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寒眸子微沉,知道她随身有带药粉习惯的人可不多。
桃椿咬咬牙,把手里的灯盏一把扔向他们,拉着苏以寒往回跑。
眼看着苏以寒要被刺杀中,狄元辛从屋檐跳了下来,挑开逼近苏以寒的剑。
“属下来迟!”
狄元辛和他们纠缠起来,苏以寒转身朝一条小路走。
夜色浓,看不清路,苏以寒扶着墙,钻过小巷。
桃椿:“小姐,我来探路吧。”
“不必。”她不知道这路怎么走。
路上不乏被挡在路上的石头杂物给扳倒。
膝盖一阵一阵的刺痛。
抄着小路,直通苏府。
回了苏府就安全了,苏以寒沉声吩咐:
“有人行刺沈家沈公子,快去!”
“是!”
一行人赶了出去,脚步声细细碎碎,提着多盏灯笼,路被照亮。
苏以寒支撑不住身体,一下倒在桃椿怀里,起气若游丝道:
“去喊爹爹来……”
“是……”桃椿急的额头汗水直流,她大喊小厮:
“快去喊宋简大夫来!”
找来了担架,把苏以寒抬回了院子里,桃椿一边问管家:
“老爷呢?老爷可在府中。”
管家急忙道:“老爷被叫去了宫里谈话,不在啊。”
“快去喊啊!”桃椿急的跺脚:“自然是小姐重要的!”
“是是是。”管家转身就叫人备马去宫里传话。
沈域和苏以寒遭到行刺的消息顿时传的沸沸扬扬,那些刺客眼看驾驶不对,转身就逃,如今锦衣卫还在追杀。
苏以寒受伤的消息一下子被管家带去了宫里。
彼时,苏靳正在云离的书房内,和其他几个大臣一起上奏文书,事关扬州那边的文书。
云离:“你们之中谁愿意去扬州查查官员贪污案。”
苏靳自荐:“老臣愿意。”
云离却拒绝了:“苏爱卿还是留在京城吧,这边需要你。”
扬州是苏夫人娘家的地盘,一直有意的避着苏靳往扬州走。
苏靳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六扇门曹昊没忍住低头笑,总算有一次抢不过他的了:
“陛下,臣也愿意去。”
云离沉吟几秒,又看了眼其余人。
大理寺卿南谢想了下,道:“臣的徒弟阮暮川也可以去,刚好乘着这个机会历练历练。”
常年待在京城这边处理一些无可厚非的案子,人都要被养废了。尤其前两天,刚结束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案子。
“阮暮川啊……”云离顿了下,点点头:
“不错。”
曹昊直接裂开:为什么寺卿大人也是干这种事的人。
不等云离拍案定下人选,庄公公急急忙忙的进来了:
“陛下,苏大人府里的人来报,说苏小姐和清安侯爵沈公子遭到了刺杀,苏小姐受了伤,卧榻在床。”
苏靳猛地一下起来:“陛下,这案子明日在议吧,臣先告辞。”
云离愣了下,说道:“朕陪你一起吧,传御医一起。”
云离都表态要去看望了,南谢和曹昊自然的表示一起。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抵达苏府。
桃椿跪着禀告:“小姐已经昏迷过去了,宋简大夫来过了,他说若稍晚一步,小姐便断气了……”
说到最后那句话时,桃椿抽泣着断断续续道:
“现在……已无性命之忧,可但凡日后受点惊吓……宋简大夫说,说,可以备着棺木了……”
她似意识到最后那句话有多么的大逆不道,猛地一下磕在地板上。
备棺木……
——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扬州养病
苏靳腿一软,管家扶着他到了床边,握着女儿的手。
曹昊和南谢对视一眼,眼里都写着惊讶和怜惜。
苏以寒能活到今日本来就不简单,尤其是生于苏家这样的人家,这才多长时间,已经晕了三次了。
第一次是选妃宴上,被为难表演当众昏迷。
第二次被传召进宫里,出来时人是被沈域抢回来的,奄奄一息。
这次直接遭受了刺杀……是谁干的不言而喻。
云离攥紧了衣裳,衣裳皱巴巴的一块。
他心里很乱。
亦然,他知道这事除了太后干的也没有别的人选了。
可是……可是苏靳虽固执,苏夫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啊,太后就这么不顾自己的想法和名声吗?
他才是皇帝,一国之君!
对,对,他才是皇帝。
云离眼神坚定,他凭什么要跟着太后的念头走,太后不允许苏靳去扬州,他偏要放苏靳去扬州!
云离下定了决心,关切道:
“京城龙争虎斗,暗涌流动,扬州山清水秀适合养病,刚好贪污案子交给苏爱卿,即日起,便去扬州吧,顺带养病。”
“多谢陛下体谅,陛下英明。”苏靳恭恭敬敬的抱拳道谢。
这下子,曹昊和南谢都没什么好说的了。
头一次忤逆太后的想法,云离微不可查的呼了一口气,又害怕又觉得刺激和开心。
云离上前几步,撩开床幔。
苏以寒躺在床榻上,闭上了双眸,脸色苍白的像具尸体。
他伸手触了下苏以寒的肌肤,很冰,而且手臂上都有细碎的逃跑时蹭下的伤口,空气里有淡淡的止血中药的药味,床边摆着一盆带血的水,水盆里有染血的绷带。
不疑其他,云离又关切了几句才离开,后半夜从宫里送出来了不少药物补品。
把云离曹昊和南谢送走以后,只剩下自己人。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苏以寒撑着床坐了起来,桃椿眼疾手快的拿了靠枕放在床头,让她靠着软乎的靠枕。
苏靳脸上的怒意卸去,转为高兴。
他紧紧的握着苏以寒冷冰冰的手:“我家忘忧真聪明。”
没有提前沟通都知道配合他。
刺客是他安排的人,不会真的伤害到女儿,只是装模作样刺杀,把人给故意放走以后就把事儿闹大。
苏以寒微微的笑:“知道我随身带药粉习惯的人,只有自己人。”
知道的人都绝不会背叛她,那么只能是作秀。
为什么刺杀的地方距离苏府那么近,是为了让她能快速回府,府里出来人把事儿闹大。
她就顺势添了一把火,将计就计,抄小道真的在身上弄些伤口。
“爹爹这次演技很好。”苏以寒十分意外的是,苏靳居然会主动弄这些小手段。
苏靳腼腆的笑了两声没说话。
宋简骂骂咧咧的从暗处走出来:
“喊我来的时候说的要死了一样,结果就让老夫来做戏,老夫这精湛的医术用处是这个嘛?!”
“师父。”苏以寒淡定道:“我外祖父很有钱,你要跟着一起去的。”
宋简轻轻咳嗽一声:“下次有这种事还可以叫为师来。”
苏以寒:“师父,你给桃子处理下额头的伤口。”
“看到了。”宋简一脸的嫌弃:“你这丫头磕的也太狠了吧,随便磕个头得了,瞅瞅瞅,就一下,额头直接出血了,你也是不嫌疼。”
他给桃椿的伤口消毒,沾上药,以免伤口留疤。
桃椿泪眼婆娑:“那我不是真的怕小姐出事嘛。”
小姐聪明,但是她脑子笨啊,没想到是老爷做戏,后面才知道的,眼泪都没来得及收回去陛下就来了。
“祸害留千年,担心什么。”宋简撇撇嘴:“前提是她不作妖。”
“爹爹,为什么这会要去扬州啊。”苏以寒不解道。
“有点事,日后同你讲。”苏靳摸摸她的头:“安心在扬州那边养病,明日就出发。”
“这么急吗?”苏以寒愣了下。
“明日下午,可以给你时间和你新交的朋友写信告知道别。”苏靳看懂她这犹豫的意思了,给她放松了条件。
苏以寒含糊道:“女儿哪有什么朋友……”
苏靳没反驳她,让她早些休息。
苏以寒叫狄元辛进来:
“沈域那边知道了吗?”
“回小姐,已经告知了沈公子是做戏。”狄元辛挤眉弄眼:“但还未来得及告诉她小姐明日就要走了,需要属下现在去说一声吗?”
“……”
苏以寒被他这么一打趣就不好意思了,憋了半天还是点头,不信任他的嘴巴,叮嘱道:
“就说去扬州养病,别的多余的话一句别说。”
“是是是!”狄元辛一溜烟出去了。
至于其他人。
孔文郎让他安心准备春闱就行了没必要告知。
其余人……
苏以寒脑海里面转了一圈的人,提笔写了一封信。
但最终还是没有送出去,她把信揣在了身上。
-
苏以寒和沈域遭到刺杀的消息闹的沸沸扬扬,沈欣瑶都被惊醒了:
“苏以寒没事吧?”
“不知。”沈域简短的回了两个字。
张嘉宝急的眼泪打转:“我要去看寒姐姐!”
一个二个的小孩看着实在心累,沈域按住他的小萝卜头:
“没事,她安全了,别担心。”
“我想亲眼看看……”张嘉宝固执道。
“你去能有什么用?”沈域垂眸道:“你要真想帮到你寒姐姐就练武,好好学习,日后变成很厉害的人保护你寒姐姐。”
张嘉宝咬着唇,把他的话给听了进去。
沈欣瑶:“……”
她地位好低啊,连张嘉宝都不如,哥哥只回自己两个字,却愿意花费耐心回他那么长一段。
把两个小孩都给哄了回去,沈域要正要休息时,狄元辛翻墙进来了。
因着狄元辛一言不发,沈域没认出来人,两人便在院子里打斗起来。
一来二往,动作如流水般流畅,狄元辛渐渐的落了下风,眼看着沈域要拿捏到他命门,狄元辛大喊:
“姑爷收手!”
沈域听出是狄元辛的声音,收了手,饶有兴致问:“姑爷?”
“嘻嘻是。”狄元辛弯腰抱拳:“我家小姐让我来告知姑爷一声,她此次要去扬州养病,待上数月,劳烦姑爷懂点事自己跟上。”
——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抵达扬州
祥宁殿。
“好你个苏靳,哀家还以为你老实本分,谁料手段这套你玩的比谁都溜!”太后一觉醒来便知晓了这事的来龙去脉,气的砸了早膳的吃食,碎落一地的瓷片。
更为恼人的是,苏靳顺手一推把罪名安在了他头上,惹了皇帝和她心生嫌隙。
青姝绕过地上的碎瓷片,温声道:
“太后莫恼,这结果不正是您所期盼的吗?人被逼急了总要做出点什么挣扎,苏大人正是如此,他要远离京城,必然是不想要如今的权势身份地位,天高水远,扬州姜家再怎么富饶仅是商人,倒是给了我们下手的自由,人死在了扬州,跟京城可就没有半点儿关系了。”
她意味深长一笑。
-
“哎呀狄元辛,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喏,那一堆的首饰都要带上!”桃椿叉着腰指挥着狄元辛搬东西。
苏以寒的院子不大允许其他人来,所以狄元辛被当成了壮丁抓来搬东西了。
“这么多,戴的过来吗?”狄元辛表示怀疑。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桃椿白他一眼,弯腰整理苏以寒的首饰盒,她拿起一只玉簪子问道:
“小姐,沈公子送的玉簪子可要捎上?”
苏以寒看了一眼,沈域送来后她一次也没戴过,带不带上都没差,反正又不是永远不回京城了。
但……
“捎上吧。”苏以寒不自然的把目光转移开来。
“好!”桃椿灿烂的笑:“差不多啦!出发!”
“嗯。”人总是容易被周围人的情绪感染,苏以寒微微勾起了唇。
苏以寒如今还是病人,自然是一路坐马车装晕的。
苏靳负手于府门口等着,苏以寒的轿子从梨坊苑就开始抬出来。
“老爷,好啦。”桃椿从轿子里跳下来,去帮苏靳拿东西。
“我要你个小丫头帮忙拿什么。”苏靳笑了:“乖乖上轿子里陪忘忧待着去。”
“嘿嘿是。”
“下都下来了,不帮个忙再上去简直可惜。”宋简慢吞吞的走来:“桃子,过来把老夫搬东西。”
桃椿顺着他的目光扫过去,大概五六个箱子:
“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你猜啊。”宋简撇撇嘴,还不都是给你家小姐吃的药。
“不猜。”桃椿脖子一梗:“反正到时候自然知道了。”
“那你来帮我啊?”
“我又搬不动那么大的,不搬!”桃椿钻到了苏靳背后。
有老爷撑腰,她不怕。
“元辛元修。”苏靳开口道:“去帮宋简大夫搬。”
“是。”
“是,老爷!”
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苏靳正要开口说出发。
忽然,传来带着喘息的急匆匆的叫停声:
“苏大人稍等。”
“少卿大人?”苏靳回眸抬眼望去。
阮暮川行色匆匆,衣尘扑扑,胡子拉碴没来得及打理,往日的温润公子形象颠倒。
“苏大人,以寒现在情况如何?”
苏靳顿了下,没说实话:“少卿大人应该听说了,昏迷不醒,险些丧命,此番前往扬州养病。”
阮暮川抿起唇:“我能见她最后一面吗?”
这……
苏靳没法替苏以寒做决定,而且眼前这人也不知是否可信。
就在苏靳为难之时,桃椿撩开帘子:
“少卿大人走吧,男女有别,少卿大人没有名分来见我家小姐,多谢大人关心,恭送大人。”
苏靳微微颔首:“多谢。”
阮暮川作辑回礼:“客气。”
眼睁睁望着马车愈走愈远,阮暮川心一揪,仿佛又似回到了四年前。
也是这般,远远的看着她的轿子远走,再后来见面就只能是以偷看的视角,正式见面,是在前阵子。
这次呢,她远去扬州,连偷看的资格都没了,下次见面在何时?
阮暮川询问身边的小厮:“沈域没来送吗?”
小厮答:“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