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我来到了他家门口，先在门上踹了好几脚，里面都没人回应，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接着踹门的时候，他刚好回来了。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想都没想，直接用了全身的力气将手里的刀子插进了他的脑袋里，把他当场爆头了。”
古文海简单交代了一下杀人过程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问道.“行了，该说的就这些。我就一句话，我不后悔杀了他，我已经为我弟弟报了仇，我就是现在去了另一个世界，见到我家里人和列祖列宗也都能有个交代了。你们不用查了，赶紧给我来个痛快点儿的吧，大家也都方便。”
古文海说完，居然身体往后一仰，靠在了靠背凳子上，还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打起了呼噜。
“你……”刘鸿宇使劲儿让自己冷静下来，这家伙也太猖狂了！不来点儿厉害的，他还真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治的了他了！想赶紧一了百了？没门！我们警方在没有彻底查清楚真相之前，是不会只听你一家之言的，更不可能会被你激怒！
仔细一回想刚刚古文海的那番话，刘鸿宇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古文海在内，心里都在打鼓.他该不会是被气得精神失常了吧？
刘鸿宇笑完以后，突然意味深长地问了古文海一个问题.“你刚才说，你杀死张振煜的那把水果刀是昨天捡的，那我想知道，你是在哪里捡的？又有谁能证明你的话？”
古文海想都没想，直接回答说，是在自己昨晚租的地方附近一个垃圾堆里找到的，当时天色太黑，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不过自己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看见了，所以没办法证明，再说了，在垃圾堆里捡东西，谁会有兴趣凑过去围观啊？大老远闻到那个味道，都恨不得跑远点吧？除了收垃圾的环卫工人出于职业要求必须接近以外，但昨晚他捡到那把刀的时候，都已经过了环卫工人工作的时间了。
在回答问题的过程中，古文海不光眼皮子都没睁开，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行，那就先问到这儿，”刘鸿宇指了指古文海，准备起身离开，但在脚快要迈出门的时候，又突然看着他，说.“古文海，你知道吗？其实你很可怜，也可恨。”
“……”古文海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依旧在闭目养神。
第105章 工作部署
“你落到今天这个下场，跟张振煜无关，你弟弟的死，也跟张振煜没有任何关系。”刘鸿宇刻意选择将心里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就是为了弥补自己刚才的不满，也是为了击溃古文海的心理防线，“如果你当时能用诚恳的态度，不去做那些事情，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天下文章一大抄’ 的意思，绝对不是你理解的那样，更不是你应付了事和剽窃他人劳动成果的理由，你将你弟弟的死归咎于张振煜，实际上就是为了给你这个失败的人生找个借口而已！可笑你自己还觉得委屈，却根本不用脑子去想一下，这一切是不是你自己做错了！”
“……”虽然古文海依旧没有回答，但眼尖的刘鸿宇发现，他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很显然，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把古文海给说破防了。
姜涛审讯完这个红唇女人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都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刚刚那段审讯的过程，回想起来，他就不由得感到全身发冷，但自己明明身上的衣服穿得挺厚的――
“姓名？”姜涛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大冷天还穿着短袖衣外加一件长袖外套和热裤的女人，开口问道。
“梁风。”红唇女人的注意力都在她那修长纤细的手指上，根本就没抬头看一眼姜涛。
这个名字起的，还真是应景……姜涛只觉得，这个女人的举手投足和话语，就像一阵阵的“凉风”正狠狠地拍在自己的脸上。
“年龄？”
“32。”梁风终于将目光从自己的那双纤纤玉手上挪开了，然后看着姜涛。
“职业？”姜涛继续问。
“曾经是记者，现在已经辞职一个多月了。”梁风的眼睛突然暗淡了下去。
“你跟那个死者张振煜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啊，”尽管梁风说得轻描淡写，但脸上分明写满了愤怒，果然，她随后话锋一转，“就是我为他好，他却让我没了自己热爱的工作的那种关系。”
“嗯？”姜涛听得一头雾水，“说清楚一点。”
“好啊。”梁风再一次将目光聚集在了自己那双纤纤玉手上，开始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从在那个群里对张振煜分享的小说发表自己的意见，并提出委婉的建议，到被群里的不少人群起围攻，逼迫她不得不“舌战群儒”，倾诉自己的良苦用心，再到张振煜居然把她在群里的发言截了图，写成文章来抨击自己的一片好意，因为他在发出这篇文章的同时，也公开了自己的qq号，导致被单位领导得知从而被开除，最后就是自己决定杀了张振煜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和正确。
在这个叙述的过程中，梁风只是一味强调自己真的是为张振煜“好”才这么用心良苦，最后成了受害者的反而是自己，对于自己在敲键盘前真实的心理状态则只字未提。
如坐针毡！
如芒在背！！
如鲠在喉！！！
这是姜涛在倾听梁风的这番“心声”时，内心第一时间能想到的三个形容词，他差点儿想直接戳穿她.“你那哪儿是什么 ‘用心良苦’ ，明明就是你嫉妒别人，想打击别人的自信心来获得成就感和满足感而已。”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把这话说出口，毕竟接下来还有非常关键的问题要问。
“刚才进来之前，你说自己才是杀了张振煜的人，那两个人不是，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警官，”梁风轻轻往手指上哈了一口气之后，才将手慢慢放下，“这件事你们很容易就能查到的呀。我用前几天从超市里买来的水果刀，插进了那个人的脑袋，刀柄上你们肯定可以查得出指纹。那把刀，你们去南鸿路加油站前面的那个美宜佳查监控，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那里买了水果刀了。”
“我们会去调查的。”姜涛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地址，刚准备起身离开，梁风又叫住了他.“对了，警官，我是不可能出去了，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帮我跟我的未婚夫转达一句话，就说我对不起他，让他重新再找个合适的人结婚吧。至于我那赔钱货女儿，就让他不用操心了，我已经跟人谈好领养手续了。”
“我会考虑一下的。”
听到最后那句话，姜涛的心里就不由得升起了一股火气，但要是在这个时候发作，说不定就前功尽弃了。他心里在默默心疼眼前这个女人的女儿了，孩子做错了什么，要摊上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妈妈。
叶子枫走出审讯室的时候，刘鸿宇和姜涛也同时走出了各自的审讯室。
“情况怎么样？”叶子枫问道，他的脸色很差，很明显是还没从刚才姚祉晴的雷人表现中缓过神来。
“不太顺利。”刘鸿宇将自己审讯古文海的过程简单说明了一下，然后说.“我也不是没有见过杀了人还理直气壮的嫌疑人，但像今天这位这么理直气壮的，还是第一次见。”
“我这边的，也好不到哪儿去。”姜涛也简单说明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因为接受不了张振煜比她强的事实，才动手杀人的。可她却非得给自己整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为此，未婚夫和女儿都能狠心抛弃，也不知道这是何苦呢。”
“他们的动机，都是一个畸形的‘爱’ 字，说白了，就是太爱自己，心胸太狭隘。”
叶子枫将自己审姚祉晴时的情况也大概说了一下，最后总结道.“姚祉晴因为对张振煜 ‘爱’ 而不得，所以杀了他；古文海因为自己‘爱’的唯一一个家人和一切被剥夺，所以连夜坐车来到这儿要杀了张振煜；梁风因为自己‘爱’ 的工作没了，迁怒于张振煜……但实际上，他们什么都不爱，他们真正爱的只有自己。”
“可是，叶队，”刘鸿宇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们三个现在都说是自己杀了张振煜，而且作案过程还说得跟现场情况一模一样，那问题来了，到底谁才是真正杀了张振煜的那个人？总不可能张振煜有三条命吧？”
“三种可能，”叶子枫想了想，回答道，“第一，张振煜是他们中的其中一个人杀的，另外两个人只是想求一死才编造了杀死张振煜的谎言；第二，是他们三个人一起杀了张振煜，他们都不想活了，才那么急切地争论；第三，杀死张振煜的另有其人。”
“叶队，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姜涛问道。
“尸检报告和现场勘查报告还没出来，我们还有一点时间。”
刚刚叶子枫在审姚祉晴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接下来大致的调查方向，这会儿结合刘鸿宇和姜涛那边的情况，正好完善这个调查方向，于是他做出了接下来的部署.“你们两个，负责去做四件事.第一，把南江观邸西门和C栋电梯和楼道里的监控拿回来，让视频组的人负责筛查；第二，去一趟姚祉晴的家，核实她这段时间的行踪，并且把她说的放在她抽屉里那个带密码锁、密码5202的笔记本拿给技术组那边去进行检验；第三，核实古文海说的话，尤其是他来本市的车辆班次和那把水果刀的事情；第四，梁风针对张振煜的所有聊天记录、去超市买刀的监控也要仔细核查一遍。我们晚点儿再开个碰头会！”
晚上将近八点的时候，叶子枫针对此案召开了案情分析会议。
“先说尸检结果吧，灵珊，你那边的情况？”叶子枫看着叶灵珊，问道。
“死亡时间，是在今天上午的十点半到十一点半左右。”叶灵珊回答道，而最早赶到现场的那队刑警到达时间是上午十二点，“尸体身上有头部一刀、背部十七刀、左腿六刀和右腿七刀，总共三十一刀。现在经过解剖后，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死者头部的那一刀既是第一刀，也是致命伤，凶手直接刺穿了他的大脑一刀毙命，其他的三十刀，都是在死者死后刺的。根据那三十刀的刀口特征，经过比对后可以确定，就是姚祉晴来局里自首的时候，身上带的那把。”
“嗯？”
叶子枫听着总感觉情况有些不对，但哪里不对又一时说不上来，于是便继续问道.“现场的那摊呕吐物呢？”
“我从上面提取到了DNA，经过比对，是古文海的。”
“难道说，是古文海在杀了张振煜以后，因为受不了那个血腥味儿，吐在了现场？”刘鸿宇问道，但很快他就注意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可是想收回这句话已经来不及了，“哎呀，我真是傻，监控录像都已经证明了……”
“谁杀了死者，我现在不敢肯定。”叶灵珊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只能肯定，古文海到过现场，而且还在尸体的旁边吐过。”
第106章 谁杀了他？
“死亡时间有了，现场那摊呕吐物是古文海的……”叶子枫喃喃自语道，然后他将目光转向了刘鸿宇和姜涛，“让你们去查的南江观邸C栋的监控查得怎么样了？”
“那三个人的行踪都被小区门口和电梯里的监控拍得一清二楚，”姜涛翻开了笔记本上写得密密麻麻的那一页，开始逐条汇报.“今天上午九点五十八分的时候，姚祉晴从小区西门那个已经拆掉门的人行通道走进了南江观邸，搭乘电梯来到了十二楼，一直到十点四十八分，她才重新走进电梯去到二十楼，十点五十七分她搭乘电梯离开，然后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了半小时，才坐上一辆出租车来局里自首；古文海搭乘电梯到C栋二十楼的时间，是十一点零八分，十一点十五分搭乘电梯离开，然后坐出租车来局里自首；梁风是十一点十九分到的二十楼，十一点三十一分坐电梯离开，也是直接坐出租车就过来自首了。
“但是，保险起见，我和刘鸿宇还去调取了C栋东门的监控，发现了一件事。张振煜在十点十四分的时候，从小区的云柜里取了一个快递，之后是步行走楼梯回到自己位于二十楼的家的，从一楼走到二十楼，一共需要三百四十五个台阶。考虑到快递的重量和走楼梯的体力消耗，他最少都花费了二十五到三十分钟左右，然后，他刚拉开第一扇防火门就遇害了。而……”
“而姚祉晴是第一个到二十楼的人。”叶子枫接过了话茬，“目前看来，她是嫌疑最大的人没错。”
“叶队，”李林举手示意自己有不同的观点，“从你们刚才说的情况来看，确实姚祉晴是嫌疑最大的人，但我在勘查现场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这也让我得出跟你们完全相反的结论.很可能姚祉晴他们三个都不是杀死张振煜的人。”
“哦？”叶子枫来了兴趣，“说说看。”
“我在现场左右两边的墙壁上，发现了四个钉上去不久的钉子，”李林擦了擦眼镜，然后接着说道.“当时，为了保险起见，我还特意让人问了C栋的物业和死者的家人，他们都表示对墙壁上的钉子毫不知情，更想不出是谁钉上去的。而根据姚祉晴他们三个人交代的杀人过程，他们谁都没有提到这个事情，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杀人凶手来说，既然什么都交代了，就应该全都毫无保留才对。但唯独在这件事上，他们却谁都没有交代，这难道不奇怪吗？
“取下那四颗钉子后，我在它们上面都发现了打着死结的绳扣，哦，对，严格点说是线扣，还有绑在那些钉子上的断线，值得注意的是，那些断线都是很锋利的钢琴线。再联想到这四个钉子在墙壁上各自安放的位置，我倾向于这是一种杀人机关。
“我的推测是这样的.凶手事先知道了死者会走楼梯上二十楼，于是今天早上他藏在暗处，当看到死者下楼取快递后，便推开防火门，布置了这个机关。当死者拉开最外面的那扇防火门走进来的时候，他如果没有注意脚下的话，就会被第一条钢琴线绊倒，而他被绊倒在地的过程中，脖子就会被第二根钢琴线割断。最后藏在第二扇防火门外的凶手听到动静后，再走进去将钢琴线和钉子回收走就行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将钢琴线和钉子回收走，门外就传来了姚祉晴的脚步声！”刘鸿宇不等李林说完，就打断了他，“然后姚祉晴、古文海、梁风三个人先后看到了张振煜的尸体，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达成了默契，因为他们都计划杀了张振煜之后不是自我了断就是来自首，好早点解脱 ，所以才会那么着急地把杀人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揽！”
“我也只是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做出的推断，”李林说道，“真相到底是不是这样，我还没有足够的把握。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机关没有杀死张振煜，很可能是被他发现了，他在弯腰查看的时候，凶手直接闯了进来，将那把刀捅进了他的脑袋里。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技术组恢复了他手机里的大部分数据，发现了他拍下的那两根钢琴线悬挂在半空中的照片，而根据张振煜的身高和手机拍摄角度判断，他在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肯定是弯着腰并且半蹲下身体的，也正因为这个弯腰动作，凶手才能直接将他一刀毙命。”
“那就是说，姚祉晴、古文海和梁风都不是杀死张振煜的第一凶手，真凶另有其人！”叶子枫做了总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