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域望着苏以寒那双清澈的眸子,抿起唇。
愚蠢的人,不心怀感恩就算了,恩将仇报,也难怪苏以寒一身的本领藏着不叫人发现。
若是被发现了估计苏靳早被那群人给合伙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弄死了。
沈域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
“苏以寒,我欠你人情,你能吩咐我帮你做事,知道了吗?”
第39章 沈域受罚
沈域将人抱回了苏府,桃椿急急忙忙传了宋简大夫来。
宋简骂骂咧咧的来,当看到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苏以寒时,宋简差点两眼一闭给气死了:
“这死丫头又作什么孽!”
娘的,就这么造作下去,多少吊命的药都不够的。
宋简忙前忙后,总算是将苏以寒的性命暂且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行了好好休息几天应该没事了。”他累到虚脱,整个人瘫在椅子上,猛地灌茶水解渴。
得到了她安危无恙答案的沈域也出了苏府。
硬闯祥宁殿抢人,换做寻常人来说是砍头的大罪。
清安侯爵本抱着貌美的小妾正在享福,得知这事后一骨碌从床上滚了下来:
“你说什么!”
管家战战兢兢的道:“公子去祥宁殿抢人了,如今太后的口谕已经下来了,公子这次只怕是难逃一罚了。”
沈域有免死金牌,死是不至于赐死他,但预计那惩罚也不会多轻。
重则流放或关押,轻则收了他的兵权,摘了他的乌纱帽。
清安侯爵手指头都在哆嗦,那小子一声不吭的他还以为长大了呢,结果一搞事就给他弄了个这么大的?
“他抢谁啊!”
“苏……苏家小姐。”
清安侯爵:“……”
冲冠一怒为红颜,臭小子,你老子还指望着你能给我带来下半辈子的富足生活了,结果还是得老子来帮帮你。
要救心上人来跟你爹说不行吗?你爹豁出老脸也能把人给你求娶回来。
事已至此,清安侯爵只得先让人把沈域叫来谈话。
沈域看起来倒是正常,只是周遭都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这股子肃杀之气,才更像百姓崇拜的那位西北将军。
他随和的都快叫人忘了他十几岁出征,是那个一路过关斩将,杀敌人,毁城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阎罗王。
“父亲,此事儿子自有打算。”沈域冷笑一声:“太后这手未免伸的也太宽了,这江山到底是姓云不姓她姬氏!”
清安侯爵被他这直白的话给吓得差点跪下,额头冷汗直流:“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沈域丝毫不避讳:“内忧外患,内里乱的一团糟守好边关又怎样,最终逃不过分崩离析。”
他目光如炬:“父亲近日去蜀山避一避吧。”
“沈域,你要造反?!”清安侯爵压着声音不敢置信的问道。
“不。”沈域的声音有些凉薄:“我是想给这朝堂里里外外的清洗一次。”
太多坏事的蛀虫了,太后逾权,后宫参政,奸臣当道,忠臣却被一次次的寒心……
苏家是被太后盯上的第一家,沈家亦然逃不过这个结局,云离成了被架空权力的傀儡皇帝,懦弱又无能。
最后扶一次云离,再烂泥扶不上墙就换人来做这一国之君!
清安侯爵自知他做好的决定没人能更改,沉默半晌,才叫人收拾东西:
“去蜀山住一段时日。”
-
苏以寒一病就是好几日,苏靳身边留了人顾着女儿,得知了这前因后果,并且得知女儿险些丧命在宫里。
苏靳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他手里边还提着圣旨让他抓的逃犯……
讽刺,真讽刺。
他尽心尽责的办事,结果他们倒好,乘着他不在,伤他唯一的女儿。
苏靳一脚踹开逃犯:
“滚,滚远点!”
抓你妈的逃犯,老子不管了!
逃犯连滚带爬的走了。
苏靳骑了马就赶回京城。
苏府安安静静,苏靳红着眼直奔梨坊苑,桃椿守在院子里煮药。
见人,高兴道:
“老爷回来啦!”
“忘忧怎么样了……”苏靳压着声音问,他一路都急匆匆的,胡子拉碴,衣服也没换,像极了街头的乞丐,声音嘶哑。
“不太好。”桃椿实话实说:“在床上躺了三日了,清醒的日子加起来也没有五个时辰。”
虽然宋简大夫说命是保住了,可仅仅只是命还在。
苏靳顿时说不出话来了,泣不成声。
“我去看看她。”苏靳步伐轻轻的推门进入。
苏以寒躺在床上,面色没有一点红润,闭着双眼,若不是有那一点点的呼吸起伏,不难叫人怀疑上面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苏靳坐在床边,把手擦干净以后才轻轻握着女儿冰冷的手,眼里都是后悔和怜惜:
“爹爹错了,爹爹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在这水深火热的京城的,等这段时日过了你身子好一些了爹爹就送你去你外祖父那边,那儿四季如春,依山傍水,适合我们家忘忧养病……”
也不管她是否能听得见,苏靳自言自语。
他错的只怕也不是这一件事,如今这朝堂已不是先皇做主那时候了。
他是先皇的人,但改朝换代,已经容不下他了。
先前也有把她送去扬州养病的想法,但是忘忧不肯去,说想和他在一起。
想着忘忧自生下来就没有母亲,肯定是依赖父亲的,苏靳觉得人在眼皮子底下能看住就没送走,哪怕扬州那边闹的他脑子一团糟也没忍心送走。
如今这京城是留不得了,皇宫那边都已经这么明显了。
苏靳又想起是沈域不顾一切把人从宫里抢回来的。
那小子这次也只怕难逃一劫,苏靳又陪了女儿一会,才收拾也懒得收拾直接进宫。
他进宫时,恰巧逢上沈域被问话。
沈域头一次下跪行礼。
高高在上的西北将军从来都不需要行此大礼,结果却因为忘忧的事这样……
苏靳心沉了几分。
云离虽然坐在龙椅伤但一言不发,倒是太后是那个咄咄逼人的:
“沈域,你眼里到底还没有皇帝,如此嚣张行径,你是要造反嘛!”
沈域不说话。
太后看了眼云离,云离才轻声道:
“未经传召擅闯后宫,目无天子罔顾礼法,桩桩件件都是砍头的大罪,念在你功过相抵,可以免你死罪,但活罪亦难逃,收了兵权,摘了你的乌纱帽,杖责五十下。”
沈域把腰间系着的腰牌拽了下来,一点儿也不留念和犹豫,面色冷淡的扔给庄公公。
一言不发的脱了朝服,剩下里面一层白色的长衫,起身往殿外走去领罚。
第40章 上侯爵府提亲
苏靳抬手拦住沈域。
沈域朝着苏靳微微一笑,然后往旁边挪了一步,步伐坚定的往外走。
苏靳看着沈域那挺直的背,突然从中看懂了些什么,苏靳似讽刺的勾了下唇。
还是他太过腐朽了啊,沈域花一件事就能明白透的事,他非事等了珍惜的人受了伤才幡然醒悟。
不比以往的尊敬与郑重,苏靳敷衍至极的行礼:
“臣叩见陛下,太后娘娘。”
云离有点怵苏靳:“你是来问罪的嘛?”
太后就见不得云离这懦弱的样子,插话道:
“苏大人,哀家只是叫了苏姑娘来宫里闲聊几句,并未苛责对待她,宫里有的是证人。”
苏靳不说话,意思明显,您觉得我信吗?
他自说自的话:“臣只知道小女并未做错事。”
凭什么找她来问话。
太后眼里划过阴鹜:“大臣之间最忌讳深交,这一点苏大人不会不明白,你身居高位,那么苏姑娘就失去了随心所欲交友的自由。”
大殿空落落的,太后这段话打在了苏靳心上。
——你身居高位,苏姑娘就失去了随心所欲交友的机会。
因为他,忘忧被困于闺阁,因为他,忘忧乖巧懂事不与任何人往来。
苏靳低下头:
“是,臣告退。”
苏靳来也匆匆,回也匆匆,他同在殿门前被杖责的沈域相视一眼。
苏靳弯下腰,对着小辈恭恭敬敬的行礼。
是谢礼。
沈域抿着唇,背上的棍子狠狠的打在身上,皮开肉绽,把好好的衣裳打的稀烂,血一滴一滴顺着衣角滴落到了地上。
他一声不吭,闷声抗下。
从沈域不顾一切闯祥宁殿,从苏靳舍弃心中忠义放走逃犯起,注定,这京城要被里里外外的拿血清洗一遍。
-
沈域被杖责和收回兵权的事并未隐瞒,纷纷扬扬的传遍了京城。
百姓们心中都是不愤,向皇家求一个说法。
皇家隐去了关于苏以寒的那一段只说是沈域目无天子犯了大忌。
闹的厉害的百姓则被采用了强硬手段关进牢狱。
苏以寒在床上躺了好些天才清醒,身子骨都叫她给躺的软烂如泥了。
苏以寒坐在软榻之上,捧着药吹风,听桃椿绘声绘色的将这几天京城的变化:
“沈将军……”
桃椿刚开了这一个口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改了口:
“沈公子被罢了官,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挨了五十杖,人居然还能走,带着一身血摇摇晃晃回到的侯爵府,听说一回去就直接倒下了,如今估计撅着腚养伤呢。”
沈域即便不是将军了,也仍是清安侯爵的嫡子,沈公子。
只是从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变成了矜贵少爷。
撅腚养伤。
桃椿这形容也真是,苏以寒发了笑:
“还挺喜感。”
他倒是坦然地接受了责罚,而苏以寒的计划,也在如期而至的执行中。
苏以寒轻轻放下药碗:“到底将军是因我才被罚,该去看看他的,桃子,备礼。”
桃椿愣了下:“可太后不就是因为小姐您与沈公子走得近才……”
怎么又要撞枪口上。
苏以寒捏了捏傻桃椿肉乎的脸,宠溺道:
“乖,少说话,照我说的做就好。”
如今沈域已被逼的要与太后做对了,那太后的不准全都是屁话。
苏靳这几日日日守在家中,闲散安逸的享受着,实在不像是他往日尽心尽责的作风。
苏以寒把自己收拾好款款而来时,苏靳正在府里的湖边钓鱼。
“爹爹!”
“哎忘忧!”苏靳钓上来一条漂亮的大鱼,开心的跟苏以寒炫耀:
“看!晚上可以煲鱼汤!软嫩鲜滑,鱼香四溢,奶白的汤汁诱人。”
苏以寒略带嫌弃的绕过一身腥气的鱼,扯着苏靳的衣袍:
“爹爹近日怎么一直在府中,不外出办案了嘛?”
苏靳摆摆手:“不办了不办了,有点累,人老了啊,也是时候该享福了。”
意料之中。
苏以寒笑眯眯的挽着苏靳的手:“好耶,那日后便能经常缠着爹爹陪我玩儿了。”
“孩子气!”苏靳也笑。
忘忧也不过是才及笄的少女,贪玩也是应该的。
往日他外出办案,忘忧从不表现得难过失望,他也是傻,心大,还信了忘忧是真的安安静静不爱玩。
苏靳又道:“前两日收到了你外祖父的信,说是近来扬州那边来了一家新的饭馆,厨子是异域来的神厨,忘忧可有想去小住几日都想法?”
苏以寒撅起嘴:“爹爹这是嫌忘忧了?”
她依偎着苏靳:“忘忧不想去,才不是桃子那样贪嘴的人,叫一个厨子勾去了魂。”
桃椿刚收拾好去侯爵府的礼品,就闻苏以寒这话,不满的跳脚:
“小姐!”
贪嘴怎么啦!这世间众多美食不就是给人品尝的嘛!
一想到扬州,桃椿就馋的口水直流:
“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去扬州啊。”
“反正不是现在。”苏以寒勾起唇,跟苏靳低声的报备行程:
“爹爹,沈将军是因我而被罢官和受罚的,我该去看看他的。”
苏靳自然没意见:“桃椿去把我房里那把剑顺带送给小沈吧。”
“爹爹你是说折骨吗?”苏以寒愣了下:“那宝贝爹爹也舍得送人啊。”
平日里他都是仔仔细细的收藏着的,给剑鞘擦的蹭亮。
“好剑自然得有配得上它的主人。”苏靳摸摸苏以寒的头:
“去吧,记得回来用膳,爹爹亲自下厨给你煲汤。”
“好。”苏以寒点点头,让人备了轿子,拿上了一堆的礼。
好几个木盒子占据了半边马车。
桃椿揶揄道:“小姐,这不知道还以为带这么多东西上门是求亲呢。”
苏以寒:“……”
别说,还真有点像。
侯爵府一片安静,大概是专门肃清了给沈域养病用的。
苏以寒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等。
管家知道自家公子受伤是为了苏家小姐,不敢怠慢,把人恭恭敬敬的请了进来。
沈欣瑶在庭院里和几个婢女踢毽子,闻声苏以寒这边搬箱子的动静,顾不得毽子,急匆匆的冲到了苏以寒面前:
“苏以寒!你搬这么多东西干嘛呢!我哥才不会嫁给你!啊呸……娶你!”
第41章 我家公子不便见人
苏以寒:“……”
都已然被误会了,苏以寒干干脆脆的就这么被误会下去,比沈欣瑶看起来更加嚣张跋扈:
“你以为你沈域哥哥为什么付出一切代价也要救我,自然是因为我们两情相悦,欣瑶妹妹还不快叫嫂子!”
沈欣瑶张大了嘴巴,傻愣了两下,崩溃的哭出声来:
“我不要!”
才不要这么牙尖嘴利的嫂子!
苏以寒哼笑一声,丢下崩溃的沈欣瑶自己哭,抬步往沈域居住的地方去。
侯爵府整个就透露着两个字“有钱”
琉璃瓦,金丝楠木,壕无人性。
沈域的所居的庭院也免不了名贵材料的筑造,只是对比一路所见所闻,简单不少,院子里摆着练功的木桩子,和各种长刀短剑的利器。
管家在门外通报了一声,没过多久,封朝出来传话:
“我家公子不便见人,小姐把东西放下便离开吧。”
苏以寒没忍住笑了一声,该不会如桃椿所言,真的撅着屁股养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