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杨贺刚刚在下人的搀扶下站起来,见那女鬼被俘,他立刻道:“道士,快杀了她,不要让她再出来害人。”
那女鬼闻言,眼睛死死地盯着杨贺,似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芙钩瞟了杨贺一眼道:“一夜夫妻百夜恩,你为何如此想她死?”
“这,”那杨贺被芙钩一瞪,顿时有些讪讪,但是他眼珠一转道,“芙娘娘,你有所不知。她是我以前的妻子,但是她不知检点,跟人私通。后来被我发现了,她自觉脸面有损,所以才自杀了。现在她又变成了鬼,人鬼殊途,我当然希望她离我越远越好。”
他话音刚落,那女鬼便唾道:“杨贺住口,你这个畜生,不许你污蔑我!”
“庄友兰,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现在害我孩儿,道长不会容你的。”杨贺反驳道。
庄友兰眼红得要滴出血来:“畜生,畜生,我眼瞎看错了你。当初说要好好待我,转眼间就为了讨好太守把我献了出去。又看上了太守的看门狗的女儿,所以一心将我谋害。你以为害了我,自己就高枕无忧了。无耻小人,我现在做了鬼,必将要你的命。“
她咬牙切齿,杨贺忙对芙钩他们说:“芙娘娘,道长,这是女鬼胡说八道,想要博取你们的同情,你们万万不可相信啊。”
\"太守,你说的可是本地太守,据说他可是一个廉政亲民的好官啊。“云和不解地说。
“呸,什么好官,他就一个披着人皮的狼,”庄友兰怒气冲冲地说,“他人面兽心,奸污了我之后,还恐吓我,让我闭嘴。正因为他在这冀城有个好名声,所以我知道,即使我说出来也没人相信,所以才打落牙齿和血吞。”
杨贺跟庄友兰各执一词,芙钩见那杨贺眼神闪烁,不敢与庄友兰对视,心中已经起疑。
她问庄友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庄友兰肯定地说,“没有女子愿意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我死得怨屈,死后又听到很多人都在骂我,说我是□□,我这才留在人间没去投胎,为的就是要给自己报仇。“
“那,她腹中胎儿可也是你所害?”芙钩又问道。
“不是,”庄友兰否认,“我的仇人是杨贺跟太守,跟这个女人没有关系。我,我曾经也差点要当娘,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付胎儿。”
芙钩信了。
“而且,我做鬼的这段日子还知道了太守的其他恶行,他偷偷开了矿那个,被他杀死的人有将近几百人,他们因为有怨气,所以成了孤魂野鬼。我知道那个地方……”
“咳,我看你这女鬼肯定是胡说八道,”一直没说话的余离打断了庄友兰的话,“一定是你不满自家相公娶了太守面前红人的女儿,你怀恨在心,所以才胡说八道。未免你再作乱,我一定要将你收走镇压。”
芙钩一怔,余离已经拿出了一个玉瓶,他默念口诀,庄友兰一下子就被收到了玉瓶之中,然后他偷偷冲芙钩眨了眨眼。
杨贺见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腿也不软了,腰也不酸了,紧走几步到了余离面前,要酬谢余离芙钩一行人。
余离此时的谱摆的比那个道士还足,他是来者不拒,杨贺既然说了要重酬,他就笑纳了。
这一番忙完已经到了深夜,所有人都回去休息。
余离他们聚在一起,为了防止有人偷听,他们共同布了一个结界。
余离将庄友兰放了出来,然后向她解释了一下刚刚自己的这么做的原因。他是怕庄友兰说的太多,被杨贺听了再去告诉太守,那他们岂不是没有太多时间去找到证据?
庄友兰是个鬼,面对着道士还是有些畏惧,但是她觉得芙钩很亲切,忍不住靠近她,然后把她知道得都说了。
原来冀城此处有金矿和煤矿,,有人发现上报给太守,太守将消息压了下来,并命人偷偷地开采。矿内条件不好,出了几次事,死了很多人。
太守将人偷偷地找个地方掩埋了,那些人的家中亲人上门来问,太守为了封口,把她们也都杀了,一块儿给埋了。
这都是庄友兰听其他鬼说的,她也去那些矿跟埋人的地方看过,那情形太惨,惨到她虽然都成了鬼,还是怕怕的。
听完她的叙述,云言沉吟片刻,他觉得如果这件事属实的话,那么这冀城上空的黑雾跟怨气便可以解释得通了。
他们决定连夜去庄友兰说的地方,为的就是亲眼看看是否真的有那么多人受害,如果是真的,他们得马上采取行动。这样一个尸位素餐,祸害百姓的太守,肯定不能再让他待在这个位子上。
他们静悄悄地去了,然后就发现的确有几个矿,有身体瘦削,衣衫褴褛,满面脏污的汉子进进出出,运出来一筐筐的煤炭来。
他们的身后跟着穿着官服的小兵,看他们走得太慢就会啪地一声抽下去,听着就觉得痛。
恨阳弹了两指,几个小兵立刻抓耳挠腮,痛得在地上打滚。
其他人只觉得痛快,庄友兰又带他们去了后山埋尸体的地方。一个大坑里,有累累白骨,有刚死的汉子,芙钩再仔细一看,居然还发现了几具幼儿和女子的尸体。
这就是那些汉子的家人?
那个所谓太守当真是可恶到极点了!
芙钩怒火中烧,灌木丛中走出来几个僵尸,十分畏人,半点修为也无,看样子是刚刚才变成僵尸的。
芙钩用僵尸之灵给他们净化,而后用灵识与他们沟通。听完他们的讲述之后,她目眦欲裂,悲愤难当,只想赶快将那太守给千刀万剐了。
云言跟余离都劝她暂且冷静,未免打草惊蛇,他们要去找到更多证据。
芙钩只得暂且不动手,他们将其他的鬼怪跟僵尸都安顿好,回到杨贺府中天已经亮了。
只是他们刚入府没多久,杨贺又急匆匆地去找他们,“芙娘娘,余离道长,庄友兰是不是出来了,我觉得家里还有妖气。”
“当然没有,我已经将她装在玉瓶中,她一定出不来。”余离让他放心。
杨贺得到了肯定答复,还是有点怀疑:“真的道长,可是太守家中,有下人被害死了啊。”
他话音刚落,已经有下人来报,原来那太守家中奴仆来请芙钩云言他们前去捉妖。
之前那个丢脸的道士也在,不过,他有些怕了,想要推辞。
红缨说:“哼,一看你就是个骗子,肯定不敢去。”
“放肆,你说谁是骗子,我,我堂堂风策子道长,怎么会骗人。”那道士急忙道。
云言大吃一惊,他迅速上前,抓住了那道士道袍前襟,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给提了起来:“你说,你是谁?”
第63章 对不起你
“唉唉唉,你干嘛,快放手。”那自称风策子的道士忙喊道。
云言不仅没放,反而抓得更紧,他眼中凝聚着浓浓的恨意,那道士在他这样的目光之下,怂了下来,“是,我是风策子。”
他话音刚落,就觉腹下一痛,整个人被踹出去几丈远,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他哇地一下吐出一口鲜血来,指着云言骂道:“你干什么?”
众人皆吃惊地看着云言,杨贺还想上前询问,结果被云言浑身愤怒地气势给吓退了,只站在一边小心地看着。
云言下一秒又将那道士提了起来,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说你是风策子,那画扇呢,画扇在哪里?”
“谁,谁是画扇?”那道士疑惑地问道。
“是被你收走的一个女子,五年前,在尚书府。快说,画扇在哪里?”云言急切地问道。
“我收的都是妖怪啊,那个画扇我真的没有印象。”道士犹豫地说。
“你怎么可能没有印象,那是画扇,是最心善的丫鬟,被你污蔑她是害人的妖物,五年了,我找了你五年了,”云言拉近他,两个人几乎要面贴面了,“快说,你到底把画扇怎么了?她到底在哪里?”
道士用力往后仰,想要挣脱云言的桎梏,他小声地道:“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可能,可能是灰飞烟灭了吧。”
“你说什么!”云言如遭雷击,那道士重复道:“我说,她可能不在了……”
“你,胡说八道!”云言不相信,他不相信画扇已经不在了。
他找了她那么久,那么久,怎么能接受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放开道士,转而口中念诀,一张符箓缚住了道士全身,他动弹不得,咽了下口水喊道:“你要做什么?云和道友,你们快阻止他啊。”
云和想要上前,但是云言速度比他更快。
只见云言的随身佩剑漂浮在空中,变幻出十把剑来,统统对准那道士。
“云言,不要乱来。\"云和担心地看着他。
云言眼睛发红,面沉如水,他实在怕云言入了魔障。
“是,是,是,你不要乱来啊,快把我放下去。\"那道士大喊。
云言谁的话都恍若未闻,他手一掐诀,十把剑同时猛然插进了那道士的身体,道士惨叫一声。众人望去,发现道士疼得面目扭曲,可是身上却没有伤口。
芙钩看明白了,这剑是虚幻的,它可以同时伤人身体和魂魄,但是却不会留下伤口。身体的伤痛也许一般人能抵得住,可是魂魄的疼痛却能让人生不如死。
云言,这是想要折磨这个满嘴谎话的骗子。他不是风策子,打从刚刚他开口说自己是风策子,芙钩就觉得可笑。风策子明明已经死了那么久,居然还有人打着他的名号来骗人,这些人还以为风策子是什么好东西呢?
云言,云言,他现在如此愤怒,是为了画扇啊。芙钩看着云言,心情复杂。
“啊!\"那道士惨叫连连,豆大的汗珠不断地落下,他身下的一小片地方颜色明显深了。
云和直觉触目惊心,他知道云言跟芙钩的关系甚好,他急忙对芙钩说:“芙钩,你快劝劝云言师弟,这样下去,出了人命不说,以后传了出去,于他的名声也有碍。\"
芙钩听了抬头望着云言,他紧闭双唇,额上青筋暴起,此时此刻,他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任何人靠近他,都会被他的怒火所烧毁。
“云言……”芙钩上前。
“啊,我说实话,我不是风策子,也从来没有见过什么画扇。”那道士不堪酷刑,憋着一股气喊道。
云言将剑变成了一条鞭子,拿在手上,那道士重重地摔在地上。云言用鞭子指着他:“说清楚。”
“我不是风策子,我本名叫刘二郎,因为风策子有名,我才想要打着他的名号来替天行道。五年前,我还是一个小道士,本来想去拜风策子为师,所以我多方打听,终于知道了他的住处。可是我去的时候,他的住处已经着火了。我看到风策子道长躺在地上,旁边好像还有很多其他的精怪,但是火太大,我救不了他们。风策子尸身都被烧成灰了。”
那刘二郎断断续续地将这段往事讲了出来,云言尚抱着一丝希望,他紧接着问:“那你可曾看到那屋子里有其他女子,画扇到底在不在?”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认识你口中的画扇,”刘二郎咳了一声,他低着头说,“但是我看到里面的确是有一个女子,长得还挺好看的,也倒在里面,不过,跟风策子一样被一把火给烧没了。”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云言拿着鞭子的手开始抖,刘二郎连忙说:“我说的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句假话,你这么厉害,我怎么敢再糊弄你。”
“啪嗒”一声,云言手中的鞭子掉了下来,他茫然地看向天空。
“云言。”芙钩走到云言的身边,云言低头看向芙钩,似是疑惑,似是不解,喃喃道:“画扇死了?”
芙钩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默了一瞬,她劝道:“节哀。”
“画扇,我,我对不起你。”云言抱着头蹲下,痛苦难当。
芙钩将手放在他的膝头,突然,她身子一抖,眼神更加复杂地看向云言。她真心诚意地劝他说:“云言,她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不要太难过了。“
云言不发一言,只肩膀不停地抖动,芙钩心痛如绞。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云言现在,他在哭啊。他的泪在自己的手上发烫,他脆弱又隐忍地哭泣让她也难过起来。
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云言已经突然站起,跑了出去。芙钩立刻跟了过去,可是云言跑得太快,她没有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