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摁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所以重点是,比咱们都有钱。”
高峤拒绝继续这个话题,又扯到生命安全问题上,“你们也知道,这地界儿治安忒不好,谁看谁都像杀人凶手,六哥虽然身强体壮,但架不住人车轮战啊,双拳是难敌四手的。”
封疆怎么琢磨怎么觉得他危言耸听,“他是肖骜,国内首屈一指的煤矿业巨头,连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这么大家业怎么撑起来的?”
傅伽完全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他还在想他错过的航班。
高峤有话说:“他之前过的是波谲云诡的生活,每天跟人勾心斗角,玩儿的是智谋,这一带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愣货,能跟他耍心眼儿吗?不能。”
封疆明白了,“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他指定出事儿了,是吧?”
高峤撇撇嘴,“我当然希望他没出事,但目前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出事了。”
傅伽被搅和了回国办正事,赶是赶不上了,决定先给他们解决问题。主要高峤太烦了。
两人听到傅伽咳嗽,都静下来,洗耳恭听。
“肖骜如果遇到危险,会在第一时间联系我们,没有,就是没危险。”傅伽说话通俗易懂。
封疆:“……”
高峤:“……完了?”
傅伽说:“他是我们当中唯一有持枪证的,他持枪合法,身上一直佩戴枪支,就算有危险,也是找他麻烦的人有危险。再者,他虽然不是特工、间谍出身,但因为注重身体素质,也是会个一招半式的,虽然比不上人练家子,但你觉得,这地界儿哪来的练家子?”
高峤被说服了,傅伽说的好多细节,他都因为关心则乱,抛到了脑袋后头。
封疆拍拍他肩膀,“行了,你把心放肚子里,实在不踏实,不是带香了吗?回房烧烧香。”
高峤作出一个保护动作,“那香是留着走之前上轻水寺烧的,你忘了我是来找不净师父的了?”
封疆无奈,“好好好,留着,留着。”
他们并不知道,肖骜确实在非洲,遇到了一个练家子,还是个高手,至少他一米八多大老爷们,在她手下,没讨到什么便宜。
长角羚公园,月下一隅,肖骜躺在草上,眼神发飘。
车里是向导,车顶是负羡。她比较特立独行,翻身一跃上了车顶。
肖骜觉得,她可能是要吸取月之精华。
“诶。你那儿,视野好吗?”他忍不住开口。
负羡恍若未闻。
肖骜又叫她,“这草有点扎,你那儿能再容下一个我吗?”
负羡说话了,“不能。”
肖骜就知道,但也没能阻止他向着负羡迈开腿。
他吭哧吭哧爬上去,屁股刚落到顶上,就被负羡一脚踹下去了。
幸好在意料之中,他早有防范,落地姿势还不算太过狼狈。
负羡可不管他什么落地姿势,她只要他不打搅她。但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肖骜手撑在车窗上,省力的站着,“你还没告诉我,负羡,是哪两个字。”
负羡不说话。
肖骜嘴碎的本事靠高峤传染,碎起来真挺碎的。“第一天,我兄弟狩猎,一名森林巡警和花钱顾的追踪者陪着追捕猎豹。
追踪者在当地是一种特平常的职业,专门服务于来自世界各地的狩猎的客户。
当天他们玩的叫Trophy Hunting,战利品狩猎。用的Remington,9mm口径,我没去,他们说,一枪毙命,血都喷出来。
第二天,又花钱找了个Professional hunter,我们叫导猎,带着他们玩儿疯了,超了预算两百多万,发给我各种他们跟猎物尸体拍的照片,虽然是黑白照,但我依然能想象到画面有多凶残。
第三天,他们打了一头雄狮,据说是狮王,看上去有不到三百公斤,然后在一天五万的露天酒店,吃他的肉。
很过分是不是?但你知道吗,他们去那公园因为以狮子为首的掠食者放肆增长,导致草食动物、杂食动物濒危。”
负羡双手叠放,枕在头下,眼平视,看着繁星满天的黑空,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在来找你时,我看了则新闻,来自国际自然保护联盟发表的声明,它说:有节制的战利品狩猎活动不是对动物的一种威胁,是一种能缓和人类和动物冲突的办法,而且能给贫困地区的人们带来经济利益,从而增强他们对动物保护的支持。
其实狩猎行为远没有那么恶劣,所谓的‘狩猎会使野生动物濒危’也只是现代人出于感性思维理解出来的一种伤害,事实上,理性狩猎是有利于生态保护的。
但现在的狩猎环境似乎已经不理性了,野生猛兽开始无法满足需求,于是出现了人工饲养,为整个狩猎行业提供猎物,人工饲养量饱和以后,又衍生出违规猎杀、违法贸易等屡见不鲜的现象,导致整个产业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化……
这让我联想到一个成语‘自掘坟墓’。今天是它们,明天就是我们,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却没人提,是真的不懂?不是,是装不懂。”肖骜说。
负羡偏了下头,肖骜这番话挺深刻,不像是他那个全是黄片的脑子能想出来的。
肖骜又说:“因为这背后是大把的金钱利益,谁会跟钱过不去?”
如果负羡只是为了野生动物,为了瓦解违规狩猎,他是可以投其所好、出份力的。反正对他来说也没困难。虽然他从来也不是歌颂世界和平的人,但若是有个女人、名声都能落下的差事,他是很乐意的。主要是负羡这个女人,太诱人了。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我愿意成全你。”他又说。
负羡不动声色,“你想用这番话让我相信,你并没有参与狩猎?让我放弃跟你去狩猎?”
肖骜发现自己想多了,负羡目的还是在他狩猎这件事,跟野生动物保护没关系。
负羡:“还是说,你已经做好准备,准备在我面前演一出晕血的戏?”
肖骜:“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参与过狩猎?”
负羡:“这本来也是你们一行人来津巴布韦的目的。”
肖骜:“是,我不否认,但我没有。我晕血。”
负羡:“谁知道你是真晕还是假晕。”
肖骜:“在你房间那次,你没看出来?”
负羡:“你也曾隐瞒你的本事,至少第一次在俱乐部,我那一掌根本不足以击翻你。”
肖骜:“所以你就觉得我城府深?我装模作样?我说的话都是在骗你?”
负羡:“我不想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那于我没什么关系,我只要亲见你狩猎。”
肖骜:“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没干过这事儿,而你又非要逼我给你现场表演,而我出于喜欢你,决定满足你,真的给你表演一个,猎一头狮子、大象……你看着那些尸体,良心过意的去?”
负羡不说话了。是啊,为了拿到他狩猎的证据,让它见报,引起轰动,就要让他去表演猎杀吗?那她跟朴贞恩深恶痛绝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肖骜这人好讨厌,他几句话就让她发现,她私心已经超过了理智。
明明中午还因为软乎乎的小狮子后悔自己的事不关己,想要多担一份责任在身上。
肖骜声音又变得柔又缓,“不要再打曝光我狩猎的主意了,特别烂。”
负羡想不出别的办法,她转身,准备坐起,然而,车顶的行李架是坏的,她刚动了一下,人就掉下去了,情急之下,她选择保头,结果落在一个怀抱里,柔软的怀抱。
肖骜胳膊差点折了,“你可不轻啊。”
“谁要你多管闲事?”负羡从他身上下来,往前走,走两步,又踅身,退回来,“谢谢。”
肖骜嘴角微挑,趁着她低头,把她揽进怀里,用全身的力箍住。
负羡当然是挣扎,招子一个接一个。
肖骜不松,死都不松。
负羡手解脱开,展平,掌心朝中,同时发力,重击他太阳穴位置。
肖骜脑袋一懵,松了手,腿不知道怎么的,也软了。
负羡蹲下来,“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终止这条违反世界动物保护协会相关规定的产业链,我就不跟你去狩猎了。”
肖骜手捂着太阳穴,嘴角却扬起来。
负羡觉得,肖骜说的对,为了拿他狩猎的证据,强迫他去狩猎,确实不叫人干的事。
虽然没办法利用他挽救无生山,但他要是能瓦解黑狩猎,非洲之行,也值。
10.10
清晨,向导醒来,发现肖骜守着负羡在睡,两个人姿势暧昧,看起来像是进行过什么少儿不宜的运动。尤其负羡衣服并不整齐,前襟全是褶皱。
她走过去,重咳两声,把两个人叫醒,提醒他们,天亮了,该走了。
肖骜醒来,双眼第一时间去寻负羡,负羡起身时,无意间瞥见他的脸,定睛看了两眼。
“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帅?”肖骜以为自己经过一宿月光的洗礼,颜值又往高拔了拔。
负羡没说话,走回到车前。
向导告诉肖骜,“你还是去照照镜子再说话吧。”
肖骜挑眉,狐疑着到后视镜照了照,然后就‘卧槽’了!“小红点是怎么回事!”
向导说:“非洲的蚊虫比你所认为的蚊虫要厉害。”
肖骜看看她,再看看负羡,“那为什么你们没事?”
向导很抱歉的跟他说:“因为我们下车时喷了强效防蚊虫的药,12小时防护。”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喷点?”肖骜气炸。
向导理所当然,“你没要求,我就以为你皮糙肉厚不需要。”
肖骜脸黑成炭,“你叫什么,我要投诉你。”
负羡把喷剂给他扔过去,“准备走了。”
肖骜看一眼天,是得走了,等会儿太阳上来,准得晒死。
向导回到车上,跟负羡说,“我们先回主道,碰上往来的车,可以问他们要点油。”
负羡没干过这事儿,“你要过吗?”
向导摇头,“没有。”
负羡:“你觉得成功率有多少?”
向导再摇头,“你的话可能会高一点。”
肖骜喷完药过来,刚好听到这一句,“不行!你作为一个中国传统女性,怎么能抛头露面?”
向导小声嘟哝,“你只是不想她抛头露面,什么传统女人。”
肖骜没听见,他脑满子都是负羡冲人家笑,问人家借油的画面,他!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