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子上坐不住,元芳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正好烛台在他床头旁,只得去他床铺上坐着,就着烛火瞧书。
但人都是有惰性的,平日江春看书只专挑了离床铺远的地方,唯恐见了那软和的铺盖就没了看书心思……今日身上又冷,又挨了那床铺,白日间过度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哪里还坚持得住?
在昏黄的烛光里,看着看着就靠到床头去,似是不过瘾,直接卧下去,还自觉的拉了铺盖盖上,只露了双穿着鞋的脚在外头。
于是,终于与秦昊掰扯清楚,又与手下人议完事的窦元芳,推开门见到的画面就是:屋里点着不甚明亮的烛火,小姑娘横卧在他铺上,身上裹了半截被子,右手中还捏着本翻开几页的书……
真是小儿心性,看书都能看睡着。
外头天色已快黑透了,他果然是一个人鳏久了,险些忘了屋里还有人等着他……她定是又饿又困才睡着的罢?
正好,门上又传来扣声,元芳生怕将小姑娘吵醒,速速的去将门打开,是老白送晚食来了。
老白亦是跟了他多少年的忠仆了,见他亲自来开门,倒是有些不自在,只当是主子等他晚食已等了许久,歉然道:“对不住相公……”
“嘘……小声些”
老白住了声,顺着元芳目光,见到床铺边露出来一双着了普通布鞋的脚来,正是傍晚见过那位春娘子的鞋子……相公,终于又开窍了。
他不敢再耽搁主子“正事”,匆匆放下食盒就逃也似的出了门去。直到关上了门,才想起自己疏忽了,那食盒内只相公一人的份量,他还以为那位“挚友”春娘子已随了叶掌柜出去了……
唉!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想起那“挚友”,又笑得有些得意,相公还掩耳盗铃道甚挚友,怕是未来娘子罢?不然哪能上得了他床铺?哎呀哎呀,真是个老不休的,想些甚?
先头那位段娘子,他见过一面,就是当着他们这些下人的面,也未曾给过相公好脸色……一副欠了她钱似的,其实是她段家倒欠窦家才对,哼,待日后相公成事了……有段家悔的!
老白拍拍脑袋离了屋前。
而屋内,元芳自去了床前,望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姑娘,有些犹豫:到底可该唤她起来用晚食?空着肚子入睡,明日醒来怕是脾胃要不好了……明日……她会在自己屋里睡到明日麽?光想想就觉得心头有些热。
但这小儿脾气,正睡得香甜,若将她唤醒来,不定又要赌甚气哩,她好容易才给了自己好脸色,实在不想再……
不过他这才注意到她鞋子未脱,脚还露在外面……这般怕是不妥罢?脚为一身之阴位,最是需得阳气固护……元芳走上前去,也未多想,只轻轻扶了她脚,想要将她鞋脱了,放被窝里去。
但直到触到她的脚踝,他才觉出男女的不同来:女子的脚踝实在太细了,怕还没他一半粗?居然还不够自己一把握的?也太细了罢?倒是与她腰肢一般,女子果然不一般。
其实他又不是青头小伙子了,哪是没见过女人的样子?只是以前从未注意过而已,现正好有个他令他上心的女子,好似给他打开了一扇通向新世界的大门。
当然,这个“新世界”不止有纤细的脚踝,还有许多他以前从未注意过的美好。
只见元芳替她脱下布鞋后,露出一双穿着白色薄袜的小脚来。
说“小脚”,却也并非扬州瘦马那等畸形、变|态的“三寸金莲”,元芳也是从来不喜那等审美的。江春因着身高也不高的关系,那脚也未长多大,若放后世也就三十四五的鞋码,比童鞋也大不了多少。
他只顾着满眼新奇的瞧她脚,心道:这小儿大夏天的穿棉袜,就不嫌热?
其实是他误会江春了,她哪会不热?不过是专业惯性,注意养生防病罢了,后世见了春秋漏脚踝的女孩子,她都恨不得上去劝几句的人,除非特别热的白天,否则是不会穿那等短筒袜的。
睡梦中的江春觉着不舒服,浑身像是被困住了似的,尤其双脚,像陷进沼泽地里,将双足困得又重又笨……她咬咬牙,使劲提了左脚,想要从沼泽里□□。
而元芳正端着她左脚瞧,手隔着袜子轻轻握在她足后跟,不妨她一用力,他只来得及虚虚的捏住她袜子……她继续用力,那袜子就顺着小腿往下滑,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腿来。
那是种白中透粉的健康肤色,似……似什么,元芳也想不出来了,只觉得头又开始发昏了。
他忙轻轻握住她脚,想要将她袜子拉上去盖严实了。哪晓得梦中的江春,只觉着左脚在沼泽里越陷越深了,愈发大力的提起脚来……于是,元芳眼睁睁拉着她袜子滑到了脚踝下,露出浅浅一片脚背来。
嗯,那是一片愈发细白的肌肤,可能是更“不见天日”罢,居然比小腿还白,也不似他的厚厚一片,她这处怕还没他巴掌厚罢?他偷偷抬头,见她虽皱着眉,但人是未醒来的,就大了胆子,伸出巴掌来放她足旁比较起来。
嗯,他换了几个角度,也只觉着没他巴掌根厚……怎这般瘦?但要说瘦吧,他偷偷触了一下,又触不到骨头,就与她手一般,虽小小的一只,却是摸不到骨头的。
他愈发奇怪了,这女子的肉,都是怎长的?软也就罢了,居然还没骨头?
心内好奇着,这手就在她足背与脚踝上触起来,一心想要摸到骨头不可。
其实胫骨、腓骨、足骨、踝关节……哪个不是骨头?他只一面纵容着自己四处摸,一面又鄙视自己,唾弃自己这无耻嘴脸。
江春却是不知的,梦中的她终于出了沼泽,只脚上沾了好些烂泥,卡在踝关节以下,不上不下,黏得她难受,于是就下意识的蹬脚,两只脚互相摩擦着,搓着,想要将那泥巴弄下去。
果然,也不负她努力了半晌,几下功夫,那“泥巴”就被甩下去了。
哪晓得她“甩下去”的,其实是自己的袜子!
元芳就在旁,眼睁睁望着她三两下将袜子蹬下去……露出两只小巧玲珑的玉|足来。
那真是玉|足,薄瘦而短,小巧而不露-骨,肤色是少见的白中透粉,似敷了层珠光粉,在昏黄的烛光下,发着莹莹的光泽。
而且她脚趾还生得短圆。
平素江春是不满意的,她手指可算纤长,但脚趾却是“矮胖浑圆”的,若说足趾长度与身高成正比的话,那她这辈子岂不是注定还要做矮胖子?
但元芳却是从未见过的。
他自己的足趾是甚样的?好像是细长的罢?其实他亦未曾注意过,反正肯定不是这般的,不是这般又短又圆……似几个白胖胖的小包子,肉粉色的指甲上几个浅浅的小月牙,尤其夺目。
她到底是怎生的?
吃了甚好物,怎每一处都是他从未见过的,从未见识过的欢喜?
他似着了魔般,双手捧了她的“小包子”细细看,若有旁人瞧见,定是妥妥的“恋-足-癖”跑不了了……
光瞧还不够,居然还上手触碰起来,顺着纤细的脚踝往下,一寸一寸的触过足背,触到那几个可爱的白胖包子。
他掌心粗糙,在她光滑的皮肤上带起了小小的摩擦,尤其是脚心,似被挠了痒痒似的,她皱着眉,使劲蹬了蹬腿,却是蹬不动,且足底那痒痒的感觉愈发明显了……终于睁开了眼。
元芳心想,自己真是着了魔了,怕她将自己踹开,居然将她双脚抱进了自己怀里摩挲。
于是,甫睁开眼,江春就见了他在自己床前,还道是在做梦哩,他个大男人,哪进得了女学寝?但看着那黑黄的面色,又觉得无比真实。
她试探着唤了声:“窦叔父?”
元芳被这声唬了一跳,微微醒过神来,嘴里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嗯”。
抬头却见她方睡醒的眸里,含了一层浅浅的水汽,在烛光里居然还微微晃了晃,似一潭春水般,又暖又漾,尤其是她疑惑的微微张着小嘴,方睡醒的唇色触目惊心的红艳……
“轰”
元芳只觉自己脑中那根弦断了,就在这一刻。
他甚也听不见,只看得见她那双眼,那张樱桃小口……他猛的从床前,爬到了铺上去,也不管鞋袜,只照着她面扑上去。
其实这一刻的元芳只凭着本能凑过去,头脑昏沉,哪晓得自己到底要做甚。
直到真压到她身上,惹得她“嗯哼”轻哼一声,才想起她的唇……对,她的唇,他要看看到底是怎生的!
也不管小姑娘睁圆了大眼,迷迷糊糊的看着他逐渐放大的脸。
心念电转间,江春终于反应过来了:他这是要亲她?啊?!亲她?!这节奏也太快了罢?!这般不太好罢?!她心跳得极快,脸色刷的就红了,心内一个声音羞涩道“这也太快了吧”,另一个声音道“可拉倒吧,你也喜欢他啊!”
她脑内混作一团,期待而又羞涩,忐忑而又笃定的望着他逐渐放大的脸,真是矛盾得不行。
然而……
就在距离她面上半公分的距离,他却停住了,面色有些窘迫的望着她道:“睡醒了?正要叫你起来用晚食哩!”
……
江春吐血:就叫我吃个饭,你需要这样吗大叔?这一刻,也不知是失望多些还是恼羞成怒多些,只在心内恨恨的骂起来,这臭直男!死直男!姑奶奶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这种直男!千万莫令我再遇见一次,我非……我非……
她鼓着嘴巴生闷气的样子,元芳一瞬间就发现了,以为是自己胡来吓到了她,忙下意识的隔着被子抱住她,轻轻拍了几下,嘴里安慰道:“对不住,对不住,乖乖莫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
江春愈发哭笑不得了!
首先,姑奶奶我都三十几岁的人了,你叫我“乖乖”,虽是昵称,但我也会老脸羞红的好吗?!
其次,你到底是把我怎了?亲都未亲到,你要对我如何负责?我……我……算了,与直男是没道理可讲的。
江春“绝望”的将脸别过一旁去:老天爷哪!来道闪电劈死我罢!劈不死我就劈开这直男脑袋,瞧瞧里头可是装了一包草!
而元芳见她这“生无可恋”的样子,只当自己胡来真惹恼她了,她才十三岁,定是甚也不懂的,自己太过孟浪了……
他满脑袋的心猿意马一瞬间没了,只忙掀了她被子,找到她捂得暖洋洋的小手,紧紧握住,轻声哄着,似在哄小儿一般:“乖乖,我会对你负责的,莫怕,我不碰你了可好?嗯?乖乖?”
江春被那两声“乖乖”震得起了鸡皮疙瘩,想要将他推开,挣扎着动了几动,却只如蜉蝣撼树。
元芳误以为她气恼极了,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一定不能让她挣开!想着就将整条被褥掀开,自己压到她身上去,一手握了她手,一手摸着她粉颊,继续哄着:“乖乖莫动了,乖乖,听话……”
江春在他身下,明显感觉到他下腹觉醒的小豆芽,又不是真的未成年少女了,自是忙真的不敢动了。
心内却将他骂个半死:死直男!臭直男!活该你单身一辈子!我大概是史上最欲|求不满的穿越女了罢?
第108章 中秋
烛光里,一男一女正大眼瞪小眼。
“咚咚咚”
这次的敲门声正常了。
元芳忙回过神来,慢慢撑起了身子,下了床,清了清嗓子,方去开门。
那老白见又是主子亲自来开门,倒是有些受宠若惊,愈发觉着自己办事不力了,连送个晚食都要跑两趟,也不敢看屋内情形,更不敢进屋,只将食盒奉上,道“方才晚食怕是凉了”,我估计主子你也忙着“正事”,还顾不上吃哩!
元芳点点头,接过东西就把门关了。留下老白一个人在风中凌乱:要换他年轻时候,好事被打扰了,估计会揍人罢?
相公未责他已算好的了。
元芳将食盒提到床前小桌上,见江春半坐起来,身上还裹着被子,缩手缩脚,一副畏寒样子,倒是心软,难得“发发慈悲”不讲规矩一回:“罢了,冷就莫起了,吹了凉风又要不舒坦……饭食就在这桌上吃罢。”
江春|心内正赌着气呢,对,这回是真的赌气了!他个大男人不主动些,难道要她个小姑娘主动反扑他?诶也不对,她还未想到要扑倒啥的,只是,都只有半公分了,他怎就……半公分啊!
难道真如外界传闻的“武功全废,不能人道”了?不对呀,她明明感觉到那形状伟岸的“小豆芽”了,定是天赋异禀的……完了,她脸又红了,学医的女子对那啥真的了如指掌。
窦元芳见她粉面微红,还道是为这副不规矩的样子羞赧,还主动替她解围:“不怕,听高烨常说,他家闺女平日就最喜这般窝被窝内吃食,似只小松鼠似的……”
似是想象到那场景了,居然还微微笑起来。
江春满头黑线:她常与高胜男一处耍,哪会不知他说的谁?高烨家那小闺女,今年也才五岁多,正是小儿心性的时候,又被家里爹娘宠得不像话……她却是老大不小了!
这直男脑袋,是真把她当小儿了?
窦元芳见她又嘟着嘴不乐意起来,忙揭开食盒盖子,端了小盅鸡汤来:“先喝点汤垫垫。”
江春见是上次她喝过那种滋味不错的汤水,肚内早就空空了,也不与他客气,接过来小口喝起来。
待快喝完了,抬头却见他不出声,也不动吃的,就眼巴巴望着她:“好吃麽?”
江春|心内翻了个白眼,可以肯定,他就是怕她赌气,在无话找话了……看她吃得喷香的样子,废话,能不好吃吗?
不过,既他要无话找话,那她就配合一下咯?——“嗯,有点咸了,窦叔父你哪提来的食盒,怎这汤是咸的?”说着还皱皱眉,一副果然被齁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