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鲸——蟹总
时间:2018-01-15 15:31:11

  到最后,久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手肘撑在膝盖上,掌心遮住脸,哽咽好半天:“驰见?”
  驰见没应她,他脸颊歪在一侧,下巴抵着锁骨的位置,呼吸很平稳。
  久路抹掉泪,又轻唤:“驰见?”
  他稍微动了下,却未睁眼。
  久路也不知道自己叫醒他想要做什么,扶着他膝盖,晃了晃。
  须臾。
  “……嗯?”他终于给了点儿反应,眯着眼,嗓音模糊:“怎么了?”
  拼命压抑的那股酸楚再次涌上来,眼眶又湿,久路站起身,撑着他大腿缓慢趴在他胸口。
  摇椅晃了晃。
  驰见连忙伸手稳住她。
  久路把脸埋进去,没多会儿,他胸前的背心湿了一大片。
  驰见悬起脑袋看她,好笑的说:“不是看照片?怎么哭成这样?”
  久路一直都不是个爱哭的人,觉得眼泪是懦弱的表现,这些年,她都活得很坚强,希望自己能强大到不去依附任何人。
  可现在蜷在驰见怀里,被一些事感动,不再压抑,认真的哭一哭,有人保护她,有人安抚她,做一个软弱的女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驰见拍着她的背:“这可不像你。”
  立场不同,其实驰见不太能体会她此刻心情。做这些的时候,他只是单纯想记录驰沐阳的成长轨迹,心底或多或少为她考虑,但那时重逢的希望太渺茫,能不能遇见,全是未知数。
  驰见轻声哄:“好了,再哭儿子都得败给你。”
  久路把眼泪往他衣服上蹭了蹭,好半天,终于抬起头:“欠你们太多了。”
  “谁说的?”驰见亲她额头:“你能为了我把他生下来,就是最大功劳。我们之间不谈亏欠。”
  久路紧紧抱着他,问:“你带他很辛苦吧?”
  “还好,之后跟着洪喻做生意,有戈悦帮忙带。”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小泉的?”
  驰见想了想:“大概一零年秋天吧。那时候洪喻刚带着我做海产,从白忙到黑,没时间,都是戈悦帮忙照看小沐的。”
  时间隔得太久远,久路有些想不起他们的样子:“他们还好吗?”
  “嗯。”驰见笑说:“暴发户一个。洪喻老家房子拆迁,给了几百万,他和亲戚拆伙,拿着这笔钱单干,利滚利,越来越有钱。”
  “那挺厉害的。”
  “在中国,一夜暴富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驰见笑话她:“少见多怪。”
  不知不觉中,太阳从正空向西走。热气飘浮着,阳光却不再那么毒。
  摇椅轻轻晃动,驰见说:“这些年多亏有洪喻,餐厅他占大股,这房子也从他那儿挪了不少钱,要不然一样都没戏。”
  她听他说着,忽然想起来:“那你还有钱买游艇?”
  驰见口气不善:“我都是为了谁?”
  她愣两秒:“……难道是我?”
  “‘买艘船,每天出海,早出晚归’,‘我捞鱼,你卖鱼’,这些话都是鬼说的?”
  久路皱着眉回忆,没什么印象。
  驰见说;“是谁要在院子里养羊驼?”
  提起羊驼,她突然间记起来,那年随周克从南舟回到小泉,半夜里驰见站在老人院外面等她,两人腻乎半天,好像说过这些话。
  “你都记得?”
  “记性好,没办法。”
  “所以为了这个买游艇?”
  驰见蹭蹭眉心:“没想特意买,做生意时认识一个朋友,刚好他着急出手,半价让给我的。”
  她又问:“那……你不会真要买羊驼吧?”
  “倒是想,但是南舟气候太热,不好养。”
  这回久路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抬起头,在他唇上轻吻。
  驰见挑眉:“感动不?一个吻就完了?”
  “你想呢?”
  他提着臀,模仿某动作,快速往上连顶数下,手掌邪恶地摸下去:“用这体位伺候伺候我?”
  “少来。”
  “这样美的可是你,深浅随意,频率随意,全部都是你操控。”
  “不要脸。”久路轻声嘀咕,被他几句话撩得腿发软:“有人经过,你不嫌丢人啊。”
  “叫大声点儿,更刺激。”
  “你自己叫吧。”
  两人嬉闹一阵,没来真的,因为到时间去接驰沐阳了。
  他们到达幼儿园门口时,小朋友们已经放学。
  驰见远远看见小沐站在老师旁边,和一个女人说话。他微眯起眼,看清那人,脊背蓦然一僵。
  驰见放开久路,没说话,快步朝那方向跑过去。
  江曼正弓身同小沐聊天,一抬眼,他们已经到跟前。
  两人脸上表情都透着几分慌张,驰见把孩子从老师手中接过去,抱起来,一时没开口。
  久路气息喘匀,低声问:“妈,你怎么在这儿?”
  “别紧张。”江曼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没看任何人:“来等你们的。”
  “……等我们?”
  “一起回家吃顿饭吧。”
 
 
第72章 
  其实久路和驰见重逢以来,江曼一直是两人之间避而不谈的话题。
  久路知道江曼狠驰见,但也清楚驰见更介意她自作主张改变他们的命运。
  丢失的是时光,很长很长一段时光。时光一去不复返,不是谁妥协低头或是忏悔道歉就能找回来的。何况她曾经抛弃过驰沐阳,谁知今后是否再有类似事情发生。
  驰见太爱小沐了,这份爱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小心防范一切会发生危险的可能性。
  所以他们之间的仇怨根深蒂固,一夕之间无法缓和,更不会笑一笑就能心无芥蒂的共同生活。
  这一点久路很清楚。她预料这顿饭不会吃得太愉快。
  他们一起回到久路家中,江曼没说话,提着菜兜直接走进厨房。晚饭是她准备的,普通菜式,不隆重也不寒酸。
  几个人坐下来,端起碗筷,没人主动开口。
  久路给小沐剥了几只虾,小孩子可能也感受到气氛非同寻常,他今天很懂事,乖乖吃饭,不像平常那么话唠。
  房间里实在太安静,江曼神情很淡,慢条斯理的嚼着米饭,没抬头看他们。
  驰见吃两口就撂了筷,稍稍歪着身体,打量这间房。
  久路也味同嚼蜡,回手打开电视机,希望里面的声音能让房间气氛稍微轻松点儿。
  驰沐阳下午喝了很多水,吃到半途,闹着要去卫生间。久路将他抱下凳子,带着小沐过去。
  他们走开后,客厅里气氛更加怪异。
  江曼动作缓下来,撂下碗筷,终于开口:“假如那孩子当年真的夭折了,你今天还会不会坐在这里?”
  驰见没给她答复。说:“不如假如你当初没拆散我们,我们会怎样。”
  江曼说:“除去假设,这三种情况,我希望结局都一样。”
  驰见稍微寻思几秒,心中微动,不由转头看江曼,而江曼已经重新端起碗筷,精力放在饭菜上,没有再说话。
  久路出来时,两人状态和刚才一样。
  吃过饭,没逗留多久,驰见就带着小沐回去了。
  久路给他们送到码头,进屋时,江曼正坐在沙发上调频道。
  她招呼她:“来啊,陪妈妈看会儿电视。”
  久路换下鞋子,坐到她旁边。
  江曼随便调了两圈儿,好像没什么感兴趣的内容,最后停在某卫视频道,里面正播放一部谍战电视剧。
  两人相对无语,眼睛都看着屏幕,直到这一集结束,里面开始播广告。
  江曼说:“房租快到期了。”
  过几秒。
  “哦。”久路看她一眼:“我改天找房东谈续约。”
  “不用。我跟他说以后不租了。”
  久路愣了愣,“为什么?”
  江曼目光还停留在电视上,“我找到一份工作,在大悲院给香客们做素斋,那里有住处,我想搬过去,不用南舟和岛上来回跑。”
  “妈……”
  “不因为任何人。”江曼打断她的话,轻轻叹一口气:“这辈子奔波劳累,不光身体疲顿,心也千疮百孔,现在只有待在那里,能让我整个人平静下来。”
  久路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
  江曼拉起她的手放在大腿上,拍了拍:“放心,我不出家,或许哪天彻底被佛祖点化,还会回来的。”
  “妈……其实你没必要这样。”
  江曼笑说:“你可以去看我。”
  “你和驰见……”
  “路路。”江曼果断的说:“这是我的决定,没有跟你商量。”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强势,久路不再吭声,另一只手抓住沙发边缘,稍稍加了力。
  江曼弓身,从茶几抽屉里取出户口簿,放在自己大腿和她掌心之间:“我问过,这月28号是个好日子。”
  久路心中一颤,垂下头,去看压在两人手下的红本子。
  江曼没有太多的话要嘱咐,只轻轻蹭着她手背,隔良久:“幸好那孩子完整健康。”
  久路嗓中哽着块儿石头,抿紧嘴,没说话。
  “路路,是我太自私。”她声音很轻:“妈妈错了。”
  久路忽然就掉了泪,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断戳她心窝子。
  她别开头蹭掉,覆上另一只手,把刚才的手抽出去环紧她肩膀。
  久路最终都没说原谅或是记恨的话,而答案对江曼来说,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这个决定是成全,成全路路和驰见,弥补了那个孩子,同时也放过她自己。对每个人来说,都应该是最妥当的结局吧。
  久路和驰见在本月27号晚上乘机抵达齐云市,两人户籍关系都留在小泉,所以这一趟必须要跑。
  飞机落地后,久路开机忙着给小沐打电话,小朋友软糯糯的声音隔着几千里传过来。
  “在做什么呀?”
  小沐说:“张凡叔叔给我讲故事。”那边停顿几秒,一阵窸窣,像是捂住了话筒,声音小小:“但是没妈妈讲得好听哦!”
  久路笑起来:“以后都给小沐讲好不好?”
  “真的嘛!”
  “是啊。所以这两天你要听张凡叔叔的话,不准调皮,做个乖孩子。”
  “好!”他在那边大声保证。
  久路又和小沐聊了两句,把电话递给驰见。
  他一边讲着话,一边拉住久路的手,穿过机场大厅。
  走出门口,北方空气干燥新鲜,有风刮过,夏天里,竟带来几分凉意。
  久路望着暗沉的天空,深深呼吸,这种感觉恍然陌生,没过几秒,又渐渐熟悉起来。
  驰见似乎发觉她的沉默,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什么都没说,坐进路边停的的士。
  这晚在齐云留宿。
  他们关了灯,早早睡下。
  黑暗里呼吸声很平缓,却在某个瞬间,两人一同转过身,毫无预兆地抱在了一起。
  吻很激烈,他们打仗一般撕扯彼此的衣服。
  久路主动开口:“要我。”
  前戏很短暂,她几乎没怎么湿润,他就尽根没入。
  这种做法让两人疼出满头冷汗,却使得这一刻的感觉充盈实在。
  驰见撑在她上方,气息粗重:“路路,过了明天,你不会再有后悔的机会。”
  久路抬手按亮床灯,他微蹙的眉、沉迷的眼、紧绷的唇都在咫尺之间,因她流的汗也像水钻般耀眼。
  她想仔细看清他:“……更怕你后悔。”
  驰见动作一刻不曾停,放低身体蹭着她肩窝,忽然说:“如果假设真的存在,我不敢保证结局是相同,但这辈子,心里只会爱着你。”
  久路不知是何意,更不想去深究,因为有他后半句话已经足够了。
  她紧紧搂住驰见的脖子,双腿盘上去,用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声音作为回应。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久路终于累乏困倦,她闭上眼,陷入安眠之前依然感觉到驰见在翻身。
  她撑开眼皮,侧过头,驰见背对着她,整个后背像山一样挡住窗帘缝隙透过来的月光。
  久路身体贴过去,从后抱住他:“睡不着?”
  “嗯。”他声音略哑。
  久路脸颊在他背上蹭了蹭:“不会是想逃婚吧。”
  驰见冷哼:“不好笑。”
  久路却轻轻笑出声,“是紧张激动?”
  “不是。”他的声音半天才传过来:“有点儿害怕?”
  “怕?”
  “责任很重,我怕照顾不好你。”
  久路心跳漏掉一拍,唇凑过去,亲着他:“我比小沐好养多了。”
  驰见淡笑。握紧她的手。
  “不要怕,没关系。”久路闭着眼,同他告白:“今后都由我来照顾你。”
  最后不知怎么睡着的,好像夜晚一瞬间就过去。
  李久路意识苏醒的时候,耳边已有脚步声。
  她睁了下眼,又闭上,浴室的灯开着,有水声,房间里充斥一股好闻的沐浴露香味儿。
  久路也想起床,却浑身酸痛,腿根也不适,她挣扎几秒,到底翻了个身,将脑袋再次埋入被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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