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我就当你是这么打算的了。” 安奕辰笑着说道,眼神中带着认可。
时光如流水般匆匆逝去,转眼间来到了三个月前。
“江皓,小蕾怎么样了?” 刚从手术室出来,还没来得及换下那身被汗水浸湿的手术服的安奕辰,如一阵疾风般冲向产房门口。他急切地寻找着江皓,只见江皓满脸焦虑,正在门口像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踱步。
江皓听到安奕辰的声音,仿佛看到了救星,着急地说:“不知道啊,都进去两个小时了。”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睛紧紧盯着产房的门。
安奕辰赶忙走到江皓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着急,兄弟。我早就跟负责手术的医生打过招呼了,肯定不会有问题的。你自己也是医生,要相信咱们的同行,不会有事的。” 产房里不时传来产妇的叫喊声,那声音如同尖锐的小锤,一下一下重重地敲打着江皓的心。他在外面急得直搓手,不停地走来走去,坐立难安。
江皓眼睛一直盯着产房上的指示灯,那指示灯就像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希望之光。直到一位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声音低沉地说:“江医生、安医生,很遗憾,孩子没保住。”
江皓仿若遭受雷击,身体猛地一震,急切地问道:“那大人呢?”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恐慌。
医生缓缓说道:“大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这个消息,江皓像一个突然被抽走了脊梁骨的人偶,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他的脸上表情复杂至极,悲伤难以掩饰,但其中又夹杂着一丝庆幸。
安奕辰看着江皓这副模样,心里也不好受,轻轻拍了拍江皓的肩膀,温柔地说:“没关系,没关系,小蕾没事就好。”
一个月前,“江皓,江皓,快开门,我是安奕辰。” 安奕辰站在江皓家门外,焦急地用力捶打着门,那 “咚咚” 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响。
屋里,江皓正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被这敲门声惊扰后,他满心不情愿地揉了揉那双因宿醉而肿胀得厉害的眼睛。他迷迷糊糊地从沙发上挣扎着起身,却不小心踢翻了地上横七竖八的酒瓶,酒瓶相互碰撞着,发出一阵 “乒乓” 的嘈杂声,在这凌乱不堪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他眉头紧皱,满脸的不耐烦瞬间化作一股汹涌的恼怒,猛地打开门,冲着安奕辰怒吼道:“你想干嘛?”
“我能进去吗?” 安奕辰看着眼前的江皓,只见他头发乱如杂草,满脸胡茬,双眼布满血丝。心中猛地一阵刺痛,他不禁暗自思忖:这还是曾经那个阳光自信的江皓吗?
江皓没有回应,只是像个失了魂的行尸走肉一般转身往屋里走去,连门都懒得关。安奕辰见状,默默地走进了这一片狼藉的屋子。
一进屋,安奕辰便看到衣服、杂志、垃圾散落得到处都是。他忍不住紧紧皱起眉头,抱怨道:“你这是怎么搞的呀?才几周没见就变成这样了。我刚去你的诊所,发现空无一人,就猜到你肯定在这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那些倒在地上的酒瓶,刺鼻的酒味弥漫在整个空间。他厌恶地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加重语气说道:“喝酒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会让你暂时逃避现实。”
“你我都是医生,这种大家都知道的事就不用你在这儿里吧嗦了。” 江皓愤怒地吼道,声音提高了许多。
“江皓,你听我说。” 安奕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沉稳,“你已经和小蕾离婚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无比沉重的打击,但是你不能就这样一直沉溺在痛苦的泥沼里啊。你以前可是全市最有名的医生,所有人都对你都是崇拜。”
江皓缓缓伸出右手,那只曾经在手术台上创造过无数奇迹的手,如今却显得如此无力和苍白,就像一片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他眼神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你说的是这只手吗?”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它曾经是我的骄傲,的确让我成为全市最好的外科医生。可是现在呢?” 他紧紧地握住拳头,可紧接着又无奈地松开,“它现在就跟废手没什么两样,根本拿不起手术刀了。你不知道,我试过多少次,每一次我用这只手拿起手术刀,我的右手就像被诅咒了一样,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我本来想,做个普通医生也好,我还能继续治病救人。可老天呢,它夺走了我的孩子,又让我的妻子离我而去。我现在还有什么?你说啊,你说啊?” 江皓的情绪彻底失控,他像一头受伤至深的野兽,愤怒地朝着安奕辰咆哮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被江皓这么一番咆哮后,安奕辰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我这儿有一个叫秦蔓的心理医生的名片。” 安奕辰掏出名片,轻轻地把名片放在桌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你最好去看看,也许她能帮助到你。等你心情好点了,我再来看你。”
命运究竟是怎样将钱野和江皓牵连在一起的呢?时间回到距离钱野被杀还有一周的时候。
“请问,您是江皓医生吗?” 钱野走进一家私人诊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与渴望。
……
“好的,你的病情我已经了解了。我觉得你可以听从安医生的要求,你的病我也无能为力。不过,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还是可以来找我。” 江皓边说着,边在病历本上仔细地记录着。
“好吧,还是得谢谢您。” 钱野眼中闪过失望,离开了诊所。
距离钱野被杀还有三天。
“喂,哪位?” 钱野慵懒地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有些不耐烦地伸手接起电话。
“是钱野先生吗?我是江皓,前段时间你来过我的私人诊所看病。”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冷若冰霜,不带丝毫情感。
“是我,是我,我就是钱野。” 钱野原本厌烦的表情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身体也不自觉地挺直坐了起来,就像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
“三天后的下午 5 点,你来我的私人诊所一趟吧,我想我有办法治疗你的病了。” 江皓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宛如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没有一丝涟漪。
“好好,没问题。” 钱野兴奋地回应着,脸上绽放出喜悦的笑容,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不过,这件事情你要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家人。” 江皓的语气中透着不容违抗的威严,仿佛是下达了一道绝对的命令。
“没问题,您放心好了。” 钱野连忙保证。
“那就这样,记住不能告诉任何人。” 说完,电话那头便只剩下 “嘟嘟嘟” 的忙音。
回到客厅的钱野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他的脚步轻快得如同跳跃的音符。“什么事这么高兴呀?谁打来的电话啊?” 坐在沙发上的徐曼好奇地问道,她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没事没事。” 钱野像个守护着宝藏的小贼,脸上带着一丝狡黠,他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故作神秘地说道,“三天后,我要给你一个惊喜,现在先保密。”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徐曼满脸疑惑地看着钱野,“算了,三天后应该就能知道了。”
第三十四章 心理医生
7月6日,阴天,云未散去,地点不详。
“夏初,有空吗?江皓那案子还得你帮把手。” 唐宋拨通了夏初的电话。
“唐顾问,那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 夏初接到电话,满心疑惑。
“还有些事得你帮忙。我在停车场,你赶紧过来,带上你的警官证,跟你们赵队报备一声,他肯定会同意的。”
夏初坐到副驾驶座上,眼中满是好奇,按捺不住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别问那么多,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到时候要是我让你亮警官证,你可别忘了拿出来。” 唐宋专注地开着车,没有多做解释。
车子缓缓驶出警局,最后在一家写字楼下停了下来。
走进一楼大厅,唐宋看着电梯口各个公司的指示牌,说道:“7 楼,走,咱们上 7 楼。”
两人出了电梯,走进一间门口立着 “秦蔓心理诊所” 牌子的房间。
“你们有预约吗?” 负责接待的助理看向唐宋和夏初,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唐宋朝夏初使了个眼色,夏初一脸茫然地看着唐宋,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拿证件啊。” 唐宋小声提醒道。
夏初立刻挺直了腰杆,亮出证件:“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刑侦队的,想见一下秦蔓医生。”
“请稍等。” 助理一看是警察,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后便匆忙向里屋走去。
不一会儿,二人就被邀请进入了秦蔓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桌面干净整洁、井井有条,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几本专业书籍,还有一束鲜花,散发着淡淡的芬芳。桌子后面是一把舒适的办公椅,椅背高高耸起。办公室的一侧有一个宽敞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心理学专业书籍和文献。另一侧是会客室,正对着医生的办公桌,为来访的人营造了一个舒适惬意的谈话空间。
待两人坐定后,“不知警察同志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秦蔓语气轻柔舒缓。
“你这儿是不是有一位名叫江皓的病人?我们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唐宋神色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不好意思,这关乎病人的隐私,恐怕我不能告诉你们。如果你们真的要看江皓的病例,得拿出合法的证明,或者得到病人的同意,只有这样,我才可以调取他的病例。” 秦蔓态度十分坚决。
唐宋却丝毫不慌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说道:“这自然没问题。不过呢,江皓是我们一起重大凶案的凶手,而且他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想,真要是按照程序来办的话,到时候恐怕得耗费秦蔓医生您不少的时间,说不定还得对您这诊所进行里里外外全方位的搜查呢。” 说完,唐宋像一只慵懒却又无比敏锐的猫,慢悠悠地抬眼环顾了一下整个屋子,那目光仿佛带着透视的功能,审视着每一个角落,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秦蔓不禁喉咙微微一动,咽了咽口水,在心里权衡了片刻后说道:“好吧,你们想了解江皓的哪些事情,尽管问吧。”
“感谢您的配合。” 唐宋礼貌性地笑了笑,“给我们讲讲江皓的病情,还有他来这儿看病的情况吧。”
“稍等,我找一下江皓的病例。” 秦蔓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向柜子。她打开柜子,眼睛像扫描仪一般在那一堆按照字母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文件里仔细搜寻着。最后,她从以 “J” 开头的那一堆文件里抽出一个文件夹。
“江皓。” 秦蔓的眼睛快速地在病历上浏览着,“他因为离婚和丧子的双重打击,出现了抑郁症状,还养成了长期酗酒的习惯。这是他的基本病情。”
“那他第一次来这儿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治疗是在 6 月 6 日。他是一名医生,所以病情交流的过程很顺利。他向我讲述了自己的所有经历。经过一番交谈,我初步确定他的状况主要是由于右手受伤,接着是丧子之痛,再到最近妻子提出离婚这一系列事情造成的。他试图用酒精来麻痹自己,造成了酗酒。我给他的建议是,每隔一天来一次治疗,这样对恢复更有帮助。”
“他的病情是怎样的?”
“经过评估,江皓患有中度抑郁症和酒瘾。”
“那您对他是如何治疗的?”
“我采用的是心理治疗和药物治疗相结合的方法。”
“具体是如何治疗的?”
“具体?” 秦蔓感觉唐宋的追问如同密集的鼓点,带来一种压迫感,但她还是保持着从容的姿态回答道,“心理治疗采用的是认知行为疗法,药物方面主要是一些镇定类抗抑郁药物。这个认知行为疗法呢,就是 ――” 秦蔓刚想展开详细的专业性解释,却被唐宋直接打断了。
“就是通过改变思维、信念和行为的方式来改变不良认知,从而消除不良情绪和行为。秦蔓医生,不用解释了。”
“原来是同行啊。”
“不是同行,只是拥有相同的知识罢了。” 唐宋紧接着问道,“您能具体说说您是怎么治疗的吗?”
“好吧,这样的话我或许就不用做太多的概念解释了。对于他的抑郁症,我采用系统脱敏治疗,对于酗酒问题,则采用厌恶疗法,让他对酒产生反感。”
“看来方法还算温和,不那么激进。”唐宋缓缓说道。
“因为都是医生,和其他病人相比,江皓的配合度更高一些,所以治疗效果也更加显著。”
秦蔓继续解释道:“采用系统脱敏疗法治疗江皓的抑郁症,按照他的心理不适程度由弱到强依次是工作、病人、手伤、丧子、离婚。工作方面主要是当前诊所的经营问题;病人就是他接诊的患者,手伤是三年前被病人家属刺伤右手的事情;丧子就是孩子夭折这件事;最后就是和他妻子离婚。按照由弱到强的顺序依次进行脱敏治疗,由于都是同行的关系,经过几次治疗后,效果很明显。到最后一次治疗时,病人只剩下对离婚这件事还有些难以释怀。至于酗酒问题,相对就简单多了,每次只要注射去水吗啡促使饮酒者催吐就好,然后配合平日里适量的运动就行。所以酗酒的问题也很快解决了。”
唐宋自语道:“似乎很顺利。”接着又问。“那江皓最后一次来治疗是什么时候?”
“6 月 10 日是他最后一次治疗,之后就没有再来过这里。由于他的整个疗程并未结束,所以我曾经打过电话,但是一直没有人接。”
唐宋眼睛一直盯着秦蔓,似乎想找出一些猫腻,“秦蔓医生,你喜欢音乐吗?” 秦蔓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她的表情很快恢复了平静,“我是否能在周末邀请您去欣赏一场管弦乐团音乐会呢?”
“不好意思,我对音乐一窍不通。” 秦蔓面露难色。
“那真是不好意思。” 唐宋很绅士地表达歉意。
唐宋和夏初走出秦蔓的办公室。
“你是不是对秦蔓医生有意思呀?” 夏初带着一脸坏笑打趣道。
“不是,只是解开了我心中的一个疑团罢了。” 唐宋神色淡然。
“什么疑团啊?” 夏初就像个充满好奇心的孩子追问道。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不过今天真得谢谢你。” 唐宋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的微笑,让人捉摸不透。
“可你们刚刚说的那些,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呢?” 夏初皱着眉头,满脸都是迷茫的神色。
“有不懂的地方?那你尽管问就好。” 唐宋说道。
“什么系统脱敏治疗啊,还有那个厌恶疗法,都是怎么回事呀?” 夏初问道。
“你说这个呀。” 唐宋轻轻清了清嗓子,“简单来说呢,这都是心理治疗里的一些手段。所谓系统脱敏疗法,就好比你遭受了一系列的刺激,这些刺激就像一群大小不一的怪兽,按照它们对你心理造成负面影响的程度排队。然后呢,我们从影响力最小的怪兽开始,一个一个地让你再次面对,就像勇士不断挑战逐渐变强的敌人,这样就能让你慢慢对这些刺激不再那么敏感,淡化它们对你的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