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国俏厨娘——安静的九乔
时间:2018-04-29 12:53:12

  “对了,阿俏,过来寻娘,有什么事儿么?”宁淑想起阿俏的来意。
  “我来看看咱家的账册。”阿俏见宁淑存了这么一番心事,便不大好意思开口找宁淑要钱,干脆改天再提这茬儿。
  宁淑将近来的账册都推给了阿俏。阿俏慢慢翻着,突然问:“娘,怎么这两天在盐上的花销这么大?咱们家是一下屯了好多盐么?”
  宁淑摇摇头,说:“你不知道?就是你去徐家住的这几天,盐价已经翻了三五番上去了。”
  “这么厉害?”阿俏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快就发生了,此刻吃惊不小。
  “我们省不产盐,邻省却产。你想,两省交恶,这盐价岂不立刻见涨?我们阮家做菜式,用盐的量原本不多,就这样都能给你一眼看出来,你想想,若是换了小户人家,或是那些做酒楼大菜生意的,岂不糟糕?”
  阮家菜式,用料极其讲究,但是调味总体上讲求一个中正平和,不是那中口味很重的下饭菜。而且阮家另有一项独门绝技熬制火腿汁和干贝汁,这两件材料,本就自带咸味,所以阮家用这两样去煨制食材,额外用盐的量也自然少些。
  阿俏听宁淑提醒,知道上辈子曾经经历过的盐价暴涨事件终于来临。她记起余家夫妇说的,酱园已经在涨价之前进货,储了不少食盐,这下子,她放心了。
  哪知阿俏放心得有点儿早。宁淑告诉她的时候,盐价还只是涨。等过了两天,省城里盐已经断货了。
  听说这个消息,阿俏头一反应,觉得一定是那位回到自己地盘上的任帅恼羞成怒,干脆一下子掐断对省城的食盐供应。后来她想想,觉得这任帅应该没有这么无聊,况且事情蹊跷,这断盐的地界儿,只有省城和省城周边一带。大小商户齐齐地贴出告示,说是盐没了,想买也买不着。
  整个事情里透着些怪异,像是有人刻意让省城断盐,好引起省城一带百姓的恐慌,让省城城内自己先乱起来。
  俗话说,百姓出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都不能少,盐更是如此。菜式里若是没了盐,这菜还能有什么味儿?
  阿俏头一个记起狄九,赶紧悄悄去酱园,提了一瓷瓶儿的酱油,在小手包里揣了一包盐,带去给狄九。
  狄九见到阿俏的“馈赠”,长长舒了一口气,说:“丫头,你再不来,我这刚拿到执照的面馆,眼看就要关张了。”
  “狄九叔,这事儿真这么严重?”阿俏不大明白。
  狄九叹了口气,说:“省内的食盐,和米面一样,都是要特殊执照的。总共就那么几家商铺能买。那几家异口同声,一起说断了货,能叫人心里不慌么?”
  “可是,是真的没有盐,还是有些人手里有盐,却压着不卖,等着大赚一笔呢?”
  狄九想了想,说:“可能两者都有吧!”
  他细细给阿俏分析:“产盐的是邻省,原本两下里和平相处,便也没啥,前阵子刚出了事儿,听说邻省的大帅想来偷鸡,结果连根鸡毛都没捞着,自然乐见本省省城出状况盐这东西是必需品,断久了,伤本省督军的人望;再断久了,平头百姓那里会先出乱子。”
  “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供应呢?”阿俏并不怕,她心里有底,但是省城乱起来,不是她乐见的状况。
  狄九摇着头:“这个难说。只不过啊,甭管什么时候恢复供应,反正我的盐罐是见底了。寻常人家都没有储盐的习惯,家里最多备那么一小罐,你瞅着,现在还好,再过两天,家家户户都没盐用了。到那时,要么有人开始高价抛售,要么这省城就要渐渐乱起来。”
  果然,两三天之后,省城里开始流传起一个传言:说是邻省断了对本省的食言供应,本省的几家有执照的商户,都将手上的盐尽着供应省府、市府,和本省督军麾下的大兵们了。
 
 
第136章 
  随着谣言四起,省城里的情势一下子变得很紧张,一度紧张到连米面都开始紧俏起来。所幸本省是产粮大省,再加上收成未久,米面的供应充足,人们渐渐放心,粮价飚上去没多久,又慢慢回落了。
  可是盐这东西,离了还真不行。市府还曾专门开会商议,看如何能解决这个问题,寻了几个可能屯了食盐的富商巨贾来问话,那几家商户却矢口否认,坚决不承认他们有囤积居奇的行为,市府便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情势一天一变,又过了两天,不少市民买不着食盐的,开始聚在市府外面,想要恳求市府想想办法。
  这时候另一个传言慢慢在城里传开。
  “做菜不用盐,用酱油也是可以的。”
  废话,用酱油加在菜里,可以代盐,同时也能增鲜提味,这人人都知道。可是酱油的问题在于上色,若是做炒菜、红烧,到也罢了,你若是熬了一碗鲜亮的鸡汤,想给这鸡汤调味,难道还往里倒酱油不成?
  “现在买酱油,还送盐喏!”
  什么?
  买酱油竟然还能送盐?
  这可是闻所未闻,人们都将信将疑。有敢于尝试的,先行离开了市府,去了一阵,果然打了酱油回来,同时袖子里还拢着个小小的纸包:打酱油送的,省着点儿用,撑个三五天,没问题。
  人们看到了真东西,一下子都心动了,全涌向闹市巷子深处的一间小铺面,排起了长龙,一直排到巷外还有老长的一截儿。
  “限量供应,每人每天二两酱油。”酱园铺子门口挂着告示,一字未写关于盐的内容。
  一名年过四旬的中年汉子板着脸,站在门口负责给人“打酱油”。一手交钱一手货讫,另外塞个小纸包过去,里面包着二钱上好的雪花盐。
  另一位好说话的婶子则在铺子里招呼生意:“大姐,既然来了,就看一看,看看这些酱菜、小菜,酸咸爽脆,下稀饭,再好不过了。”
  人们买了三五天的酱油和盐,便也顺便进来看看酱园里的酱菜。
  “味道不错么!”
  “他爹,最近反正也吃不起什么鸡鸭鱼肉,不如买点儿小菜回去,配饭吃,也能稍微省点儿。”平头百姓自然晓得这酱菜的好处。只这酱油一样,将整个酱园的生意都带动起来了。
  第一天下来,余氏夫妇就险些累趴下。于是第二天阿俏和小凡一起赶来帮忙。
  这“五福酱园”的定价和限量销售的主意,都是阿俏拍板的。这次她调整了酱油的价格,将酱油的钱往上涨了一点儿,刚好能涵盖“附赠”的盐的成本。她是做生意的,不赚昧良心的钱,可也不能亏本。
  在酱油和盐上她赚的并不多,但是酱菜的生意一下子起来了。两天下来,酱园的流水就抵得上以前一个月的。
  余氏夫妇又是欢喜又是惶恐,“三小姐、三小姐……你说我们这生意太好了,一下子将存货全卖光了怎么办呀!”
  阿俏一哂,说:“所以才限量卖啊!一次卖二两,送二钱精盐,若是寻常人家,应该够用上个三五天的。余叔余婶儿,若是有人想一次性多买,我们就说货不富裕,现下都是拿了东家自己要用的存货出来给大家救急用的。等过两天那些盐商重新开门卖盐,咱们就不卖了。”
  余叔点了头,却说了一个字:“难!”
  “今儿我还看到几个‘太白楼’的伙计过来,轮番排队想在我们这儿蹭点儿酱油和盐,想必是生意做不下去了,才将主意打到咱们头上的。”
  阿俏想了想,说:“他们要是装成寻常百姓的模样,咱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过去算了。但若是有酒楼老板什么的过来,想要买咱家的盐,那余叔您就叫他们直接来跟我谈。”
  几个人商量好了方略,便各司其职,每天闻讯过来打酱油的人络绎不绝,酱园门口是从早排队排到晚。阿俏和小凡在酱园帮过忙,晚上要回去忙阮家的事儿,甚是辛苦,可也只能咬咬牙强撑着,等顶过这一阵子再说。
  “几位老板,你们也得想想我们的难处!”阿俏伶牙俐齿,所以专门来对付上门来“买盐”的客商。“我们不是做这个买卖的,只不过以前为了自己用,恰巧储了一点在酱园里。如今是看到城里实在缺这个,才勉强拿一点出来,给街坊邻里救救急。如今要我们再匀出来,酿下一季的酱油和酱菜没有盐,眼看我这铺子就要断货。”
  几个求上门的,都是开酒楼饭铺的老板,大多听说过阮家三小姐的鼎鼎大名,知道这个姑娘性子硬,强求之下铁定翻脸,当下都只软语相求,说到最后阿俏被他们实在缠不过了,才说:“那好,大家都是一起在城里做生意的,说白了也是为了混口饭吃。这么着,只要我家酱园还有能力,就每天供应各位一斤酱油,附送二两精盐。每天就只能这么多了。”
  这几位饭店老板想了想,大多觉得阿俏的提议可行。一斤酱油,二两精盐,一天……省着点儿用,勉强够用,谁还拿盐当饭吃呢?
  这些店家原本都看不上“五福酱园”这样的小作坊,但是为了盐,不得不在阿俏这里打酱油。结果这酱油打回去,厨子或红烧,或炒菜、或腌渍,做出来的菜色味俱美,更是自带一种以前没有过的鲜甜。一下子便令城里的店家动了“五福酱园”的心思,都想让酱园为自家长期供货,此乃后话。
  两三天过去,饶是“五福酱园”备足了存货,也渐渐开始捉襟见肘起来。阿俏心里纳闷,难道市府那边这么窝囊,到现在都还没法子解决城里缺盐的问题么?
  她依旧每天要迎接长长的“打酱油”队伍,一小包一小包上等精致雪花盐也随着酱油飞快地送出去。阿俏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样还能撑多久,只不过她清楚一点,城里人既要吃饭,就不能没有盐。
  这天余叔余婶儿在前头做生意,阿俏瞅了个空,快手快脚地到后面给沏了一壶茶,连茶壶茶碗一起提了出来,打算让那两位能在稍许喘口气的时候,喝上几口清茶。
  她一出酱园的门,就又与熟人打了个照面。
  “曾会长、赵会长,是什么风,把您二位给吹过来了?”
  前面穿着长衫、大腹便便的胖子,不是别个,正是她的老对头,曾华池。赵立人一脸铁青,跟在曾华池身后。
  阿俏冲两人身后瞅瞅:“哎哟,怎么还有巡捕房的几位大哥?来来来,这边是刚沏的热茶,几位大哥在街上巡逻也辛苦了,过来喝几杯热茶!”
  她故意不招呼曾赵两个,只管和那几个巡捕房的捕快打招呼。那几个都是日常在这一片巡逻的,与余叔余婶儿夫妻俩也认识,偶尔会过来蹭点儿东西什么的。
  余叔见到曾华池过来,不晓得对方是什么来头,只管拿眼望着阿俏,不晓得该不该照常给排着队的主顾打酱油。阿俏只管点点头。余叔便接了对方递过来的酱油瓶,将带柄竹筒伸到酱缸里,一舀,就正好是二两酱油,一滴不漏地全折在瓶里,给人递过去,同时顺手从旁边摸了一个棉纸包,递给来人。
  “且慢!”曾华池在此刻发话了,同时伸手拦住了余叔,从他手中将那个棉纸包抽了出来,缓缓打开,望着纸包里包着的雪花盐,伸手指沾了一点儿,送到口边尝了尝:“这是……盐!”
  阿俏坦然点点头,“是呀,上等的雪花精盐。”
  “阮三小姐,你好大的胆子。”曾华池施施然将手背向身后。
  “我的胆子一向很大!”阿俏炯炯的目光径直迎向曾华池。
  “在省城内销售食盐,需要特许经营的执照。”曾华池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家无照销售食盐,我作为商会会长,有权力将这店铺封了。”
  阿俏盯着曾华池,仿佛头一次见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曾会长,想不到,你今天,还有脸在我面前提‘执照’两个字。”她冷冷地一个字一个字说来,眼光顺带在赵立人脸上打打转。
  原本跟在曾华池身后的赵立人脸色铁青,这会儿已是涨得通红。
  上回阮家执照的事儿,已经闹成那样的结果,赵立人咬咬下唇,觉得这回被曾华池拖到这儿来,没准又是让他来背锅的。
  “我曾华池一向只认规矩,只要你这酱园没有经营食盐的执照,违规销售食盐,我就有权封你的店。”
  阿俏冷笑一声,说:“请问,您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销售食盐了?”
  曾华池也笑,掂掂手中的纸包,说:“阮小姐,我可是不晓得,你现在这么会打马虎眼儿了。没有销售食盐,那这个又是什么?”
  那主顾却不耐烦了,伸手就将曾华池一推,劈手将纸包抢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包好,末了冲曾华池说一句:“这个是俺过来打酱油,店家送的!”说毕当曾华池的面儿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曾华池伸手去抹脸上的吐沫星子,恨恨地说:“这么没礼貌。”
  阿俏淡淡开口:“您倒是有礼貌得很,只可惜说出来的,不是什么人话。”
  曾华池登时大怒:“你”
  他老奸巨猾,斜斜眼,不打算自己直接出手,而是望着赵立人:“赵会长,您怎么说?”
  赵立人这回很坚决:“依我看,这间酱园,没有销售食盐的行为。旁人不都说了,买酱油,送那么一小包子盐,没有销售行为。总之我们饮食协会,在这件事儿上,绝不插手。”
  曾华池一瞥,心道这人居然学乖了。于是他缓缓开口:“说是送食盐,可是却把这点儿食盐的成本加在酱油的价钱里了,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怎么能不算销售呢?”
  他瞅瞅跟过来的几名巡捕房的捕快,见这几个都坐在酱园跟前的桌椅上喝茶,其实都是在等他的号令,曾华池便放了心,转脸又对赵立人说:“赵会长不认可也没关系,反正这经销食盐的拍照也是我省商会来颁的,与你这饮食协会无关。”
  说到这儿,他一转头,紧盯着阿俏,说:“阮小姐,你可别怨我,这规矩就是规矩。你要是还坚持这么下去,莫怪我现在就封了你的店!”
  阿俏还未开口,在窄巷中一溜排开去的主顾们先不干了:“好不容易有间铺子能解一解燃眉之急的,你这什么会长的竟然要封,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啊!”
  阿俏一见时候已到,赶紧加一把火:“就是他,就是他,不想办法去解决大家买不到盐的问题,反倒到这儿来要封我们这间酱园。你们想一想,他这指不定是背后暗自屯了多少盐在手里,准备抬高价格,赚你们的血汗钱。否则我们这么点儿小铺子,他干嘛费事儿与我们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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