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暮川心底有几分不惑,不应该啊。
“打探打探沈域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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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舟车劳顿,走走停停,因着苏以寒身子不适,所以行驶速度极慢,一路游山玩水,总算是在半月后抵达扬州。
比起繁华的京城,扬州富饶是鱼米之乡,闹市人满为患,戏班子,杂耍,异域特色小物件,热闹繁华。
外孙女要来扬州小住养病的信早在一星期前就送来了扬州,姜老爷早早的让人收拾出了给小孙女的院子,如今算着时日,等在了城门口。
姜宁是长姐,余下还有好几位弟弟,早闻侄女要来,在外做生意的几位舅舅纷纷抛下手头的活儿回了家。
从前最是惯着长姐,面对长姐死后留下的女儿,他们更是溺爱。
“忘忧来了吗来了吗?”姜家老四姜昀锦衣华裳,浑身上下就透露出一个富字。
“应当快来了。”说话的是姜家老二的媳妇兰浅,她担忧道:
“许久不见小忘忧,也不知姐夫有没有把她养的白胖一些……”
姜老二姜治搂着兰浅的肩,低笑:
“来了扬州,定然给她养的白白胖胖的。”
“阿爹阿娘,你们这么说可不行!”姜庭宣不满道:“没有女孩子喜欢白白胖胖这个词,表妹听了要生气的。”
“庭宣说的是。”姜老三姜逸含笑附和:“好听一点那叫珠圆玉润。”
几人哄堂大笑。
“哎来了来了!”姜昀激动跳脚,顾不得贵少爷形象,把碍事的衣裳一提,哒哒的跑向马车。
姜庭宣不甘示弱的追了上去。
姜治和姜逸还端着姿态没那么夸张。
姜老爷慢悠悠的杵着拐杖走过去。
苏靳率先下马车,恭恭敬敬的喊了人:
“爹。”
姜老爷哎呀一声嫌弃道:“你一边去,我小忘忧呢。”
苏靳无奈摇头。
姜庭宣脆生生的喊人:“姑父好!”
“庭宣又长个子了啊。”苏靳看了眼眼前的少年,不禁感慨,孩子长的是真的快。
姜庭宣比忘忧大一岁,如今个子都要赶上他了。
“嘻嘻是。”姜庭宣眨眨眼:“表妹呢。”
总而言之,都不乐意看他,都想见忘忧。
苏靳无奈叹气:
“在马车里。”
姜庭宣和姜昀争着上马车。
姜昀:“哎姜庭宣你怎么回事,我是你四叔!”
姜庭宣:“四叔懂不懂爱幼!”
——
作者有话说:
姜家:姜老大:姜宁,配偶苏靳,女儿苏以寒。姜老二:姜治,妻子兰浅,儿子姜庭宣。姜老三:姜逸,未婚。姜老四:姜昀(yun),未婚。这一章出场的人有点多,不用刻意记住,反正后续剧情多起来自然而然能有印象。
第59章 臭不要脸采花贼
最终还是姜昀老当益壮率先攀爬上马车。
苏以寒早醒了,眉眼带笑,歪头跟他打招呼:
“小舅舅,许久不见啊。”
姜昀嗷呜一声:“我家小忘忧又好看了!”
眉眼越发的与长姐相似,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
“四叔!你屁股快点进去,别挡着位置!”姜庭宣不满的宣泄。
姜昀把屁股一收,彻底坐上马车来。
姜庭宣随即钻了进来:“表妹!”
“表哥好。”见到最放心的亲人,苏以寒心情愉悦。
“表妹身体真的没事吧?”姜庭宣担忧道,先前姑父来信,说表妹受了点,大碍倒是没有,要来扬州小住数月。
可若真是小病,姑父怎么舍得把表妹送来啊。
“无碍。”苏以寒托住脸:“气色不错吧。”
姜庭宣仔细凑近看,结果被姜昀一巴掌给拍开了:
“姜庭宣,男女授受不亲,离忘忧远点。”
“哦!”姜庭宣委屈巴巴的坐在角落。
周遭聚集了不少百姓,拦在这城门口总归不是事,苏以寒给桃椿使了一个眼神,桃椿立即明白,下了马车。
甜甜的道:
“回府里再叙旧吧,小姐身体不适不便下马车,太爷,奴婢扶您上来坐着。”
姜老爷是长辈,自然用不着他在下边走。
姜庭宣和姜昀被赶下了马车,乖乖的在马车两侧陪走。
兰浅和姜老爷陪苏以寒坐里边,姜治和苏靳骑马带路。
姜治:“姐夫要在扬州待多久?”
苏靳:“不出意外的话,会陪着忘忧宿在扬州。”
姜治眉眼逐笑:“那还得给姐夫收拾出来一间院子。”
“就住阿宁住的那院子吧。”苏靳笑容驱散几分。
“也好。”姜治轻叹一口气。
长姐去世也十多年了,苏靳倒是一直恪守自己的承诺,没有续弦。
起初是很不满他把长姐拐去千里迢迢外的京城,间接性导致了长姐的逝去。
可姐夫这人是认可认同的,人品性格方面没话说。
马车内,兰浅握着苏以寒的手满心欢喜:
“这次可一定要多住一阵子才走,我给你备了好多衣裳,女孩子就该穿些艳丽花色的衣裳,否则浪费了我们忘忧这张宛如天仙的脸蛋儿。”
光是看着她的脸都赏心悦目。
“多谢舅妈。”苏以寒腼腆的笑,嫂嫂是她接触的唯一的同性长辈,温柔贤淑,是标准的南方美人。
“小忘忧诶。”姜老爷醋溜溜的开口:“外祖父都在这待了这么久了,小忘忧眼里就只有你舅妈嘛?”
“外祖父。”苏以寒轻笑一声,直白道:“想你啦。”
爹爹说,阿娘原来就是这样哄外祖父开心的,外祖父最爱吃醋了,又好面子。
每次几位舅舅争着找阿娘搭话的时候,外祖父就在一旁看着,事后就醋溜溜的说酸话,阿娘都是直白的一句好话便哄好了。
果不其然,不管过了多少年,外祖父还是这么好哄。
“好好好。”姜老爷笑眯眯的:“想外祖父了那就多在这边住些时日,别听你爹的瞎话待几日就跑回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嗯!”苏以寒用力点点头。
慢悠悠的总算抵达姜府。
一片欢声笑语,姜家可比苏府热闹多了,人多,都爱吵吵说话。
苏以寒被搀扶着下马车,姜昀和姜庭宣立刻的围了过来。
“表小姐好!”
“表小姐安康。”
问好声四起,苏以寒微微颔首表示回礼。
“一路灰尘扑扑,忘忧冒昧,先告辞洗漱一番。”苏以寒受不了身上黏糊的感觉。
“好,忘忧,还是你从前住的那间院子。”兰浅柔声指路。
“嗯。”
那便不用送了,姜家给她专门留了一间小院,江南小院风格明显,假山,亭阁,水榭。
“干净的。”桃椿用指腹摸了一把桌子,没有灰尘污秽。
自然。
苏以寒翘起唇角,除了爹爹以外,也就阿娘这边的人最在意她了。
即便她不来住,院子也不荒废,常年有人打扫,以备她一声不吭来后有干净的地方住不委屈。
“小姐,有薰衣草,泡花浴吧。”桃椿把水放好,把消毒清洗后的花瓣放进浴缸里,又问:
“小姐,要入乡随俗穿二夫人准备的衣裳还是穿自带的?”
“拿舅妈准备的衣裳吧。”苏以寒淡淡道,不必与其他人不同,招人耳目。
“是!”
苏以寒脱了衣裳,坐进浴缸里,袅袅浓烟,香肩半露。
“小姐,莫要泡久了,水凉了容易受凉。”桃椿一边提醒一边关门。
等人走远,苏以寒淡淡开口:
“出来吧,臭不要脸的采花贼。”
天窗被揭了一个洞,他直接纵身一跃跳了下来,背过身去,不看苏以寒。
“什么采花贼,忘忧见外了。”
苏以寒呵呵冷笑:“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来都来了,怎么不胆子再大一点转过身来看着?”
从城门口跟了一路的尾巴,上蹿下跳的真能耐。
沈域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倒也是,苏小姐提醒沈某了,小姐身边的人来传话都是喊的姑爷,既是姑爷,那看未来娘子沐浴本也就是理所应当律法之内的事。”
他说着,转身。
苏以见他真有转身的意思,忍无可忍,一瓢瓜对准他的脑门扔过去了。
沈域眼睛都没睁开,精准无误的接住了扔来的东西:
“娘子别害臊,为夫这就走。”
他闭着眼睛往门外走,因闭眼看不清路,还被柱子给狠狠撞了一下。
他捂着额头推门出去了。
“啊!”桃椿尖叫:“你你你你你你……”
她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他怎么跟来了!
啊不是他怎么从小姐沐浴的屋子出来了!
“不想引人来就闭嘴。”沈域低声威胁。
“呜。”桃椿赶紧捂住嘴巴,这事定然不能宣扬出去。
“我什么也没看见。”沈域摊手。
“沈公子,您觉得您这话可信吗?”桃椿咬牙切齿。
沈域放浪笑:“貌似也是。”
“那您就真不再挣扎解释一下了?”桃椿眨眨眼,懵了。
“不解释了。”沈域一屁股在石阶上坐下:
“既毁了女子清白,那也就只能娶回家咯。”
——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有所图谋,无关情爱
桃椿:“!!!”
她惊的目瞪口呆,娶,娶回去?!
在小姐身边待了那么久,从未处理过小姐的爱慕者,桃椿懵了。
沈域光是看她这个反应都觉好笑,苏以寒那么机警的人,怎么身边的侍女这么憨。
按理说苏以寒身边贴身伺候的侍女应当是雷厉风行的款,怼的了坏人,打的了流氓。
桃椿和这条件一个都不搭边,手里捧着糕点,嘴角还有糕点碎渣残留,懵逼的瞪大了双眼。
至于打人?遇事两次了,她打架一窍不通,出事了和她主子撒腿就跑,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忠诚,即便她不会武,可当遇到危险时,不会丢下苏以寒自己跑掉。
沈域无奈摇头,坐在一边不开口说话了,等苏以寒沐浴出来。
苏以寒倒是沉的住气,哪怕是出了“采花贼”的意外,仍是慢悠悠的仔仔细细洗干净才换衣裳出来。
不是她一惯的青衣装束,发梢沾水,湿了,分成两股,放置在胸前,一袭蓝色拖地烟笼百水裙,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身段窈窕,气若幽兰。
不施粉黛,却依然美若天仙,冷着一张脸,高贵不近人间烟火。
沈域看着看着吹了个口哨,他听齐珏说过苏以寒对沈欣瑶吹口哨那事,他也是,在对着美人吹口哨。
“毛病。”苏以寒哼了一声,问他:“来都来了,留下用膳?”
“咳。”沈域被她这话给吓的险些呛到,她知不知道邀请男子来家中用膳不太符合礼数啊。
苏以寒似乎看出了他的意思,淡淡解释:“外祖父家中没有这个忌讳。”
不过他提醒自己了,确实不大妥当。
“我怕我性命堪忧。”沈域想起在城门口时那一大家子宝贝苏以寒的情形,他把人的宝贝疙瘩拐走了,指不定小命不保,会被那群舅舅打死的。
所以还是拒绝了:“我比你早来几日,在客栈定了房间。”
他骑马来的,早来的这几日都在城中晃悠,他想,如若苏以寒在这长大,大概脾气习性会和现在截然不同。
说到这,苏以寒没忍住发问:“狄元辛去传话的时候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沈域一字不漏的陈述出来,只见少女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沉默片刻,她没有什么温度的笑了一声:
“他死了。”
挑拨主仆关系成功的沈域心满意足的笑了,他不蠢,自然知晓那段话绝非苏以寒让他传的。
但跟还是要跟的。
姑爷什么的,沈域没考虑过娶妻生子,他即便现在短暂的不能回边关,未来依然要回西北的,刀剑舔血的日子,娶了人姑娘就得负责,他负不了责任,那感情方面就半点不能碰。
换做别的姑娘他绝不可能这般开玩笑,可她与旁的姑娘不同,苏以寒曾说过一句话:
“沈将军,你惯着我,无非是有所图谋。”
如他清醒的知道苏以寒在他身上有所图谋一样,他对苏以寒也心有图谋,不为情爱,为家国。
苏以寒是个很有手段的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苏以寒看似冷淡,似乎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致,但她的心狠手辣没有一样是放在了无辜之人身上。
她的心计,她的算计,她能玩过一群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她比苏靳更适合当臣子,知进退,懂分寸。
选妃宴,当众昏迷,避免选妃。
韩家案子结束,成管提出他们合作。成管很厉害,有谋略,有手段,很能忍,如果不是他太自负,那案子不一定能及时解决。
成管坚信苏以寒和他是一样的人,以为自己身上有足够的诱惑,但苏以寒后面说什么了。
她轻笑了一声,道:
“成先生,我与你不同,你怨恨所有人,对你有恶意的,对你没恶意的人,而我,不恨他们,我只是想过正常的生活,想我爹爹余生平安顺遂。”
少女眉目间波澜不惊,淡淡的,陈述着事实。
她踩在潮湿的牢房上,背站立的挺直,如苏靳那把剑的名字一般,折骨,宁死不折骨。
沈域远远的望着,一个国家,武将守边关重要,文臣守江山同样重要。
月娘河抛尸案,她把剑刺进刺客体内的动作果断狠辣。在沈欣瑶的事上,抛去两人之间的不合,机敏周旋,她无所畏惧世事,留有余温在人间。
她孤身一人敢入宫面见太后,顺水推舟让苏靳对皇室彻彻底底失望,半月前,那场刺杀,当时没反应过来,之后细细品味才知那也是苏靳的做戏,来扬州,苏靳决定来扬州了,他不想做苏大人了。
而苏以寒的目的,完成了三分之一了。
沈域不做强迫人的事,他心里也有一个计划,一个和苏以寒有着共同点的计划。
沈域回过神来,在苏以寒逐客的眼神里,无奈的动作熟练的翻墙离开。
“……”
路还长着呢,现在的苏小姐,浑身带刺。
苏以寒随便让桃椿给她挽了个发髻就去往前厅了,不能让长辈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