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身材出众而随便穿什么都会好看的卢卡茨为求快而在进店后随手点了一套滑雪服,而后就凭借经验挑选了一整套的滑雪装备。
认出了他的运动品商店店员激动极了,又想和卢卡茨合影,又想要与他尽可能地多说一会儿话,可此时的卢卡茨却一心只想快点结账去追项灵熙。
所幸被他派去与社民党党魁的亲信会面的麾下大将在此时给他打来电话,让他能够比较礼貌地主动结束与商店店员之间的交谈。
“卢卡茨,请问我真的要带克拉默一起去吗?他根本什么都不懂。但是社民党的党魁却把他的儿子派来和我们见面了。我需要向您重申一点,这次会面非常非常,非常的重要。”
“放轻松一些,乌施。克拉默虽然对政治并不精通,但他曾经在我的手下执行过很多次特殊任务。我可以告诉你他很聪明,也很机灵,不是会在这种时候拖后腿的队友。如果你实在是对今天下午的会面感到焦虑,为什么不把需要让克拉默注意的事再和他重申一遍呢?”
按照原计划,卢卡茨团队里的这员大将不过是要陪伴前总统阁下去和社民党党魁的亲信见面。
可现在,她从辅助人员变成了主导者,还要带着被卢卡茨派来这里的“门外汉”。可对方派来见他们的人却直接从亲信变成了社民党党魁的长子。
这怎么能不让乌施女士感到焦虑。
在听到卢卡茨的那些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安抚之后,她不禁压低了声音向卢卡茨问道:“项小姐的生理期不适好些了吗?”
卢卡茨:“克拉默都告诉你了?”
乌施:“是我猜的!能让您在这种时候都亲自去照顾的女性还能有谁呢!听着阁下,我希望您能现在就过来。我查过从苏黎世过来的航班了,您只需要悄悄地离开半天的时间。我保证您今天夜里就能回到项小姐的身边……”
当焦虑的谈判主导者对卢卡茨说出这一提议或者说是请求的时候,卢卡茨很快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并以此来打断了对方的这些话语。
“乌施。”卢卡茨在出门之后判断了一下这里的方位,并一边向着记忆中的缆车索道走去,一边说道:“你太紧张了。在和他们会面之前,你一定得弄清楚一件事。这次机会对于我们来说虽然很重要,但社民党却一定会比我们更着急。如果得不到我的支持,他们可能很快就会被埃里克连根拔起了。而且社民党党魁的长子的确也不值得我在这种时候亲自去见。你不应该把他们看得太高,明白吗?”
在把电话挂断之后,卢卡茨向着那座山峰的方向跑去。
而在他就要跑出采尔马特小镇,并且也已经能够看到缆车的索道时,一辆载着游客的马车就正好从他的面前迎面驶来。
马蹄踏在石头路上的声音随之由远至近,而一段让卢卡茨感到陌生的记忆也就此浮现眼前。
‘先生,我的朋友受了伤,能不能麻烦你和我一起把他连人带着门板地抬上您的马车?’
属于项灵熙的声音突然就在那带着温度与触感的记忆中突然跃入。
它让卢卡茨突然停下了脚步,并站在那里任马车从自己的身边经过,也借此回忆起更多与之相关的事。
正如同卢卡茨告诉项灵熙的那样,他在陷入昏迷的时候实际并未完全失去意识。
有的时候,他是能够感觉得到外界发生了什么的。
只不过在刚刚醒来的时候,他会无法记起那些。
而刚刚在他的眼前突然一下闪现的,则正是他在过去还未有想起过的记忆。
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在进入采尔马特之后,项灵熙实际是叫上了一辆马车带他去找到朗格拉克的。
于是他让自己的意识继续沉入到那片回忆中去。
‘卢卡茨,我亲爱的,要是你这次能没事,我保证以后肯定再也不凶你了。只要你想,我们以后一定好好的。我保证……’
想起了那句话语的前总统阁下猛一下转头看向那辆渐渐跑远了马车,仿佛能就此看到那时候就坐在马车上一边看着自己一边掉着眼泪,并说着低低私语的心上人。
‘可你不仅又凶我了,还说要和我结束。’
心中想着这句话的卢卡茨无奈地笑了。而后踩着脚上的那双雪靴,跑着冲上那段上坡路,并一路去到距离这里还有好一段路的缆车站。
‘以后,我得把你看得很紧很紧才行。因为你在想跑的时候都不会愿意提前给我一次警告通知。’
他们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一片寂静的缆车站里有了人声,并在这样的雪季把游客们一点一点地送去山上的滑雪平台。
而当卢卡茨的缆车经过就在平台下面一点点位置的雪山全景咖啡馆时,他会看到如此牵动着他心弦的女孩就在咖啡馆最里面的那个角落,把画架摆在了她和落地玻璃窗之间的那个位置。
在发现她的那一刻,卢卡茨的目光就再也无法从项灵熙的身上挪开了。
可偏偏,偏偏缆车又那么快地往上开去。
内心焦急的前总统阁下感觉自己似乎年轻了起码十岁,他变得莽撞,并且冒冒失失的,只想快些跑去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
可即便是在二十岁的时候,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在白森林的时候,他甚至把那个女孩拥在自己的怀里一整晚都不知道要亲一下对方的眼睛。
并且他还会在等到好久之后才意识到——当那个女孩对他说出“我会想你的”的时候,他所听到的……正是自己心动的声音。
当卢卡茨穿过缆车站外的纪念品商店时,他买下了一套有着烫金花纹的信纸和信封,并很快滑雪去到先前缆车经过的那家咖啡馆,找到了一个他能够看到项灵熙,可项灵熙却看不到他的位置。
而后他就在那里一边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一边把对方不会再给他机会让他当面说出的话语写在了信纸上。
事实上,还从未真正去追求过一个女孩的卢卡茨并不懂在这种时候他还能如何去挽回对方的心。
但既然项灵熙说从不知道自己对于他究竟意味着什么,那他就先把那些全都写给他的小画家。
写在纸上还被他签了名的话语,每一句都可以当真,也每一句都赖不掉。
第136章
项灵熙在那间还能提供健康餐点的咖啡馆里待了很久。
最开始的时候,摆好了画板开始酝酿感情的项灵熙会对朋友们发来的慰问短信感到疲于应付。
可是一直到后来,回复了好多条短信的项灵熙会觉得自己似乎就这么入了戏,并且又进入到了先前的那种“被动失恋”的状态。
在找到状态之后,项灵熙很快又为自己找到了一首反衬之下才更显伤感的歌。
那应该是一首非常在婚礼上播放的歌,歌词中反复唱着“不管将来是好是坏,我会把心郑重其事地交给你”。
然后项灵熙就这么听着这首歌,并开始为她的那幅并不打算更改主题的画绘制缩小版的草稿。
她觉得她时而是两天前难过失落又愤怒的自己,在深吸一口气之后躺到了放满了冷水的浴缸里。
并且她时而又把自己代入到了几个小时前的前总统本人。
可那样之后她又觉得力道一下差了许多,随即便立马把自己的感情能量抽回来,开始回忆自己在对卢卡茨说出那句“那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时所爆发出的,冷冰冰的愤怒。
是的,前总统阁下当然会付出非常巨大的代价。
在他千方百计地想要将心捧给自己心爱的女孩时,欧洲的文艺圈和时尚圈里却会迅速传出他已经无情地和对方一刀两断了的内部消息。
由于这实在是一件对于当事人伤害非常的事,并且项灵熙既没有在人前把她和卢卡茨之间的这份交情拿来炫耀,又实在不是一个能遭人恨的圈内老油条,因而人们在提及这件事的时候总是会足够的含糊。
这样一来,事情反而会留给人们许多想象的空间,并在被传递数次之后出现很多种不同的版本。
那就更不用说,一旦项灵熙完成那个系列的最后一幅画,并将它展去伦敦,那么只要是能够通过绘画剖析出画家当时心中所想的人,他们就一定能够在欣赏完这幅画之后给出卢卡茨最不想听到和看到的绘画解读。
只不过,此刻正在绘制着草稿的项灵熙却着实没有想到那么远的地方。
并且她也不会知道整件事所产生的连锁变化究竟会给前总统阁下带去怎样的暴击。
这时候的项灵熙只是一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雪山美景,一边将自己的心带回到一个半月之前的采尔马特,让她的海牙之行以及在那之后的42天不断在她的眼前闪现。
她花费了很长时间去构思,当她想到了主画面之下的某个细节时,她又会新起一页纸,把放大了的细节画下来,然后在主画面上对应的部分和这张细节图上都画下一个可以让它们对上的实心或空心的小星星、小月亮、三角形,以及更多能够帮助她来辨认的记号。
她在这间咖啡馆里度过了她的整个上午,甚至是下午。
而直到下午四点,这里的天都开始黑起来的时候,对于这幅画应该怎么画稍稍有了些想法的项灵熙才打算离开这里。
可当她再次招来服务生,表示要结账的时候,对方却是在向她点头后从吧台那里提来了一个很漂亮的花篮。
“您今天的账单已经有一位先生为您结过了,他还特意叮嘱我们别打断您,在您打算离开的时候再把他为您准备的花篮拿给您。哦,对了,这里还有一封他写给您的信。”
晴天霹雳!
咖啡馆服务生给项灵熙带来的这两句话可真的能让项灵熙感到什么叫做晴天霹雳了!
即便她还没有看一眼那封信上署名,她也能知道……除了卢卡茨也没别的什么人能做出这种事了!
项灵熙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她对那位面带微笑的咖啡馆服务生礼貌地说道:“好的谢谢,麻烦你帮我再稍稍提一会儿花篮。”
“当然没问题。”
接受了卢卡茨嘱托的服务生在对待项灵熙的态度上真可谓尽心尽责,在给出这句回答的时候还很像是高级餐厅里的侍者那样对项灵熙点了点头。
可这名不知真正内情的“第三人”却是眼见着项灵熙在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之后背上背包,而后就根本没有从他的手上提走花篮以及那封信,且直接向着出口冲去。
“女士!女士!这只是一篮花而已!我们都检查过了,您别害怕啊!您的男朋友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他说考虑到您背着包手上还提着滑雪装备和画架,所以特意还给您配上了能把花篮挂在包上的挂扣。当然如果您愿意让他和您一起回去镇上,他肯定会愿意帮您提着的。”
“你说什么!他现在还在这里?”
“那位先生说只要您愿意他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会很快出现了。”
项灵熙虽然滑雪滑得不错,跑路起来的速度很是惊人。
但是收了卢卡茨很多小费的咖啡厅服务生却是连件外套都来不及穿,直接身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就提着花篮从里面冲了出来。
并且这名身高足有一米八五的服务生还是个长腿的男生,想要追上背着装备且绝对来不及踩上滑雪板的项灵熙简直太容易了。
当项灵熙被人追上,并且还得到了那样一个让人完全慌了神的提示,她整个人都傻了。从咖啡馆里一路追出来的服务生就这么轻易地把花篮交到了项灵熙的手上,连那封外形完全符合项灵熙审美的信也让给插在了娇艳的鲜花里。
由于这会儿天都已经开始黑了,并且下山的缆车也还有四十多分钟就得结束运营了,来这里滑雪或观景的人群开始渐渐散去。
可这样的情形就更是让提着花篮站在雪地里的项灵熙觉得很不对劲了。
她不住地向四周张望起来,仿佛一早就发现她进到了那家咖啡馆的前总统阁下很可能会在下一秒就从某个雪堆里突然冒出来。
那样的景象对于项灵熙而言,其效果肯定是和恐怖片一样一样的。
可作为一个普通人的项灵熙想要在依旧还有着一些旅客的滑雪平台处发现出生在白森林,并且还善于隐藏的前雪鹰特种突击队队长,这样的事根本好不可能。
于是原地转了好多圈却一点端倪也发现不了的项灵熙只得在气急之下,把花篮里的那些花全都分发给这里的路人。
一开始的时候,她是不管分发对象的性别的。
但是当她把白粉色的郁金香交到三名同行的男青年的手上的时候,那三人却是在好笑的面面相觑之后问她看上的到底是哪一个。
乌龙!
大乌龙!
意识到对方到底误会了什么的项灵熙只能在说出了一句“没有”之后连忙跑开。
接着项灵熙就开始把花送给目光可及的女孩子。
但那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原因是她在把鲜花送给了一个身材十分惹火的短发女孩后,对方不仅很高兴地对她说了谢谢,还问自己能不能吻一下她。
没能反应过来的项灵熙点了点头,而后那个比她还高了一些的短发女孩就用手搭着她的后颈,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如果说直到这个时候项灵熙都还没能意识到事情又向着什么奇怪的方向发展了的话,那么当那个短发的女孩开始和她做起自我介绍,并还想要跟项灵熙交换联系方式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可是在项灵熙的认知里,拒绝女人到底还是不能像拒绝男人那样,转头跑就可以了。
但幸好,幸好。在项灵熙感到左右为难的时候,那个短发女孩的女伴从后面追了上来,并很不高兴地向她发起了质问。
眼见着那个短发女孩一脸心慌慌的样子和自己的女伴说出解释,项灵熙很快就缩着脖子跑路了。
但是在成功跑路之后,项灵熙还是会陷入一种说不清的自我怀疑中。
难道她真的有那么好看?以至于穿着臃肿的滑雪服还只化了淡妆都能让人那么愿意接受她抛出的“花”?
所以她之前单身的那么多年到底有没有意义?
这是一个只要一细想起来就会让人觉得悔得不行的问题。
但此时的项灵熙却是已经没有时间去把这些都好好地想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