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我应该再说些什么。”
已经无话可说了的克拉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的刻意,但是在他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他还是陷入到了持续了好一会儿的沉默中,并在卢卡茨完成了无人机的改装之后才试探着开口。
克拉默:“卢卡茨,你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就是你一旦想到要做什么了,那就一定会把这件事达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了挽回灵熙而写了那些信。可你如果在她不愿意看那些信的情况下强迫她去看,这件事可能只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卢卡茨:“你的意思是我应该什么事都顺着她的心意来?那你怎么能确定她的心意到底是什么样的?如果按照你的说法,今天早上她对我说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那我是不是也应该顺着她的意思放手?”
无论是作为一支特种特技部队的队长,还是身为带着自己所属的政党进行变革的成功政客,卢卡茨都是强势的。
这意味着他在很多问题上是不允许别人否定他的。
尤其……这件事已经让他被自己喜欢的女孩又凶了一次。那他就更不会希望听到自己的“亲信”在同一个问题上再说一次他的不好。
但卢卡茨到底不是一个完全听不进不同意见的人。
当他意识到他不应该和克拉默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他很快就在叹了一口气后对克拉默说出抱歉。
“抱歉,我不该和你说这样的话。我只是……只是以为她不喜欢我在和她有关的事上做得太过低调。她和我提起过两次那个波兰女记者。但我知道真正让她生气的可能并不是那名记者,而是她都已经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向我说出那么打动人的表白了,可起码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她对于我来说可能还不如那个我都不知道名字的女孩。”
说着,卢卡茨停顿了一会儿,并又让先前被暂停了的烹饪教学视频继续播放起来。
当他再次叫出克拉默名字的时候,他向对方问出了一个自己以前从未关注过的问题。
“克拉默,灵熙有和她的朋友,她的任何一个朋友提起过我们在交往吗?”
“好像……的确没有。”
“所以我可能得要高调一点。毕竟她在刚刚还威胁我,说如果再惹她生气,她就会公开宣布……我们没有在一起是因为我不喜欢她。这样的事一旦被她抢了先,以后我再怎么澄清都会没用的。而且更糟糕的是,当我说出那些澄清的时候,人们对于这件事的评论还肯定会把灵熙惹得更生气。”
“可现在你还能怎么抢先?灵熙都不承认你们之间有过开始了。你总不能……找记者写新闻稿说你开始追她了吧。这也太不像你了,别人肯定以为这是假新闻。”
克拉默所说出的这种可能让本就已经处在被动中了的卢卡茨呼出了一口气,并试着和对方换了一个话题。
“来说说你们今天的会面吧。我听乌施说情况大致顺利?虽然对方并没有直接给出肯定的回答,但看起来这件事已经成了一半了。”
“会面本身是不错,但是你派来的这位谈判专家简直把我当成了婴幼儿。你能想象吗,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她居然要向我重复三四遍,问我是不是真的明白了……”
采尔马特的冬夜静谧极了,当克拉默的抱怨声化在这片夜色中,早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的卢卡茨笑出声来。
他开始试验起经过他改装的小无人机,看看这个显得有些笨拙的小家伙是不是真的能在自己的操作下把夹着的小纸条丢在他希望的地方。
当卢卡茨在十次试验都成功之后,他开始提前写起了第二天早上要交给项灵熙的小纸条。
——【早安,早餐你喜欢配上了烟熏三文鱼的班尼迪克蛋吗?】
当项灵熙在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后,她就收到了这样一张纸条。
那时候她才不过走到客厅的阳台前,看着面前的雪山伸了一个懒腰。
而后她就和飞到了她的面前,和她仅有一窗之隔的小无人机打了个照面。
项灵熙先是在惊讶之后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没等她把窗帘拉起来,她就注意到被无人机的两个机械夹给夹着的,穿了孔之后被丝带绑着的小纸条。
那让项灵熙在疑惑之下落地窗打开,并伸手拿住了那张随风乱晃小纸条。
可还没等她就着这个动作把纸条上的字迹看清楚,小无人机就打开了它的那个袖珍机械夹。
那让被小无人机夹着的那张纸条一下就落到了项灵熙的手里,而完成了使命的无人机则在那之后就原路返回了。
当项灵熙看到纸条上的那个署名,她简直连署名上的那句话都来不及扫一眼就用忙跑上阳台,用目光追着正在返回中的无人机。
而后,她就会看到和她只不过相隔着几座阳台的卢卡茨。
一阵冷风刮了过来,那让根本就没添件衣服就跑到了阳台上的项灵熙被冷得一个哆嗦,而刚刚操纵着无人机返回的卢卡茨则很快就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并让无人机又用它的机械夹给夹着往项灵熙那里飞去。
项灵熙的外衣就在大客厅里的进门处挂着,可在前一天的下午还彻底把她给惹怒了的前总统阁下却是用这种方式给项灵熙送来了衣服。那让项灵熙在从小无人机那里接过还带着卢卡茨体温的外衣后才回过神来,并忙抱着衣服跑回了自己的客厅。
但是不等项灵熙把窗帘拉上,在今天早上显得很有礼貌的小无人机就再一次地返回了。
项灵熙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并且她也总算是明白前天的时候卢卡茨为什么能知道她疼得都倒在客厅的地上、还能这么快地就在不把房门弄坏的前提下进到屋子里了。
可这显然不会是一件能让人感到高兴的事。
只不过项灵熙在这这两天的时间里已经被卢卡茨气到了太多次了,这使得她居然有些不太明白自己是不是应该也为了这件事再生气一次。
因而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混乱了的项灵熙只得把窗纱拉起来,而后在客厅里和她这阵子已经无法完成的力量训练进行起了斗争。
打算由下至上开始锻炼的项灵熙在换了一套健身服之后就拿着屋子里的篮球,进行起了偏重深蹲的训练。她把自己一只脚的脚跟放在了身前的篮球上,而后随着往下深蹲的动作而让放在篮球上的那条腿慢慢向前伸直。
当她把这样的动作进行了数次左右腿交替训练之后,她就开始循序渐进地把训练到的肌肉从腿部变成了腰腹部。
于是她开始进行举腿训练,并从难度不低也不高的平卧蛙举腿开始。
直到项灵熙把深蹲、举腿、桥式训练以及倒立撑都从她感觉不过分难的动作开始练了一轮,并在感觉到饿之后打算再往上攀升一级难度时,她听到自己的公寓门铃被人按响了。
那让正在进行着单腿半深蹲的项灵熙一下就警觉地停下了动作,并把单腿半深蹲的动作保持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脱了鞋蹑手蹑脚地走向门口,并扒在门上听。
可是门外的人却似乎是已经听到了她跑来门口的脚步声,并在项灵熙把耳朵附到门上时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等项灵熙听到卢卡茨那故意弄出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并且连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她才在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把门打开。
而后她就会发现,在门前的地上摆着一个用布盖着的篮子。
那是和先前用来装花的竹篮同一款式却大了一号的篮子,让项灵熙乍一眼看到就会想起它的兄弟被自己丢弃在垃圾桶里的凄惨命运。
这么一想,她还觉得自己怪对不起它们的。
毕竟,它们只是无辜的篮子。
在向卢卡茨住着的公寓房又望了一眼之后,项灵熙到底还是没有把这只篮子也丢弃在了门口。
可当她试着把篮子拎起来的时候,却会发现今天被送来的这只篮子不光个头大了一号,就连分量也重了许多。
那让项灵熙不禁在转身关了门之后就掀开了篮子上盖着的布。
而后她就会看到卢卡茨在小纸条上提到的——配上了烟熏三文鱼的班尼迪克蛋。
被烤得表面焦黄的面包上面垫着火腿和撒上了黑胡椒的,煎得半熟的鸡蛋。而在鸡蛋和面包边上摆上的,则是几块烟熏三文鱼,少许的蔬菜色拉、彩椒,还有为了减少胃部的不适而微微烤过的,切了块的苹果和桃子。
除了这一盘食物之外,盘子的边上还放着用小的玻璃瓶装起来的,加上了蓝莓酱和新鲜蓝莓的酸奶,以及现挤出来的橙汁。
而在这些吃的边上,则还放着用牛皮纸扎着的一小束花。里面有着粉色的水仙百合、白玫瑰、银叶菊,还有项灵熙叫不出名字的嫩绿色小草点缀其中。
一大清早的收到这么一小束花,还有一盘精心准备好的早餐,项灵熙觉得自己的心都软下来了。
因而当她看到垫在花束底下的那封信时,她也就再也提不起要撕掉它的心了。
项灵熙是真的不信前总统阁下能系上围裙自己给她做出这盘早餐来。
可即便那只是卢卡茨请旁人做的,她也会犹豫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吃了它。
毕竟……吃了人的嘴短。
那就更不用说这还是这么合她心意的一顿早餐。
一旦真吃了这些,就算卢卡茨今天又做了什么惹她生气的事,她都不能再很凶很凶地和对方说话了。并且她也不能打电话给卢卡茨,连名带姓地叫出他的名字了。
起码得到明天才行。
在把那盘看起来十分诱人又特别香的早餐端到餐桌上之后,原本就已经饿了的项灵熙只迟疑了拿出一副刀叉的时间,而当她把堆了煎蛋和火腿的烤面包切开并才尝了第一口之后,连内心的最后一丝犹豫都没了,只剩忐忑在心中。
当项灵熙第一次把卢卡茨送来的早餐吃完,并把洗干净的盘子,篮子还有卢卡茨的那件外衣都一起还给对方,她所筑起的堤坝就被卢卡茨攻破了一个角。
等到卢卡茨在第二天的早上再送来早餐的时候,他就直接把篮子拎在手里,并把早餐、花和信都一起当面交到项灵熙的手上了。
但是已经明白了这种时候一定要给自己喜欢的女孩留下一些空间的卢卡茨却并没有一定要等到对方的一句话。
为项灵熙带来了这些的卢卡茨只是看了她一会儿,并在对她露出了仿佛连她心上堆着的那些雪都能消融的笑容之后就离开了。
而等到项灵熙拎着篮子愣愣地把它放到客厅的餐桌上后,她会发现在今天的花束底下放着的,居然是两封信。
如果算上她昨天收到的那一封,还有前天被她撕碎掉的那两封,原本应该日理万机的前总统阁下居然就已经给她写了五封信了。
那在让项灵熙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之余,又会感到有些不服。
她不太相信对方明知道送到她手上的书信会被撕得碎碎的,却还每天都会写不一样的内容。
想要求证这一点的好奇心让项灵熙感觉她的心都发起痒来了。
可三封信都在她这里了,她却还是要控制着自己不去看。
她因为害怕自己看了之后就会心软而拒绝去看,可她却也不能真的就为了永绝后患而撕了那些!
第139章
当项灵熙来到采尔马特的时候,她所想的是一座冰雪中的温馨小镇,这里也许不一定能治愈她心里的那些一道道不重却也不轻伤痕,却是一定能给她带来宁静的感觉,让她能在这里好好地创作。
可是当那个和她很多冰雪回忆的白森林男孩出现在这里,一切都乱套了。
虽说那些有着很强能量的情感虽然的确在她的心里撞出了很多有关绘画的想法。可一旦她想到那个人现在就待在和她一条走廊的另外一间公寓房里,她就没法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并真正地沉入到绘画中。
现在的她,除了一些还需要很多时间才能打磨出真正作品的草稿之外,根本什么都画不出来。
甚至于她就算躺在沙发上,时而对着客厅一面的雪山美景,并时而又对着客厅另一面的采尔马特小镇,她都会把放在行李箱里的书翻开了半天也看不完一页的内容。
项灵熙觉得,现在她的身体里应该是满是能量的。
可她的心里却是乱的厉害。除了去滑一场酣畅淋漓的雪,这会儿的她居然什么事都做不了。
并且,就连那去滑一场雪的想法,都会因为她很可能会在雪山上遇到正埋伏着的前总统阁下的设想而无法真正成行。
焦虑又暴躁的项灵熙就这么满满一颗心都被卢卡茨给她带来的各种情感占据着,并无所事事了一个下午。
等到她终于在天黑之后给自己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餐,也在饭后给自己泡上了一壶茶,她到底还是因为心痒难耐而把被她放在咖啡机上面的那三封信拿了下来,并将它们和刚刚泡好的热红茶一起带到了卧室里。
当项灵熙坐到了窗前对着窗口的小沙发上的时候,她的心里想的是——哼!看你还能说出些什么鬼话!
而后她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卢卡茨叙说他们初见时场景的那段话语。
——【那时候的你坐在候车大厅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了好久,哪怕撞到我的视线也不挪开眼。那之后,我带的士兵告诉我,那里有个女孩盯着我看了很久了。可我却不能像他们那样,也在那时候朝你看过去】
虽说项灵熙在被卢卡茨紧紧拥着的那个晚上就已经告诫过自己——这是一个说起谎来让人根本辨别不了的可恶政客。如果分不清他对自己说的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那就把他说的话全都当成是的!
但是当她真的看到这样的一段话语,即便那很可能是假的,她也会无法让自己的心不被打动。
而在把那三封信全都看完之后,她的心里就乱得更厉害了。
在等待卢卡茨消息的那42天里,项灵熙找到了很多和卢卡茨有关的视频,也看了很多卢卡茨的演讲片段。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会知道那究竟是一个多么能说服别人的,有着很强感染力的政客。
可即便如此,当她看完卢卡茨写给她的那三封一点都不重复的信时,她还是会觉得……最能打动人的前总统阁下,在他写给自己的信里。
那让项灵熙不得不去做些什么以打破脑袋里的那些不断冒出来的字句,以及与卢卡茨有关的那一幕幕画面。
于是项灵熙又给自己换上了那套修身的训练服,也用手机给自己播放起了古典音乐,去到客厅里一边看着夜幕之下的采尔马特小镇一边进行起了形体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