江斯瑾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唇角轻轻勾起。
阿月,这一次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份大礼。
宋执行将就木般的来到公司,林幼正坐在秘书处吃早饭,看到他后便随便擦了擦嘴,上前道:“总裁,夏女士来了。”
宋执呆呆“哦”了一声,然后又往前走了几步。
那地方是他的办公室,并不是夏宁所在的会议室。
林幼有些呆,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宋执。
但走了几步后,眼前这个人好像终于清醒了过来,停下来折返看她,“夏女士在哪里?”
林幼:“会议室。”
宋执抬脚往会议室走去,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心思沉得连林幼都能看出来,眼前这个人好像极度憔悴,又好像极度疲惫。
但是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后面的步骤是让驰聘破产,白小姐会做什么她并不知情。
看了一眼后,她便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吃早饭。
宋执推开会议室门,夏宁还是原先那样轻松悠闲的样子,只不过脖子上没有红痕了。
正坐在位置上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看着手机。
听到声音后便抬头看他,随后随意招了招手,“来了。”
宋执“嗯”了一声,然后就近找了个位置坐着,连往前走几步到夏宁旁边都没了力气。
平时他都是很给面子的坐在夏宁旁边,和她认真交流的。
这一次中间隔了好几个作座位,夏宁有点不习惯,她蹙眉,“你知道我来干什么的?”
宋执目光呆滞的摇头,“不知道。”
夏宁:“那你为什么坐这么远?”
宋执垂眸,疲惫的捏了捏山根,“没力气,我一晚上没睡。”
夏宁沉默了,她微微矮下身子看了眼宋执的眼睛,那眼底确实是青黑的,看上去很疲惫。
脸色也不太好,不像是一夜没睡,像是看了一晚上鬼片。
这个憔悴不是一般的憔悴。
想起自己的目的,她叹了一声,然后将桌上的文件朝宋执那里猛地一推。
会议室的桌子很光滑,文件一推就被推过去了。
宋执看了一眼,也没翻开,只等着夏宁的下文。
夏宁抿唇,“我要撤资,这是我的分红以及资金内容,你最少几天能给我?”
宋执没什么反应,仍然呆呆地看着文件,也不说话。
这让夏宁忍不住皱眉,怀疑眼前的人根本没听见。
她又重复了一遍。
面前的人就跟停电了一样,还是不说话,最后夏宁有点忍无可忍了,宋执终于开口了:“三天吧,三天。”
我要搬家
宋执没有问什么理由就直接答应下来,这倒是让夏宁惊讶,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你就不问问为什么?”
闻言,宋执这才抬眸看向夏宁,语气冰冷。
“所以为什么?”
这话委实有些敷衍了。
夏宁耸肩一笑,“没有为什么。”
她忍不住多看了宋执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微弱的怜悯,随即飞快而逝。
宋执是宋家人,落得如今后果,那是咎由自取,若不是他们的话,他们一家人怎么会阴阳相隔。
夏宁很快遮掩掉情绪,娇媚笑了下开口:“既然宋总已经答应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丢下一句话,夏宁直接窈窕离开,只留下宋执一人坐在办公室内,高大身躯笼罩着一层晦暗不明的气息。
宋执将桌面上的文件拿过来,修长手指缓慢整理,冷峻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
除了白庭月,没有人能影响到他的情绪,让他露出其他表情了。
他将夏宁送过来的文件放入抽屉,随即款款起身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晦暗望着远方。
宋执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不用自己多加去调查什么,真相昭然若示。
他嘴角扬起一抹讥讽,随即又化作苦涩,点燃一根香烟,白色烟气将他整个人笼罩,眼前一切仿佛都朦胧起来。
陡然间,一阵敲门声响起,宋执最讨厌的声音响起。
“宋执大少爷,看样子今天不忙啊。”
宋执头也不回就知晓是江斯瑾,淡淡开口。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可惜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话音落下,江斯瑾已然来到宋执身后,邪魅俊美脸庞上浮现一抹似笑非笑。
“我可是来帮你的,只要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合作,我可以帮助驰骋度过撤资难关。”
“只需要你跟白庭月离婚,我就可以大发慈悲收购你们公司,到时候你想要东山再起也是可以的。”
这句话传入宋执耳中,他款款转身,漆黑瞳孔与江斯瑾对视上,紧绷的下颚线透露出他的不悦。
“你觉得可能吗?”
“我就算没有驰骋,我还有宋氏,还有其他,东山再起这种戏码,还是留给你自己用吧。”
江斯瑾挑眉一笑,单手插兜立在那里。
“宋执,你还真是蠢到家了,被阿月这样利用,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那一瞬间,宋执眸光一凛,眼神冰冷到了极致。
“所以呢?”
他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对于这一切并不在意,依旧是翩翩贵公子姿态。
江斯瑾看得心里一冷,在大学里,自己明明才是那个最厉害的存在,处处碾压宋执。
可凭什么他就只是身世好一些罢了,就可以获得阿月芳心,如今还这般同自己说话。
他没有表现出来,不怒发笑出声:“宋执,当初你们收购白氏之际,不知道有没有发现白家资产少了一部分吗?”
宋执注视着江斯瑾,“然后呢,你又想用什么话语来挑拨离间呢?”
此刻江斯瑾无论说什么,在宋执眼中,都是在挑拨离间。
而江斯瑾缓步靠近,手指拍了下宋执的宽阔肩膀。
“当初白家给阿月留下一笔巨额的嫁妆,只会在她成婚后,才会由基金转交到她手中,如今恐怕价值一百多个亿了。”
“另外,阿月可是怀疑你,以及你背后的宋家害了她父母,所以才会非要嫁给你。”
“她不爱你――你不过就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最后一句话不断在宋执耳边回荡,其中夹杂着一些轰鸣与模糊的电流声,让他有些回不过来神。
那一瞬间,宋执只觉得自己心口就像是被刀不断刮过一般鲜血淋漓。
浓稠黏糊的温热液体渐渐将其包裹,仿佛怎样都挣脱不了一般。
他手脚有些麻木,但依旧冷冷望着眼前的江斯瑾。
尽管宋执有些听不见江斯瑾在说什么,还是不认输开口。
“我至少是工具,而你连个工具都算不上,真是可悲,倘若你来这里只是想要挑拨离间。”
“离开吧。”
最后,眼前的江斯瑾唇瓣一动一动,狭长眼眸中仿佛充斥着胜利者的得意。
宋执好像听见了他最后一句话――“宋执,你需要钱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
办公室门被关上,一声清脆响动唤回宋执的听觉,他眸光晦暗冰冷。
工具吗?
到底谁才是工具,恐怕江斯瑾还未看透,因为――
主导权在谁手中,谁才能决定工具究竟是谁。
于是宋执拨通了一个电话,语气冰冷疏离。
“你去帮我做件事情。”
……
而办公室内,林幼怀中抱着文件,竖起耳朵偷听里面宋执打电话。
“……一定不能放过……”
她听不太真切,但刚才看见江斯瑾进入办公室,如今又听见宋执这话,顿觉不妙。
恐怕宋执这是想要对庭月姐动手,要及早通知到位。
于是林幼偷偷来到楼梯间给白庭月打电话。
白庭月纤细如青葱手指在精致钢琴上不断跳跃,指尖白皙落在黑键之上,有一种矛盾又和谐的美感。
“无妨,你继续观察,随时通报消息。”
听闻这话,林幼还想说什么,白庭月就直接打断。
“宋执可不是那么简单对付的,我心里有数。”
林幼抿唇,虽然有些不太听得懂,但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庭月姐心里有数就行。
乌云笼罩在天空之上,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宋执坐在回去车上,广播里不断播报着紧急天气预报。
――“请全体市民注意,台风预计从晚上九点登陆,请做好防风准备,切勿出门……”
而宋执手指扶住眉心,是无论如何都化解不开的愁绪。
夏宁撤资,必定会对驰骋造成巨大影响……
时间来到九点,宋执臂弯搭着西装踏入别墅,映入眼帘便是一地杂乱。
一道清冷窈窕身影在其中忙碌,周围一切杂乱仿佛都黯然失色。
她纤细手指将一些贵重物品包裹起来,神情十分认真,平添几分与众不同的美感。
白庭月始终都是美的。
宋执漆黑瞳孔中闪过一抹深邃,她是属于自己,又好像不属于自己。
他嗓音沙哑,“这是做什么,阿月。”
白庭月依旧忙碌着,头也不太抬,语气冷若寒冰。
“我要搬家。”
你让我如何理解
宋执愣了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那我去收拾东西。”
他埋头往房间方向走去,一向整洁的白衬衫生出抚不平的褶皱。
“只有我搬家,没有你。”
白庭月毫无波澜起伏的声音传入宋执耳中,他脚步一顿,背影微微垮下一些。
黑夜之中,唯独别墅灯火通明,外头皆是风声呼啸,阴沉沉的令人遍体生寒。
宋执立在昏暗走廊之中,半张脸隐匿其中。
“我们一起搬家。”
他刻意加重语气,但心中早就了然于心,不过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而白庭月毫不留情的开口再次重复。
“我跟你说了,只有我一个人搬家。”
说完这话,她跨过杂乱的东西,从餐桌上取下一个文件袋递给宋执,纤细手指微微捏着,透着一股极致的清冷美感。
宋执接过东西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离婚协议书。
他面色顿时沉了几分。
“我说过不会同意离婚的,你有多少,我撕碎多少。”
话音刚落,宋执便把离婚协议书缓慢的撕成两半。
整个过程,他目光紧盯着白庭月,那眼神如滔滔巨浪般,仿佛想要将白庭月吞噬。
白庭月缓缓收回手,嘴角含着清浅的笑容,柔声唤了一句。
“阿执,别闹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继续纠缠不休。”
“这样只会失了体面,让你我都难堪。”
她清冽好听的声音回荡在明亮的别墅之中,宋执踏出昏暗,整张脸被水晶灯光照得无比清楚。
那双漆黑的瞳孔中充斥着猩红之色。
“比起失去你,丢些脸又算什么呢?”
他薄唇紧抿,再次郑重其事地吐出一句话。
“我不会同意离婚的。”
白庭月依旧是那副清冷冷如高岭之花的模样,明明是笑着注视着他,但眼底满是冰冷疏离。
“阿执。”
她只是唤了一声,宋执便一把抓住白庭月纤细的手腕,俯身凑近,目光在她脸颊上来回掠过。
白庭月微微蹙眉,想要抽回手,结果他的手如同钢铁一般牢牢禁锢住。
他脸上表情充满央求,眼尾泛上一丝丝红色。
“阿月,我们不闹了好吗?结婚前遇见那么多事,我们都熬过来了。”
“现在只是一个小磨难而已,我们一定会成功度过的。”
“到时候,我们再……”
他还没来得及跟白庭月描绘未来的美好愿景,就被她残忍打断。
“事到如今,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以为我只要不挑破,你应该明白的。”
“你应该没那么蠢。”
宋执抓住白庭月的手一顿,漆黑的瞳孔微微闪烁。
“我不想知道。”
他这态度明显是知道些什么,但就是不愿意承认。
白庭月任由他遏制住自己的手腕,语气清冷冷。
“别再自欺欺人了,就像当初你在外花天酒地时,你劝我的一句句话,我现在还给你。”
“为什么非得是我呢?你能不能别闹了。”
“你究竟想要干嘛?别逼我说出一些伤人的话。”
……
这一句句话就像是当初一切的回旋镖,再次狠狠刺入他的心脏,顿时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阿月,当初我是有苦衷的。”
白庭月嘴角扬起讥讽,“我不想知道,因为这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宋执的手陡然一松,白庭月趁机挣脱后退几步,站在昏暗的餐厅之内。
与身处光明的宋执互相对视,一明一暗,仿佛早就注定了他们之间的结局。
宋执往前迈一步,白庭月便后退一步,只是冷冷望着,那态度俨然就像是在看仇人一般。
这样的白庭月仿佛刺激到了宋执,他紧盯着白庭月语气冰冷至极。
“既然当初的你都能演戏,那为什么不能继续演下去呢?”
宋执都已经说到这里,他干脆破罐子破摔。
“当初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包括你非要跟我结婚,还有想方设法进入宋氏,我都知道。”
“要是我不知道的话,你又怎么可能那么顺利。”
白庭月愣了下,眉头不由蹙起,想知道宋执究竟知道多少。
原本她以为宋执只知道自己是在利用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但现在看来他好像全部知晓。
如今想来,宋执在外花天酒地勾三搭四的事情也能说得过去了。
紧接着,白庭月就听到宋执阴沉冰冷的声音。
“我之所以在婚前花天酒地,无非就是想要试探你,我压根没跟任何人发生关系,包括程菲。”
“她之所以特殊一些,无非是跟你长得很像,每次看见她,我仿佛都看见了你一般。”
“阿月,我从始至终想要的人只有你。”
他说的后面一句话时,声音中竟然带着些哽咽,像孩子一般无助的哽咽,手指细微颤抖。
白庭月静静注视着宋执,脸上依旧是淡漠冰冷的表情。
别墅落地窗外电闪雷鸣,树枝仿佛都要被风刮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