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归——郁桢
时间:2018-05-02 11:46:56

  孙湛这才讪讪的松开了手,他低了头道:“没什么事了,四姑娘请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麻烦你。”
  锦书便起了身告辞:“孙郎君也好生保重,要是有什么情况让人叫我一声,我立马就来。”
  孙湛颔首答应。
  锦书便出了屋子回了焕彩阁。
  这里夏凉将药递了上去,道:“要人喂,还是自己能喝?”
  孙湛忙道:“我自己来吧。”
  孙湛接过了药碗大口大口的,两下就喝完。
  夏凉见他喝了药,又问:“你安心的养着吧,对了,你有什么话要我帮忙捎带的没?你明天走不了,要不要做什么安排?”
  孙湛觉得头疼得紧,他不得不又缓缓地躺了下来,和夏凉道:“你帮我办两件事,一是要如意客栈找王贵,告诉他我这里走不了,让他先回去。老祖母问起我来,就说我有公事暂时脱不了身,晚几天再回去。”
  夏凉点点头,孙湛又道:“第二件事,帮我去见见余威,我本来和他约了今晚在恒源当铺见面。你见着了他,告诉他那件差事我给办妥了,请他放心。”
  夏凉答应着,很快就出去了。
  孙湛躺在滚热的炕上,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晚,终于撑到了天亮。他睁开了眼皮,第一个见到的人依旧是锦书。
  孙湛觉得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身上滚烫,又酸又疼。
  锦书低头捻针正给孙湛灸穴位,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她的鼻子挺翘,睫毛弯弯,嘴唇红润。那一截露出来雪白的脖子也是最好看的弧度。
  孙湛觉得喉头滚动。
  锦书已经扎好了针,她见孙湛睁着眼睛看她,便和她说:“你躺着别乱动,一会儿我再进来给你取针。”
  孙湛微笑着答应。
  锦书走了出去她觉得眼皮有些睁不开,正好见一个丫鬟手里端着个木盆,锦书叫住了她:“帮我打些凉一些的水来。”
  “是,表姑娘。”
  有些冰凉的水拍在脸上,顿时困意全无,锦书觉得精神又恢复了。
  “大冷的天你洗什么冷水啊,也不怕冻出病来。”
  锦书不用扭头也知道是她七哥的声音,她揉了揉脸蛋,脸蛋立马显现出健康的红润,她毫不在意的说道:“没事的,我身子强壮,一点冷水还不会让我生病。”
  在锦书的细心照料下,孙湛的伤势总算是在慢慢的恢复,不过天气冷恢复得要慢一些。好在孙湛底子不错,那么严重的伤竟然也扛过来了。
  锦书解开了纱布,见血已经止住了,不会再渗血,再用一两天应该就要结疤了。
  “恢复得还行,不过再没大好之前你千万不能再和人发生冲突,旧伤再复发的话我可是没办法了。”
  孙湛笑着回答:“是。”
  “那个聂绍为什么要杀你?”
  孙湛道:“他倒没有蓄意要加害我,不过让我察觉到他竟然暗自跟踪我,我才和他发生了冲突。再说他是个杀人犯,我肯定要将他捉拿回去,没想到这个人的身手很是了得,一不留神我脑袋上就被他开了个洞。”
  锦书这才松了口气,那聂绍不是故意来寻仇的,她温柔的替孙湛上着药膏,一面和他说:“这个人倒是没个轻重,差点就要了你的命。以后也多注意些,尽量不要和人发生冲突。”
  孙湛也温柔的回应锦书:“好,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听你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道别
  孙湛在夏家养了将近六天的伤,能走动的时候还去夏老夫人那里问了安,夏老夫人很喜欢孙湛。认为孙湛年轻有为,比夏凉还出众,夏凉明显有些吃味了。
  “元初倒显得像是老太太的亲孙子似的。”
  夏老夫人听见了夏凉的话,不由得笑道:“小七见我夸赞孙郎君几句心里不自然了。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
  说着屋里众人都哄笑起来。
  夏凉有些尴尬的也跟着大家笑了起来,夏凉又用余光去打量锦书,却见锦书温顺的呆在祖母身边,像只小猫似的。
  夏老夫人又道:“我去洛阳的时候宜安公主还请我去做客,偏生那天身上不爽利,没有亲去,也不知公主她老人家有没有生气?”
  孙湛忙说:“祖母她老人家怎么会生气呢,知道是郡主您欠安,并不是故意不去的,两家算来也是远亲了,既然是亲戚还是要互相走动才好,走动了才显得更加亲近。”
  夏老夫人笑了,指着孙湛和众人道:“你们听听孙郎君这口齿是比我们七郎要伶俐许多。”
  锦书瞥见夏凉有些不自在忙和外祖母道:“姥姥,您再这样说下去七哥就要走了。”
  夏老夫人更是欢喜:“我们丹娘就维护七郎。”
  梁氏听着也很顺心,她又瞟了一眼儿子,却见夏凉神采飞扬,看上去十分的高兴,暗道这小子轻飘飘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孙湛的伤口在锦书的照料下已经没有大碍了,再说在夏家已经耽搁了太多天,孙湛无法再住下去了,便说要告辞,夏凉点头道:“好吧,元初你一路保重。要不要我派两人送你回去。”
  孙湛笑道:“多谢沧溟兄,我那里还有两个不成器的手下,有他们在想来也够了,实在不好再麻烦你。”
  “说什么麻烦,不是亲戚么,照料一下也应当。那你一路要多保重啊。”
  孙湛微微点头,走之前他还想见见锦书,不为别的,就是向她道别,再说一句感谢的话也足够。
  孙湛犹犹豫豫的来到了焕彩阁,彼时锦书正坐在檐下,交叠着腿,她在那里发呆。落日的余晖洒了一院子,锦书穿着银红的袄裙,在霞光的照映下也仿佛披了一身艳丽的晚霞。他慢慢的朝她走近了,锦书听见了脚步声,抬头见是他,忙站了起来,含笑着与他说话:“孙郎君来了。”
  她的脸被霞光晕染红彤彤的,好似一朵盛开的花。整个人都熠熠生辉,像是世上最美的宝物,竟让他舍不得移开眼睛。
  孙湛在距离锦书几步远的地方立定了,他看着她的脸眼也不眨的说:“我马上要走了,所以来辞一辞你。”
  “马上,不等明天了吗?”锦书料到他还要在夏家多留一晚的。
  “我要回客栈,还有两个人在等着我。”孙湛心里想,只要你开口叫我留下的话,我一定会奋不顾身的答应。
  锦书点点头,她想起什么忙和孙湛道:“那你略等等,我给你备了些药,你带在身边在路上也方便。”锦书说完便转身进了屋。
  一时不见了锦书的身影,孙湛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整个人僵在了那里,直到耳边那美妙的声音再次响起:“里面擦的,服用的,我都给你装好了。路上吃汤药不方便,所以给你备了丸药,擦的也做成了药膏,都是极容易的。总共就两样药,不会给你增添负担,另外包里我还给你留了一张药方,要是回去恢复得不大好的话你就去照着方子服药,吃个十天半月想来也够了。”
  锦书将一个扎得好好的,玉色的包袱递了过来。孙湛微怔,他并没有立刻去接,反而问着锦书:“你还要回洛阳吗?”
  锦书轻声笑道:“要回去吧。”
  “什么时候?”孙湛几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也说不准,可能春天吧。我答应了小妹桃花开的时候回去看她。”
  “那等桃花开的时候我等你!”孙湛凝视着锦书的眼睛,他甚至看清了锦书眼中自己的倒影。
  说到离别,孙湛第一次愁肠百结,下一刻他稍稍用力将锦书拉进了怀里,双手紧紧的圈住她的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桃花开的时候我会去见你,在洛阳见不到你,就来这里。你等我!”
  锦书身子微微的发抖,她胸口怦怦的跳着,她的目光从孙湛的肩膀处望去,赫然看见夏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院门口,她匆忙的将孙湛推开,低了头,声音有些颤抖:“孙郎君多保重!”
  孙湛这才拿着锦书精心准备的包袱恋恋不舍的离去,他转过了身赫然看见了门口的夏凉,孙湛略微的有些不自在。
  他大步的朝门口走去,冲夏凉一笑:“多谢沧溟兄几日来的照顾,这就告辞了。”
  夏凉却低声问了句:“元初你恋慕她吗?”
  孙湛是个坦率的人,见问也毫不掩饰的回答:“是啊,你也看见了吧。”
  夏凉微怔,随即又道:“我和她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所以比你更了解她。”
  孙湛有些诧异,又听得夏凉和他说:“我和你一样怀有同样的心情。”
  孙湛讶然,他见夏凉那神情是极认真的,孙湛忙又笑道:“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儿谁不喜欢。”
  “她不仅仅是因为漂亮。”
  孙湛无意久留含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啊。”说着便与夏凉擦肩而过。
  夏凉直直的站在那里,锦书走了来,问了句:“七哥不去送送孙郎君吗?”
  夏凉看着锦书的脸想要说什么,然而嘴唇翕了翕却什么也没说,便扭身而去。锦书觉得有些怪怪的,是刚才孙湛和七哥说了什么吗?
  夕阳将夏凉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他抬头看了一眼西天的云彩,橘红、淡墨、焦黄、金黄、暗红……几种颜色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幅五彩绚丽的锦缎。他与锦书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以前那是够不着,如今他只要伸手就能触碰到。锦书就好比那锦缎上最绚丽的花,这朵花他不想别人摘去。
 
 
第一百八十章 过年
  眼见着要过年了,前两年在程家过年,因为在服中连年酒家里也没有摆,显得冷冷清清的。如今回到夏家就很不一样了。这些日子几个舅母都在和外祖母商议过年的事,那天办年酒,请些什么人。还有年下庄子、铺子上常有送年疏过来,外祖母也显得很忙。
  锦书心道不知母亲陪嫁的那些铺子庄子经营得如何呢,她也有一两个月没有过问了。
  腊月十九这天,她收到了璎珞写来的信,信上说了铺子上送账本来的事,奶娘已经帮她料理了,又说了新安庄子上酒坊开起来了,还送了两坛酒过来。那两坛酒也让捎信的人一并带回了开封。
  信上又说了锦兰出嫁的事,据说办得很风光,只是锦兰还抱怨她没有回去送嫁。
  锦书看到这里时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心道锦兰走了一条和前世完全不一样的路,她的人生发生了重大的转折,只希望那个于茂生能对锦兰好。她和赵世恒顺利的退了亲,将来也会走一条完全不一样的路吧,虽然她不知道会是谁引领着她走下去。
  信的璎珞在询问她什么时候回去,那语气有些焦急的样子。
  锦书不免又想起了锦心来,她答应了锦心的。
  “桃花开的时候我会去见你,在洛阳见不到你,就来这里。你等我!”不知怎的,锦书的脑海里就冒出了这句话,她估摸着孙湛应该回到洛阳了吧,他的伤不知怎样呢?那个聂绍还会不会和他起冲突?
  锦书叠好了信纸,装进了信封,她伏在桌上闭上了眼睛,心中暗道:我等你做什么,我们的路本来就不一样啊。
  挂在廊上的画眉正啾啾的叫着,那声音很是悦耳。她闭上眼睛仔细的聆听鸟儿的欢叫,直到鼻子闻见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她这才睁开了眼睛,却不知什么时候夏凉怀里抱着个美人耸肩的双耳如意瓶站在她的面前,花瓶里插了几枝正绽放的腊梅,这香气就是腊梅所散发的香味。
  “丹娘,母亲让我给你送花来,你看摆在哪一处合适?”
  锦书忙起身接过了花瓶,笑着说:“回头替我谢谢四舅母。”她说着将那花瓶放到了高几上。
  “立马就要过年了,三月里就是妹妹的生日了吧,妹妹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锦书笑着摇头道:“没有,我什么都不缺。”
  夏凉见这焕彩阁里算得上精室了,不少的奇珍异宝,都是祖母让人给送来的。祖母她是真的疼丹娘啊。
  “灯节那天能和我出去一道赏灯吗?”夏凉小心翼翼地向锦书发出了邀请。
  锦书点头道:“好啊。”在她的记忆里,除却在程家的两年,每年的灯节她都是和七表兄一起渡过的,对她来说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夏凉见她回答得很干脆,不由得露出了灿烂的笑脸:“怎么办,明明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我已经很期待了。”
  “你还是小孩子呀,这赏灯每年都有的啊。”锦书忍不住取笑了一句。
  夏凉摸了摸头上的帽子,嘿嘿一笑,接着就出去了。
  陪着外祖母守岁什么的,对锦书来说成为了一种习惯。她看着九表妹拿着线香去院子里点爆竹,心道九表妹也长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陪在外祖母身边看完了烟火,锦书见外祖母有些疲惫,心道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有些熬不住了,便要告辞。
  夏老夫人却看着屋里的晚辈们,打着呵欠说:“晚了,把压岁钱散了各自回去睡吧。”
  小的时候每到发压岁钱的时候锦书总是无比的高兴,如今大了好像没有像以前那样期待了。从外祖母到几位舅舅、舅母,她的收获不少。
  回到焕彩阁的时候锦书把这些荷包全部拿出来清点,外祖母给的是四对金锞子,全是梅花样式的。别的荷包大多也装金银锞子,只是出手没有像外祖母这样大方而已。不对,有一个荷包给的十分丰厚,锦书打开一瞧,里面同样有四对金锞子,还多了一对滴水样式的红宝耳环。这个荷包是谁送的?锦书回想了半天才想起接过四舅母的荷包时觉得比其他的略沉一些,原来是多了对耳环。这样的红宝耳环一对也值不少的银子吧。
  看着红宝在灯下闪耀着有些炫目的光芒,锦书觉得四舅母出手真大方。最近四舅母对她很是照顾,不是最近,好像一直都很受四舅母的照顾,明天说什么也该亲自去道谢。
  锦书这样想着,耳畔响起了阵阵的鞭炮声,又到了辞旧迎新的时候。再世为人她更加珍惜时间了。可往往越珍惜就觉得过得越快。回想这一年也发生了不少的事,但对锦书来说最重要的只有两件。一是完全了摆脱了赵家婚约的束缚,二是师父的去世。前一件让她如释重负,后一件却成为了她心中永远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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