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系暖婚——顾南西
时间:2018-12-03 08:38:25

 
    “时瑾,”
 
    她说:“那天催眠的时候,我看到了十八岁的你,还有我,穿着校服的我。”
 
    像一场梦一样,梦里有老旧的小区、郁郁葱葱的香樟树、深巷里奔跑的狗狗……梦里,有个漂亮的少年,站在树荫下,抬头望着旧楼上的女孩,她在闹,他在笑。
 
    时瑾第一次遇见姜九笙时,他十八岁满了一旬,她十六岁差两月。
 
    是在一家超市里,她穿着白色校服,肥大的裤子,很瘦,还没有长开,模样稚嫩,并不是很漂亮,只是一双眼睛很出众,微翘,笑起来像月牙弯,瞳孔黑白不分明,有些似醉非醉的朦胧。
 
    是很漂亮的桃花眼。
 
    超市收银的地方排了很长的队,她前面,是一位老人,提着一袋硬币。
 
    “有没有整的?”
 
    老人家笑得腼腆:“不好意思啊,我只有硬币。”
 
    收银的女孩二十上下,很不耐烦:“这么多硬币,我得数到什么时候,你先去那边等着,让别人先排。”
 
    老人家局促地站在外面等。
 
    下一个,是姜九笙。
 
    十六岁的年纪,生得比一般女孩高,瘦瘦的,在人群里很醒目,她走到收银台前,把手里的零食全部放下,然后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两颗糖,上面写着,零售价0。5元。
 
    她递出一张一百的,还有两颗糖:“阿姨,请给我找硬币。”
 
    那个被唤作阿姨的收银员,脸色铁青地喊老人过来结账。
 
    老人家结了账,在路口等女孩出来。
 
    “小姑娘,谢谢你啊。”
 
    她笑着摇头:“不用谢。”
 
    路口,有妇人在喊她。
 
    “笙笙。”
 
    “笙笙。”
 
    “……”
 
    她应了一声,笑着把糖塞给了老人,跑着离开了,一袋子硬币叮叮当当。
 
    老人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糖,笑得皱纹深深。
 
    正对收银台的走廊里,少年靠着墙,目光深深,眼瞳泼了墨似的,黑漆漆的颜色,很亮,像仲夏夜里的星子。
 
    是时瑾。
 
    年少稚嫩,唯独眼底深沉苍凉,像历经俗世归来时的模样。
 
    他站了许久,看着远去的少女,马尾晃来晃去,她穿着白色的校服,长得高,裤子短了一截,露出白皙纤细脚踝。
 
    “六少,”是二十岁的秦中,西装革履,比一般同龄人沉稳许多,他说,“车已经停在外面了。”
 
    少年的目光落在远处:“不用跟着我。”
 
    他朝前,脚步竟有些急促。
 
    秦中还是跟着去了,远远的,不敢离少年太近,见他一路跟着一对母女,什么都没做,就盯着那女孩看。
 
    女孩和她的母亲,正在超市外的街上发传单。
 
    九月的中南,很热,太阳烤着大地,吹来的风都是滚烫的,女孩满头大汗,脸被晒得通红,兴许因为天气太热,往来的行人行色匆匆,纷纷拒绝了递过来的传单。
 
    她转身,一只手突然递过来。
 
    白皙剔透,很漂亮的手。
 
    她愣住,盯着那只手看,头顶传来少年清润低沉的声音:“给我一张。”
 
    “哦。”她反应过来,递了一张过去,抬头笑着说,“谢谢。”
 
    笑起来真好看。
 
    时瑾凝眸,看了看越走越远的女孩,低头看手上的传单,许久,折好,放在了口袋里,抬头寻着女孩的身影,继续目不转睛地看。
 
    秦中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六少,您在看什么?”
 
    “她,”他指着远处,“长得好看吗?”
 
    “……”
 
    秦中愣了许久,才顺着看过去,是个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远远看去没什么特别,他回答:“好看。”
 
    他唇角轻扬:“我也觉得。”
 
    这话怎么接呢?
 
    秦中头疼,不知道小主子的心思,正寻思着,听到了一句命令:“你去把她的传单,都要过来。”
 
    几个意思?
 
    秦中没敢多问,雇了很多路人,一人给了十块钱,让他们去领女孩和他母亲的传单。
 
    午饭时,她们母女吃了面,在一家很小的店面里。
 
    时瑾也进了那家店,用手帕垫着椅子,坐在最角落里,点了一碗与女孩一样的面,他只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看见她连汤都喝了,就又吃了一口。
 
    下午,她们继续发传单。
 
    他继续让人去领她们的传单。
 
    傍晚,她们母女坐着公交离开,他也在那辆车上,晚两个站上的车,就坐在她旁边,她可能累到了,昏昏欲睡,都没有抬头看身旁坐的人,不到十分钟,把头栽在了他肩膀上。
 
    长线公交,车上没有几个人,空旷又安静,司机师傅开了广播,温柔的女声在唱歌,窗外的风吹进来,头发遮了她的眼。
 
    他抬手,想帮她拨开,车忽然停下,她整个趴在了他腿上。
 
    他僵住了。
 
    “对不起啊。”
 
    是女孩另一旁的妇人,生得眉目温柔,对他歉意地笑了笑,然后扶着女孩的脸,让她靠向自己。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腿,耳根突然发烫,窗外吹来的风,是燥热的。
 
    公交车开了约摸一个小时,路过了许多霓虹,最后停在了一个偏僻的站点,他也跟着下了车,女孩还是没看他,睡眼朦胧,被她母亲拉着。
 
    她们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墙面贴了很多小广告与拆迁的字样,小区里的人见了她们母女都会笑着打招呼,热情又友好。
 
    然后她们上了一栋三层的小楼。
 
    小区里没有路灯,葱葱郁郁的香樟树下,挂了一个灯泡,为来来往往的路人照明,他站在楼下,抬头,看了很久很久。
 
    路过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热情地问他:“你找谁?”
 
    鬼使神差似的,他脱口而出了一个名字:“笙笙。”
 
    女孩的母亲便是这么喊她的。
 
    笙笙,笙笙……
 
    温柔又好听的名字。
 
    “找笙笙啊,我去帮你叫她。”男人站在楼下面,大声吆喝,“笙笙,有人找你,快下来!”
 
    女孩很快就下楼了,不过他站在香樟树后面,没有出来,她等了十五分钟,便离开了,去便利店买了两根火腿和一盒冰激凌。
 
    火腿喂给了一只没有毛的流浪狗吃了。
 
    很脏很丑的一只狗,连品种都看不出来,她却不嫌弃,用手摸狗狗的脑袋,耳提面命地跟它说:“以后别去偷王阿姨家的东西吃了,她会打你的。”
 
    “汪!”
 
    那没毛的狗似乎很喜欢她,欢脱地绕着她转。
 
    她笑得眼睛眯起,同天上的月牙一样弯弯,又对它说:“你可以去偷张大叔家的。”她指了个方向,“就是那家。”
 
    “汪汪!”狗狗一个劲儿摇头摆尾。
 
    她笑着说了声乖,然后用摸了狗狗的手舀着冰激凌吃,等吃完了便回了家。
 
    狗狗也跑回了巷子深处。
 
    时瑾从香樟树下出来,看了看楼上灯火,然后去便利店买了一盒一样的冰激凌,黄桃味的,甜得发腻,一点都不好吃。
 
    他却见了鬼似的,全部吃完了。
 
    为什么要吃她吃过的东西,走她走过的路,为什么要跟着她一整天,不知道,中邪了一样。
 
    月上树梢头,已经夜深。
 
    秦中犹豫了很久,还是上前,小心询问:“六少,回去吗?”
 
   
 
第二卷 140:回忆很甜年少很宠
 
    秦中犹豫了很久,还是上前,小心询问:“六少,回去吗?”
 
    他不言,盯着手里那个冰激凌盒子,冷却后的水汽凝成水滴,淌进手心。
 
    秦中立马递上了一条干净的手帕。
 
    他顿了许久才接过,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宣传单,说:“我要这个女人给我补习。”
 
    补习?
 
    不是工商博士学位都拿了吗?
 
    秦中云里雾里,隐约记得那母女发的宣传单上写了什么化学补习。
 
    “价钱随她们开,我只有一个条件。”他仰着头,月光洒下,柔和了轮廓,“要在她家里。”
 
    月下,风吹树叶,窸窸窣窣,伴着夏天的蝉鸣,香樟树斑驳的落影里,有少年斜长的影子。
 
    楼上,女孩在笑。
 
    那时候,他与她,只是相遇,并未相识,直到那日黄昏,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掠过了香樟树的枝丫,他出现在她面前。
 
    漂亮的少年,还有眼睛会笑的女孩。
 
    女孩站在旧楼的墙边,看着树下的少年,树影婆娑倒影在眼底,她笑着问他:“你是时瑾吗?”
 
    少年走出了树荫,逆光里,眼睛很漂亮,点了点头。
 
    女孩走近,高高瘦瘦的,却只到他肩高,看他时微微仰起头,眼里有光。
 
    她说:“我叫姜九笙。”
 
    他知道,她所有资料他都知道。
 
    她还说:“我是来接你的。”
 
    少年勾了勾唇:“带路。”
 
    “好。”
 
    女孩走在前面,少年跟在后面,穿过风,穿过夕阳,穿过深深的巷子,他们后面跟着一只狗,蝉在树上鸣叫。
 
    记忆里的女孩,与眼前的她重叠,还是那双眼,略带粉晕,笑时,像潋滟水色的桃花。
 
    “笙笙。”时瑾小心地靠近,想伸手去拉她的手。
 
    姜九笙退后,语气很坚决:“回答我。”
 
    时瑾没见过她这样色厉内荏的模样,有点心慌,避着她的眼睛:“嗯,我们认识。”迟疑了许久,终是抬了头,望向姜九笙的眼睛,“你的母亲,是我的补习老师。”
 
    她若怔若忡了很久,恍然大悟:“原来那些都不是梦。”
 
    那日催眠,除了看到凶手,还有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画面,像老旧的电影,浮光掠影似的,没有浓墨重彩,却镌心铭骨。
 
    记忆里,小小的房间,靠窗放了一张书桌,一侧坐了她,一侧坐了他,是年少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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