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男人的女人——哥拉条子【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20 23:01:47

  侄女、侄媳妇、姐姐、妹妹也同样这般哭唱,只是将称呼改一下而已。
  琼草儿的姑妈走在前面,按说白发人送黑发人非常悲痛,但琼草儿跟姑妈没有多少接触,感情也很淡漠,用手帕捂着脸不知哭的什么。
  那些纸糊的丧葬品在烈火中窜出一丈多高的火苗,与烈日辉映,炙烤着坟堆与坟堆前的人们。
  半夜的大雨湿透了土地,在烈日下,水汽从泥土中升腾起来,蒸得人们汗流浃背,但他们依然乐此不疲地观望着大火与跪在火前哭喊着的女人们。几百年来,这样的表演没有中断过,也没有什么翻新,但人们依然有兴致观赏并参与其中。
  等大火将近烧完,低辈分的人要向着坟堆磕三个头才能离去,平辈或高辈分的人可以转身就走,也可以向坟墓鞠躬。
  女人除了女儿和亲姐妹有时还有儿媳妇带着真正的悲伤表情,其他人根本看不出刚刚哭过的样子,人们依然说说笑笑回到家里。
  在韩家大院的中央搭起了一个大棚,院子里摆了七八张桌子,人们进了院子有人指挥安排入座,男女分开,长幼分开,宾主同席,这里最高级别的贵宾就是琼草儿的姑妈,琼草儿从小到大没见她来过,不是人死了谁也不认识她。既是贵客当然要坐在堂屋里,其他人就随便入座了。
  大家无外乎吃饭喝酒划拳,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开开心心地将半天的时光打发掉,高高兴兴地回到自己家里。
  其实,整个仪式中一直有一个人没有中断哭声,那就是琼草儿的儿子义清,他知道今天是他母亲五七,一早就没有吃饭,中午一个人坐在堂屋门口不停地哭,人们看见这个可怜的孩子都感到同情,内心才有了一丝悲凉。
  除了义清之外,还有一个悲伤的人便是韩家柏,或许他是最悲痛的人,但这悲痛却又要隐藏起来,丝毫不能外露,这让他觉得残忍,整个心里像插了一把刀一样痛。
  见到来人不停地要打招呼,来人并没有悲伤之情,却故意装着沉重的样子,而他明明悲伤却要佯装笑脸迎接客人。他在心里痛骂这个世道,人为什么不能像狗一样,想叫了就张开嘴嗷嗷叫上几声,或是像驴一样,不想干了任凭主人打死也不动一下,甚至不能像天上的鸟儿那样,任意飞到看不见人的地方想着心事,干嘛要装着一副与心不一样的嘴脸来应对这个世界呢?
  吃过饭,香莲没有立即回去,又帮着刷洗锅碗,等活干得差不多了,殷氏把她叫到房里问:“娘为什么不搬回来住?”
  “是大哥把她撵出去的,现在大哥还占着她的房间,她怎么回来啊?”
  “她可以住东耳房啊。”
  “大嫂觉得合适吗?如果没有吵架的事住哪间房子都无所谓,如今她除了东屋哪一间屋子都不能住。”
  殷氏叹口气说:“他到现在还没跟我说话,我有时故意找事问他一句,他还是不理我,要跟我冷战到底了。可他就不想想,天天跟人说注重门风,把母亲往外撵,跟老婆不说话,这叫注重门风吗?”
  香莲不愿再搅和这一家人的事情,应付了几句便推脱要看义爵回家去了。
第四十二章 巧遇秋菱
  第二年开春,天气稍微暖和了一点,香莲打算去省城寻找韩家松,这个想法得到了韩母的支持。两人都特别思念韩家松,都希望他能尽快回来。
  上一次去省城,香莲又乘轮船又坐火车,花了不少钱,路上耽误了五六天。这一次,香莲决定徒步直走过去,算着时间差不太多,能省下不少路费。
  上次乘坐两次轮船,航向刚好相反,先向东走两天,乘一天火车,再乘轮船向西走两天,绕了一个“匡”字形。而且,乘轮船要去县城,她得半夜起来往县城赶,万一买不到当天的船票还要耽误一天。孩子还没有完全断奶,她要尽量节省时间,尽快赶回。
  打听好去省城的路线,从韩圩村向南直行只有四百多里。香莲估计,自己腿长,走路快,白天黑夜行走也是五六天就能到达。
  韩母担心她路上安全,香莲说:“我身上没钱,长得又不好看,还怕谁抢劫不成?”
  韩母笑起来:“家松愿意跟你跑,就是看上你这个虎样子了?”
  香莲也笑:“你那时候不是骂我夜叉精吗?我是妖精,我怕谁啊?”
  这天天还没亮,婆媳两个早早起床,韩母蒸了一锅馒头,跟香莲说:“万一到了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地方,有这些吃的免得挨饿。”
  又将一对耳环,一只银簪和两只手镯拿出来,叮嘱她:“万一钱花完了,就把这两样东西当点钱,千万别舍不得花呀。”
  香莲拉住婆婆的手,十分感动。她刚到韩家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天和婆婆相处得这样融洽。
  香莲从庄子里出来,先到镇上,再乘船过河,沿着一条大路向南进发。这一路有几十里的湖洼地,周围村庄稀少,一直到傍晚才走出去。亏得婆婆蒸了馒头,感觉肚子饿了就掏出来啃几口,渴了就在路边的水沟里捧水喝。
  来到一个镇上,看天色还早。心里想,如果在镇上住下来太耽误时间,最好在天黑前后再住店,还能走上几里路,于是又往前走。
  没想到天黑以后,不仅没有镇子,连个村庄都看不见。走了整整一天,两条腿有点酸了,就坐在路边歇息。
  没多会儿,有一个人影过来,她起身问那人:“这里离镇上还有多远?”
  黑暗里那人仔细看她:“你要去哪个集镇?”
  “哪个镇子都行,我要住店。”
  “前面不远有一条岔路,往东走三里路就有一个集镇,如果直走还得十里也有一个镇子,你看看哪边方便。”
  香莲想,往东虽然只走三里,但明天还要走回来,不如继续向前,便背起行李又往前走。
  走了两三里路,实在走不动了,又坐下来歇息,心里后悔应该向东去东边的集镇,现在错过了岔道不能再回头,必须硬撑着走到前面的镇上。
  坐了一会儿,忽觉得肚子难受,天黑路上没人,便蹲下来解手。她想着吃了一天的馒头又喝了路边的水,肠子弄坏了,现在开始拉肚子,如果不能好,就不能再往前走了。
  她蹲了不知多久,两条腿麻得站不起来,真想躺在地上睡一觉。
  她站起来等了好一会儿,感觉两腿不那么麻了,才提起行李继续前行。
  走了一段路,果然到了一个镇上,此时,镇上的人全都睡了,只有一个更夫在敲棒子。她听出来已是二更,没想到这一段路走了两三个时辰,放在上午,少说也能走五十里。
  她站在那里等着更夫过来,问他可有旅店?更夫随手指了一下说:“你身后就是。”
  香莲回头仔细看了看身后的门店,有一扇门半开着,走到跟前,看里边有灯,便走了进去。
  这里只有半间房子,灯光在另半间的窗户里,窗户旁边有一个门。香莲想,里边应该有人,便拍了拍门,里边应了一声:“等会儿,起来了。”
  过一会儿,门被打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端着油灯站在门里,望着香莲问:“要住店吗?”
  “有没有房间,多少钱一夜?”
  那人伸头往外看一眼问:“你一个人吗?”
  香莲点头。
  “铜钱两百,有银币给两角就行了。”
  香莲觉得可以接受,虽然贵点也不好再去别处,便跟那人说:“我可以看看房间吗?”
  那人端着灯从屋里出来,领着香莲往后边走。
  出了后门,有一个细长的院子,两侧都有房门。男人推开一间房门说:“这间行吗?”
  香莲见房间不大,收拾得还算干净,点头说:“行,就这间吧。”
  “你要先付钱,前面门开着,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离开。”
  香莲从怀里掏出两角钱给他。那人接过钱,将灯放在门旁的桌子上说:“茶房和厕所都在后边,你过去就看见了。”说完转身离去。
  香莲将行李放下,忽觉得肚子疼痛,便从屋里出来向后边走去。
  最后边有一间房屋亮着油灯,一口大锅微微冒着白烟,香莲想起那人说的茶房定是这间屋子。再看旁边有一间小门也亮着灯,走进去果然是厕所。
  香莲在厕所里蹲了好一阵子,感觉要将肠子快拉出来了,两腿麻得不能走路。回到屋里,肚子还是疼,就像插了一把刀在肚子里。她将枕头压在肚子下面趴了一会儿,然后又要去厕所,就这样反复几次。
  眼看着天大亮了,香莲才昏昏睡去。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拍门,下床把门打开,往外望了一眼,不由得惊叫一声:“秋菱?”
  秋菱看见香莲也惊叫起来:“莲姐,你怎么在这里?”
  香莲也问:“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秋菱回答:“这是我家啊。”
  香莲的头一阵眩晕,叹息道:“我又做梦了。”
  秋菱说:“什么做梦?是真的,我结婚了,这就是我家啊。”看香莲还是听不明白,继续说:“那天你送老爷太太的棺材回家,我就来到我姑姑家里,我姑姑将我许配了给她婆家外甥,过了年刚结婚,这就是他家的旅店。”
  香莲惊讶道:“怎么可能,我走这么远的路还没走出你的地界啊?”想想又摇头,“肯定是梦,我天天做些不着调的梦。”
  秋菱将她拉到屋里,坐到床上说:“你掐一下自己的手背,看看疼不疼?”
  香莲掐了一下手背,还是发愣。她怎么都不敢相信会来到秋菱家里。
  秋菱接着说:“我听爹说,夜里来一个女的住店,吃过午饭了还没开门,怕出了什么事,叫我过来看看,没想到是莲姐。我看你带着包裹,这是要去哪里呀?”
  香莲清醒过来,相信眼前的秋菱是真的,拉着她的手说:“家松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去省城找他。”
  “省城那么大,你可知道他在哪里?”
  “还记得上回我从省城回来坐刘副官的汽车吧,那回刘副官说,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他,我就让家松去督军府找他了,到现在连封信都没有,我不知道家松去没去他那里,所以,就去省城看看。”
  “听说这里离省城还有三百多里,你怎么走过去啊?”
  “我昨天早上出发,昨天夜里就到你这里了,走了一百里吗?”
  “有一百里了。”
  “我不怕,大不了还走三天。”
  香莲忽然觉得肚子又一阵难受,慌忙跑去厕所,回来只觉得头晕目眩,秋菱看她面色憔悴又无精打采,一副生病的样子,到前面把公公叫来,又跟公公讲了与香莲的关系,说姐姐住进咱家真是不可思议,就像老天安排好的。
  公公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寻常的,既然开旅店,有一个熟人偶然上门是件很正常的事,就如大街上遇见熟人一样。
  秋菱的公公还是热情地与香莲打声招呼,问她哪里不舒服?香莲说她从进门就不停地上厕所,一夜去了几次,肚子疼得要命,这一会儿好了一点。
  秋菱说:“我看姐姐病得不轻,爹快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吧。”
  秋菱的公公说:“你爷爷就是大夫,我多少懂点医术,听她说的情况是饮食不洁引起脾胃虚弱,没有多大问题。”又跟香莲说,“你说你走了一天的路,是不是喝了沟里的水?”
  香莲说:“我从家里带了一些馒头,吃了干馒头感觉口渴就喝了沟里的水。”
  “这就对了,沟水不净,天气又凉,肠胃一下经受不起,才导致腹泻,你从天亮睡到现在才拉了一回,估计肚子的东西也拉完了,应该没什么事,后边茶房有开水,多喝点开水,过一夜就会好的。”
  香莲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便放下心来,说道:“谢谢叔叔。”又从身上掏出两角钱说,“没想到一觉睡到下午,现在赶路走不多远又要住店,不如在叔叔店里住到明天一早,这是今天住店的钱,请叔叔收下。”
  秋菱的公公说:“你是我儿媳的姐姐,怎么能收你的店钱?夜里过来不认识,收过的钱还要退给你呢。”说着又往身摸,香莲忙阻止他说,“你要退钱给我,我现在就走。”
  秋菱说:“好吧,收过的钱不退了,以后的钱不能再收了。”
第四十三章 两个乞丐
  晚上,秋菱过来请香莲到堂屋吃饭,香莲说:“叔叔说肚里的东西要拉干净,哪里还能吃饭呢?你跟叔叔说,我要谢谢他,晚上这顿饭是不能吃了。”
  秋菱回去,过了好一会儿端一碗面叶汤进来,走到床前说:“这是我婆婆做的,爹说了,这个很好消化,你不能一天不吃东西,不然浑身没有力气,赶紧吃一点吧。”
  香莲觉得身上乏力,浑身酸痛,躺在床上不想动弹,跟秋菱说:“我不想吃饭,你端回去吧。”
  “这是我婆婆的心意,我咋能端回去呢?”
  香莲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忽然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人,只见那人个头细高,脸又黑又长,站在门口想进屋里又不敢进来。
  香莲问:“那人是谁?”
  秋菱回身跟门外的人说:“你傻站着干啥,跟姐姐说话呀?”
  那人走进来红着脸说:“姐姐好。”
  香莲猜出他定是秋菱的丈夫,看他长相一般,没想到这般老实。
  秋菱说:“他老实巴交说不好话,我婆婆吵着他才跟我过来看姐姐,姐姐别见笑啊。”
  “你这话说的,怎么能见笑呢,妹夫个高长得不丑,姐姐开心还来不及呢。”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秋菱的个头虽然不高,相貌还算出众,人又机灵,能说会道,眼前的男人石滚都压不出一个屁来,看着呆头呆脑,真应了那句话,好女嫁不到好男。
  香莲一天没吃东西,身上显得没有力气,便将一碗面叶移到面前吃起来。
  秋菱与香莲并肩坐在床沿上,桌子另一边有一把椅子,秋菱的丈夫坐下,一会儿望着香莲吃饭,一会儿望着秋菱说话,等香莲把面叶吃完,秋菱跟他说:“你把碗拿回去洗一洗,洗好了自己睡吧,我晚上跟姐姐睡在这里。”
  秋菱的丈夫起身拿着碗走了,秋菱说:“我不图别的,只要他对我好,能听话就行。”
  香莲想着自己,从没在韩家松面前说过管用的话,叹口气说:“我真羡慕你啊?”
  秋菱幸福地一笑,将头歪在香莲心胸前。
  两人睡在一头,一直聊到半夜,香莲做梦还能听见秋菱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嘴的。
  天还没亮香莲就醒了,窗外月光的余晖洒进来,使得屋子朦朦胧胧,香莲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看秋菱还在呼呼大睡,便提起行李悄悄离开房间走进前面过道,看秋菱公公房间的小门关着,便走出过道来到街上。这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大路,她回头看了一眼便向南走去。
  将近晌午又到一个镇上,香莲饿得两腿发软,她不敢再吃剩下的馒头,也不敢去沟边喝水,找到一家饭店下了一碗素面,吃了面继续前行。
  天快黑的时候再到一个小镇,因为双腿走得酸疼,就找了一个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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