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兰义愤填膺的样子,直到于茂生敲了敲她的脑袋:“我说也用不着你来出头!你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要是有点闪失伤着肚里的孩子怎么好?别人没看见,就你看见了,显得你能干是吗?多大的人了还不长脑子。”
“可是,明明就是锦绣她的错嘛,我分明看见了,为什么不让我说?”锦兰只想替锦书捉住真凶。
“好了,你少说两句不会死呀!”于茂生硬把锦兰给拉走了。
秦勉强锦书背到了庆余堂,张氏等见了,忍不住取笑道:“哟,大过年的,媳妇也背上了。”
秦勉让锦书在炕上坐好,再次仔细的询问她:“肚子疼不疼?头晕不晕,有没有恶心想吐?”
锦书仔细的感受了一番,摇头道:“我没事。”
张氏瞧着不对劲,忙问:“书丫头怎么呢?”
“她摔了一跤。”
阳氏和佟氏还没怎样,张氏便紧张了起来,惊呼道:“老天,怎么这么不小心,磕着碰着都不行,怎能禁得住摔。”她说着忙让锦书躺下来休息。
阳氏见状忙问道:“书姐儿有身孕呢?”
张氏慌乱的点点头,锦书肚子里揣着的可是王府的宝贝,千万不能在程家有什么事。
阳氏没有再关心,她去看锦绣,却见锦绣遥遥的站着,根本就不到跟前来。母女俩偶然目光接触,女儿目光躲闪,她当母亲的已经料到了几分,心中暗道,看来女儿抓住了反扑的机会。就看这锦书有没有时运躲过这一次了。
阳氏收拾好眼底的情绪,便也走至炕前,假意关怀了一回:“书姐儿不要紧吧?你也是实心眼,有了身孕是大喜事,怎么不开口呢。我们知道也好出处留意着。你到底年轻没有经历过,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让我们怎么向王府交差?”
秦勉被阳氏的虚情假意给惹恼了,低喝道:“你们谁,就不能帮她请个大夫来看看?”
张氏怕有意外,忙让人去请大夫。这里又问起是怎么摔倒的,锦衣便出来说:“是我没看清脚下撞上了四姐。”
锦衣被牵扯了进来,张氏微诧,随即她斥责了锦衣两句:“你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会走路,怎么就撞着你四姐,要是有个闪失你担得起?”
锦衣少有的被训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大过年的不兴哭,她又拼命的忍了回去。
“你是怎么撞到你四姐的?”张氏有些气恼。
“感觉有人在背后重重的推了我一下,我才撞到四姐身上了。”
“是谁!谁推的锦书?”张氏大震。
正好锦兰过来了,扯着嗓子喊:“除了锦绣还会有谁,死性不改。那次不还推八妹么?”
锦绣躲得远远的,根本就不敢上前来。秦勉赫然起身,迈着长腿走到锦绣跟前,冷冷的说道:“是你动的手?”
“我没有。”锦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像是受尽了无数的委屈。眼泪说来就来。
秦勉扬手给了锦绣一个巴掌,冷硬的说道:“你敢算计丹娘,我就和你没完。”
阳氏见女儿无端被打,这下可看不过去了,她护女心切,上来将锦绣拉到身后,仰面质问秦勉:“事情都没有弄清楚,你干嘛打人,长辈们都在这里,你打给谁看?”
锦绣捂着火辣辣的脸皮,紧紧的抓着阳氏衣角,低低的哭泣。就在此刻,躺在炕上的锦书突然哼了一声:“晏清,我肚子疼。”
第五十三章 动怒
吴姨娘听说锦书出事了,她忙忙的出了菱花阁往庆余堂而去。
这边锦书喊了一声疼,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秦勉生怕锦书出个什么意外,密切的守在锦书的身边。张氏和佟氏是过来人,忙上前询问锦书是个怎么痛法。
锦书指着自己的小腹,脸上全是汗。秦勉紧握着她的手说:“你且忍着点儿,大夫马上就会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锦书自己是大夫,她擅长各种妇人病,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子。情况和那一次一模一样,她终将还是没有保护住自己的宝贝。
张氏撩开了锦书的裙子,赫然看见了雪白的绸裤上一团触目的血迹,她大叫不好,佟氏也慌了神,喃喃道:“看样子是保不住了。”
吴姨娘隔得近,她也看见了那团血,在雪白的裤子上很是显眼。那抹颜色刺痛了她的眼睛。此刻,她突然原地蹦了几下,接着又哭又闹,扯着自己的头发、衣裳,突然之间就发了疯。
她这样一闹,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那张氏不悦道:“吴姨娘!你这是做什么,发什么疯!不知道书丫头病了吗?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那吴姨娘却置若罔闻一般,手舞足蹈的又哭又笑,大家这才发现吴姨娘疯了。张氏忙叫了几个健妇来将她给拖走了。
大夫终于姗姗而来。年轻女子们都回避了,张氏和秦勉守在炕前,那大夫先给锦书把了脉,很快就说:“孩子下来了。”
张氏心疼不已,拉着锦书安慰道:“不要紧的,调养好身子,孩子还会再回来的。”
锦书恹恹的躺在那里,身体感觉被什么抽空了一般,她懊丧不已,为什么还是没有保住他。这个孩子是她和秦勉好不容易求来的,怎么就没了。
大夫交代了几句保养的话,又给留了一副方子便就走了。
出了这样的事,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好。
张氏一个劲的安慰锦书,宽解她。就是佟氏、潘氏也围了过来。那廖大奶奶听见了风声也匆匆赶了过来。锦兰听说锦书的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也唬了一跳。
她气呼呼的来找锦绣算账:“这下你满意了?她是你姐姐,你怎样这样恶毒的去算计她?你就不怕遭报应?”
锦绣边哭边说:“三姐看我不顺眼,所以才将一切的罪过往我身上推。我真没动过手,不然这么多人为什么就三姐看见了,别人都不知道。”
锦春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躲到了锦兰的身后,小声道:“我也看见了,是五姐推了六姐,六姐没有站稳就撞到了四姐。”
锦绣脸胀得通红,她万没想到在春坞里,唯一对她和颜悦色的七妹竟然会出来指证她。锦春只是个小小的庶女,年纪小,胆子也小。她恼了就要去撕锦春:“我知道你们联合欺负我,你不过一小小的卑微庶女,谁给你的胆子!”
“卑微的庶女!”这几个字可是刺激到了锦兰,她推了一把锦绣,怒道:“程锦绣,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的那些丑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还有赵家后院的里那些龌龊事,你信不信我一件件抖出来大家听听。”
程家女儿的吵闹着佟氏的喝止声中,终于停下来了。
“锦兰,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进来!跟着胡闹啥?”佟氏怒吼了一声。
锦兰这才松开了锦绣,她转身往内走,锦春也赶紧跟在锦兰身后,姐妹俩一道进了屋。
锦兰来到了内室,锦书了无生气的躺在炕上,张氏正在跟前安慰锦书,锦兰听说锦书肚里的孩子没了,就要上前安慰她,却被身后的嬷嬷拉了一把,低声在她耳边道:“奶奶,您现在不方便,就别上跟前去了,怕冲撞到你。”
“什么冲撞,我不怕。”锦兰挣脱了嬷嬷,她行动还算灵敏,几步就进来了。嬷嬷们吓得脸色雪白,连忙紧随其后。
秦勉站了起来,他沉着脸问着锦兰:“当真是锦绣下的手?”
锦兰忙道:“是,我亲眼看见了。不仅是我,小七也看见了的。是不是啊,小七?”
锦春有些害怕的点点头,她躲在锦兰的身后探了半个脑袋,瞥见四姐夫面若冰霜,像是要杀人一般,吓得哆嗦了一下又忙躲到了锦兰身后。
秦勉便就出去了,张氏想劝也劝不住。
“大过年的,闹得这样乌烟瘴气,何苦来哉。你们个个都不让我省心。”张氏还得出去劝架,那秦勉真的把锦绣给打死了麻烦可就大了。
“我出去看看,你们姐妹陪陪书姐儿。”张氏起了身。
锦兰扶着腰慢慢的走到炕前,却见锦书睁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眼睛里一丝神采也没有。她即将是两个孩子的娘,知道儿女对于一个即将做母亲的人意味着什么。锦兰缓缓的坐下,又去拉锦书的手:“锦书,可能这就是天意。你要想开一些,这个孩子和你没有缘分,所以等不到来见你又走了。你和妹夫那般的好,将来会有好多好多的孩子。你要坚强。好好的把身子养结实了,还有以后呢。”
“三姐!”锦书心里难过,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她痛悔的说:“是我没用,连个孩子也没保住。”
“错不在你,你想开一点。别和自己过不去。是小五,小五她坏心眼,想要加害你。我看得明明白白的。小七也知道的。”
锦春吓得不敢说话了。
秦勉神色匆匆的赶了出来,正好剑锦绣在前面走,他脚下带风,疾步走上前去。他胳膊长一把抓住了锦绣的衣领将她往后拖:“程锦绣!你是不是想要害死你姐姐!”
秦勉个子高大,捉住锦绣的时候犹如拎了一只小鸡。
“我没有,我没做过。”锦绣一口咬定。
“是不是因为成国公府我就害怕了,不敢动你是不是?只要敢害锦书,不管是谁,我都不会饶过她!”秦勉眼中能迸出火来。
秦勉抓住了锦绣的头就要往柱子上撞去,好在后面赶来的张氏叫住了他,但是锦绣洁白的额头已经被撞出一团淤青。
第五十四章 难过
锦书半卧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外面的树枝。光秃秃的枝条原本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刚才有两只麻雀站在那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了一通,很快又飞走了。
锦书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芸芝走了进来,见那窗户大开,一阵阵的冷风往屋子里灌,她才赶紧将窗户给关上了。
“谁这么不小心把窗户开这么大的。”芸芝嘴里念念有词。
“打开,我想看看外面。”锦书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
“二奶奶,您现在经不得风吹。”芸芝坚持道。
“我说的话不管用了,还是你只听你二爷的吩咐?”
“我……”芸芝觉得有些委屈,此刻她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正好这会儿秦勉进来了,见锦书要下床,忙上前阻止了她:“你下来做什么,不躺着?”
“我想看看外面。”锦书重复着这句话。
秦勉上前拥抱了她,满是歉意的说:“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和孩子,都是我的错。”
“你去告诉母妃呢?”
“这事瞒不住。”
锦书轻轻的靠在秦勉怀里,秦勉和她道:“母妃说让我好好的照顾你,她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更担心你。丹娘,来日方长,孩子总会有的。”
前世她生过柔茵后,一直没有再怀上第二个,转眼十来年过去了,她好不容易才又有了一个。那个孩子她也没保护住。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容易受孕的体质,可还是不够小心,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里。
“乖,好好听话。十五酒馆开业,我可是准备了许久,到时候一定要和我一起去看看。”秦勉温柔的话语犹如二月里的春风。
“晏清,你不怪我吗?”
“我怪你做什么,别瞎想。”秦勉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给她拉好了被子,让她躺好“喜欢吃什么就和我说,赶快恢复起来才是正经的。”
所有的伤痛都能被时间好好的掩埋。
锦书一连好些日子都没有出门,身边的人细心照料着,惨白的面容总算渐渐的有了血色。只是一个人坐着的时候常常在发呆,没人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正月十二这一天天气暖和,久违的太阳终于露出了笑脸。
秦勉便说带锦书去王府那边。
夫妇俩坐在车上相对无言。车子走得平稳又缓慢。街市上嘈杂的叫卖声传了进来,锦书隔着纱窗怔怔的看着外面。她想起了前世最后的那几个月。她小产之后脾气变得很古怪,任何人也接近不了她,她完全将自己封闭了,自怜自怨的活着,毫无生气的活着。她讨厌那样的自己,也不喜欢自己歇斯底里的样子。
她略一偏头,就看见了秦勉一双漆黑的眼眸正温柔的看着她。阳光透过纱窗洒在他俊美的脸上,锦书心道这些天里他心中也很难过吧,她反握了他的手。
车子没过多久就到了王府,到地后依旧是秦勉先下去,然后回身来将锦书抱了下来。
去重华殿的路上两人的手一直紧扣着,及到齐王妃跟前。
“今天天气暖和,出来走动一下也好。”齐王妃依旧让锦书挨着她坐,她在锦书面前根本就不提孩子的事,就像那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
“正月十九万佛寺法会,你和我一道去吧。”
锦书点头答应。
齐王妃轻拍她的手背说:“好孩子。”
王府花园里的梅花开了,秦勉陪着锦书坐在花树下晒太阳。秦勉便将那天做的红梅花联句背给锦书听,锦书有些错愕的望着他:“那么长的句子你都能背呢?”
“已经看过两遍了,应该能记下了吧。”秦勉笑了笑。
他的记忆力让锦书称奇,不过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秦勉又带锦书去看他让人扎的灯。
红纱扎的一匹做奔驰状的马,大得出乎锦书的想象。
“为什么是马啊?”
“当然因为今年是马年。”
“它会亮吗?”
“肯定会的,这灯是要放在洛河上展览的。里面还有机关,到时候还有让你大吃一惊的表现呢,不妨拭目以待吧。”
锦书心道这秦勉也不知从哪来的这些奇怪的心思,但这马儿的确做得不错。
齐王妃在内室默默的数着念珠,听见帘子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她睁了眼,忙问:“是二郎么?”
“是,母妃没有睡吗?”
“这时候我睡什么。你有事就进来吧。”齐王妃放下了手中的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