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宅斗指南——沁羽
时间:2018-02-11 14:55:16

 
    “别怪明俨了,他身处爵位,有许多无奈,再加上我们从小为儒家之道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这种事是容不得的。他这也是给郑经一个惩处。”董友姑虽伤心过,气愤过,但已想开:“明俨就是被那一件件的事气得不行,而郑经这一胡闹,让他彻底心痛,病倒了,一生气就望着厦门方向骂郑经,现在,是起都起不来了。我带着郑经从厦门来台湾看他,郑经很快就要回厦门继续防守了。雨青姐姐,去看看他吧。郑经也该认回他的亲娘了。”
 
    “去看郑经?”秦雨青心中沸腾了:我的儿啊,你会认我吗?
 
    在郡王府的竹林中,一年轻弱冠男子在习剑,看到此,秦雨青的思绪被带回了在南安郑府的日子:年轻时的明俨也是这样习剑的。郑经,你的剑法是你爹亲手教你的,看来他是爱你的,说杀你只是一时意气,你可别记恨啊。
 
    郑经一身飞鱼服的军士打扮,似乎就是穿着他父亲的衣服。竹林的风幽幽吹着,吹散了秦雨青对郑经乱伦的责备,吹落了她的眼泪,擦干了,有落下。
 
    “郑经,过来,娘给你介绍一个人。”董友姑向郑经挥手。
 
    成年的郑经收好剑,过来向董友姑行礼:“母妃。”
 
    秦雨青就要哭出来了:郑经,你长得真好,像你父亲年轻时,英俊潇洒,器宇轩昂,威风凛凛,怎么就不慎做了件让父亲大怒的事呢?
 
    董友姑郑重地介绍着:“郑经,你挺好,她是你的……”
 
    秦雨青打下董友姑的手,说:“郑经,我姓秦,是王妃曾经的结拜姐姐。你还在襁褓中时,我带过你一段时间,一直念着你。光阴似水,当年嗷嗷待哺的郑经已成了今日的七尺男儿。我感动不已。”
 
    郑经对着突然出现的可以说是亲人的长辈,感到很奇怪,但他很有礼貌:“既是母妃的结拜姐姐,那郑经当称呼一声姨母。秦姨母,请受郑经一拜。”郑经弯腰,拱手。
 
    秦雨青激动地想嚎啕大哭,但她捂住了嘴。
 
    董友姑猜她不让说出真实身份肯定有她的意思,但秦雨青生养郑经一番,该得到的必须要得到,于是董友姑说:“郑经,你在摇篮时,这位秦姨母曾待你如亲生儿子,你该向她行母子之礼。”
 
    “母妃,郑经的娘亲就只有你。”郑经不开心,他显然对秦雨青的到来不是很有好感。
 
    “郑经,你是听母妃的还是不听?”董友姑拿出做母亲的威严来。
 
    郑经乖乖向秦雨青跪下,磕头:“郑经见过姨母,感谢姨母在郑经幼儿时对郑经的照顾。”
 
    秦雨青好想说“儿子,快起来”,但此时为了郑经,感情用事的她知道,必须以大局为重,她稳定了自己汹涌澎湃的母爱,握着郑经结实的肩膀,心疼地说:“郑经快起来。”
 
    没想到成年后的郑经对亲生母亲还是反感,董友姑想让失落地秦雨青高兴一下,就问郑经:“郑经,你来台湾向你父王认错时,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这么重要的事,郑经自然记得:“郑经将在台南建立一座‘北园别馆’,供父王,母妃做别院,将来亦可养老。”
 
    董友姑笑了:“郑经,母妃与这位秦姨母,姐妹感情颇深,你可否让这位秦姨母与父王,母妃将来一起在‘北园别馆’养老?”
 
    郑经不知母亲为何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姨母如此之好,可郑经的记忆里没有秦雨青,而且现在对她也有一种莫名的抵触,特别是刚才对她行母子之礼,更让郑经不开心。
 
    虽母亲暗示自己,但郑经婉拒了:“母妃,请恕郑经不能答应你的说法,‘北园别馆’是郑经为父王和母妃而设立的。在郑经心中,只有将郑经从小养育成人的母妃有资格住。这位秦姨母,你曾照顾年幼的郑经,郑经愿为你寻一山清水秀之地,修建宅子,供你居住。”
 
    郑经说“不”的一刹那,秦雨青感到心猛地掉落,等郑经说完,她心中满是悔恨的泪水,握住想要批评郑经的董友姑的手,说:“郑经孝顺爹娘,是个好儿子。以后别那么调皮让你爹娘生气操心了。”
 
    郑经觉得这位秦姨母的教导很对,但就是不喜欢,他有些烦躁了:“秦姨母说的对,郑经会孝顺好父王和母妃的。母妃,郑经今日就要回厦门驻守,去向父王告别了。”
 
    郑经离开她们,秦雨青往前走了两步,好想叫他停下多说两句话,可这些话都化成两行带着体温的泪水:我儿已为人夫,人父,我心足矣。
 
    董友姑觉得秦雨青肯定很伤心,向她道歉:“雨青姐姐,刚才我想让你开心,可是弄巧成拙,明俨他平日很听我的话……”
 
    “友姑,我都看得出,郑经心里只有你这个母亲,你刚才一呵斥,他立刻向我下跪。你们,俨然是一对母子。他对我,完全是在敷衍,这是对我曾经想杀害肚里的他,曾经抛弃他十八年的报应,不怪你。”秦雨青接受了这事实。
 
    董友姑为她擦干眼泪,问:“雨青姐姐,刚才为何阻止我将真相说出?”
 
    秦雨青说出自己的理由:“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我弃他近二十年不顾,我无颜将他从你身边夺走。何况,他对你母子情深,让他知道真相只会让他陷入困境,无法抉择,所以,郑经,永远是你的儿子,友姑,你当之无愧。”
 
    “雨青姐姐以后就和我,明俨住一起吧,也可时常见到郑经。”董友姑建议。
 
    秦雨青没有说答不答应,而是一切以郑经为主,说:“友姑不知事情的严重吗,别瞒我了。在厦门,我已听闻,世袭对明俨的延平郡王一位垂涎,将来恐怕会有世袭和郑经的叔侄相争。当初老爷说得没错,明俨六兄弟里,就明俨和世袭又出人头地之相。可是,世袭如果要威胁到郑经,我可容不下他。”
 
    董友姑是知道这些的,皱着眉头:“世袭变了,贪婪了。他不务正业,凭着他能言善辩的口才,拉帮结派,排斥异己,却不懂实干。”
 
    “那么郑经比他叔叔,如何?”秦雨青急切地问。
 
    董友姑说道:“郑经虽没有他父亲登高一呼,各方百应的气魄,但他懂得治国安民,稳工农,营贸易,兴教育,以民生福祉为重,这些远在世袭之上。如果郑经不出乱伦一事,世袭是不敢妄想郡王之位的。”
 
    秦雨青思索着说:“友姑,你想过没有,如果郑经现在被人说成庶出而非嫡出,他的路会更难走。我要为他的一辈子着想,他的娘亲就是你,台湾民众的国母。”
 
    “我怎会不知这其中的轻重呢?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郑经他就在你眼前,也没认。等了近二十年,还是没等到。”董友姑摇头,为秦雨青叹息,也答应了她的建议,感动,无语。
 
    秦雨青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两鬓开始发白的妇人,想起在南安县郑府初见董友姑的模样:一个胆小,怯懦的小姑娘,懵懂地嫁给了明俨,也曾迷惑过,后来在明俨征战期间,为明俨的部队补给,军饷做后盾,还要带着郑经。她凡事为明俨着想,如今得到了一切,夫君纯粹的爱,儿子的孝顺,将领士兵的敬仰——即使明俨下令要杀了她和郑经,也没有将领动手,还有让人羡慕不已的民众爱戴——闽南,台湾民众的爱戴,称明俨和她一起为国姓爷,国母。而我,心里装着的,全是自己的爱恨情仇,为自己做了许多,却一无所得,丈夫,儿子,爱人似乎都远离我,更谈不上什么士兵,民众的爱戴。没有什么报应,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这就是,一念之善,吉神随之,一念之恶,厉鬼随之吧。
 
VIP卷 第三百四十六章 明俨来生见
 
    董友姑没有觉察出秦雨青所想,只是觉得她在感怀,在叹息,董友姑觉得是时候让他们见面了:“雨青姐姐,别伤感了,我们都丝丝白发。去看看明俨吧,他一直没有忘记你。”
 
    秦雨青想去又无颜:“我做了让他那么丢人的事,他还记着我干什么呢?”
 
    “走吧,不远万里,从北京来到台湾,不就是想见到郑经和明俨吗?”董友姑搀着她来到郑明俨休息的地方。
 
    那是郡王府最美的兰花园,园外是竹林围绕,园中有春兰,蕙兰,建兰,墨兰,寒兰,贺岁兰,种类繁多。竹林的风吹绕着兰花园的香,相互缠绕,闭上眼睛,也是风景迷人的。
 
    郑明俨躺在兰花园中的椅子上,闭目养神,病得难起身。现在的他,已是一个通灵千船,号召万军的将军,王爷,也是台湾的开创人,领导人。
 
    秦雨青走过去静静地坐在椅子旁边,看着他,等他醒来:已是个中年男子,多年的沧桑经历都写在了他的脸上,让他变的沉稳,谨慎,有男人气概。
 
    秦雨青记忆中的郑明俨还定格在离别时的那个狂傲小子上,岁月不饶人,弹指一挥间,他已步入中年,皱纹,白发都出来了,似乎比秦雨青,董友姑老得更快。
 
    “是雨青吗?”郑明俨睁开眼,笑了,很浅,无力。
 
    秦雨青轻声喊了句:“明俨,刚才友姑派人告诉你了?”
 
    “没有,是我听出来,闻出来的。”郑明俨没有重逢的大喜,就点滴微笑:“这里,我只许友姑来。今日的声音不一样,就只能是你了。”
 
    没有想象中的大喜大悲,抱头痛哭,他们重逢的气氛很平淡,可能是经历了人生百味后,变得如此心静吧。
 
    郑明俨向她道歉:“你离开泉州时,说让我孝顺爹,疼爱友姑,管好郑经,而我,一样都没做好。爹被洪承畴骗了,友姑带着郑经和一群孩子,到处奔波,为我的战争做后援,知道这几年才过上安稳日子,郑经出了那丑事,我竟气得想杀了他。”
 
    “明俨你不喜欢那个孩子,就将他贬为庶民也好,送人也好,为何一定要杀了他呢?眼看着都做爷爷了,友姑也做奶奶了。”秦雨青有些怪他,但只能说说,不会再像年轻时那样大吵。
 
    郑明俨虽起不来,但能完整地说好每句话:“别说那个孩子了,我差点杀了友姑,和郑经。后来,是友姑的画,让我想到了曾经的你,我,和友姑,才放过郑经这小子。”
 
    气氛的郑明俨说完郑经后,心情平复了下来:“雨青,你看这片兰花园,所有不同季节的兰花同时开放,友姑很喜欢,说你也会喜欢。记得她在乐水别院第一次见到兰花齐放时就特别惊喜。”
 
    说道乐水别院,不堪的往事历历在目,还没能忘掉,两人很久没说话,甚至都不敢看对方,怕对方生气。实际各自都看开了,只是心相隔了,再也无法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郑明俨笑着打破了尴尬:“我一直记得,雨青和友姑都喜欢兰花,所以才有了这个兰花园,这里的每一朵兰花,都是你们。外面环绕的竹林,是我。雨青,你是一杯浓烈香醇,醉人心魄的酒,友姑是一杯细腻香甜,迷人心魂的蜂蜜,岁月的沉淀,都化为我手中这杯茶,芳香淡雅,回味无穷。我郑明俨,拥有你们,此生何其幸运。”
 
    听他这么说,秦雨青心里虽好过了些,但仍是内疚:“一直陪伴你身边的人是友姑,我在中途离开,现在,也算不得你什么人了。刚才见到郑经,他长大了,我告诉他我是他的姨母,他信了。听他言语中,对你和友姑很孝顺,就算我把欠你的都还你了,明俨,别对郑经那么严。”
 
    “不行,棍棒底下出孝子,不严格些,怎能教导处有才干,贤德的孩子?”郑明俨严肃地说,听得出,他的教育方法源自他父亲郑飞黄,他静下来说:“雨青,郑经你我的儿子,没有还不还这么说。”
 
    “嗯,也是。”秦雨青念着,可能是分离太久,找不到什么好说了,也可能是有太多想说,却无从说起,两人又沉默了。
 
    秦雨青还是硬着头皮将郑飞黄临终前的话告诉郑明俨:“明俨,我在北京时,去探望过老爷,你的父亲。他很后悔,没有听你所劝,结果落入洪承畴的陷阱。他说,满清人比他写信给你,劝降,他没有写。他不怪你没有去就他。他很自豪有你这个坚不可摧,效忠大明的儿子,他死而无憾。”
 
    郑明俨说道父亲,泪流了,冲动了:“洪承畴这个大明的叛贼,为敌国卖命,还得爹枉死。爹,明俨要为你报仇,等明俨病好了,就去杀了洪承畴!黄梧,挖了我郑氏祖坟,他日,他黄家祖坟也不得保!”
 
    郑明俨手扶椅子,想试着想从椅上起来,但又重重地躺下了。
 
    秦雨青看他如此激动,很后悔说了那些刺激他的话:“明俨,你别冲动。我不该对你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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