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归——郁桢
时间:2018-05-02 11:46:56

  韩夫人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锦书陪韩夫人说了会儿话便就出来了,正好爱宝迎面走来,亲切的喊着她“姐姐”。
  “姐姐,我笨手笨脚的,你别恼啊,也不知秦郎君有没有生气,要是生气了,您帮我劝劝,帮我赔个礼好不好?”
  锦书道:“不过一件小事,韩姑娘别放在心上。”
  两杯酒下肚还是让锦书有了几分的醉意,韩府的丫鬟替他们铺好了床。
  “秦郎君他还没有回来吗?”
  一个丫鬟回答:“秦郎君正在净房里冲凉。”
  锦书这才知道秦勉早已经回来了,她向屏风内看了一眼,两个并排的枕头整整齐齐的,心道今晚要怎么睡?
  忖度间秦勉已经进来了,他换了一身杏白色的软袍,头发刚洗过,已用布巾擦干了水渍,如墨般的长发披在白色的袍子上,一黑一白,两种最朴素的颜色却成为了最惊艳的景致。
  “你洗过呢,我也去洗洗,你先睡吧。”锦书抱了衣裳匆匆离开。
  南方就这里好,及时大冷天的洗澡也不怕受冻。她坐在浴桶里,闭上了眼睛全身都放轻松下来,然而脑子里不知怎的却浮现出爱宝给秦勉擦衣服的一幕来,当时她就觉得心里不自在,直到现在心里还有些不舒坦,爱宝又没对秦勉做什么。她果然还是个小气的人吧。
  然而这种恼人的情绪并没有困扰锦书多长时间,等到她擦干身子,换上衣服时就已经忘了那回事。
  她回到内室,却见秦勉一手支颐正坐在小桌前看书,桌上点了一盏玻璃灯。倾泄而下的头发遮住了秦勉半边脸。
  “明天你就要出门正事吗?”
  秦勉道:“是,我已经让邢管事去联系商船上的人,你就留在这里,有韩姑娘和你作伴,我也放心。天黑前我就回来。”
  锦书完全没有心思要插手王府生意的事,她道:“好,你出门在外要多注意安全。”
  秦勉见锦书头发未干,忙去找了块布巾来要替锦书擦头发。这一幕突然让她想起几年前七夕那一夜,据秦勉所说,那天他特意在锦书会经过的地方等着她。那天她淋了雨,他也像今晚这样拿布巾给她擦头发。那时候是不是他就在预谋,预谋把她骗进王府呢?
  果然就是他的一场预谋吗?
  锦书突然回头看一眼秦勉,秦勉动作一滞忙问:“怎么呢?”
  在烛火的照耀下秦勉黑眸璀璨得犹如星辰一般,锦书微微一笑她什么也没说。
  待头发已干,秦勉便和她说:“你睡吧,我去外面睡。”
  “别!”锦书几乎是脱口而出,她这番举止让秦勉一怔,随即欣喜道:“你舍不得我走,我自然就留下来。”
  脱口而出的那一声别,很快就让锦书清醒过来了,她低了头,转过脸去,淡淡的说道:“晚上可别睡得太沉了误了明天的事,愿你好梦。”
  秦勉虽然也喝了几杯酒,但他的脑子也却是极清醒的,自从那次强吻了锦书,惹来她的不快后,再也不敢造次,小心翼翼的与她相处,生怕她再恼。
  秦勉终于出去了,锦书走至床前,正动手脱衣,一个丫鬟走了进来服侍,锦书却不习惯用不熟的人帮忙,她道:“我自己能来。”
  那丫鬟又问:“秦郎君不睡这里吗?”
  锦书转身道:“我们有服在身,分开睡也好。”
  丫鬟立马就明白过来了。等到锦书脱衣上床,丫鬟立马移了灯盏,接着便退下了,睡在外面的炕上,听候锦书的差遣。
  锦书一人躺在宽大的床上,翻来覆去的她却难以入眠,也是今天才知自己有择床的毛病。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心想怎么一觉都这时候了,慌慌忙忙的起了身。才梳洗过后,那韩夫人母女便来了,锦书显得有些尴尬道:“起迟了,让夫人见笑了。”
  韩夫人忙道:“秦家娘子别介意,也别太客气当在自己家一样。”
  韩爱宝忙问:“秦郎君呢?”
  锦书说:“他有事所以一早出去了。”
  韩爱宝哦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但锦书却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失望,那锦书心里便有些不痛快,暗道他不在家,你就那么的失意吗?那可是我夫君啊。
  韩夫人便与锦书闲话起家常来,问锦书与秦勉结缡几载呢,有几个孩子,家里做什么的。
  锦书道:“五月里才成亲,还没孩子。”至于营生,锦书用了秦勉对韩昭说的托词:“是商贾之家,做些营生买卖。”
  韩夫人听说笑道:“那成亲也半年有余了,该要个孩子了。郎君在外跑生意,身边有个孩子也热闹一些。”
  锦书只好说:“有服在身,暂时还没那个打算。”
  韩夫人听说,一副了然的样子,没有再深究下去。于是又和锦书说起泉州哪里的景致好,哪里的海鲜做得好,很是殷勤。
  当听说锦书第一次出远门时便又建议他们去海边走走。
  锦书道:“肯定会去的。”
  爱宝忙道:“我也和你们一道去。”
  韩夫人撇嘴说:“你跟着去做什么,这些年的海风还没吹够啊?”
  爱宝笑道:“我就是想和姐姐做伴嘛。”
 
 
第二百六十章 出事
  下午时,那韩昭过来了,说是要找秦勉,可见秦勉不在家,却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和锦书叽叽咕咕的说了半晌的话。
  “还说我隐瞒,你们瞒得也够深的。秦郎君是齐王之子,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王世子。还和我说什么商贾之家,嘿,真拿我当小孩子哄骗呀?”
  韩昭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恼意,相反还笑容满面。
  锦书心道,韩昭已经将他们的底细摸清呢?暗道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被戳穿后她也并未否认。
  这是秦勉这一出门到了掌灯时还没有回来,锦书放心不下,暗道明明说好天黑之前就回来的,怎么这时候还不到家。这是韩爱宝也过来了,见秦勉没回来,还劝锦书来着:“男人嘛,难免应酬。姐姐不用担心。”
  “应酬?他第一次来泉州,能去什么地方应酬。”
  爱宝笑道:“我说了姐姐别生气啊。”接着又笑嘻嘻的说道:“男人在外面闯,又是和生意场上的人打交道,所谓的应酬不是酒馆就是……哎,那个地方我不说姐姐也应该知道。”
  锦书蹙眉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姐姐你就那样肯定啊,男人都是有花花心思的,谁也说不准。”
  “他还在服中,敢去喝花酒就是该死。”
  韩爱宝见锦书不大高兴,也不敢再接着说下去了。
  然而这一夜秦勉却彻夜未归。将宋平派了出去,又请了韩家的一位仆人帮忙带路,然而也跟着去了一晚,什么消息也没有带回来。
  锦书忐忑不安的睡了一夜,既担心秦勉出去喝花酒,然而更担心的是他遭遇了什么意外。隔日天还未亮她就起了。匆匆的洗了一把脸,换好了衣裳,下面端上来的早饭她却动也没动。以前秦勉也偶尔有两次没有归家,但她都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像这一次的音信全无还是第一次遇到,心中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流失又数倍的放大。
  韩昭听说秦勉彻夜未归,他立马派了总督府里的家兵帮忙去寻找,终于在巳时,他们将秦勉给带回来了。
  两个家兵是用担架将秦勉给抬回来的,锦书在看到秦勉被抬进来的那一幕时,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韩昭忙劝慰锦书:“据说秦兄他们昨天遇上海盗了,发生了点冲突,又和你们的人走散了,身手重伤,动不了。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倒在一座礁石边。至于伤得如何,只怕还得请你这个大夫给仔细的检查检查。”
  锦书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道:“将他放到床上去吧。”心中却暗自祈祷,希望他只是暂时昏迷,并没多大的事。
  安顿好秦勉,韩昭又问锦书还需要哪些帮忙。
  锦书很是冷静的说出了自己的所需,接着便坐了下来要与秦勉察看伤势。
  那韩昭在屏风边呆呆的站了一会儿,心道自己的夫君出了这么大的意外,然而她好像都不怎么伤心,至始至终都很冷静,完全像个局外人一般。果然这两人不是真夫妻。不过那秦勉可是藩王之子,将来很有可能会是王世子,为何要与人假扮夫妻?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古怪。
  韩昭心里虽然好奇,但他也没地方打听。韩昭转身走了出去,忙着去让人准备锦书需要的东西。
  刚走出屋子,就见妹妹爱宝正站在芭蕉下向内张望,好不容易见她哥哥出来了,忙迎了上去。
  “听说秦郎君受了很严重的伤,要不要紧?”爱宝满脸都是担忧。
  韩昭摇头:“不是很清楚,小娘子正在看伤势。”
  秦勉的胸前有血迹,也就是说被敌人射中过胸膛。看着被血污染湿的衣裳,怔怔的,又颤抖着手去解他的衣裳,直到受伤的地方完全暴露了出来。胸口朝上两寸处,果然被什么扎了个洞,血还在往外冒。
  摸着他有些冰凉的手,看着他灰白的面容,也不知受伤昏迷多久了。
  热水送进来了,需要的煮过的纱布也送进来了。好再药她自己备有,锦书忙着替他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这些是最简单的护理,锦书以前也做过许多次,然而这一次她的手一直在抖着,在帮忙包扎伤口的时候努力了好几次才将纱布紧紧的绑好。重新给他换了衣裳,让他安静的躺着,锦书寸步不离的守在跟前,等到他醒来。
  韩家人相继来看望过,韩夫人还帮忙请了泉州最好的大夫来帮忙看诊。那大夫帮忙给看了,又问锦书上的什么药,锦书回答了,大夫点头说:“夫人处理得很好,药也用得极正。不过看这位郎君的面色,还有流血的颜色,只怕是中了毒箭。”
  锦书无力的说:“我也怀疑箭头上有毒。不过具体是什么毒,我却不知道,还要向老人家请教。”
  大夫是泉州的本地人,行医几十年,见过的大小毒伤不计其数。他根据自己的经验来判断:“有可能是某种海蛇的毒,也有可能是什么毒草的毒,也有可能是生锈的箭头让伤口迅速恶化,都是极有可能的。”
  “老人家可有这些毒的解药?”
  大夫想了想说:“解海蛇的毒我那里配了药,夫人所需的话我一会儿让伙计送过来。如果中的是其他毒,只怕范围就广了去了,夫人要有个准备才好。”
  锦书听说,忙道:“那麻烦老人家了。”
  大夫走后不久,果然让伙计送来了一瓶药粉,还带来了一张小纸条,纸上所记海蛇毒的迹象,以及如何上药,如何护理。锦书很是感激。
  午后时,戴嘉和邢管事才回来。两人一见了锦书就对她跪下了,邢管事苦苦说道:“二奶奶,二爷丢了。他很可能受了伤,可是我们找了许多地方也没找到他,只好请二奶奶出面请韩家人帮忙寻找。”
  锦书异常冷静道:“二郎君他回来了。”
  那戴嘉似乎不大相信的问了一句:“当真?”
  “你们进去看看他吧。”
  戴嘉和邢管事疑惑的进到内室,却见秦勉睡在床上,邢管事喊了几声秦勉也没反应。戴嘉便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哭了
  “二爷,二爷都是小的们的过错,您千万要挺过去啊。不然我们回去怎么和娘娘交代。”那邢管事也跟着抹眼泪。
  锦书见两个大老爷们围着秦勉哭,她心里有些焦躁,不悦道:“他还没死,你们也别哭了,让他清清静静的睡一会儿吧。”
  戴嘉和邢管事抹了一把眼泪,满脸凄凉的退了出去。
  戴嘉与邢管事两人商量:“二爷的事只怕瞒不住,还是给娘娘写一封信告诉她二爷的情况吧。”
  邢管事也满是赞成:“好吧,我们也是有责在身脱不了干系,还不如趁早的说了好。这信谁来写?只怕二奶奶不愿意。”
  “信还是管事来写吧。只是信上的内容,我们再斟酌斟酌。”两人商议着就退下了。
  锦书自然不知道戴嘉与邢管事的盘算,她现在一颗心全都系在秦勉身上。那位大夫给的解药她试用了一些,然后并没有起到明显的效果,心道那么秦勉中的毒很有可能不是海蛇的,也就没有再接着用那瓶解药。
  傍晚时,秦勉总算醒过来了,他一睁开眼就见锦书守在跟前。
  “没想到死了还能看见你,我也没什么遗憾了。今后你一个人可要好好的保重,对不起,没能陪你到最后。”
  锦书诧异,她伸手去摸秦勉的脸,脸上倒是温热,只是其他地方很冰凉,不管盖了多少的被褥也暖和不起来。
  “说什么傻话,你还好好的活着啊。”
  “活着么?”伤口的疼痛撕裂着他,这才让秦勉清醒了些。
  “你又救了我,是不是?”
  锦书不住的给秦勉搓手,想让他尽快的暖和起来:“之前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锦书,这一趟我不该带你出来的。”
  “都到这里了你还说这个。”
  “有危险……”
  “什么危险?”锦书忙问,却见秦勉又昏迷了过去,她赶紧却刺激他的穴位,想让他醒过来,后来发现效果却不大。
  “秦郎君还没有醒吗?”韩爱宝走了进来,手里还捧了个方盘,盘上放着一盅刚刚炖好的乌鸡当归汤,用于秦勉补血。
  锦书颓然的点点头,韩爱宝将方盘放下,走至跟前看了看,情况果然不大好。她轻轻的拍着锦书的肩头说:“姐姐,你要打起精神来,我去告诉十哥和母亲,让他们帮着想办法。”
  “没用的,能想到的办法我都用了。他还是这样,或许这就是天命吧。”锦书想到秦勉前世死在了宝兴十九年的腊月,重活一回,难道还是闯不过这一关?这就是他的宿命吗?
  可是自从她习医以来,她就不肯轻易的认命了,她想与命搏一搏。
  摸着秦勉日渐微弱的脉相,那一点点正在耗去的生命。锦书没有掉一滴眼泪,她知道越到这时候越要振作起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