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头被带走后,昏迷的文南被带了进来。文南武功一般,以防万一,文斌还是把她给锁在了椅子上。
文南被浇醒后,只茫然了片刻,注意到面前的文斌后,一脸警惕和不安。
“你是谁?这是哪?你要做什么?”文南发出了经典的三连问。
“你算计太子殿下,是为了什么?”文斌冷冷道。
文南抿着嘴,没有吭声,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文斌就如她所愿,上了夹板。但凡仗着有点小聪明心气高的人,就没几个意志坚定能熬得住刑的。
文南很快就招了,随着文斌用刑的增加,她就算最开始想瞒着的,也不由自主都说了,说了个干干净净,把屋里其他三人听了个浑身冷汗、瞠目结舌。
文南的确已经不是文南了,但她也不是文斌一开始以为的什么孤魂野鬼。她是一个带着系统的穿越女,本来是打算走种田流,但是身份阶级的提升并没有那么容易。
在这个时代,女人想要跨越阶级,只有一个办法,嫁人。文南不甘心嫁个碌碌无为的庸人,但是她想要嫁入高门大户,也是难如登天。她自然而然想到了太子身边的文斌,可是文老头已经察觉了女儿的不对,他不肯配合,一直在阻挠文南去找文斌。
正在此时,文南听说了太子眼界很高,连名妓香香都入不了他的眼。文南瞅瞅自己,长相实在一般,便动了心思,想要找个美男借种,生个国色天香的女儿,然后魂穿了这个女婴。
魂穿,是系统提供给文南的一个一次性技能,且只能魂穿直系亲属。
魂穿前,文南已给自己找好了接盘侠,就是倒霉的文斌。她在文斌身边长大,多的是机会接触太子,勾搭他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文南算得极好,太子如今也不到二十,等文南长大,太子也就三十四、五,还在她可以容忍的范围内,不算老。
文斌一掌劈晕了哭得涕泪横流的文南,站在原地缓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走到屏风后,看着面色惨白的龙飞和程然。
三人都没吭声,默契地去了浴室,泡着热水喝着温酒,脸上才渐渐恢复了血色。
“幸好有殿下在之前打底,不然臣非吓死不可。”程然率先把自己定义成担子最小的那个,给足了龙飞面子。
“系统?穿越?魂穿?”文斌喃喃道,“我这个师妹,真了不得啊!”
“三十五怎么了,谁需要她容忍了,好像我多上赶着似的。”龙飞无比怨念道,何着上辈子文悦假死,就是因为忍不了吗?
“殿下打算怎么处置这妖女?”程然问道。
“明天午时,拖到郊外杀了,然后好好办场法事,省的她再作妖。”龙飞淡淡道。
“若她死前魂穿了呢?”程然道,忍不住看了文斌一眼。
文斌咬了咬嘴唇,道:“她的直系亲属,只有我师父。就让,让我师父跟她一起去了吧。”
龙飞唔了一声,半响才道:“杀了之后,尸体不要留,烧干净。”
“是。”程然道,“臣明日亲自去操办此事,保管一切都弄得干干净净的。”
龙飞就起身出了浴室,程然很快就跟了出去,留文斌一人在池子里泡着。
“怎么办?我就这么把他师父弄死了,天,我都不敢看他了。”龙飞在屋里团团转,纠结得不得了,“啊啊啊,父皇说得没错,当权者就不能有朋友,干什么都束手束脚的。我以后还要不要用他?”
程然道:“文老头对他有收养之恩,可殿下对他,亦有知遇之恩啊。要么,厚葬了文老头,给他在寺庙里捐个长明灯。然后,随便找个什么差事,把文斌派出去,待个一两年再回来,这事就算过去了。”
龙飞躺在床上,叹道:“我真对不起他。”
“殿下,文南的事解决了,小福王的事,您打算怎么办?”程然冷不丁问道。
龙飞面色沉了沉,眯着眼睛看着程然道:“怎么?你还想让我把老幺也杀了?”
“当然不是,您就是想,咱们也没那个手段,做到人不知鬼不觉。”程然平静道,“景王、齐王平庸,不足为惧。小福王聪明隐忍,您是不是打小就笼络过来,以绝后患?”
龙飞脸色稍缓,想了想道:“要么把人往废了养?”
“陛下可还没瞎呢。”
龙飞只得作罢,心思成功地被程然从文斌身上转到了龙昌身上,咬着指甲琢磨还如何笼络小弟弟了。
☆、第四世
“程伴读刚带着人去了郊外,烧了两个大箱子,就地埋了,找了一位高僧、一位道士各做了场法事。”
皇帝眨眨眼,道:“烧了两个人吗?”
“奴才不知。”福顺顿了下,才继续道,“太子殿下打小就怕这些神呀鬼呀刑呀的,一个人彘都吓了他多少年。说不定是碰着了什么事,做了什么梦,折腾点事安安心。”
皇帝道:“你用不着替他遮掩,一国太子,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把人喊过来,真怕,就沾沾朕的龙气,什么宵小就都不敢近身了。”
福顺又道:“还有一事,石丞相的儿子离家出走,让文侍卫给捡回去了。”
皇帝兴趣缺缺地点了点头,道:“让老石多着急会吧,省得成天惦记着找朕的茬。”
福顺亲自去了东宫,对龙飞道:“殿下,陛下宣您呢。”
“我估摸着,他该宣我了。”龙飞一振衣摆,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往太和殿去了。
路上,福顺低声问道:“马上就到年底了,大家都图个乐乐呵呵,殿下可怜可怜奴才们,让奴才们过个好年吧。”
最近太子殿下越来越自我,福顺真怕他惹出啥大茬子,皇帝一怒之下要废太子,那可真是朝野动荡,不知该死多少人了。
龙飞斜了福顺一眼,没吭声。上辈子他供着这位爷,盼着这位大总管就是不同皇上说自己的好话,至少也可以做到不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每次都客客气气的塞钱,现在想想,真是傻。
真要论怕,该是福顺怕他。天底下,能让他怕的,只能是皇帝。
“儿臣参见父皇。”
“起吧。”
皇帝懒洋洋地打量着龙飞,让他坐到自己身边:“该给你说个媳妇了。”
“只要不是石丞相家的小姐,谁都成。”龙飞立刻道。
皇帝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娶妻娶贤,不要太在乎容貌。”
“儿臣就是这样肤浅的人,要脸不要贤。”
皇帝揣着手,眯起眼睛看着龙飞:“朕看那个程然,也没美到哪去,你怎的就不挑了?”
“偶然兴起,懒得挑了。妻子就不同了,天天在后宅摆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不就得好好挑?”龙飞大着胆子揶揄了句,“父皇您后宫里,可有一个丑的?”
皇帝不由想起了已逝的先皇后,伤感道:“你母后是个难得的美人,朕本是冲着家世娶了她,见到她第一面,就觉得自己赚了。”
“可惜,儿臣没能继承母后的美貌,没法让父皇睹吾思人。”
“也没继承她的脑子,要不是朕亲自在门口守着,看着稳婆抱出了你,朕真不想承认,你是朕与容儿的孩子。”皇帝嫌弃道,想到什么,又笑了,“不过你最近,言谈举止倒有了些她的影子。掌权的滋味,挺美的吧?”
“一般般,就是觉得累得慌,总怕出错。”龙飞诚实道。最开始参政他没有喜,只有惧,当了二十多年的参政太子后,留下的只有麻木。
“要么,给程然个官职,让他帮衬点你?”皇帝问道。
龙飞沉吟片刻道:“儿臣,想把程然与文斌,都外派出去。父皇看着给个差事吧,儿臣有点当局者迷,不好决断,还是避一避的好。”
皇帝奇道:“怎么了,他们惹你不开心了?”
“儿臣最近心有点乱,想一个人静一静。”
皇帝脸色一变,低声道:“你不会和程然来真的吧?”
龙飞闻言一愣,哭笑不得道:“怎么会!父皇想太多了,儿臣是那种情圣吗?”
皇帝松了口气,悻悻道:“那你这么优柔寡断地作甚?”
“儿臣乐意,儿臣天性如此。”龙飞随口回道。
皇帝瞪了他一会,又笑了:“随你吧,什么时候想了,就调回来。”
走出太和殿,龙飞的脚步轻快许多。虽然只有不到三天,但他怎么也是当过皇帝的人了,缓过劲来后,与父皇的交流越发轻松、随意,就像普通的父子在唠家常般。
龙飞对自己刚才的表现非常满意,父皇一定是感觉到了他举重若轻的王霸之气,所以才这样顺着自己。
“殿下怎么这么开心?”程然好奇道,“陛下说什么了吗?”
“年后,你和文斌就要被外派出去了,这几日等着调令吧。”龙飞道。
程然吃了一惊,抓着龙飞的袖子道:“您不会是在开心这个吧?臣哪里惹着殿下了?”
龙飞还没回答,程然就脸色一变,收回手道:“您不会对臣动真格的了吧?”
龙飞骂道:“臭不要脸,少给自己贴金。你们出去历练历练,回来我也好给你们升官啊!”
程然这才松了口气,嬉皮笑脸道:“那您可得给臣派个清闲点的官,寻个美人多的地方。”
“想得美,老子这个太子,还每天忙得要死呢!我还想清闲呢!”龙飞没好气道。
龙飞默默坐了会,眼神游移不定,底气不足地问道:“文斌呢?”
“和石小少爷下棋呢。”程然收了笑,道。
龙飞叹了口气,心里倒有些庆幸文斌把石纹捡了回来,给文斌找点事做,省得他胡思乱想。
一个月后,程然与文斌先后离京。石纹被送回了石家,被石丞相好一顿收拾。石小姐道堵不如疏,干脆就让家丁每天陪着石纹出门,他见得多了,对外面就没那么新鲜了。
于是石纹开始了天不亮就出门、太阳落山才可回家的日子,没多久就哭爹喊娘、赖床不肯起了。大冬天的,街上又冷人又少,什么看的都没有,谁愿意出门呀!
龙飞听说后,惊讶地发现上辈子跟自己过了十几年的妻子,竟然还挺有一套的。可能是因为当了太子妃,不得不稳重了起来,她本人,应该也是一位同母后一样的聪慧、任性的女人。
那么,这辈子石小姐当不成太子妃,于她和他,应该都是一件好事。
龙昌出生那天,龙飞亲自去瞧了瞧,这个襁褓中的小婴儿正一派天真地睡着,半点看不出成年后逼兄退位的狠毒。
又过了两年,龙飞大婚,程然、文斌被招回京,各领了东宫詹事府的官衔。
“殿下,臣可想您想得紧呢!”出去两年,程然半点没变,待宫人退下,他就开始对龙飞动手动脚。
龙飞拍掉他的手,道:“有正事,要找你俩商讨。”
程然与文斌落座左右,龙飞左瞅瞅右瞅瞅,欲言又止半响,才道:“我觉得,老幺有点怪。”
“您觉得,他也被穿了?”程然反应极快,立刻道,“还是同您一样,重生了?”
“不好说,不好说啊。”龙飞道。
文斌疑惑道:“听说五皇子打小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也不爱嬉闹。他上辈子不是如此吗?”
“不是啊,非常不是啊!”龙飞揉着脸,唉声叹气起来,“他有时看我的眼神,就像在说,我知道你也是重生的。可你不敢说,有父皇在,你不敢跟我算账,怕被他瞧出来。嘿嘿,怂货,憋屈死你!”
程然笑得前俯后仰,道:“真的假的?您自己脑补的吧?”
文斌也忍不住笑了:“这听着像是您的说话风格啊,别是另一个您穿到五皇子身上了吧。”
此言一出,三人都静了。
龙飞满脸惊恐道:“不排除这个可能啊!我的妈呀!好可怕啊!”
“怕什么,现在只有一个太子,就是您!其他的,谁也不会认!”程然安慰道。
“怎么办?弄死他?”龙飞咬牙道。
“不可!他要是不管不顾把重生的事说了,他和您可能都要被当做妖怪处死。没办法保证一击必中,不能冒险。”文斌摇头,否决了龙飞的提议。
“皇帝有瞧出什么不对吗?”程然问道。
“没,宫里都当老幺是个傻子,除了我和杨妃,没谁多瞅他一眼。”
“要么,审一审他?”文斌提议道。
龙飞深吸一口气,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叫你们俩回来,就是给我壮胆的。”
程然慈爱地摸了摸龙飞的头,柔声道:“殿下,没有我们俩,您可咋整呀?”
☆、第四世
杨妃自打生了个疑似痴傻的儿子后,宠爱就日渐稀薄了。她每每对着便秘脸的龙昌,就气不打一处来。为着她和儿子的安全与健康,杨妃多是让乳母、宫女们照顾龙昌,自己常躲出去,排遣怒火,顺道琢磨如何偶遇皇帝,东山再起。
龙飞让人把龙昌带到东宫他自己的地盘,乳母和宫女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违抗,乖乖地把人送了来。太子再蠢,也不会光明正大地对付一个傻弟弟吧?
龙飞一摆手,文斌关了门,程然将小皇子用柔软的宽布条绑在了椅子上,一边绑,一边好奇地看着这孩子的眼睛。
龙昌面无表情由着他们折腾,只顾盯着龙飞瞧。龙飞被瞧得有些不自在,试探道:“福王?”
彼时弟弟们都还没长大,俱未封王。
龙昌没吭声,龙飞声音发颤,继续道:“隆庆?”
隆庆,正是龙飞登基后要改的年号,只是他还没活到转年可以改年号的时候,就挂掉了。但是礼部已经议出,他也敲定了,宫里的人几乎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