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珂浮屠——胖哈/沧澜止戈
时间:2018-01-18 15:12:46

  但也有人问称呼,弗阮神色微顿了下,看了看面色寡淡的许青珂,“叫她珂珂姑娘即可。”
  许青珂一愣,但很快明了弗阮的用意——他把她当成失忆的染衣,既没有恢复记忆,自认为许青珂,那他就顺着她……
  许青珂都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人了,也越发觉得无力。
  这人已经入魔太深。
  因有这样的认知,许青珂反而不在意这人把她当成谁了。
  顺着村庄往前走。
  “那边是市集,午饭晚饭你想吃什么?等下我都给你买……”弗阮心情一直很好,一路笑着过来,给她介绍这个,介绍那个。
  竟还有私塾跟书社,仿佛一应俱全,但风格并不同中原那些,她想大概是从前的长生岛应有的模样。
  他费尽心机弄了一个新的长生岛。
  但物是人非,他大概心知肚明,却不想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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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市场十分热闹,鸡鸭鱼肉都有,还有许多许青珂都不曾见过的蔬果,大概是这岛上的土特产,这就是买菜了,她心性克制,但也算豁达,免得郁结于心,影响孩子。
  买了菜,她要逛一逛,走出去一些,她先看的其实是沙滩外的海岸线,并未看到船只,反而看到了一个不小的建筑物。
  类似戏台似的,后面还有阁楼屋舍。
  “这是唱戏的……岛上虽人不少,但少了些乐趣,后来我就引了一些戏班上了岛,每六日一台戏,细算来,今日是第六日了,你可要看看?”
  便是在地广物博的中原,许青珂也鲜少看戏,一来没时间,二来也不喜欢。
  但今日她想多逗留这里,好观察下这周边环境,来日看如何脱身,便略颔首答应了。
  一答应,她又想着这人是不是也清楚她为什么答应。
  自然是清楚的,因为他是弗阮,只是这人一笑,却不提半句。
  许青珂并未久等,戏曲很快就上了,一个个角色登台亮相,弗阮就在边上陪她看戏。
  本也当打发时间,总好过在那屋里跟他时刻接触,但台上出了一角色唱曲的时候,许青珂下意识留意了下对方。
  身姿修长婀娜,如翩翩女郎,哪怕上了戏妆,也看得出此人五官精致明丽……
  但是男儿身。
  从了戏台的儿郎多数都姿态纤细妍丽,这并不奇怪,但许青珂记忆力超群,见了文字且还过目不忘,何况是人。
  她看了这人几眼,将目光撇开,看向外面的沙滩海域,似有些漫不经心。
  但台上的人大概也都有些难以专注吧,只因台下的人里面明明是一群朴素岛民,却硬生生多出了两个外貌跟气质皆是超群的人物。
  等一场戏完毕,戏班主满脸土色,有些战战兢兢。
  “完了完了,先生就在下面,你们这般出错,也不知他看出来没。”
  下了台还未下妆的戏子们对此也有些愧色,可等戏班主摇头丧气一走,他们就一边下妆,一边吵嚷起来。
  “见到没见到没,原来那就是先生……”
  “真乃仙人一般,还有他身边的女子,那般美色真是……”
  男姿如仙神,女颜似魅灵,两人只坐在那里就让台上多数自诩都长得不错的戏子们失了心神。
  也怪不得他们演得不行。
  “我看也就阿墨还端得住,你们啊,可都心系于那两位了……”
  年纪大一些的虽是调侃,但也很快正了脸色,对众人警告:“你们可记得了,咱们是得罪了人,不得不远走海域,经了先生相救才得了这安身之所,凡事多上心,但别多嘴……”
  顿了下,他轻声说:“我刚刚逮着几个人问,他们说先生边上那位姑娘是他心悦却还未追求到的,这关系可有些特殊,你们嘴上别乱说。”
  原本嬉闹的众人这才稳重一些,而被他们提及的那位阿墨则是从始至终都没说话,回到屋中对着脸盆洗去妆容,用毛巾擦去水,抬头的时候,他见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神色有些恍惚。
  他见到了那个人……竟还能见到。
  这可是梦?
  迟疑了下,他擦好脸,换好衣服,出了院子入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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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青珂想着自己竟见了一个许久没见的故人,这本是幸事,可她还是放弃了跟对方接触。
  这事情太凶险,她没把握让对方安全而退。
  弗阮是对她手下留情,可对别人不会,所以她放弃了。
  “要回去么?”弗阮问她。
  “现在不回,上山道大概也要入夜了。”许青珂这么一说,弗阮却笑了,“你莫不是以为我穷到只有山上一处房子?村子里也有了,你随我来。”
  弗阮带着许青珂王村子东边走。
  这岛屿这般大,除了村落那边密集的屋舍,往外蔓延也有三三两两的居所,往东临着海便有一栋。
  许青珂一看就知道那是弗阮的地方——此人极喜红木为建筑体。
  进了屋子,弗阮忙着去生活作风,许青珂总不可能待在边上看,她又不是他真的妻子,于是就去了前院。
  他是笃定了她离开不了这座岛,门都不锁。
  许青珂出了院门,往外延边柳树绵延的岛上散步。
  走了一会,她愣了下,因一个人出现在视野中,本远远看她,发觉她看来后,便走近了来。
  到了跟前,许青珂才露出无奈之色。
  “墨子归……你不该来。”
  墨子归见到了她人,尤还觉得自己是做梦,直到听到她的声音,才觉得真实。
  抬手,他跪了下来。
  “大人,子归又见到您了。”
  他跪了,她也拦不住,只能蹙眉,“你起来吧,别让人看见了,如今这里也不是由得你我的地方。”
  墨子归听话,起身了,直接了当问她:“大人,您是不是受制于他?”
  墨子归早些年就离开了宫廷,本想做回从前最觉得自在的戏子,得一营生,也算这辈子有头有尾,却不想戏班遇上一些意外,被迫逃亡,后来……他也没觉得什么不好,再加上见了宫廷权势的龌蹉,对那些事儿也没了兴致,远离了也好,只是总有几分浑浑噩噩的空虚感,直到今日再见了这个人。
  她是他一生唯一接触到的光芒。
  “不曾,你多心了。”许青珂神色自然,墨子归咬咬唇,低头:“大人,您心悦的人是姜信大人,也就是师宁远,可这人不是。”
  就凭着这个,他就笃定许青珂是受制于人的。
  既了解她的性格,也了解她的喜好。
  莫子归聪明,她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许青珂无奈,略抚了下眉眼,说:“你若是帮我,可能会将自己置于险地……那个人,我都没有半分把握可以对付。”
  说完,她眉眼温和得看着他,“但我处境也不算坏,他不会伤我,而你如今这样,我看着也挺好,是以你我都用不着冒险,你可懂我意思?”
  墨子归沉默了下,颔首,算是答应了,未免给许青珂带来麻烦,他很快走了。
  许青珂看着他的背影些会,指尖捏了一片柳叶,微微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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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后散步,散步后一起看书,仿佛日子就是这样安宁而缓缓流逝的,入夜之后,许青珂也依旧一个屋子,但没想到半夜忽打了雷,暴雨侵袭,海边风浪大,虽屋子无碍,但声音不小,许青珂醒来后感觉到了些微凉意。
  窗子被风吹开了一些缝隙,正要起来关窗。
  烛光来了,他的人也来了。
  阖紧了窗,再糊了两层窗纸,风便进不来了,弄好这些,弗阮才转身看她。
  借着烛光,他刚好看到坐起半侧身体穿着睡衣的她衣襟略敞开,纤细雪白的脖颈下些微锁骨清丽,入目惑人。
  他的眸子深了深。
  许青珂心里一跳,下意识掩了下领口。
  屋子里一片寂静。
 
 
第327章 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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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风雨大作, 孤男寡女的,充其量只有肚子里还没多大的孩子,许青珂眸色清凉, 神色不动, 而弗阮只意味不明得看了她一会,就说:“没料到会有雷雨, 毕竟是在海边,怕有什么不测只会不过来, 所以……”
  许青珂:“你想说什么?”
  弗阮:“我在你床下面打地铺。”
  大半个月都是分开的, 她几乎要以为跟这人可以相安无事到底了。
  而同在一个屋子……她本身倒是不忌讳这种事情, 哪怕这人是弗阮,毕竟从前十几年她隐忍得也够多了,但她要顾及师宁远。
  “你应该知道我恐怕不太情愿。”许青珂轻轻说。
  弗阮依旧看着她, “你难道没发觉最近自己嗜睡么?但凡出点事情,你都醒不来,而我在隔壁也未必来得及。”
  “我不会动你。”
  许青珂沉默片刻,道:“那就劳烦你了。”
  她躺下了, 而弗阮则是拿了被褥睡在了床下。
  其实如今时辰还早,但她的确早早就有了困意,孕时都这样, 倒是让从前习惯了睡前处理诸多事务的许青珂有些不习惯,但因为困意,她也慢慢睡去了。
  啪嗒啪嗒,外面的雷霆暴雨, 她终究又醒了过来。
  弗阮也还没睡,正在下面静静看着她。
  四目相对,他叹气:“这样我还真没法子了,总不能窜上天把雷公电母给打死。”
  他竟也会说这样的话。
  许青珂垂眸不语,但他也不期待她说什么,只是自顾自接下去说:“以前你就怕打雷,每次遇上这样的夜晚,总会失眠,那时我没法子,现在依旧没法子。”
  他又扯到了从前,无法自拔,许青珂对他跟染衣的事情没兴趣,可他若是说了,她自然也只能听着。
  听着听着,脑子里也就描绘出了那些美好的模样。
  对弗阮她不予置评,但那个染衣,她自觉应该是个□□温婉的姑娘,灵动善良,博学多才……
  听着听着,后面雷雨停歇,许青珂终于疲倦睡去。
  等她呼吸平稳了,弗阮睁开眼,起身,到了床前,看了她良久,伸出手,手指落在她唇上,仿佛轻点涟漪的鸿羽,小心翼翼。
  指尖触碰到柔软,他蹲下身来,从袖口取出了一个小玉瓶,将小玉瓶打开,将里面的液体倒入她的口中,后用丝帕擦干净她的嘴角,手指在唇上又停留了一会,弯下腰想要触碰,但咫尺距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直起了身子,似有幽幽的叹息。
  “你总会想起来的……总会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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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或许真的如流水,在山脚下住几日,在山中也住几日,许青珂从未强求过在哪里住,多数看弗阮自己意愿,她仿佛安心安胎了似的。
  但她很快在这样看似平静的日子里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一,这座岛好像真的完全孤立了,没有任何往来船只,但沙滩外明明有码头停船的痕迹,许青珂揣度是弗阮不愿她逃走,便将本有往来的船只给停了,完全隔离这座岛。
  二,在山上住的时候,白日时,他几乎形影不离,但晚上……在她睡后,他会离开,因鞋子太干净了,每日醒来,她都发现他的鞋子被清理过的,为何清理,因为怕被她发现他曾夜晚外出,而且这人似乎每日每日也有微妙的变化,变得消瘦了。
  三,她的状态似乎一日比一日好,几乎跟健康的人没有差异,甚至还尤胜了几分,这种状态变化都来自于每日醒来……她睡后,他对她的身体做了什么?
  其实许青珂最介意的还是第三个疑问,因她的身体是好了,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便是她察觉到自己似乎开始丢三落四了。
  她本不会这样的。
  但她又晓得怀孕的女子是会有这样的状况,因一开始弗阮就跟她提醒过——或许杀他故意先给了提醒?
  许青珂不动声色,将怀疑压在心底,三日后,外面隐隐阴天,她自然睡得早,仿佛过了许久,弗阮进来了,确定她熟睡后,按例给她灌了那小玉瓶的液体,而后处理了一些痕迹,再出了房间……离开了屋子,身形消失在黑夜中。
  他离开后大概过了一会,许青珂睁开眼,起身处理掉口中舌尖下面含着的苦良干片,这是最苦的药材之一,但药性温润,一般要温水浸泡一会才能出苦味,她睡前便揣度了下时间,取了适当的大小含入舌尖下面,但弗阮进来的时候,她是睡着的。
  此时醒来,口中除却苦味之外,还有奇怪的味道。
  许青珂缄默了下,拿起外袍披上,轻轻走出屋子,门一开,站在门口,她还能依稀见到夜色中有一灯盏光火朦胧,往山顶延伸。
  那冰峰?
  许青珂若有所思。
  冰峰让她想起了那冰棺,弗阮这是去看冰棺中的冰人?
  但许青珂隐隐觉得不太简单,但也没在门口多站,因夜里有些冷,她如今怀着孩子,自然得慎重,因此回屋又睡下了。
  次日,弗阮早已归来,也准备好了早餐,许青珂跟往常没有两样,一如既往,但她知道这里再不能待了——至少她感觉到弗阮并不打算安于现状。
  两日后,他们又下山看了戏,是一台新戏,墨子归在台上演绎,自是好看的,村民们看得入迷。
  于他们是新戏,可于许青珂不是——她当年见墨子归的时候,他的戏班子就在演这出戏。
  这是在暗示什么吧。
  许青珂单手抵着脸颊,冷淡瞧着这场戏,但目光明丽,通过今日墨子归的戏服打扮察觉到他身上有几样事物是跟那时一致的。
  比如抹额,靴子跟腰带。
  她的记忆里太好了,过目不忘,而且擅洞察断案,朝廷的人都知道,这墨子归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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