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国俏厨娘——安静的九乔
时间:2018-04-29 12:53:12

  这下子群情更加激愤:“是呀,这就是传说中的奸商吧!”
  “自己捂着不卖,也不让旁人卖,如今甚至连送点儿盐都不让了。这是什么人啊!”
  曾华池装模作样,转过身,双手一按,像是平时他在商会准备发言的样子一开口,才发现根本没人听他的。
  曾华池一转脸,瞅瞅跟着一起来的巡捕房捕头。
  那名捕头从腰间掏出一根警棍,“啪”的一声甩在桌上。
  现场一下子安静了,原本吵吵嚷嚷、发泄着对曾华池不满的街坊们,瞬间都闭了嘴。
  “说实在的啊,”捕头转过身,望着曾华池,“曾会长,你这事儿,确实是做得不厚道。”
  曾华池:啊?
  不是事先说好了的吗?
  “我昨儿晚上回家的时候,我婆娘一直在耳边叨叨,说什么买不着盐,买不着盐。唯独巷子里头那家酱园做事地道,卖酱油,能再搭上这么一小包两小包的,人这是在做好事儿啊!”
  街坊们一听,连捕头都这么说,一时鼓噪起来,“是呀,是好事儿啊,区区一个商会,凭什么封人家?”
  曾华池愣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只见那捕头向曾华池伸出一只手,食指拇指的指尖碾一碾,比个手势。曾华池立即就懂了,心里气得不成那捕头的意思是,还得再加点儿钱!
  都到这节骨眼儿上,曾华池也不想让自己屯的那么多盐血本无归,当下只能梗了梗脖子,冲那捕头点点头,使个眼色:他同意加钱!
  于是那捕头便悠悠地站起来,慢慢地说:“可是这曾会长说了,规矩就是规矩,咱们也没办法不是?弟兄们,既然人家曾会长发了话,我们也没什么办法,来,把这店给我封上”
  曾华池在一旁气了个不行:他叫人背锅背惯了,没想到这回使唤巡捕房,竟然叫这捕头把锅给硬生生甩了回来,扣在他自己头上。
  一下子巷内全是骂曾华池的,什么奸商王八蛋之类,全骂出来了。
  阿俏连忙给余叔余婶儿使个眼色:巡捕房的人要封店,那就封吧,反正他们还有旁边一处小院子可以暂时栖身,至于生意,慢慢再想办法呗。如今至少赵立人对她们还是表示了善意的,也许往后可以请赵立人通融通融。
  眼看着巡捕房的人准备开始给酱园上门板,外头排了半天却打不着酱油的街坊则准备开始骂街,忽听外头有个沉稳的声音开了口:“曾会长,周巡捕,且慢!”
  说话间巷外的人七拐八拐走进巷内,脚步整齐,却是沈谨带了一小队身强体健的大兵进来。
  沈谨冲曾华池皮笑肉不笑地一咧嘴,打声招呼:“曾会长!”
  曾华池这会儿最怕见姓“沈”的人。他也知道,经过“仙宫”那晚,阿俏迄今为止,依旧平安无事,十九是由姓沈的保下来了。
  他之所以敢来这里动这间酱园,一来事先不晓得阿俏与这处产业有关,二来确实利益相关,不得不为。可没想到,他这才刚上门找茬儿,就有姓沈的寻了过来,简直像有耳报神一样厉害。
  于是曾华池声音里打着哆嗦,开口问沈谨:“大公子到这里,请问有何贵干啊?”
  沈谨生就一副冷面孔,这会儿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一伸胳膊,就递到阿俏面前:“受人之托,给阮小姐传递一件东西。”
  阿俏一接,沈谨的手臂就伸了回去,依旧冷着一张脸盯着曾华池:“曾老板、周巡捕……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在说什么,要封店……”
  曾华池与周捕头马上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伸出手,指向对方:“是他”
 
 
第137章 
  曾华池见了沈谨,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巡捕房那名姓周的捕头更是如此。沈谨在出现之后五分钟之内就摆平了这两人,转身向在巷子里排着的长队解说:“这只是一场误会!”
  众人释然。
  沈谨又说:“诸位再坚持两天,食盐的事儿,省府一定会给大家解决的。”
  这话却应者寥寥,有人大声说:“这话都听了好多遍了,可到现在还不是这样?还不如你们找几个人,好好守着这酱园,别再跟刚才似的了。”
  沈谨一想,这倒是个好主意,当即派了两名大兵留守,说是有什么事儿可以直接打电话到省府去,通知他来处理。
  阿俏瞅瞅沈谨,问:“士钊大哥,过来有事么?”
  余叔余婶儿听见东家小姐唤此人作“大哥”,一起挤出来看热闹,反倒闹得沈谨尴尬了,挠挠后脑说:“还不是我那个弟弟……”
  阿俏的一张脸立即挂了下来。上回她可是当着沈谨的面儿说清楚了,沈谦不辞而别,要他这个做哥哥的代为致意,她可不接受。
  如今,她这口气还没消呢!
  “沈老板还有什么生意上的指示?”她一转身,取了一块抹布,就去将刚才那几名巡捕房的捕快坐过的座位仔仔细细地擦过一遍。余叔余婶儿一听,说是生意上的事儿,便不再烦神,各自去忙。
  “这个……”沈谨也很郁闷,他是代人致意了,可也代人受过了啊。说着他将早先那个小包裹在手上掂了掂,交给阿俏:“喏,人从上海捎回来的,给你!”
  阿俏一时忙着,虽然接了那包裹,可也没拆,直到忙完酱园的事儿,回家稍歇,才有机会将那只包裹拆开。
  里面是一只精巧的绒面盒子,将盒子打开,阿俏见到里面盛着的物事,忍不住轻轻“噫”了一声。
  正巧小凡到她房里来,一眼瞥见,登时惊讶地说:“这不是三小姐那只玳瑁发夹么?”
  她凑近仔细看看,惋惜地说:“可惜怎么碎了!”
  那只玳瑁发夹上回被阿俏遗失在“仙宫”,阿俏总以为再也找不回来的,却没想到被那个男人从上海寄了回来。
  小凡说得没错,这只玳瑁发夹表面那一整块玳瑁碎成了七八片,但是裂缝中用赤金镶嵌,竟然又打制成为一块完整的玳瑁发夹。金色沿着玳瑁碎裂开的自然纹路延伸开去,金光璀璨,手工精致,让这枚拼补起来的发夹,拥有比原先那枚更加炫丽的色泽,显得更为雍容典雅。
  小凡走近了,才看清这发夹已经被镶了起来,小姑娘一惊讶,就叫了一声:“呀,远看不觉得,近看比以前还要好看。”
  她笑嘻嘻地打趣阿俏,说:“这是那位姓沈的军爷送给小姐的吧!”
  阿俏摇摇头,“不是今天那位,他就是个传递东西的。”
  小凡凭空想象了一下,高级军官,竟然只是个跑腿儿送东西的,那正主得多威风啊。小凡登时傻乐起来,阿俏问她在乐什么,小凡只说,有人给小姐送东西,她想想就觉得开心。
  阿俏却始终冷着一张脸,心想:这就算赔情了?哼,还好些账没跟他算呢!
  小凡却张罗着要阿俏将这发夹戴在头上试试,从绒面盒子里将发夹取了出来,将发夹重新别在阿俏的发上。
  阿俏则一伸手,从那只绒面盒子里,取出了一张小小的字条,上面用工整的钢笔小楷写了一行字。
  务请支援十日,士安字。
  阿俏气结,这个男人,送东西过来,就一定是有事。他不辞而别,去了上海,一点儿音讯也无,好不容易请人送个东西回来,却是开口委婉请求,请她的酱园,务必再支持十日。
  阿俏伸出双手,使劲揉了揉眉心与面颊,心里想:还能是什么旁的事?一定是酱园的事儿被他晓得了。那人想必也在上海努力,想要尽快解决省城这里断盐的危机。
  可是,可是难道不该稍许问候她一声么,或者透露一点他的消息也好。阿俏焦灼地走到窗口,烦闷地望着楼下院子里的桂花树。桂花时令已过,如今天气已经冷下来,非但没有香气,连叶都落了。
  小凡拍着手说:“三小姐,您头上这只发夹,好像比没碎之前更漂亮了。对了,您上回不还说过这发夹怕蛀的么,眼下用金子这么一镶,是不是就不怕了?”
  一言提醒了阿俏,阿俏赶紧回到自己的妆镜台跟前,将那字条反过来,果然见到背后有细细的小字,却是《诗》里的话,“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八个字。
  这是《诗三百》的开头一篇,阿俏自小就听外祖父念过。这时想起诗中的怀人之意,不觉怔怔出神,终是有一股缠绵之意涌上心头。
  小凡在后面瞥见,一时傻眼,八个字里头,她只认得一个,“反、反……”
  “三小姐,人家这么神神秘秘地送来,不会是想拉上你跟着一起造反吧!”小凡凑在阿俏耳边,紧张地说。
  这话破坏了所有的气氛和情绪,阿俏忍俊不禁又哭笑不得,一转脸看见小凡一脸严肃,认认真真地说:“本省的长官听上去人不坏,咱们家自从安在省城,已经安安稳稳地生活了十多年了。三小姐你可不能听什么人撺掇,去反……反什么。”
  小凡说得义正词严,阿俏却已经笑倒在自己榻上,好不容易支撑起来,给小凡讲了那八个字的意思,小凡拖长了声音“哦”的一声,说:“辗转反侧,原来就是睡不着么!这我明白,人家心里头有小姐你,偏生又见不着,所以就睡不着啦……”
  阿俏啐了一口这不省心的丫头,严令她保守秘密,这才自己坐在榻上慢慢地开始盘算:沈谦来信,要她的酱园再想办法支持十日。按照每天走的这些流水算下来,存货够是够的,可是一个月之后要交给孙特派员去送展的那些东西,就真的不够了。仅凭余叔余婶儿,哪怕再加上自己和小凡,几个人一起加班加点,也来不及赶那一批货出来,而且盐都被当成“赠品”给赠出去了,回头酱园里只剩黄豆,就算是想酿酱油,腌酱菜,也做不出来啊!
  可是,难道眼看着城里的人心因为缺了这么一点点盐,因此开始乱起来?
  小凡说得不假,本省在沈厚治下,十余年间未曾经历动荡,因此人人安居乐业,她阮家的席面,酱园的生意也是因此才好起来的。
  但是要她放弃参加“万国博览会”的机会……
  放弃便放弃吧,阿俏这么想着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本省的局面能保持稳定,自然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立时坦然了。待到白天忙完,阿俏累得瘫倒在榻上,她一点儿也不“辗转反侧”,一沾枕头就睡着,连阮清瑶回来的时候巷口有汽车喇叭声,她也没听见。
  第二天,阮清瑶中午才起来,正巧遇见阿俏回来取东西,拉着妹妹连声抱怨,说他们“沙龙”现在越来越不好玩了。周逸云是绝足不来了,计宜民要在医院值夜班,上官文栋经常连夜赶稿子,沈家那哥儿俩别提了,如今连黄静枫都不出现了,“黎明沙龙”就那么几个人,大家意兴阑珊,真的玩儿不到“黎明”了。
  阿俏听见黄静枫的名字,冷淡地抬抬嘴角:黄静枫如果还有脸在人前出现,那她也真是服了她。
  “二姐啊,我还忙着,你先自己去厨房找点儿东西吃啊!”阿俏看见阮清瑶一副宿醉未消的样子,扬扬手,叫了小禾过来,嘱咐几句,自己匆匆出门。
  她今天约了赵立人谈玻璃罐头的事儿。
  赶到酱园的时候,赵立人已经坐在外头那张桌子旁边等着她,见到她,忙不迭地起身招呼:“阮小姐!”
  阿俏含笑还礼:“赵会长昨天肯帮着我们说话,足见高义。千万别客气。”
  赵立人满脸愧色,说:“我……咳,我这昨儿一点忙都没帮上的,应该说阮小姐是吉星高照,有贵人相助才是。”
  他想想也挺后怕的,谁能想得到沈督军的公子能出面给她这一间小小的酱园解围?
  他今天从玻璃厂带了几个玻璃罐头过来:“这几个样品,是我从玻璃厂买下,送给阮小姐把玩的。阮小姐若是觉得好,可以直接向厂子下单,若是觉得不成,那也没什么。”
  阿俏听他谈起这事儿,犹犹豫豫地开了口,“这件事,我恐怕还要麻烦赵会长帮忙说项。参加‘万国博览会’的展品,我们这边可能准备不出来了。”
  她为难地转头看了看巷子里排起的长队,低声说:“我也不知道,这样子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儿,可是为了大局,只能倾尽我所有,能撑一天是一天罢了。”
  岂料赵立人却一拍桌子,大声说:“阮小姐!”
  余叔他们几个闻言都吓了一跳,以为这位也会像昨儿那个胖胖的曾会长一样发作起来。
  赵立人却认真地说:“阮小姐,女子之中,能有这般担当的,我平生所见,也不过区区几人。说实话,赵某人十分佩服。”
  “我想,就算是错过了这次博览会,凭阮小姐做生意的这份头脑与胸襟,以后也一定不会久居人下。”赵立人一面说一面考虑,最后将他的想法缓缓说了出来,“若是阮小姐有朝一日想要扩大这间酱园的规模,我赵某人,愿意入股。”
  阿俏听见这话,心头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客套两句,说:“赵会长这是抬爱,以后我若有这打算,一定会来寻赵会长商议。”
  她又看了看那几只玻璃罐头的瓶子,见确实剔透可爱,摇一摇,瓶子也很结实。赵立人给她解说,说是有专门的机器,能将瓶盖扣得严丝合缝,不漏气,既能保证运输无虞,又能一定程度上保鲜。阿俏听了很感兴趣,心底便越发感到可惜,若是没有这次断盐的危机,参展的事情一定会很顺利的。
  只不过,可惜归可惜,阿俏想,事情总有轻重缓急。错过一次博览会,以后毕竟还有机会,可是眼前她分内该做的事儿,必须一一做好。
  于是,这酱园的酱油就继续流水一样地卖出去,余叔不得不去将原本留着送展的酱缸也一一打开。即便如此,省城里也一直没有传来食盐恢复供应的消息,只有阿俏和余家一家三口每天盘点完存货之后都会发愁:所有货品告罄,眼看着也就是几天的功夫了。
  省城里别家似乎也一直等待着“五福酱园”断供的消息。一家小小的酱园,竟然能支撑这么久,已经很令人惊异,可再撑,又能撑到哪儿去……只要一等到这家酱园的货卖完,这城里的食盐,还不是他们手中有货的人说是什么价就订什么价?省里的官员一向不大干预他们商户经营的,这回想必也只能放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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