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含笑道:“我冒犯了你,你打我一顿泄气怎样。”
锦书果然抡起了拳头朝夏凉身上捶去,一拳两拳,夏凉也不躲闪,在挨了锦书五拳之后,他求饶道:“哎哟,丹娘,你轻点,是真疼啊。”
锦书微笑的看着他,戏谑了一句:“没用,我不过轻轻捶你两拳你就要死要活的。你这身板以后上了战场还不吓得尿裤子。”
“战场,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上战场啊。”夏凉见锦书似乎消了气,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锦书这才意识到似乎说错了话,用了别的一句淡话敷衍了过去。
两人兜了风回到家里,锦书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见了人也有了些许的笑意,看样子要真的从阴霾中走出来还需要一段时日。夏凉觉得这个任务很艰难,但他愿意帮助锦书,帮她早日摆脱阴郁。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夏老夫人的屋子,锦书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去看望了她外祖母。正好几个舅母,还有表姐妹们都在跟前。
那夏六姑娘还说:“七哥,你又带丹娘出去骑马了,怎么不叫上我啊?”
夏凉抿嘴笑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出门吧,得不得空啊。”
六姑娘撇嘴说:“哼,你都不让人来问我一声,怎么就知道我出不了门,不得空。”
锦书赶紧走过去安慰她六表姐:“六姐,下次我们出去一定叫你,好不好。”
夏六姑娘却突然笑着说:“算了,你们俩出去,我去凑什么热闹啊。”说着又扭头找夏七姑娘说话去了。
夏老夫人见女孩子们有说有笑,热热闹闹,和和气气的,她的脸上也绽放出了笑容。
第二天上午,孙湛前来夏家拜访,说要见锦书,锦书心道这次他总算是肯从正门进来了,略收拾了一番便去了她七哥那边的院子,与孙湛相见。
“听闻孙郎君来开封公干,公干得如何呢?什么时候回洛阳?”
“咦,四姑娘也要急着回洛阳,要不我和四姑娘一道走,路上也好有个伴。”孙湛笑容可掬。
锦书见他误会了,忙道:“我只是问问而已,短期内我不回洛阳。”
孙湛的脸上立马有些失望,他道:“我后日就回去。”
夏凉听说急忙道:“这么快就走呢?我还说要好好的请你游一游开封,还要请你吃喝一顿。你明天有空吗?”
孙湛见夏凉相邀,立马说:“难得沧溟请我,这必须有空啊。”
两人又定下了见面的地点,约好了时辰。锦书插不上话,就安静的坐在旁边嗑瓜子,小心翼翼的将瓜子皮装在跟前的一个盘子里。
午后醒来时,她去外祖母跟前凑趣,正好碰见四舅母梁氏在外祖母身边,她突然的进去让夏老夫人和梁氏吓了一跳,两人正说着什么,见她去了,两人都打住了。
夏老夫人还半嗔怪道:“丹娘要进来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
锦书嗫嚅道:“不是姥姥说的吗,来姥姥这边不用通报。”
夏老夫人心道自己是老了,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她怎么不记得呢?
梁氏在跟前陪坐了一会儿就要告辞,夏老夫人忙叫住了她:“仁儿媳妇,记得晚些时候让小七过来一趟,我亲自要问问他。”
梁氏笑道:“是。”
等到梁氏走后,锦书见外祖母一脸凝重的样子,略有些不安的关切道:“姥姥,七哥他怎么呢?”
夏老夫人却只看着外孙女笑,笑容越发的柔和了:“没什么,只是有话要问他,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他的。”
“哦。”锦书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又听得外祖母说:“不愧俩都是我身边长大的,情意比别人都显得深厚。”
锦书心道不是正该的吗,夏凉对她来说与亲哥哥无异。
夏老夫人说闲着无聊,又差人四处去请锦书的那些舅母们,她照例陪在外祖母身边,替外祖母看牌。然而这一下午外祖母的手气都算不得好,打了一下午输了五两银子。
夏老夫人却丝毫不曾在意,倒十分的开心。
晚上归省时,府里的晚辈们都过来了,夏老夫人也没什么特别的话,让各自保重身体,别染了寒凉,随即单独留下了夏凉。
祖孙俩都坐在灯下,夏老夫人看着最得意的孙子,越发的和蔼起来,笑吟吟的问着夏凉:“七哥儿,你母亲很喜欢丹娘,想把丹娘永远的留在我们家,你说好不好?”
夏凉微诧,他不曾想祖母竟和他说了这样的话,一时愣住了。
夏老夫人见他不做声,便以为他是不答应,有些急了,忙道:“丹娘是我看着长大的,与其让程家给乱配一门亲事将来受委屈,还不如留在我们家,我们好好的守护着她,不是更好么?你们俩又是自小一处长大的,彼此脾性都知道,我也放心,你只用告诉我愿不愿意?”
夏凉愣怔过后,心里却是极欢喜,忙点头不迭:“愿意,愿意,我很愿意。”
夏老夫人见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忙说:“好,这事我来替你们谋划。”
第一百七十七章 伤口
夏凉从外祖母房里出来时觉得神清气爽,生平第一次这样的痛快。
他与锦书是儿时的玩伴,小时候两人耳鬓厮磨,青梅竹马。他不禁想起了白天他情不自禁在锦书额头上轻轻的一吻,当时他也不知被什么蛊惑了,就照着吻了下去,当时锦书恼的时候他有些后悔,如今得了长辈的支持,他可是一点也不后悔,只想着早日能将锦书娶进门来,日夜与她厮守一块儿,再也不要分开。
他飞快的跑到了焕彩阁,然而他却只站在院子里,看着屋内点亮的灯火,看着窗户纸上映出的人影,他远远的看着,觉得这也是一种幸福,这种幸福充满了胸间,让他竟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第二日他起了个大早,随即就再也按捺不住,他再次去了焕彩阁,正好见锦书在窗下打理一盆开得甚好的水仙。
“水仙都开呢?”
锦书扭头说:“是啊,这花还是昨天四舅母让人送来的,我还没来得及去给她道谢。”
锦书又低了头拿着块帕子轻轻的擦拭着花叶,夏凉却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侧脸发呆,心中萦绕的只有一句话“人比花娇”。程锦书是他见过最美好的女子!
转眼间,锦书已经清理好了叶子,高声叫着流苏,让流苏把花盆搬到别处放着。
“不放在这内室么?水仙真是香气,有了这花香就用不着焚香了。”
锦书却微笑着摇头道:“花虽然好闻,但据我知道,这水仙有毒,不适宜养在这内室。”
“多谢妹妹赐教,不然我还不知道这一出。”夏凉的态度越发的恭谦起来。
两人齐往夏老夫人那边,那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两人笑,锦书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只好跟着笑了笑。
早饭后,夏凉瞧着时候差不多了,便骑了马出去,他到了龙津桥头等着。时间一点点的溜走,夏凉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然而却并没有见孙湛的身影。
眼瞅着就要到中午了,夏凉觉得肚子开始咕咕的叫孙湛还是没有来。夏凉心道孙元初会不会已经回了洛阳,提前了一天走,还没来得及和他道别?可真是如此的话也太让扫兴了,也不让人给他捎一句话。
百无聊奈,又冷又饿的时候夏凉找到了一家饭铺,痛快的吃几个馒头,喝了两碗热汤身子才暖和一些。
吃饱喝足之后,他又去了龙津桥等着,可是都到半下午了,孙湛依旧没有露面。夏凉很是失望,他不得不拾了一块石块在青石板上重重的写下“我已经来过了”的字眼,这才回去。
孙湛放了鸽子,让夏凉心里有些不痛快,他恹恹的回到家,倒床便睡。
然而还没等他睡着,就听得小厮在他耳边喊:“七郎君,快醒醒。孙郎君来了,说要见你。”
夏凉忙爬了起来,努嘴道:“他原来没走啊,知道要来见我。”夏凉胡乱的披了个褂子便走了出去。
他来到了花厅上,见到了已经等候着他的孙湛,夏凉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牢骚想要向孙湛发泄,但是他看见孙湛头上缠着纱布,纱布上的血迹已经渗了出来,他吃了一惊,疑惑道:“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和谁干架了吗?”
孙湛苦笑道:“是啊,差点连自己的小命也丢了。脑袋上破了个洞,我让人给看了一下,那人也是敷衍随便给我缠了缠,这样子回去了祖母肯定会不高兴,所以这才上门来要找四姑娘给瞧瞧。”
夏凉心道原来不是为爽约的事而向他赔罪的,不过孙湛都这样了,他也没什么好埋怨的,连忙叫了个下人,让去焕彩阁请锦书过来。
锦书听了下人的传话惊了一跳,孙湛受伤了,要找她看看。暗道今天不是孙湛七表兄约好了要见面的,怎么会突然受伤,难道两人因为什么事争执不下,她七哥动手打了孙湛?可这两人不是朋友么,哪里有向朋友下手的。
等到锦书提着药箱来到这边花厅,她见到孙湛时露出了夏凉一样的惊讶之情。
孙湛见着了锦书忙起身道:“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四姑娘,请你帮我瞧瞧这伤口,看有没有什么药能让它恢复得快一些,还不留什么疤痕,不然这模样我回去了不好向祖母交差。”
锦书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将两人来回看了一遍,接着她问了夏凉:“七哥,你们俩打架呢?”
夏凉微怔忙道:“怎么可能是我下的手,是他在外面带的伤来家里要找你问药的。”
锦书这才点头道:“我还以为你失手打他,又闯祸了。”
夏凉无奈的笑道:“听你这口气我就是个祸精似的。”
孙湛疼得咬牙切齿,迫切的需要锦书尽快给他治疗。锦书忙让孙湛坐了,让夏凉在一旁给她打下手,她轻轻的替孙湛给拆了缠好的纱布。额头上面果然破了个洞,血还没有止住。
锦书让夏凉帮她找来了锐利的小刀,她轻轻的替孙湛将周围的头发给剃去,让伤口更好显露出来。
“是谁这么狠心给你脑袋开这个大一个洞,也太狠心了吧,不是摆着要你的命么?”
孙湛沉闷的说了句:“是聂绍!”
锦书听见了这个名字顿时就呆住了,聂绍?聂绍来开封呢?那秦勉也跟着来开封呢?这两人为什么要打起来?她想起了孙湛曾四处捉拿聂绍,两人之间的仇怨她也只清楚一些,如今已到了要人性命的地步?
“丹娘,你愣着做什么,快给把血止住啊。这样的出血,只怕他是撑不下去了。”
锦书这才回过神来,忙忙的替孙湛处理伤口。上了她独门研究的药,那药对于金创伤可是有很好的效用。
等到锦书给孙湛处理好了伤口,孙湛便起身要告辞,然而还没走出门口,要不是夏凉眼疾手快察觉到孙湛的异样及时的扶了他一把,孙湛当时就会栽倒在地上。
锦书忙和夏凉说:“七哥,你让他暂时留下来吧,起码得过几日伤势稳定下来才行。他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
夏凉点头道:“好。”接着又要去问孙湛的意思,却不知什么时候孙湛已经昏迷过去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照料
锦书呆在房里写药方,等到写好了方子她把方子给了夏凉。
“七哥,上面的这些药请帮我凑齐。”
夏凉看了一番,抿嘴笑说;“妹妹的字越发的好看了。”
“别耽搁了,我等着这些药。”
夏凉忙忙的就出去了。
锦书看着躺在炕上昏迷的孙湛,她试着摸了一下额头,却摸到一片滚烫,看样子是因为发烧而昏迷了。
锦书忙让人给她备针,当务之急是要让孙湛的体温降下来,据师父以前传授的,要是一直高烧的话脑子会烧迷糊,以后可能会出现后遗症,一直这样昏迷也可能要人命。
锦书用尽毕生所学去抢救他,只为还清当初在白云观他的恩情。
针总算是扎上了,锦书又命取了黄酒来,用帕子蘸着酒给孙湛擦拭身子。
好不容易挨到夏凉回来了,夏凉微微气喘道:“上面的药还缺一味,我问过几家都没有,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锦书又问:“缺哪一味?”
夏凉回答:“虎骨。”
锦书忙说:“麻烦七哥跑这一趟,虎骨确实不容易得,我想办法用其他的代替吧。”锦书让流苏帮她熬药,她这里走不开,还得继续给孙湛擦身子。
夏凉见锦书亲自上阵,蹙眉道:“累着妹妹了,这些事你吩咐别人做就好。”说着出去叫了一个小厮来帮忙。
锦书忙碌了半晌也确实有些累了,便将帕子给他,交待道:“要用点力,将皮肤擦红为止。”
小厮答应着去做,锦书又去看药。
这边屋里的人从下午一直折腾到入更,孙湛的情况才略有些好转。
“我这是怎么呢?”孙湛悠悠的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了锦书那张有些焦虑的面孔。
锦书忙道:“你醒了,快来大大的喝几口水。”说着便将一碗温热的水递了上去,孙湛半撑着身子,果然觉得口干舌燥,于是大大的喝几口。
锦书见他很是配合便松了一口气,同时和他道:“你现在正虚弱,好好的将养,暂时不适合赶路,要不你在我们夏家住几日,等状况稳定些了再说。”
烛火映红了锦书的脸,给她的面容平添了一分别样的妩媚与温柔,看得孙湛心里一动,他脑子虽然不是太清楚,而且伤口疼得很厉害,但他这一刻却是明白的,留下来或许不是什么坏事。他这里回洛阳去了,要想见到跟前的美人就会更加困难。再说有她亲自照顾,更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孙湛冲着锦书咧嘴笑道:“好啊,那么辛苦四姑娘了。”
“说什么辛苦,孙郎君对我有恩,就当我是在偿还你的恩情吧。”锦书略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了。
孙湛却突然抓住了锦书的手腕,锦书慌忙之余忙回过头去:“孙郎君还有什么地方不适吗?”
孙湛见她脸上的惊惶正想说什么,夏凉却端着药碗走了进来:“你醒了,这里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