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回巢——寻找失落的爱情
时间:2018-03-15 15:13:00

  顾莞宁耳力敏锐,顿时沉了脸:“是谁在门外?”
  她和祖母单独说话,门外有陈月娘和玲珑两个人守着,不会放任何人靠近。这个偷溜到门外的人会是谁?
  太夫人也是一惊,抬头看了过去。
  门依旧关着,门外的人却未说话。
  顾莞宁瞬间明白过来,下意识地看了太夫人一眼。
  太夫人何等精明睿智,立刻会意过来,心中涌起复杂难言的滋味。
  站在门外的,除了沈谨言还能有谁?怪不得陈月娘和玲珑没有示警,放了他过来。想来是看他可怜,让他在门外站上片刻,悄悄听一听她的声音罢了。
  ……
  站在门外的,正是沈谨言。
  自顾莞宁张口,沈谨言便全身僵硬,俊秀的脸孔也紧绷着。眼中闪过希冀期盼畏怯紧张忐忑。
  过了许久,门里才又重新响起了声音:“好好活着,别辜负了宁姐儿和殿下对你的回护之情。”
  这个声音缓慢苍老,透着慈爱温和。
  在他最深最美的梦里,时常出现。那个时候,他还是六七岁的孩童,缠在祖母身边,享受着祖母的呵护疼爱……
  沈谨言泪水唰地涌了出来,嘴唇动了动,无声哽咽地喊了声祖母。
  门内的人,仿佛知道他在哭泣一般,轻声叹了口气:“男儿在世,流血不流泪。动辄落泪,何时才能有出息。”
  沈谨言泪如雨下。单薄的肩膀不停耸动,泪水不断滑落,滴落在衣襟上,很快湿润了一片。
  站在不远处的陈月娘,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格外酸楚。
  她还记得,当年沈谨言出世之时,太夫人是何等的高兴欢喜。那些年,太夫人几乎将沈谨言捧在了手心里疼爱,精心教养。
  可惜,造化弄人。沈谨言不是顾家血脉,是顾家耻辱的证据。太夫人再心软,也不会让他再回顾家,甚至不会再见他。
  此时隔着门叮嘱两句,已是太夫人心慈仁厚了。
  沈谨言哭了许久,然后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走了。
  ……
  “这个傻孩子,磕头声音这么响,怕是额头都被磕破了。”太夫人想说笑两句,目中却难以自制地闪出了水光。
  伤心人,何止沈谨言一个。
  这些年,她从不让自己沉溺在回忆中,不愿想起曾经疼如至宝的嫡孙。今日,隔着一道门板,她愿张口和他说话,已是极限了。
  顾莞宁满心酸涩,握着太夫人的手轻声道:“祖母,当日皇祖父下令诛灭沈氏全族。是殿下亲自张口恳求,才保住了阿言的性命。我知道这么做对不起顾家,可是,阿言毕竟是我的胞弟。我曾经允诺过他,只要他安分守己,我便保他一生平安……”
  太夫人深呼吸一口气,定定神打断了顾莞宁:“不必说了。”
  “你早已出嫁,行事自有你的考虑和主张。我这个做祖母的,能在你困难时伸手帮你一把,余愿已足。其余的,我不会多管多问。”
  祖母总是这般体贴,这般疼她。
  顾莞宁鼻子一酸,重将头靠在太夫人的肩上:“祖母,你总是这么疼我。”
  太夫人轻笑一声,亲昵地说了句“傻丫头”。
  就在此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祖孙依偎的宁静美好。
  “小姐,殿下回府了。”琳琅满是喜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穆韬先让人回来送信,最多盏茶功夫,就会到府中。”
  萧诩回来了!
  顾莞宁所有的伤感一扫而空,心中瞬间涌起欢喜。
  太夫人也笑了起来:“我今日倒是来的巧。索性也厚着脸,随你一起出去迎一迎殿下。”
  ……
  太孙归来的喜讯,迅速传遍府中上下。宫女内侍侍卫们个个喜气洋洋。
  太子一走,太子府人人心中惶惑难安,太孙立刻成了顶梁柱主心骨。太孙一回来,众人也跟着振奋不已。
  正门处,太子妃满脸喜色地领着麒哥儿麟哥儿,丹阳郡主被李侧妃领了过来,安平郡王站在角落里,阿娇阿奕踮起脚尖往外张望。
  太夫人低声笑道:“府里还是得有男子撑着。太孙回府,娘娘能松口气,你也不必再忧虑操心,可以安心养胎。”
  顾莞宁笑着嗯了一声。
  她素来坚强独立,曾经独自抚养儿子长大,打理朝政宫务,样样兼顾……这一世倒是懒惰悠闲了不少。
  有夫婿撑着府邸,有婆婆打理琐事,她只要安心教养儿女顺便养胎,这样的生活,她竟也渐渐习惯了。
  数十匹骏马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很快传进众人耳中。
  先出现在眼前的,是太孙侍卫。紧接着,马车平稳和缓地驶来。
  “爹!”
  阿娇阿奕兴奋地嚷了起来,若不是被乳母们紧紧拉着,早就跑出去了。
  顾莞宁神色还算镇定,目光定定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唇角微微扬起。
  马车停了下来,高大英俊地穆韬迅速翻身下马,打开车门。穿着素色孝服的青年男子,下了马车,温和俊美的脸孔浮着喜悦的光芒,目光急切地落在顾莞宁的脸上。
  阿宁,我回来了。
 
第七百八十八章 重逢
 
  阖府前来相迎,门口站了许多人。
  太孙按捺住心里的急切和激动,先走上前给太夫人见了礼,然后是太子妃。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身在孝期,不宜大喜。太子妃压抑着心里的激动欢喜,力持平稳地说道:“先进去再说话。”
  太孙应了一声,到底还是没忍住,上前一步,拉起顾莞宁的手:“阿宁,我们一起进去。”
  他的手温暖有力。
  顾莞宁抬头,迎上他异常明亮的目光,笑着应了声好。
  众人对他们夫妻两人时不时亲昵的举动早已习惯了,各自默默地扭过头。
  “爹,娘,”阿娇挤过来,硬要站在两人中间:“我也要和你们一起。”
  阿奕没吭声,默默用同样的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太孙见到一双儿女,一颗慈父心几乎快被融化了,笑着说道:“好,你们和爹娘一起。”
  夫妻两个松了手,各自拉着儿女的手。阿娇阿奕自动自发地拉起小手,一家四口……加上顾莞宁肚中的孩子,一家五口进了府。
  太夫人看着这一幕,心中只觉无限欣慰。
  最疼爱的孙女有了幸福的归宿,她终于能将这颗心彻底放下了。
  ……
  进了内堂,各自入座之后,太子妃率先发问:“阿诩,你的腿伤真的彻底好了么?”
  太孙笑着应道:“已经痊愈了。前几日我就想回来,皇祖父放心不下,硬是留我在宫中多待了几日。直到今日才放我回府。”
  太子妃目光还是盯在他的腿上。
  太孙有些无奈地笑了一笑:“母妃若是不信,我再走上一圈给母妃看看。”
  早已成年了,总不能再像幼时那样将腿露出来给太子妃看吧!
  太子妃这才讪讪一笑,收回目光:“痊愈了就好。”想想不放心,又叮嘱顾莞宁一句:“你待会儿仔细看看。”
  顾莞宁:“……”
  太孙:“……”
  顾莞宁忍着笑,点了点头,顺便瞄了难得尴尬的太孙一眼。
  可怜天下慈母心。
  坐在一旁的太夫人,倒是不以为意,顺着太子妃的话音笑道:“是该仔细看看。万万不能因为一时逞强,落下病根。”
  太子妃顿时心有戚戚焉:“可不是么?我也担心的很。”
  儿子再大,亲娘也无时无刻不惦记着。
  可在儿子心里,媳妇早已排到了第一位。她这个亲娘早就辛酸地沦落到第二位了。多问几句也被嫌弃絮叨。
  太子妃和太夫人聊得投机。
  顾莞宁没有说话,只静静地注视着太孙。
  太孙心里美滋滋甜丝丝的,伸出手,悄然握住顾莞宁的手,再也未松开。
  ……
  午饭后,太孙命穆韬护送太夫人回府。一双儿女被领着去午睡,夫妻两个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
  太孙小心翼翼地将顾莞宁搂进怀中,大手温柔地放在她的肚子上。隔着薄薄的春裳,轻轻地摩挲:“孩子乖不乖?这些日子有没有闹你?”
  顾莞宁轻声笑道:“乖的很,我每日好吃好睡,从未孕吐过,人也胖了一圈。”
  比起之前,气色确实好了许多。
  太孙满足地长叹一声:“我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在宫中,我整日惦记着你们母子四个,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来才好。”
  顾莞宁将头依偎进他的怀中,轻声道:“我心里也一直惦着你。你的腿伤真的痊愈了么?”
  “怎么连你也不信我。”太孙哭笑不得:“我就是想骗你们,也过不了皇祖父那一关。皇祖父每日都派太医来给我看诊,腿伤没痊愈,皇祖父根本不准我下榻。”
  元佑帝对太孙的呵护疼爱之情,绝不是假装出来的。
  身为一朝天子,也无需做戏。
  经过此事,太孙圣眷不减反增,自然是一桩好事。
  此时的齐王父子,不知会是何等感受……
  “萧睿已经被关进宗人府天牢。”太孙的声音在顾莞宁耳畔响起:“我私下关照过荣安王,让他派了身手最高心思最缜密的内侍去‘伺候’。萧睿右手被废,以后只能待在天牢里,永无再见天日的机会。”
  提起齐王世子,顾莞宁目中闪过杀意,语气冷然:“皇祖父对别人心狠,对萧家子孙倒是心软的很。萧睿犯下此等重罪,也只是终身监禁。竟未要了他的性命。”
  太孙听出顾莞宁语气中的不满,笑着安抚道:“如此惩处,比要了他的命更令他痛苦。就由着他怀着最后一丝希冀,熬到油尽灯枯的那一日。”
  齐王世子绝不会自寻短见。
  他在等着心狠凉薄的齐王抢过储君之位,成为天子。便能将他放出天牢……呵,注定是要空等一场了。
  顾莞宁不愿再提萧睿,转而问道:“宫中你可布置好了?”
  太孙点点头:“已经布置妥当,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顾莞宁嗯了一声,也不多问,又问道:“你能在府中歇上几日?”
  太孙无奈地笑道:“我恳请皇祖父,让我在府中再养上半个月。皇祖父不允,说朝堂之事繁多,魏王韩王常年在藩地,对朝事远不如我熟稔。皇祖父只让我休息三日,就得上朝理事。”
  说着,愧疚地看了过来:“阿宁,你怀着身孕,我这个夫婿却不能时时伴在你身边。”
  顾莞宁不以为意地应道:“我们两个以后有一辈子的时间长相厮守。何须在意这一时半刻。”
  这倒也是。
  正事要紧。能在府里休息三日,已经颇为难得了。
  怀中拥着日渐丰润美丽的娇妻,久旷的太孙殿下有些蠢蠢欲动,放在顾莞宁小腹的手,悄然往上挪动……
  顾莞宁竟未阻止他:“你先脱衣。”
  短短四个字,令太孙兴奋的两眼放光。
  顾莞宁还从未这般主动过……脑海中闪过诸多美妙画面的太孙,全身发热,口干舌燥,凑到顾莞宁耳边低语:“阿宁,我们到床榻上去。”
  顾莞宁飞了个白眼过来:“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要看看你的腿伤到底好了没有。不然,明日母妃问我,我要如何交代?”
  太孙:“……”
 
第七百八十九章 好戏(一)
 
  太孙在府中休息三日后,便恢复上朝。
  被闲置了月余的齐王,也接到了元佑帝的口谕,和太孙一起进宫上朝。
  叔侄两人见面后,一个满面愧疚自责,张口就问太孙腿伤如何。一个神色坦然,对齐王的态度一如往昔。
  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幕,仿佛从未发生过。
  等着看好戏的魏王和韩王暗暗有些失望,心中不由得暗生感慨。
  齐王自小就阴险脸厚狡诈,也最会讨元佑帝欢心。如今人至盛年,脸皮之厚度,早已超越常人。太孙年纪轻轻,也有这等城府,让人情不自禁生出“歹竹出好笋”的唏嘘……
  有这样的好儿子,太子足以含笑九泉了。
  “堂兄,你的腿伤真的好了?”散朝后,韩王世子关切地问太孙:“没留下什么病根吧!”
  “多谢烈堂弟关心。”太孙温和地应道:“我已痊愈,未留下病根。”
  真是个不大不小的遗憾……
  韩王世子心里想着,口中却欣然笑道:“痊愈就好。这些日子,我和凛堂哥一起惦记着你,有心去福宁殿看你,又怕扰了皇祖父清净。”
  太孙扯了扯唇角,若有所指地应道:“烈堂弟有心了。”
  窦淑妃执掌宫务,韩王父子每隔三五日就要进宫一回,大多打着探望元佑帝的旗号。这一个多月里,韩王世子至少也进过五六次福宁殿。
  说什么怕扰了元佑帝清净,未免有些可笑。
  韩王世子的脸皮还没修炼到家,在太孙了然的目光下,略略有些不自在。
  魏王世子目光一闪,接过话茬:“堂兄痊愈,是件值得庆贺的喜事。不过,堂兄还须守孝,我们也不便饮酒。庆贺一事,只得作罢。”
  韩王世子松口气,立刻张口附和:“凛堂兄说的有理。”
  两人往日就交好,如今更是“如胶似漆”,整日待在一起,好得胜过亲兄弟。
  太孙目光微闪,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
  只不知这份“兄弟情义”,是否经得起“考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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