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还是不放心,不过娘娘既然这么说,她就听着,她领命退出殿外,跟着就去了阿哥所,屏退左右以后小声将事情说了,别说宜妃没想到,宁楚克也开了眼,胤禟这行事作风可以啊!他还挺能的!
宁楚克自问要是她肯定干不出来,好歹是在宫里头,不得收敛着点?
她又一想,那傻子先前总说他八哥好,性子好有成算遇事不慌张,说有问题就找八哥……难怪会搞这一出,他是气疯了啊。从前兄弟感情越好,这会儿就越反胃,翻脸之后真是比仇人还不如!
宁楚克作为信息量最大的一个,她真猜对了。
就说交换这回事,胤禟本来是自我反省,觉得当初不该抽那一鞭子,还想着说等换回去了一定要好好做人。今日过后,他想法变了,当初要不是陪老八去清泉寺作秀,假模假样为惠妃祈福,他会遇上提督府的车驾?会想不开抽那一鞭子?
没错,就是这样,这都是老八的错!
同时也是老天爷给他的报应,识人不清的报应!
……
宁楚克完全能明白胤禟的心情,至于闹那一出,她也不太在意。
反正他手上捏着一副天牌,九阿哥就是只对提督府格格有感觉,对其他人就像个太监。
九福晋之位稳稳当当。
至于老八老十四,又不是今天才得罪他们,闹翻就闹翻呗。
宁楚克想着,她现在是九阿哥,得尊重福晋的意思,要做个好相公,坚定的站在福晋这边。故而在王嬷嬷说完之后她点点头:“你回头使人送盒药膏去,要揍人可以,别疼了自个儿的手。”说着又丢去一个金锞子做赏,让王嬷嬷替她给翊坤宫回个话,说知道了,让额娘放心。
“阿哥可还有别的话要老奴带去?”
宁楚克想了想:“你就说我听了十分欢喜,格格这性子很好,不用改,畜生就是欠揍。”
王嬷嬷:……
早先,宁楚克想着她也没什么事不用急急吼吼去见胤禟。初选过了以后,秀女们要在宫里待一段时间,她缓几天慢慢去,等见了面可以问问家里的情况,再问他习不习惯适不适应身为皇子进宫来选秀新不新鲜?
结果呢,她还没过去,老八老十四就先去了,真猴急啊。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上赶着去挨揍图什么?
被宁楚克惦记的两位阿哥心里又烦又燥,老八扶着十四回去,跟着就请了太医,太医过来一诊脉,脸色就古古怪怪的,他试探着问:“……十四阿哥您这也是摔的?”
十四气死了,又想到八哥的劝说,咬牙认了下来,问太医严不严重。
太医扶额:“您这比九阿哥先前伤得重些,老臣这就去配药膏,每天按时擦,先擦几天看看。”
要说不严重吧,事关传宗接代再小的事都是大事!
要说严重吧,根没断蛋没碎叫他们做大夫的看来也还好!
只是这种部位受了伤,接下来要吃点苦头。
太医马不停蹄配药去了,胤禩拍拍十四的肩,劝他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往后总要讨回来的。
十四咬牙应了。
他俩倒是达成了默契,德妃听说之后不认啊。
德妃听说人是跟老八待在一块儿,老八好好的,他却伤了,顿时恨上心头。又听说十四傻乎乎的还帮忙撇清,说是他自己脚下打滑摔了,德妃越发气闷。
知道小儿子是个犟的,她没当面说老八如何,只是各种关怀,逼着太医承诺一定治好,这才在心里拨起算盘。
怎么报复还是后话,得先想个法子将两人隔开,不能再让十四把老八当亲哥对待。
作者有话要说: 九公主:你去啊,去找宁楚克说崇礼那闺女真是个毒妇,不然你告诉她崇礼那闺女和八哥有一腿!你看她是什么反应,本阿哥也挺期待的→_→
第45章 饭桶
时隔半年, 十四阿哥步上九阿哥后尘跟着跌伤了鸟,这事引起了宫里的震动。各宫都在约束奴才, 秀女们也得了提醒, 让她们不该看的别看,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当心撞上刀口。
胤禟看嬷嬷板着脸吓唬满蒙汉八旗秀女, 等她说完了解散了才使了个眼色过去,嬷嬷颠颠儿迎上前来:“格格有何吩咐?”
“打从进宫就素来素去的, 昨个儿倒是有两片肉,那哪儿够吃?你给我弄只烧鸡烧鹅或者焖蹄膀来, 总之得要有油水儿。”
嬷嬷一脸为难, 胤禟是土生土长的宫里人, 还能不懂她们骗钱的套路?也懒得废话,就塞了个金锞子去。
瞧她还是不应,胤禟眼尾一挑:“怎么你还嫌不够?”
“哪能啊!但凡是奴才能办的, 分文不取也得给您办妥了,这烧鸡烧鹅焖蹄髈味儿重, 临着几个屋的秀女怕是会有看法。”说着她还委婉的建议说,“不然格格您委屈点,换个冷盘如何?”
嬷嬷也很绝望, 这么热的天,咋还有人指明要焖蹄髈?闻着都嫌油腻!再者说一只焖蹄髈能让整个屋都染上那味儿,旁的秀女不闹起来?一身蹄髈味儿怎么去见贵人?都是来选秀的,宁肯饿着也不多吃一口, 偏他胃口好,顿顿不落,每天还要用去不少点心,就这种食量,咋还没长成死肥猪呢?
不公平!老天爷真的不公平!
胤禟想了想,这话很有道理,来只蹄髈他是能吃个痛快,别人指不定多难受。
要的就是她们难受!
堂堂八尺男儿被困在闺阁里头足足半年,眼下都进宫来选秀了!老天爷这么对他?他凭啥给这个无情的人间宽容体谅以及爱?凭啥呢?
就我倒霉,让这些贵女们伤害了一回又一回,你还让我去体谅她们。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听说还有舍己为人的,反正胤禟是没有这么高贵的品格,嬷嬷说一句,他点一下头,等嬷嬷说完,他也想好了:“那这样,烧鸡烧鹅就不用了,来只焖蹄髈就成,下点重料我能吃得下去。”
……敢情我说了半天,你给我来了个最狠的!!!
看嬷嬷捂着胸口,胤禟斜她一眼:“出了事有本格格兜着,本格格兜不住还有九阿哥,你怂个什么?她们谁要闹,你就让她去翻翻,本朝律法哪条写着秀女进宫之后不让吃蹄髈?”
嬷嬷满脸菜色应了,先吩咐底下去准备着,让膳房给新鲜焖一只,接着麻溜的指了个人,让赶紧去翊坤宫,请示宜妃娘娘。
赶上五福晋来翊坤宫给宜妃请安,她就在旁边听了个全程,听小宫女来禀说宁楚克格格馋肉指名要红焖蹄髈,问娘娘这该怎么处理?
宜妃听罢点点头:“能吃好啊,能吃是福!”
“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的意思是这么个小事还用大老远跑一趟?她要你就给她上呗。”
“那要是别的秀女有意见呢?红焖蹄髈味儿实在太重。”
小宫女都挑明说了,宜妃还是屁不疼的样子:“她要闹你由她闹,谁闹得最凶回头就给她打发出宫去,就说是本宫给的考验,这点困难都应对不了还留下来做什么?闻不了味儿不知道出去待着?回头满屋肉香不知道熏一熏?宁楚克没说错啊,哪条规矩说了秀女不让吃蹄髈?既然没说,你指手画脚个什么劲儿?遇上事儿别老想着要委屈别人,自个儿也动动脑子!”
来请示的一脸的振聋发聩肃然起敬。
娘娘真不愧是翊坤宫之主,能位列四妃这股子气势就够压人的,她偏心起来都能找这么多由头,乍一听怪有道理。
小宫女连声说:“奴婢愚钝。”
又说:“多谢娘娘点拨。”
一阵点头哈腰之后她就赶紧去给嬷嬷回话了,她将宜妃的原话记得牢牢的,见着嬷嬷就复述了一遍,嬷嬷反手就想给自己一下,早该想到四妃之中宜妃娘娘最护短,并且是不讲道理的护短。
又一想,这也不算白折腾,若不请示,那就是胡搞瞎搞,得了娘娘一句准话她心中大定,又指了个人去催红焖蹄髈,让快着点,焖入味儿了赶紧给格格送来。
这是近段时间以来胤禟吃得最痛快的一次,大老爷们就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酒虽然没有,蹄髈肉多!
就像嬷嬷预想的那样,蹄髈刚送来,同屋那三个就变了脸色,两个好脾气的还勉强露了个笑脸,正想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贵人召见,想劝她打消在房里啃蹄髈的主意,胤禟就把她俩脸上的假笑看了个正着。
对着两张倒胃口的脸,影响他吃肉的心情,胤禟直截了当换了个方位,拿后脑勺对着她俩,他已经拿起筷子夹下第一块肉。
那味儿正得很,整只蹄髈红亮红亮的,入口肥而不腻。
在吃了两三天素啃了不知道多少盘点心之后,这顿大肉让胤禟感觉人间还有真情在,宫里的御厨手艺果真不错,他每吃一口都感觉十分幸福。他这边吃的正香,又有宫女给送了一碗清热解腻的菊花茶来,问格格还需要什么,胤禟摆手。
同屋那两个被冷落的秀女赶紧追着宫女出去,这是反映问题去了。
等屋里只剩他和素月,素月就埋怨说:“咱们好歹是一家姐妹,你想撂牌子回府去我想留下,别害我行不行?”
在胤禟心里从来就没有一家姐妹这个概念,这话他听着都没觉得是在说自己。
素月气得不行:“你也不是单独一屋,就不能为别人想想?等选完回去想吃什么不行?在宫里不能克制一点?”
享用美食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嘀嘀咕咕真的烦,胤禟将嘴里的细嚼慢咽吞下去,又喝了口茶,这才朝素月看去:“我好心给你提个醒,听不听看你自个儿。装温柔贤惠好脾气没用,哄得人把你娶回去了以后原形毕露也得休妻,你是怎么个人就做什么事,真诚一点,别假模假样的,说不准就有人好这口呢?谁说心狠手辣就嫁不出去了?遇上那等耳根子软容易让人算计去的爷们,就缺个下得了狠心的福晋你说是不是?”
胤禟觉得,他真的是良心建议,不能更良心了。
人人都在装孙子的时候,就你心狠手辣,那你形象多高大、多出众、多超凡脱俗!
是什么人就摆什么款,这样人家娶你也是冲本人娶的,你情我愿过日子和和美美。你装得温柔贤惠人家信了,高高兴兴把人迎回去,要是能装一辈子还成,往后现了原形两亲家都没脸见面。
这是在不委屈自己的前提下胤禟给指的明路,句句大实话,素月没体会到他一番良苦用心,只觉得这是讥讽。
说谁心狠手辣?
最狠最辣不就是你?
和你忒么分在一个屋简直倒血霉了!
得亏她没把这句咆哮出来,否则胤禟也有话说,同本阿哥一个屋贵人们对你的关注度都高了,既然捞了好处,自然要克服一些困难,你还想白占便宜?有那么好的事?
索性素月死心了,她翻出姨娘给备的银两去找嬷嬷说想换个屋。
嬷嬷是收了,让她回去等等,看人走远了就轻笑一声。
不想住这屋,那还不容易,那就去董鄂格格那头。照嬷嬷看来,宁楚克格格就是把宫里当自个儿家住着,要吃就要吃,要喝就要喝,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你不惹她,她也不会动你。和她一屋还算松快,别的屋可没这么平和。
胤禟啃了大半个蹄髈,才让宫女撤了盘子,他又在附近转了一圈消食,他出去这会儿,素月收拾包袱搬走了,走之前还给同屋两个指了条明路,让他们去找管事的嬷嬷。
两人不敢:“要是惹宁楚克格格不快,后面这些天还有好日子过?”
素月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同样是秀女,你怕她作甚?”
胤禟转完回来正巧听到这句,笑眯眯说:“我乐得一人住一屋,要搬赶紧的。”
发觉人回来了,素月不再多说,转身就走,之后另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也跟着找门路搬出去,她们搬走之后,不出半日就传出提督府宁楚克格格是个饭桶的消息,说她一顿能吃掉整只蹄髈,吃相之差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胤禟压根不同旁的秀女搅和,他独来独往,没听说什么,架不住有人上门来送菜,董鄂格格逮着机会又奚落他一场,胤禟听完屁不疼,轻飘飘回上一句:“花你家钱吃你家米了?我胃口咋样关你鸟事?做贼呢天天盯着别人那屋?”
就有宫女打不远处过,听到这话头都低下去了,生怕笑出来让人看见。
三年一届选秀,就出了宁楚克格格这一位清新脱俗的。
他是个异类不假,偏他上头有人罩着,谁也动不得。
九阿哥说非卿不娶。
宜妃娘娘说他要什么都尽量满足。
……
自打闺女进宫之后,崇礼担心得睡也睡不好。
“咱闺女是个直肠子,心眼又少,让人算计去可咋办?”
“留牌子还是撂牌子都不打紧,千万别遭了罪!”
“谁给我做的肉啊?我闺女在宫里吃苦,我不陪着吃苦也罢,咋还能吃肉呢?”
“给膳房说,只要我闺女一天不回来,咱家提督府就以苦为主,没苦菜煲汤时放点黄连,黄连好啊,清热解毒的!”
内院管家都要哭了,觉罗氏善解人意,让她别听老爷瞎说,该怎么样还是怎样。
崇礼一拍桌子:“我还是不是家主了?我说的算不算?闺女遭那么大罪,咱们咋能在这头享福?”
觉罗氏听他撒泼,等他闹够了才说:“谁家姑娘到了岁数不进宫选秀?你看看满京城还有谁跟你似的?咱闺女你不了解?从来只有他让别人难过,没听说还有谁能委屈他的!”
崇礼嘟哝说:“……那万一呢?”
觉罗氏心好累,再和这蠢货废话一句她就是傻子!
心累的还不知觉罗氏,那头他塔喇氏偶然撞见小宫女请示宜妃,就是焖蹄髈那茬,她回头就说给胤祺听了,胤祺心里咯噔一下,匆匆忙忙赶进宫去,问宜妃:“宁楚克格格额娘可见过了?如何?”
宜妃让他坐下,应说:“看不看都没差,左右老九认定了,你皇阿玛也同意的。”
这两个儿媳妇里头,宜妃和提督府这个更有共鸣,对他塔喇氏,她就不那么满意了,赶上胤祺自个儿送上门来,她旧事重提:“你也别只念着老九,多去你福晋屋里坐坐,早点把嫡子生下来才是正理,大婚好些年了,怎么还没动静呢?”
说到嫡子,胤祺就有些底气不足,只得哄着亲娘说:“这不是缘分还没到?”
宜妃才不听他讲道理:“照本宫看是你不上心!本宫把话撂在这儿,要是等老九大婚之后他福晋都怀上了他塔喇氏还没动静,那我是要骂人的!”
胤祺进宫来是想劝劝他娘,别给老九配个饭桶,结果引火烧身,从翊坤宫出去他都是灰溜溜的。
他只是让炮火溅射了一下,眼下最惨的还是老十四。听说他也摔了一下,也伤了鸟,老十就在屋里关上门笑了一场,跟着兴冲冲找到九哥,拉着人就往外走。
问他急急吼吼搞什么?
他嘿嘿笑道:“九哥你没听说啊,老十四也伤着鸟扯着蛋了!年前你不好,他上赶着来看笑话,如今他新鲜伤着咱不去回敬他?咱么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