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归——云月颜
时间:2017-10-30 16:58:42

  两名船娘水性倒是不错,可她们也都是二十出头的少妇,落水的那两人是什么情况她们心知肚明。
  女的也就罢了,男的让她们怎么救?纵然她们是平民百姓,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可不能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要是让当家的知道她们救了个一丝不挂的男人,把她们揍死都是轻的!
  既然不能救男的,女的自然也不能救了。
  两人也像阿暖和那俩丫鬟一样,抱着一块浮木等待救援。
  严老太爷和严家的老爷们都知道宇文恒的身份,见到这样的场景险些被吓死。
  为了让二殿下玩得舒心,他们根本没敢让人打扰,万万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儿。
  严老太爷一面赶紧安排府里的家丁下水营救二殿下,一面剜了管家一眼:“你不是说画舫前些日子刚检查过么,怎的会突然就烂了?”
  那管家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道:“回老太爷,的确是奴才亲自带人检查过的……奴才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严老太爷其实比管家也好不到哪儿去,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去想事情的原委,只盼着二殿下千万别……
  嫡出皇子如果死在严家,严家必然会被灭门,几代人的努力,富可敌国的财富瞬间就会烟消云散。
  就算二殿下逃过一劫,他肯定会把这笔账记在严家头上,今年盐引的份额……别说多得,估计连去年的数量都保不住。
  他已是花甲之年,一辈子经商阅人无数,这位二殿下是什么样的心性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这是一个睚眦必报的狠人,这件事情要想让他消气,严家必然要出血,而且是一大笔血。
  严老太爷只觉得自己的心疼得有些喘不上气。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眼见宇文恒和阿烟已经被人打捞上来,他不顾偌大的年纪和肥胖的身体,以快得不可思议的度奔了过去。
  宇文恒身上已经被人用棉被裹得严严实实,如玉的脸庞冻得青紫,好在还有呼吸。
  严老太爷勉强松了口气,指挥大宅里的下人们赶紧把他送到最近的院子里请郎中把脉开方子。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今日严家出了大丑,忙转身对着围观的客人们深鞠一躬:“此乃老夫的侄儿,一时兴起……没料想画舫年久失修,贵客们给老夫个面子,都散了吧。”
  今日前来赴宴的客人要么就是严家的世交,要么就是生意场上的朋友,看热闹归看热闹,主人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们三三两两散开,准备折返回宴席。
  不料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呼:“我想起来了,那不是……不是二殿下么?我半年前在京城同他见过一面……”
  一石激起千重浪,人群立刻又骚动起来,客人们都停下了准备离开的脚步。
  严老太爷快被气死了,瞪着方才说话的那名男子道:“敢问这位是……”
  这人年纪大约三十出头,长相普通得毫无特点,属于扔进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出来的那一种。
  他缩着脖子道:“我是跟着别人来做客的,严老太爷别生气,我从来没有去过京城,更没有福气见过二殿下,方才是胡说八道的……”
  严老太爷气得眼冒金星,有心好生整治一下这名男子,又觉得抓着这事不放只会越抹越黑。
  他沉声道:“恕老夫招待不周,都散了吧。”
  那名男子见严老太爷没打算和自己计较,早就脚底抹油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人成虎,不管他是什么人,不管他有没有去过京城见过二殿下,宇文恒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
  流言蜚语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
第七十九章 连夜返京
  严家大宅的风浪还没有彻底平息,霍骁已经带着豆豆坐上了回京城了马车。
  纵然面对的是一张易了容的脸,豆豆还是觉得霍骁的脸黑沉沉的。
  唉——
  流言果然也不全都等同于胡说,总是有迹可循的。
  从前她以为大白汤圆是潇堂兄的时候就听说过,霍小王爷是个霸道狂傲,脾气非常不好的人。
  等她知道潇堂兄就是霍小王爷,早已经习惯了被她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
  别说冲自己脾气,就算是他心里真的不高兴不舒服,也不会把情绪带到自己面前。
  报了仇之后脸还这么黑,可想而知今日他被气到了什么程度。
  见他一言不地倚靠在简陋的车壁上,豆豆伸出纤细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霍骁,别生气了呀,我都不气了……”
  霍骁眼皮一翻:“如果有哪个女人对本小王爷打同样的主意,你会不生气?”
  “气,我当然气了,哪怕有人说要把你的随身物件儿拿去嗅一嗅我都绝对不会放过她,我一准儿把她扔到……呃……就扔到宇文恒的床上!”豆豆鼓着小腮帮子,一巴掌拍在霍骁大腿上。
  霍骁疼得直咧嘴,又觉得小媳妇儿的话说得好笑,噗哧一声笑道:“真难看!”
  豆豆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说的难看是指什么。
  坏家伙给自己弄了这么难看的一张脸,居然还敢笑话!
  她一脑袋扎进霍骁怀里:“再丑也是你媳妇儿!”
  霍骁脸上的阴霾总算散去不少,轻笑道:“今日算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再有下一次,爷直接让他去做刘顺的干儿子!”
  豆豆埋在他怀里吭哧吭哧笑了起来。
  霍小王爷深谙拐弯儿骂人的真谛,太监就太监,偏还要扯出个刘顺的干儿子。
  好容易止住笑,她抬起头道:“他会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霍骁耸耸肩:“他敢!”
  豆豆捏着他高挺的鼻子道:“又来了!”一天不臭日2子就过不下去么?
  霍骁握着她的小手道:“他凭什么怀疑我?我今日明明带着小媳妇儿好好待在福王府,哪儿有那份闲工夫去对付他。”
  豆豆笑道:“那就只能让大殿下和三殿下去背这口黑锅了,只是宇文恒终究是皇帝陛下的儿子,落水之后他难免会重病一场,说不定还能因此而得到陛下的怜惜,倒是便宜他了。”
  儿子生龙活虎地出门办差,回来的时候成了一只病猫,换成哪个当爹的都会心疼的吧。
  霍骁嗤笑道:“本小王爷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之前他说要让人去看热闹,豆豆并没有太当回事儿。
  宇文恒就算是当中裸露身体出了丑,严家人也不敢暴露他的身份,事情肯定不会闹得太大。
  可一听霍骁成竹在胸的话语,她又有些不确定道:“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霍骁不以为然道:“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煽动所有的客人去湖边看戏,然后又让一名暗卫扮作客人去胡言乱语了几句,让人家隐隐约约知道这场戏主角的身份罢了。”
  豆豆真是服了,最厉害的就是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别说今日落水的人的确是宇文恒本人,就算不是,人家也能把事情安在他头上。
  堂堂的嫡出皇子,出现在大盐商的府里已经很不妥当,再加上这么香艳的传言,皇帝陛下还会待见他才怪!
  而且严家肯定会盯着那名暗卫,结果现人早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宇文恒想不怀疑到几位皇子身上才怪。
  说不定回京之后还会想方设法报复,一个不小心就会让皇帝陛下察觉。
  他这场罪注定白受,八成还会惹来一身骚。
  她抿抿嘴道:“让他落水出丑是你临时起意,那你之前是怎么安排的?”
  霍骁道:“我本来只是想随便闹一场,让人知晓二殿下和严家有所勾结,让皇帝舅舅生疑,谁让他那么不自爱,白日宣淫,就跟没见过女人一样。”
  豆豆叹了一口气,宇文恒和那阿暖阿烟才说了几句话就能爬上床,的确像是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
  她可不会认为宇文恒因为妻妾不在身边就会洁身自好,这几个月出门办差,一路上他肯定祸害了不知多少女人。
  天天祸害女人还能那么急色,活该出这么大的丑。
  霍骁把豆豆揽进怀里:“不说他了,睡觉。”
  再说宇文恒,被严家的仆从们送到最近的院子里安置妥当后,郎中给他仔细把了脉开了方子。
  所幸他年纪轻又是从小习武,身体底子非常不错,一个多时辰后就悠悠醒了过来。
  “殿下,您总算是醒过来了。”一直守在床边的小厮和严老太爷一起呼喊道。
  宇文恒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冻得生疼,想要出声询问几句,却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几乎不出声音。
  他艰难地说了一句:“让……让修杰……来……”
  小厮赶紧跑出去,把刚回到严家大宅的暗卫修杰唤了进来。
  宇文恒冲严老太爷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
  严老太爷不敢执拗,躬身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修杰重重跪在床前,梗着嗓子道:“属下来迟,让殿下遭罪了。”
  宇文恒又摆了摆手,表示这件事情怪不得修杰。
  是他安排修杰出去办事,也是他觉得离京已经近了老大老三不敢再出手,何况他也没有暴露身份,觉得在严家不至于遇险。
  没想到他们胆子已经大到了这种程度……
  修杰跟随宇文恒多年,自然能领会他的意图,又道:“殿下,您是不是打算即刻返京?”
  那名小厮不乐意了,大着胆子道:“修侍卫,殿下病得这么重,怎么也得休息三五日再返京。”
  万一殿下有个三长两短的,就是扒了他们的皮也白搭。
  宇文恒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估摸着酉时都过了,如果现在动身,今夜赶回京城完全没有问题。
  虽然赶不上流言传播的度,但在父皇得到消息之前出现在他面前才最重要。
  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三,他们既然已经出手就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八成明日早朝就有御史弹劾自己荒淫无度。
  这也就罢了,男人哪个不风流,顶多挨父皇母后几句骂。
  最怕的是他们拿自己和盐商们有瓜葛说事儿,这才是父皇最忌讳的。
  他艰难地舔了舔起皮的嘴唇:“连夜返京……”
第八十章 君臣父子
  三更天的时候,宇文恒一行人赶到了京城南城门外。
  出示了象征皇子身份的信物后,守城门的士兵把他们放进了京城。
  大周各城均有宵禁,一路上经历了五城兵马司巡夜军士的几次盘查,他们抵达皇宫时已经快到四更。
  宫门早已下钥,皇宫守卫又是一番仔细盘问,这才把宇文恒和随侍人等放进了皇宫。
  宇文恒在宫里有人脉,很快便打听到今夜皇帝陛下并未召妃嫔侍寝,他有气无力地歪在了一名侍从身上。
  果然是否极泰来,倒霉透顶了才能见到曙光。
  如果父皇今夜歇在某一位妃嫔宫里或者在寝宫召幸某一位妃嫔,自己就是豁出命也见不到他。
  宫内不允许乘车骑马,宫人们寻来一乘软轿把宇文恒直接抬到了永泰帝寝宫。
  永泰帝向来勤政,留在寝宫歇息就意味着这一晚事务繁忙。
  今夜也不例外,虽然腊八也算个节日,他还是批阅奏折直到三更天才入睡。
  宇文恒下了软轿之后被一名侍从直接背到了永泰帝寝宫门口。
  值夜的小太监见二殿下像是只剩下了半条命哪里敢怠慢,急匆匆跑进了御前大总管刘顺的屋里。
  刘顺近身伺候永泰帝几十年,向来都是主子睡了他才敢睡,换做平日这样被人突然吵醒他肯定一耳刮子就甩过去了。
  可听那小太监说了二殿下的情况后,他胡乱套了一件外裳,趿着鞋就跑了出去。
  “二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天气的确寒冷,刘顺却觉得自己的心比这腊月天儿更寒凉。
  别看陛下平日里并没有特别偏疼二殿下,但作为在他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儿,他十分清楚这个唯一的嫡出皇子在陛下心是有位置的。
  万一二殿下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们这些人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宇文恒动了动眼皮,嘶哑的声音就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难听:“父……父皇……”
  刘顺不敢怠慢,赶紧唤来几名小太监帮忙把宇文恒扶进寝宫,又打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内殿。
  “陛下,您醒一醒。”他伸手摇了摇龙床上的永泰帝。
  永泰帝向来浅眠,睁开眼睛道:“何事这般惊慌?”
  刘顺忙道:“回陛下,二殿下回来了,在外面等候觐见。”
  永泰帝皱着眉头坐起身来:“这个时辰……”他拿过案几上的怀表看了看,不过是丑时末而已。
  刘顺又道:“奴才瞅着殿下有些不好,像是生了大病。”
  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把永泰帝的衣裳取来准备替他披上。
  永泰帝听闻宇文恒病了果然露出了焦急之色,接过刘顺手里的衣裳随便一披,套上鞋子走出了内殿。
  宇文恒已经被宫人们安置在了软榻上,因为受了寒又奔波了几个时辰,他的脸色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潮红,一看就知道病得不轻。
  “恒儿——”永泰帝浑然不见平日的帝王威仪,像一名寻常的父亲那样坐在了榻边,伸手探了探儿子的额头。
  宇文恒睁开眼睛,见身边坐的人是永泰帝,急忙就要挣扎着下榻行礼。
  永泰帝按住他的身子,温声道:“病了就不要逞强,好好儿躺着。”
  又转过头冷眼看向宇文恒的小厮:“你们是怎么伺候殿下的?”
  那小厮和几名侍从一起跪在地上道:“陛下饶命。”
  宇文恒哑着嗓子道:“父皇,不怪他们,都是儿臣的错……”
  他的嗓音实在是太过难听,永泰帝这个做父亲的人听得心疼不已,摆摆手道:“就让他们说!”
  小厮和侍从们恨不能东找个地洞钻下去,这种事情让他们怎么说?
  不说陛下会生气,八成会让人打板子。可说了陛下肯定会怒火中烧,他们还能不能留下一条命都难说。
  宇文恒一把拽住永泰帝的袖子,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当然,在把事情讲清楚的前提下,还是尽量把自己的行为做了一番掩饰。
  “……都是儿子一时色令智昏,从今往后一定改过,再不让父皇母后操心……”
  果然,听完这些混账事儿,永泰帝脸上的疼惜之色一扫而光。
  他冷笑道:“好一个大周朝的嫡出皇子,果然是风流倜傥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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