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靳又骄傲又想哭，他就说了忘忧性子讨喜，嘴巴甜，乖顺懂事一定很讨人喜爱的！
他草草的饱腹后便找借口匆匆离开了，大概是害怕有他这个长辈在，两个小姑娘聊不开。
苏以寒淡淡的笑：“爹爹平时不这样的。”
“我知道。”齐雪尤低笑出来：“苏伯父刚正不阿，严明律己，是位令百姓夸赞的大人。”
苏以寒沉吟片刻，点点头，有人夸自家傻爹爹她当然高兴。
“饭食可还合口味？”为了迎合自己的病，菜清淡到了极致，所以一般情况她都是单独的在院子里用膳，不同爹爹一起，这样就不用勉强爹爹陪她一起吃那些清淡的。
“以寒。”齐雪尤轻叹一口气，声音珠圆玉润：“我说过的，我喜欢清淡些的饮食。”
所以不必反复确认，没有勉为其难。
苏以寒神情微怔。
“所以我们是不是打扰两位啦？”含着笑意的男子润朗的声音响起，适时打断了苏以寒的神游。
齐齐望去，是沈域和齐珏。
齐珏身着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戴着一顶嵌玉小银冠，乌黑的眸子滴溜溜的，常年含着灵动的笑：
“以寒妹妹好，冒昧来蹭顿饭？”
而沈域同他是完全不一致的风格，齐珏是京城里养出来的少爷，那么沈域则无拘无束的像风，像狼。
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沈域微微垂眸：
“可以吗，苏小姐。”
苏以寒听过太多声“苏小姐”，恭恭敬敬的，瑟瑟发抖的，逼不得已的，而沈域这一声和那些都不一样，像一颗扔进湖里的石子，掀起了阵阵涟漪。
“来都来了，我还能把你们赶出去吗”苏以寒的语气硬邦邦的。
齐珏心里有些发毛，这是不欢迎的意思嘛？
他求救的目光看向沈域，主人不欢迎那我们还要留下吗？
身边这人已经抬起步子坐下了：
“那就多谢小姐了。”
齐珏震惊。
齐珏也挨着自家阿姐坐下。
不禁感慨，真是新奇的体验。
齐珏话多，席上碎碎念不断，由于多了两个男子的缘故，所以又让厨房加了两道菜，拿了酒上桌。
酒香味浓，上头带劲，齐珏灌下半杯，笑眯眯的道：
“苏大人要是发现了有人偷喝了他的酒要打人的吧。”
苏靳身上的标签多的不得了，女儿奴，妻管严，以及抠门。
苏以寒微笑：“别怕。”
齐珏受宠若惊，以寒妹妹要开始帮他说话宽慰他了嘛？
苏以寒：“不过挨一顿打而已，躺上短短十天半个月，安心喝吧。”
“……”齐珏想吐出来。
这谁还敢喝啊。
慢吞吞的吃完，氛围还算和谐，苏以寒送几人到府门口。
齐雪尤拉着苏以寒的手依依不舍：
“以寒妹妹，下次还能找你吗？”
只希望这次来苏府不是因为苏家妹妹要还清楚人情，然后跟她一刀两断。
苏以寒失笑，她也没那么不知好歹，金钱可以还的清清楚楚，可人情是还不清的：
“不会。”
“行了行了阿姐，你们这黏黏糊糊的样子比酸诗里主角儿分别的画面还过分！”齐珏很想翻白眼。
他这么玉树临风的男子那么没有存在感的嘛？
“那我走啦……”齐雪尤回眸看了最后一眼才被齐珏扶着上了马车。
沈域迟迟不动，和苏以寒并肩站着看着他们走。
桃椿守在苏以寒身后，望着并肩而战的两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心里默默腹诽：
为什么这画面那么像一对新婚夫妇目送前来参加喜宴的客人离开……
“你不走？”苏以寒看向沈域，疑惑的歪头：“还要蹭睡？”
“那倒也不用。”沈域眸含笑意：“沈某清白容易不保，日后还怎么追喜欢的姑娘。”
“……”苏以寒转身：“自己跟上来。”
沈域乖顺的跟着。
饭后散步消食，没让桃椿跟着，悠悠的走在鹅卵石路上。
苏以寒淡淡的道：“凶手韩蕊霜，证据不足，我让她来府里每日教我弹琴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足证据。”
“苏小姐……”沈域停住脚步：“你让凶手来教你弹琴？”
她就没有个危险意识吗？就她这个身子骨，韩蕊霜能悄无声息的就弄死她。
“呵。”
苏以寒冷笑一声，没把这放心上：
“将军胆儿真小。”
沈域无奈，那胆子大的人也不是你这样主动和凶手相处的啊。
不过想来肯定有她自己的主意。
“韩蕊霜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苏以寒嘲弄道：“我要是知道早让你抓她去了。”
按理说韩蕊初都去世了，如今一点点的给她放权，韩蕊霜有望扶成嫡女，她没必要冒险杀晓落。
甩锅给孔鸿才……韩蕊霜和孔家有什么仇？或者是说和孔鸿才有什么仇。
看来还得叫孔文郎来见一见韩蕊霜，看看韩蕊霜什么反应。
沈域随和道：“你拿主意就行。”
苏以寒问道：“陛下没说让你什么时候回边关吗？”
“估计回不去了吧。”沈域看起来没什么难过的，懒洋洋道：
“苏小姐嫌我烦了吗？”
“嫌啊。”苏以寒嗤笑一声：“你倒也是沉的住气。”
无非就是想要抽他的权，把他绑在京城，换个没有威胁力的人取代沈域的位置重新开始。
第33章 有情人未必终成眷属
沈域看起来气定神闲的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可是无拘无束惯了的人又怎么可能习惯的了被束缚关在笼子里当成金丝雀养的滋味呢。
沈域耸了耸肩膀，无所谓道：“凡事急不得。”
苏以寒听懂了，看来太后要把他人留在这里是一回事，他自己想在京城本来就想办事或者说搞事是另外一回事。
－
狄元辛亲自到韩府接人。
韩茂有些奇怪，奇怪自家这个庶女什么时候和苏家小姐扯上的关系。
狄元辛按照苏以寒教他的话说道：“贵府三小姐琴艺过人，我家小姐敬佩不已，想请三小姐来做几日先生讨教琴艺。”
韩茂更加莫名其妙了，压根没有请过什么厉害的先生教蕊霜抚琴，她什么时候学到了让苏家小姐所折服的境界？
韩蕊霜穿着素雅，浑身上下都溢满了温柔内敛，这种气质为她平平无奇的姿容增添了色彩。
“麻烦狄大人亲自来啦。”
面对说话轻声细语的女子，狄元辛的声音也不自觉的轻缓下来，怕惊扰了这份宁静：“不麻烦，三小姐请。”
途中，韩蕊霜说话得体，和狄元辛聊了一路也没有让人不自在的地方。
狄元辛感慨，真是不简单的一张嘴。
不禁的又拿苏以寒和韩蕊霜做比较，算了，不能奢望小姐的嘴里能蹦出来一句讨人喜欢的话。
没把她请进苏以寒的梨坊苑，安排到了凉亭。
摆上琴，苏以寒请韩蕊霜入座。
韩蕊霜轻轻扫了一眼苏以寒，眼里划过一抹嫉妒的神色。
她长的实在是太好看了，一看就是那种娇身惯养的，安安静静，溢出来的是被爱意浇灌的温柔。
“苏小姐，我的琴艺真的不怎么样……”韩蕊霜抿着唇：“苏小姐是有什么事找我来嘛。”
“韩小姐谦虚啦。”苏以寒勾出清浅的笑：“韩小姐很厉害啊，靠着自学都能学到这样的程度。”
她似困惑的道：“为什么之前没有人察觉呢，韩小姐的琴艺分明比不少从小学习的都要弹的好。”
韩蕊霜冷汗连连，苏以寒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她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可是目的又是什么，想以此来威胁她什么……
“韩小姐别紧张。”苏以寒扬起单纯无害的笑脸：“我们今天学哪首曲子呢……”
韩蕊霜强忍心里的焦虑，镇定道：“苏小姐平时喜欢听哪首曲子呢。”
“喜欢听……关乎戏本子那些表达爱意的吧……”苏以寒羞涩的撑起半边脸：
“不过以寒不是很了解都有那些关乎爱意的好听的曲子呢，韩小姐推荐一二吧。”
韩蕊霜沉吟片刻，轻抚了一曲常见的小调，欢快又明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圆满结局。
“唔，有情人终成眷属……”苏以寒掀起眼皮子望向韩蕊霜：
“有情人也未必终成眷属，这时间不可控因素太多了，生老病死甚至于人力阻碍人性抉择都能让欢喜的结局变成悲剧，韩小姐觉得对嘛……”
她仔细的望着韩蕊霜眼底的情绪。
即便只是转瞬即过的一抹恨意也被苏以寒给捕捉到。
还真是关于感情方面的报复啊，只是不知道是针对谁的了。
是孔鸿才伤害了她，还是说孔文郎和她之间有了什么交集误会……
后面的对话就正常多了，苏以寒没有作妖，敷衍的学起了琴。
没过一会就说累了：“手都抬不起了，明日再继续吧……”
“蕊霜告辞。”韩蕊霜微微颔首，含着胸退走。
桃椿卡着时间上前来扶苏以寒回院子里，把汤婆子先塞到了苏以寒的手里，暖一暖那冰冷的手。
“小姐，可有问到什么话？”
一边抬起步子往院子里走，一边答道：
“嗯，明日你去孔府让孔文郎来找我，理由嘛，让他自己想吧。”
“好！”桃椿用力的点点头。
苏以寒有点儿累了，直接躺床上歇息了。
桃椿这个贴身侍女做的还是蛮舒服的，大部分时间小姐都在歇息用不着人伺候。
而且小姐没什么脾气顶多是嘴上损她几句。
小姐歇息时她便能有自己活动的时间。
桃椿坐在院子里吃切成块的桃子，一手拿着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又看这些？”狄元辛已经不知从哪里蹦出来，抢夺过她手里的话本子，眯眼看清字迹：
“床幔降下，吱呀吱呀的月牙也跟着动静晃动，时而起伏时而低下，被褥被糟蹋的一片混乱……”
狄元辛狭促的望着桃椿：
“桃子，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一个爱好……哎呦想不到啊想不到……”
桃椿脸蛋爆红，蹦起来去抢话本子：“你还给我！”
“不给！”狄元辛高高举起，低头看她：“别小气啊，我也想看，等晚上歇息了钻被褥里面借着月光看！”
桃椿羞愤的想钻进地缝里：“闭嘴啦！”
真讨厌！
眼看着娇俏的小丫头要被自己给气哭了，狄元辛也不再逗弄她了，赶紧把话本子还给他：
“好好好还你还你，你别哭行嘛。”
“我才不哭！”桃椿杏眼怒瞪：“你是烦人精！”
“行行行我烦人精。”狄元辛无所谓这类称呼，转移话题：
“小姐歇下了？”
桃椿被他轻而易举的转移注意力成功，点点头：
“嗯！刚歇下没多久。”
“聊天途中韩蕊霜没有任何想要打小姐的念头吧？”狄元辛小声的询问。
小姐除了和老爷独处不会惹的老爷想打她以外，跟其他人聊天都容易引起愤怒的成分。
“没有啊。”桃椿叉着腰，不满的呵斥：“小姐性格这么好，嘴巴这么甜，怎么可能说出让人生气的话，你这人一会比一会更讨厌！你这说的算是什么话！”
狄元辛：“……”
狄元辛：“？？？”
那韩蕊霜的脾气真的算是非常非常随和了。
他不和死忠粉争议这种话题，换了问题：
“所以明天还要去接韩蕊霜来嘛？”
“接啊。”桃椿撇撇嘴：“明天我还要去孔府接孔文郎呢。”
狄元辛：“你去？”
桃椿：“我去。”
狄元辛：“我去。”
第34章 韩蕊霜，好好在牢里养病吧
第二日，韩蕊霜如约来到苏府继续教苏以寒弹琴。
苏以寒学的敷衍极了，韩蕊霜也不生气，只是按照她的本分把那些技巧教给了苏以寒，没有多加的插嘴骂人当讨人厌的严厉先生。
估摸着时间，孔文郎也该到了。
苏以寒默默掐着时间，倒数几秒钟，孔文郎提着食盒而来。
他脸上带着忐忑：
“苏……苏小姐。”
比苏以寒更快转头望过去的是韩蕊霜。
韩蕊霜放在琴弦上的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波动了下。
孔文郎注意到韩蕊霜，礼貌的颔首：
“韩小姐。”
再见韩家人，孔文郎也有些许的失态，咬着下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以前见过吗？”苏以寒八卦的问。
孔文郎迟疑道：“没有吧。”
韩蕊霜：“没有。”
不应该。
不应该没见过，孔文郎爱慕韩蕊初，怎么说也该见过韩蕊霜几面的，可是孔文郎就是第一次见韩蕊霜的态度。
而韩蕊霜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和孔文郎相见，韩蕊霜的表情有些奇怪。
苏以寒轻笑出声：“孔公子来找我什么事吗？”
孔文郎忙不迭的把食盒放到石桌上：“这是在下自己做的糕点，上次听大人说苏小姐喜欢，所以又送了一些过来。”
“多谢孔公子记挂着了。”苏以寒道了谢。
劳烦孔文郎跑了这么一趟见了韩蕊霜的情绪变化，就让人走了。
苏以寒拿了一小块糕点尝味道，一边和韩蕊霜搭话：
“韩蕊霜，我知道你的目的了。”
“目的？”韩蕊霜表面镇定：“蕊霜不懂，是小姐主动要求我来教您弹琴呢，蕊霜能有什么目的。”
“你杀晓落的目的……”苏以寒不听她解释，自说自话：
“我想想啊，韩蕊初死了，如今的韩府你有了话语之权，但也不是拥有全部实力。”
“所以你就杀了晓落，嫁祸给孔鸿才，让孔文郎彻底成为无父无母的可怜人，这个时候你再想要孔文郎变成你的人，易如反掌……”
“好计谋啊。”苏以寒微微的笑：
“你知道自己庶女身份最后还是会被韩茂嫁给一些有钱但是没品的男子。”
“所以你不贪荣华，隐忍多年的人，为了爱慕的男子杀人，放弃荣华富贵，韩蕊霜，我该夸你深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