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如锦——山水画中游
时间:2018-06-14 08:16:32

 
 第五百零五章:审问
 
    刘尚书长长的叹了口气,“毕竟在长公主之子失踪之时,皇上曾向天下人许诺过,谁要是将人找回来,有富无贵的,加官进爵,有贵不富的,赏金银万两,不富不贵的,可富可贵,有罪的……得以赦免。”
 
    “而我们刘家,便是那有罪的,张通只要略想想,便知道我们刘家为何要打听那位贵子的下落了。”
 
    “祖父,您是不是早就觉的逊王殿下成不了事?”刘江波忽然问道。
 
    否则为何早早的就想求赦免之法了。
 
    刘尚书看了刘江波一眼,“逊王心胸狭隘,又太过阴毒,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他只毒,却没有相应的手段,手段太过残暴浅显,对于先太子之死,皇上即使对太子和逊王都有怀疑,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沉淀和调查,皇上恐怕早已将大部分的怀疑放到逊王身上了。
 
    指婚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听到刘尚书这话,刘家大爷羞愧的垂了头,“都是因为我,是我为了贪图一时小利,才上了贼船,连累了整个刘家。”
 
    刘尚书神色复杂的看向长子,“现在说这些,追究谁的责任都无济于事,当初我派人去火烧张家的时候,也和张通接触过,为求活命,张通告诉我们的人张道在张家落难后与他联系过。”
 
    当然,得到了有用的消息,刘尚书派去的人还是将张通丢进了火海中。
 
    三双眼睛同时盯向刘尚书,刘尚书道:“当年长公主之子就是被张道劫持出了城,后来为了逃跑,他们十人又兵分五路,是张道和他的同伴带着长公主之子走的。”
 
    “那孩子是死是活?”刘家大爷问道。
 
    “张道没有杀他。”刘尚书的声音平静至极,听的人却感到风雨欲来,很不平静。
 
    “那人呢?”其他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刘尚书摇摇头,“张通不知道,不仅张通不知道,张道自己也不知道。”
 
    此时,御书房中,长宁帝面前摆了一沓沓的奏折,有的批了,有的却连翻都没有翻。
 
    皇上目光深沉的看向跪在下方的人,那是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身上裹着破袄,头垂的低低的,佝偻着身子,显得越发的老迈不堪。
 
    皇上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头顶花白的头发。
 
    福公公胆战心惊的站在皇上身后,御书房中侍立的其他太监们似乎也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紧张气氛,个个屏气敛息,连呼吸似乎都轻了许多。
 
    “张通!”并不大的声音,满含威严,如暮鼓晨钟一般,响在下方跪着的人的耳中。
 
    跪在下方略显佝偻的身影听到这一声,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身体,那本来就瘦弱佝偻的身体似乎又往里缩了缩,显得越发的卑微。
 
    “罪臣在!”仅仅是三个字,听的人皆能感受到说话人的紧张畏惧,那股紧绷感似乎又将气氛拉紧了许多。
 
    “听说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面圣?”皇上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有回音一般的飘荡在整个御书房内,听在张通耳中,这轻飘飘的声音,只会让他更加的紧张。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以头抵地,“是,罪臣有重要的事要禀报皇上。”
 
    “哦?”皇上淡淡的看了一眼跪在下方,始终不敢抬头的张通道:“张通,你应该知道朕为何要将你们张家抄家流放,那件事朕没有冤枉你们张家,你心中应该有数的。
 
    自你流放之日始,你便不能离开南焱之地,更何谈上京了。”
 
    皇上这番话说过之后,张通伏的更低了,“罪臣知道,罪臣有罪,不,罪臣罪上加罪!”
 
    不辩解,只认罪。
 
    皇上哼笑一声,“朕知道你这次回京,是因为宝石案,你能来到京城,也是因为太子手下的人,即便这其中也有你自己的顺势而为,甚至是推波助澜,但是这也是你的本事。”
 
    张通心中一震,“罪臣……罪臣……”
 
    “你有话要与朕说,什么话?”皇上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罪臣知道当初罪臣一家为何会落到抄家流放的下场,当年乐宁长公主和安成候爷之子的失踪,是因为罪臣之幼弟的关系。”
 
    “仅仅是你幼弟张道的关系吗?”皇上淡淡的问道,“朕怎么听说,你张通在里面也没少出力,还有你那亲家孙时礼,说到底,顾炜倒是真的是被你们连累的。”
 
    “你是不是疑惑朕既然知道顾炜是被你们连累的,是毫不知情的,为何还要治顾家的罪?”
 
    “罪臣愚笨。”张通以头触地,“罪臣不知。”
 
    “你知道的,朕这是迁怒,顾炜无辜,顾家无辜,顾炜再无辜,那是因为他自己太过愚笨不堪,才将整个顾家牵连了进去,可是朕的长姐何其无辜,朕的外甥又何其无辜,就被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害了,朕难解心头之恨!”
 
    皇上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伴随着那一句吼,是一个砚台砸到了张通的身上,“啪嗒”一声,又落了地。
 
    张通被砸的几乎一个趔趄,只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张通在听到皇上这番话后,心中早已一片冰凉。
 
    他敢肯定,皇上这番话除了福公公这样的贴身内侍,连皇后太子也不会说的,哪一个天子会承认自己是迁怒,是不甘,不是理智的明君。
 
    而皇上就在自己面前承认了,这代表着什么。
 
    作为曾经的一品大员,兵部尚书,张通心里明白,这绝对不是代表着皇上信任他,信任到愿意将这些埋藏在心底不愿意和妻儿说的话,和他这个罪臣说起。
 
    这只能代表皇上知道和他说这些话让他很放心,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人完全放心的与他说些完全不能对外人道的心里话,除了死人,还有什么人。
 
    自己在皇上心底或许已经是死人了。
 
    皇上从龙椅上站起来,看到下方张通颓然惨白的脸色,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别忘了你张家几十口人。”
 
    张通面色一正,的确,他不能活命,他不能让张家一大家子人都不能活命。
 
    “永宁末年,罪臣之幼弟张道失踪,罪臣宣称他死在了宫门外的那场火战中,其实不然,罪臣幼弟张道一直活着,活到了如今。”
 
    张通说着,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皇上一眼,皇上面上毫无任何惊讶之色,显然,他早已知道此事了。
 
 第五百零六章:交代
 
    张通也不惊讶,皇上在事隔十五年后,忽然算起了前帐,必定是有了什么发现,否则他们四家又怎么可能在事情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又被挖了出来。
 
    张通见皇上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心里没底,不过再没底,他也只得继续说下去,“当初他们从长公主府将小世子接了出来,侯爷已经带人攻进了城门,侯爷将城门看管交给了吴将军,他们才能离开京城,一出城门,便兵分五路逃往不同的方向。”
 
    这些皇上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他还是想再听一遍,看看有什么遗漏的没有,皇上表面平静如水,其实心中却截然相反,在得知张通强烈要求面圣的时候,皇上心里就有一个期盼。
 
    他没有忘记自己当年关于奖赏和赦免的那个承诺。
 
    对于如今的张通来说,他最想求的是什么,皇上不用多想,都能猜到。
 
    张通若是没有一点可以与那道赦免圣旨可以交换的东西,他又怎么敢过来。
 
    皇上之前那番话,的确是他不为人知的心里话,但是更多的则是在提醒张通,他对长姐之子,对自己这唯一亲外甥的看重,即便隔了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忘,当时那个承诺他自然也会兑现。
 
    为的只不过是让张通实话实说。
 
    张通只要是聪明的,便不会为了自己即将丧命而感到心灰意冷,如他这样的家主,最看重的便是家族传承。
 
    最开始的时候,张家忽然被抄家流放,张通无法与张道联系,他或许并不知道长公主之子是死是活,恐怕心中早有定论,认为那那孩子早在当年就没了。
 
    因为朱曷曾说过,他们在得知宋知墨无法再威胁安成候的时候,便已有了将孩子杀死的打算,只不过因为分头逃路,并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而已。
 
    “小世子跟了罪臣小弟张道。”张通接着道。
 
    皇上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一双厉眼早已紧紧盯着张通了,那股无形的压力让张通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他艰难的继续开口道:“小世子刚刚两岁,长的漂亮可爱,虽然大皇子曾经交代过,若是事情失败,务必要杀了小世子。可是小弟实在下不了手,他手下留情了。”
 
    这番话说完,张通早已冷汗涟涟了,皇上却无声的舒了口气。
 
    张通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他忐忑的厉害,事到如今,不管如何,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
 
    就在张通尚不能完全弄明白皇上现在的心思时,皇上开口了。
 
    “安成候世子现在人在何处?”
 
    仅仅一句话,就让张通大大松了一口气,皇上对安成候世子的关注,并没有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而减少一分。
 
    其实也是张通太过紧张,若是放在平日,以皇上之前的表现,完全可以说明皇上重视这件事到了何种程度。
 
    可是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在意,便越发的容易不安,容易不自信。
 
    张通在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立刻又紧绷了起来。
 
    因为他不确定接下来他说的话,会不会再一次引起皇上的勃然大怒。
 
    “罪臣不知。”张通以头触地,“砰砰”的磕起头来。
 
    虽然早有所猜测,事情不可能那么顺利,皇上却仍然失望不已。
 
    “张道是怎么说的,他现在又身在何处,你从实招来。”皇上命令道。
 
    “罪臣一家于长宁十五年冬被判抄家流放,当初罪臣便知道了乃是因为永宁末年之事。”
 
    张通听到皇上的声音平静了下来,这才开始从最先说起,“只是那时罪臣幼弟已离家近十六年,与家中连书信往来都极少,每每来信也只是简单的几个字或是一句话,如‘平安勿念’等内容。”
 
    “因当年之事,大皇子早有交代,若是事败,必杀之。
 
    罪臣便一直想当然的认为安成候世子早已死在了幼弟手下,因此当初皇上下旨抄家之时,罪臣根本辨无所辨,求无所求。
 
    直到罪臣一家抵达南焱之地两个月之后,罪臣幼弟得知一家人皆获罪流放,便偷偷的来见了罪臣,当得知家人乃是因为当年之事才遭此劫难,便告诉罪臣他当年手下留情了,并没有听大皇子的话,杀了安成候小世子,他后来偷偷的将小世子放到一个商队装货的马车中,那商队是往北走的,至于目的地是哪里,罪臣幼弟并不知道。”
 
    “也就是说,安成候世子如今在哪,你们是一点都不知道?”皇上面沉似水。
 
    张通不敢抬头,“或许在北地谋个城镇。”
 
    “北地?你又如何得知知墨何时被商队人发现?又何时会自己偷溜下车,那时他已经两岁了,朕记得他长的比一般两岁的孩子要结实高壮,早已能自己走路攀爬了,或许那车尚未走多长时间,他就自己溜了下来,若是如此,……”
 
    皇上说着说着,自己竟然被这个猜测说的期待了起来,“或许知墨又回到了京城中,他那时虽然小,但是朕记得他很聪明,即使不认识家,但是大致方向应该是有感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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