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只是乡里的屋子,我相信干爹们不会为这个哄我,不过我哥还不知身在何处,若是他回不来,只怕我这叔婶立刻就要吞了我的房地,我看不如干爹们把房子买下来,总不会嫌弃我这女儿住这儿吧?”
乡下丫头果然天真!
听着甄楣的话,蠢蠢欲动的人更多了,只要买下来,别管后头什么事,他们这些老货齐心协力,就没有办不来的!衙门那头他们还是有几分人脉能平事的!
“我们还指着女儿你孝敬呢,怎么会不叫你住,你既要卖,想好什么价了?”
甄楣故作犹豫,“乡下房子,原也不值什么,五两?”
“那就这么说定了!”立刻有人出声。
虽说有些中官没有坏心思,但活到这把年纪早已麻木,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施舍给旁人,因此选择了不做声。
两方商量好,推出三个领头人凑份子买下房子,去找中官村里识字的中官立契按手印,等过几日走通了关节,再去衙门一趟,把房契更换。
甄楣拿到五两之后,赶紧找了钱袋死死栓在腰上,转头去叔叔家发疯。
“叔叔,家里的粮不够招待客人,是不是可以把粮食还给我?”
“大丫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不欠你粮食,你的粮食不是都背回去了?”
“那分明是我们家的粮食!我哥种的!叔叔你再不还,我去找村老!”
叔叔眼里闪过一丝不耐,这死丫头真烦人,怎么不一块死了!
“什么你的我的,这些粮食就是我家的,怕不是你哥哥把粮带出去了你不知道。”
“不可能!哥哥说了粮食够我吃到冬天!”甄楣根据系统介绍的王大丫经历反驳。
“你哥脑子向来不灵光,弄错了,难道叔叔还会骗你?”
甄楣拿出捆在身上的刀,对着桌椅板凳就是一阵劈砍,刀大开大合,叔叔和家里的孩子怕被割到,愣
是没阻止她弄出一地木头碎屑。
死丫头给我等着!
叔叔深吸一口气,“是我记错了,你先回去,晚些我给你送去。”
晚些就收拾了你!
甄楣一脸怀疑的走了。
【宿主你这是做什么!】
系统一直叫嚷,甄楣觉得烦,抽出空来敷衍它,“粮食不重要?那你给!”
敷衍完系统再敷衍了迫不及待搬来的两个中官,穿越来的第一天总算是过去了,甄楣躺在床上,破烂的床上垫着干草,她怎么睡都不舒服,心里更是烦躁,要不是系统强行绑架人打工,她也不用受这个罪!
天蒙蒙亮的时候,甄楣被腰间的银子硌醒,左右看黄泥糊的墙面不顺眼,干脆起身悄悄出去,在充满鸡叫声和屎味的村子里四处乱转,其间和系统讨价还价,仍旧没得到换身体的许可,转脸还撞上了村里的熊孩子。
“喂――大丫,帮我把裤子提起来!”一个略胖的小子,仰着头一脸欠打的样子,抓着手里的腰带犯贱。
甄楣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但凡这身体不是个十二岁的瘦弱小姑娘,她一定打得他满头包。
小胖却不想放过,“来啊!大丫,反正你以后也是要伺候人的,伺候我怎么了?你要是伺候得我高兴了,我就让我爹去说把你卖近点!”
卖了她?甄楣听出了不对,蹲下就抓了一把烂泥,糊到小胖子脸上,再趁他扒拉的功夫,给按倒骑到身下,顺便用他衣服擦干净了手。
“就你瞎编!我和叔叔家关系好得很,才不会卖我!”
小胖子被女孩欺负了,深深觉得耻辱,努力挣扎,“怎么不会!牙婆都去你叔叔家了!竹竿全听到了!”
“呸!别让我再听到你造谣,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别说出去坏了我好事。
出了这个插曲,甄楣也不想闲逛了,她悄然接近屋前的樟树,爬到上头盯着门前。
【宿主,你不是认了干爹?直接回去不好吗?】
甄楣冷笑,“你真以为他们是大好人?那是假爹不是圣父!看着吧,他们很容易商量好王大丫归属,只是看是谁卖而已!”
多巧啊,系统偏偏绑了她这个对清朝有了解的人,算它倒霉!
十二岁的女孩正是好卖的年纪,是正好的货物,现在没了家人,不可能没人动心思。
没待多久,甄楣就看到了叔叔出门,先是到她家,大约是知道她出去了,又转身在村里找了找,问了两个孩子,然后又回到她家,这次他站住了,和在这里的两个中官商量起来。
“系统,你自己听吧。”甄楣阖上眼,盯人也很耗精神,又为了系统无偿上班了,它最好是能配合点,要不是回不去,才不想费这个劲!
系统勤勤恳恳转述起来。
“你们住过来我没意见,只要把侄女交给我,我只当什么事都没有。”这是叔叔。
“这丫头要到嫁人的年纪了,不可能就这么给你。”这是中官。
“我是他叔叔,由我管着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们是想怎么办?”
“嘿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钱分我们二人一半,我们就帮你糊弄其他人。”
“什么其他人?”
“她别的好干爹啊!”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她一文钱认一个干爹,足有二十个呢!”
“这死丫头!我答应你!”
【宿主,怎么会这样!】
“嗯嗯,听着呢,一点不奇怪啊!”甄楣睁开眼,“要是被卖了,可没有什么私产了,你这任务肯定做不了,还不打算换个身份吗?”
【我要找找!只能附近二十里。】
系统尖叫起来。
甄楣思考了一下,都在京城外了,怎么不得看看清朝的京城?权当这些年没空去北京旅游的代餐吧。
“京城在哪个方向?”
系统很不理解,但经过一天的相处,它已经知道甄楣可以不搭理它,但它不可以不搭理这个宿主,它现在是求人办事。
【宿主闭眼】
系统指点好方向,甄楣点点头,看着叔叔回家去,呲溜下了树,记下方向开始往外跑。
到村口时,她不幸被在这里和妇女嚼舌做工的婶婶看到,顿时觉得不好。
“死丫头你站住――”
婶婶尖锐的声音响起,甄楣顿时脚迈得更快了。
“坏了,系统,你现在就得开始物色新身体了。”原本还打算再用用的。
【好的宿主!】
系统也紧张起来,要是被抓到,这个身份不放弃也得放弃了。
接下来就是一场真人跑酷,甄楣在心里把系统骂得狗血淋头,清朝距离现代也就那么几百年,怎么杂草这么旺盛!
她几次都被地上绊得踉踉跄跄,腿上也早就刮得疼了,偏偏身后那群村民好像不知道累一样,仍然坠在后面追赶,这就是乡村凝聚力吗?!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甄楣觉得她只是凭意志力在支撑,腿随时都会彻底罢工,但她又不敢,一旦停下,与身后的人距离缩短,她马上就完了,要不是提前跑出来,她连距离都拉不开,毕竟这个身体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啊!
要是在现代她有这个毅力,马甲线都要有了吧……
呸!打工牛马还在意自己肉质干什么!
甄楣飞快把念头甩出去,在脑子里使劲问候系统。
“还没找到吗?!”
【快了快了!我有目标了!】
又跑了一段,系统终于发出提示。
【找到了!】
甄楣一下子停住脚,往前扑在草堆里,“快换!我身上还有五两银子别忘了!”
死系统!便宜你了!这可够换好多天了!
“她在那儿――”
带着绳索的人接近,甄楣已经闭上了眼,亏不死你们!自己掰扯去吧!
几息间,她意识渐渐模糊……
――――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天空,身下的触感居然是软的。
甄楣愣了一下,户外?!这次连房子都没有吗?
她想撑起身体坐起,手却碰到了软的,带着肉感的东西。
“啊――”一眼看过去,甄楣连滚带爬的起来,她碰到的居然是尸体!
“这是哪儿?!”
甄楣检查着新身体,这回是个成年女性了,个子还很高挑,手上也光滑细嫩,指节分明,看着不像是会死在露天的。
不过胸前缠着布条勒得平平的,衣服又是男子制式的中衣裤,身份或许真有古怪。
【京城外一处抛尸的地方,宿主可以认为是乱葬岗】
甄楣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光溜溜的尸体,想到了某些抬尸人摸金的动作,开始庆幸身上好歹有中衣,难道是良心发现?
【宿主?这具身体是一个唱小生的戏子,昨晚在戏台上出事,班主叫人抬出来的】
小生?那岂不是很方便扮男人?甄楣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城门,有了一点灵感,女性身份还是太容易被卖掉了。
第3章
“啊啊啊――”
“鬼啊!师父,她找回来了!”
南城的一处戏班子杂院外传来惊叫。
昨儿亲自抬出去的人,今天就在街角若隐若现,是个人都觉得背后发凉。
只见这人一身白衣裳直垂到地,虽有前后移动,却怎么也不见脚面,昏惨惨的披散着头发,伸出两只白惨惨的手往前抓,骇人的眼睛在从中间分开的发间直愣愣看着他们,仿佛要把人勾去,余下的小半张脸一色的白,唇色更是乌黑,嗡动着就要开口。
“我惨呐――”
“我死得好惨呐~~”
声音飘忽,戏子们喊得更大声了。
“温玉!你走吧!不是我害的你!那台子本就不结实……”
黄昏本就是逢魔时刻,这些没读过书的戏子平日唱戏,本就有不少古怪的讲究,此刻更是信了撞鬼之事。
班主匆匆出来,心里也是忐忑,往日里只听说那些志怪,还要觉得书生们没出息,现在轮到自己头上,实在是惊吓不轻!
“温~温玉!好徒儿,你安心去吧!为师会给你多烧些纸钱!”班主咽了咽口水,颤声对鬼做出承诺来,往日里温玉就很爱钱,一分一厘的钱也要算得清清楚楚。
“我好惨呐~~”甄楣依然自顾自喊着。
班主没怎么怀疑,都
是鬼了,还能随意沟通那才可怕,看来温玉的怨气不算很重,没有化成厉鬼。
“人人都有装裹,只我没有,我好惨呐~~~”
装裹?!班主松了口气,好歹比买坟地好,他可出不起这个钱!一身衣裳倒还罢了。
“都听到了,快去找一身衣裳来――”
站在后方的徒弟慌乱翻出一身温玉过去穿的衣裳,念念有词的念着经。
这人怎么回事!一点都不上道!看着粗布衣裳,甄楣心里闪过一丝愤怒,她要的是这个吗?!
甄楣手动了动,扔出一小块硝制的冰块,溅在这班戏子跟前,碎屑叫他们觉得一阵冰凉,在六月的夏日格外明显。
嘶――
几人一个激灵,催促班主,“温玉看来不满意这身衣裳!怎么办?”
要是被传出闹鬼的事,他们的生意就完了,快把温玉打发了呀!
虽然没说出口,但班主看得分明,温玉喜欢什么他自然知道,可那是衣裳吗?那是行头!班里的每一身行头都比衣裳贵啊!
可这事总得解决了,万一缠上他们班子,就算请了僧道来捉鬼,名声也要传出起!
他垮下脸,咬牙一阵肉痛,“去把温玉唱张生的行头取来!”
徒弟们一个赶一个的,去把整套的张生行头取了来,皂靴巾头都是齐的。
就是这样他们还要担心,“温玉毕竟是女人,要是她想要衫裙怎么好!”
班主抬手对着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她喜欢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衫裙?女角的行头就更贵了!
一伙人包好了行头,结结实实在甄楣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甄楣不闪不避,温玉唱得好,是这个班子的顶梁柱,却因为是女的被明里暗里排挤,平日里多有克扣,连台子出了问题也不多,就看戏等她失误准备上前奚落,这是原主应得的。
受他们磕头时,甄楣也不忘发出笑声,初时像女的,后面渐渐就像男的了,伪音这个技巧在经验丰富的嗓子面前,再容易掌握不过。
而且她还上前两步,用系统盯着隐秘布置好的滑轮装置帮忙,把衣裳包袱勾到了树上,然后在自己发出的}人笑声里,飞快后退消失在拐角――
这就是选在巷尾的原因。
她飞快捡起裹成一团的粗布衣裳套到身上,头发用盘丸子头的手法盘起藏在带着补丁的帽子里,若无其事迈步离开。
【你弄来的衣服不要了?】
甄楣摇头,“还不是时候。”
【那宿主什么时候开始赚钱?】
“天都黑了,你梦里赚吧!”甄楣斩钉截铁,清朝晚上做生意的都是什么地方不用说吧?
考虑到饮食问题,甄楣这一回没有太抵触赚钱,但绝对不是系统想的生意人那种美事。
天完全黑下来后,甄楣取下包裹,清理掉滑轮的痕迹,抱着衣裳走到内城门附近,在系统帮忙下,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把自己造型更换好。
张生是个书生,这一身衣裳是常用的直裰样式,虽然是前朝常用,但甄楣身上还有更大的问题,因此毫不在意的往身上套,打理好头发带好巾帽后,她仔细用旧衣擦掉嘴上手上的碳粉,大模大样迈着四方步,走到值守的城门侍卫门前。
因为她的打扮,侍卫们立刻绷紧神经,拔刀就抵到甄楣脖颈处。
甄楣神色毫无波动,只是手上做了个子午诀手势,“几位善信,小道乃青埂峰上修行之人,此番贸然入世,是为贤王赠卦而来。”
“什么贤王?”侍卫没好声好气道。
“自然是八贤王。”甄楣表情淡漠,仿佛遗世出尘,立刻就要弃世而去。
侍卫仔仔细细打量起来,这人皮相倒是不错,难得身上一点赶路的风尘都没有,那青埂山一听就不是本地的,说是修行的道士,倒像那么回事,也能解释那一头反叛的冠发。
当然了,这侍卫是满人出身,对道士没什么敬重之心,但是八贝勒的人,多少给几分面子,起码不会现在砍了他,至于之后他会不会被砍,那得看八贝勒的意思。
“你这道士,要真是能掐会算的,怎么不算好时辰?又走到我们这来了?”左右没什么事,值守也无聊,一侍卫插口问起来。
甄楣抬头,隐约看见城门上的三个大字――宣武门,心里也是一跳,只顾着距离,倒是忘了这个。
老北京的讲究,九门各不同,宣武门押囚车多,被称为“死门”,寻常进内城,走崇文门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