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忆北是个聪明人,也是少数知道盛鸿年心事的人,看盛鸿年这样立刻便猜到了 ,他便把酒杯从盛鸿年手里夺了下来,问:“遇到叶清欢了?”
盛鸿年苦笑:“她特么的都不认识我了。”
关忆北诧异:“不至于吧?你们分开的时候不是都已经十八岁了?如今怎么会不认识了?”
盛鸿年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说:“因为她想不认识我。”
关忆北不觉噤声,看着盛鸿年,盛鸿年一径地说着,自言自语一般:“她想不认识我,我就可以不认识她,她想要合约,我就给她合约。我什么都可以给她,只要她想要……”
然后盛鸿年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屋顶。关忆北想了想,又把酒杯放到盛鸿年面前,给他把酒满上了,低声说:“喝吧。”
盛鸿年低头看了看酒杯,摇摇头,苦涩地说:“不喝了,再喝我怕我会杀人。”
然而最后盛鸿年还是喝了个酩酊大醉,关忆北把他扛到了自己家去,听他叫了一晚上的“清欢”。
作者有话要说: n感冒还没有完全好,思路比较慢,先这些。
emmmmmmmm你们猜清欢结婚了吗?
因为醉酒加上倒时差, 盛鸿年睡到第二天中午,他是被炽烈的正午阳光晒醒的。
关忆北住的房子是一栋独栋的二层小别墅, 民国时期建的建筑, 被列入海城历史文化遗产名录的。虽说房产是属于关忆北的,可是动一块砖都要跟文物局打申请,所以安空调打洞这种事儿比普通家庭麻烦得多,关忆北怕麻烦,干脆就没安,只在电灯的位置装了个吊扇。
此时吊扇倒是开着的,可七月的海城闷热得像个蒸笼, 盛鸿年出的汗把床单都洇透了, 不过也有好处,他的酒意全散了, 头不疼。
盛鸿年汗流浃背地从床上爬起来, 看旁边桌子上放着一瓶水,他抓过来就喝。喝完水后觉得舒坦了些, 用手背抹着嘴巴起身走到窗边朝下看, 看到关忆北在院子的花圃里拔草, 花圃里栽了一片金莲花,是当年莫羡种的。
因为关忆北做无国界医生的事情,莫羡跟关忆北结婚一年就离了,到如今关忆北整天惦记着前妻,莫羡却一直不肯复婚,蹉跎到现在也有三个年头了, 两人还各自单着。
他想到莫羡跟关忆北,脑子里却突然冒出另一个念头,那个念头让他精神一振,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一断浮木,算是救了命了。
他把窗户推开,发出的声音惊动了下面的关忆北,关忆北抬头看盛鸿年醒了,直起身子朝他挥挥手,问:“醒了?”
盛鸿年靠着墙睨着他,问:“你怎么没去医院?”
“今天夜班,下午去医院。”关忆北说着把手套摘下来,朝他说,“你下楼,吃点东西。”
楼下餐厅,关忆北炖了白粥,盛鸿年就着咸菜吃,关忆北说:“你电话响了一上午,我帮你接了。”
盛鸿年嘴里含着粥“唔”了声。
“有个叫赵司同的,说要来接你,我把地址给他了。”关忆北说,“其他人我记到纸上,说你会给他们回电话。你还真忙,比我们医院急诊室还忙。”
盛鸿年没吭声,把粥碗端起来,大口大口地吞下白粥,把碗往桌上一搁,抬手抹了抹嘴,问关忆北:“结婚以后又离婚很常见的,对不对?”
关忆北皱着眉头“嘶”了声,问:“你这是想揭我伤疤还是要安慰我?”
盛鸿年说:“你想多了,我说的是别人。”
“谁?”关忆北问。
盛鸿年不回答,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兀自傻笑着。见他这个模样,关忆北摇摇头,说:“你酒还没醒吧?”
盛鸿年打了个饱嗝,说:“我去洗个澡。”说完他起身跑去了二楼浴室,留关忆北一个人在那儿沉思。
他今天的行程应该是上午到新公司露一脸,下午跟赵司同一起去见几个投资人,如今被酒醉耽误,投资人的见面的时间误了,必然会推到其他日子了,所以一会儿赵司同来接他应该会是去公司。这样下午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他便琢磨着别的事儿。
他想,赵司同那里应该会有叶清欢的联络方式。
大热天冲个凉后便神清气爽,盛鸿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舒了口气,给了自己一个微笑,接着转身推开门,关忆北站在门口,递给他一套衣服。
两人身高差不多,只是关忆北瘦一些,所以关忆北的衣服盛鸿年也能穿得下。盛鸿年接了衣服退回浴室换好,再出来见关忆北还在外头,就问他:“你干嘛?偷窥我?”
“去你的。”关忆北啐道,抬手扶了扶眼镜,问:“你刚才说那话,我就猜……难道叶清欢已经结婚了?”
盛鸿年脸色一沉,伸手把关忆北推开了,朝楼下走。关忆北就明白自己猜中了。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盛鸿年后面,认真地问:“听你刚才那话的意思,你是打算第三者插足?”
盛鸿年立刻停住脚,回过头不满地瞟了关忆北一眼,而关忆北认真地说:“鸿年,别那么干,那不道德。”
“谁特么要第三者插足?”盛鸿年喝道。
“那你有什么打算?”关忆北问。
“我先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盛鸿年说。
“她要是过得不好你打算做什么。”关忆北问。
这问题来得正和心意,盛鸿年舒眉一笑,说:“我救她脱离苦海。”。
“那她要是过得很好呢?”关忆北又问。
盛鸿年脸上又没了笑意,抿住唇,垂眸想了想,低声说:“那我就等着她。”
说完盛鸿年把双手把裤兜里一插,快步下了楼,关忆北站在楼梯上,倒吸一口气,心道:真是走火入魔了。
赵司同开车到关忆北的住处接了盛鸿年,又对盛鸿年的穿着打扮诟病了一番,说:“你是第一天去公司,你行李箱还在我后备箱,你最好换身衣服。”
提到换衣服这个梗就让盛鸿年想到昨天在亦安的大起大落,心情顿时不美好了,不胜其烦地说:“我就穿这样去怎么着?你要开除我?”
赵司同扁嘴,哼唧道:“你是董事长,你官最大,谁能开除你啊?”
“那就闭嘴!”盛鸿年不耐烦地说。
车在路上,行道两边火树花开绵延数公里,盛鸿年用手撮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赵司同看他那样子,又问:“你喜欢这种树?”
“对。”盛鸿年回答。
昨天谁还说不喜欢来着。赵司同心里暗自嘀咕。
到了公司,新员工们惊疑不定地看着公司最大的老板就这么穿着牛仔裤跟T恤衫头发蓬乱地大步走了进来,关键是那个T恤衫还像是旧的,印着一个莫名奇妙的红色logo。有人认出了那个标志,暗暗跟另一个人说:“看来盛总是个热心公益事业的人,上班还穿着无国界组织的T恤。”
很快有关盛总不修边幅钱多心不黑品德高尚的传闻就传遍了整个公司。
盛鸿年坐到新办公室的转椅里,原地转了一圈。赵司同坐到宽大的老板桌上,对盛鸿年表功:“三十六楼,五十八平,那边还有休息室、盥洗室跟冰箱,加班在这里住两天不成问题。还有这扇窗,直接对着横江跟海城塔,夜景无敌啊!这里是这栋楼里视野最好的一间办公室了。怎么样?满意吗?”
盛鸿年拍了拍椅子的真皮扶手,微微一笑,说:“你给开发商的价格估计也很让他们满意。”
赵司同“呿”了声,说:“赚了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留着干什么用?”
盛鸿年便笑,又拍了拍椅子扶手,吸了口气,赞道:“行!选得不错!”
赵司同嘿嘿地笑,接着说:“几个主要部门的负责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你是现在见,还是过会儿?”
盛鸿年想了想,说:“过会儿。”
赵司同便从桌子上下来,抬手整理一下衣服,说:“那我先出去了,你休息一会儿,有事叫我。”说完转身要走。
“等一下。”盛鸿年叫住他。
赵司同站住脚,回头问:“还有事?”
盛鸿年的身子在真皮转移里挪了一下,佯作随意地问:“对于亦安的叶清欢,你了解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今天第二更喽
今晚过了12点还有更,不过我不建议你们等,你们造,我码字速度自己很难控制,有时候真的很慢很慢……
“叶总监?”赵司同摸着下巴想了想, 说:“我跟她不熟,只是最近打交道多了, 知道她一些情况。她五年前从墨尔本回国, 因为跟亦安乔总女儿的关系不错,直接进了亦安。她进入亦安之后一直跟在安栋手下做事。两年前安栋单飞,她接了安栋的职位。说起这个女人,确实有些不简单。安栋在圈里的名望是响当当的,她却是初生牛犊。安栋走后自己建立工作室,带了个新艺人,跟一个导演谈角色, 半道被叶清欢截了胡, 把角色抢走给了亦安的艺人。她下手真是干净利落啊,六亲不认的, 连自己老师都不放过。”
“这么狠?”盛鸿年不觉莞尔。
“废话!”赵司同的口气便有些恨恨地, “你昨天不也看见了?她在谈判桌上整个一冰雪女王!难说话,刚愎自用, 跟她谈判我差点以为我才是乙方, 我得求着她办事儿!那女人, 气势足,脑子又清醒,话少却毫无破绽又擅抓七寸,让你心里不服又无法反驳。幸亏她是乙方,她要是当了甲方,能把乙方虐死。”
盛鸿年越听, 脸上笑意越深。赵司同自己吧啦吧啦讲了半天却发现盛鸿年在笑,立刻用手在桌子上敲了敲,不满地问:“喂!你笑什么?”
盛鸿年咳了声,敛了笑,说:“没什么,你继续说。”
赵司同就说:“这次找亦安合作代言人的事情,其实也是看中了她这一点。叶清欢擅长舆论运作,亦安很多艺人的公关危机都是她亲手操刀扭转过来的。她是安栋的关门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在媒体网络等方面都有资源。而且她的团队也很成熟,对于国内舆论生态有深入的了解。我们是互联网公司,想要尽快在国内打响知名度,需要她这种专业人士来运作,你也知道,代言人只是合约的其中一项条款,最重要的是打包了公司的宣传跟形象运作事宜。如果在亦安的操刀下,让公司普入中国的时候能引起一个话题热议,那就更好了,宣传效果比砸几个亿的广告费好得多。”
闻言,盛鸿年点点头。
赵司同握着拳头往桌上一砸,咬牙切齿地说:“可我没想到她力推的是那个潘素,而你竟然还同意了,我真是想……”说到激动处,赵司同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盛鸿年。
盛鸿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似笑非笑地问:“你想怎样?”
赵司同肩膀往下一荡,立刻泄了气,嘟囔:“我还能想怎样?我是个小股东,你是大股东,还不是随便你爱怎么搞就怎么搞?”
盛鸿年勾起嘴角笑,问:“那对于这份合约她有什么想法没有?”
“今天打电话来了,说她的团队正在做企划案,五天内做好,然后电邮给我。”赵司同说。
“哦?”盛鸿年伸手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在手里摆弄着,随口问,“就是说你有她的电话号码喽?”
“当然有了。”赵司同心直口快地回答,说完了眼珠一转,随即冲盛鸿年暧昧地笑起来,挤着眼睛问,“你不会是想要她的号码吧?”
盛鸿年瞟了赵司同一眼,把手里的笔往前一抛,赵司同扬手接住了,盛鸿年又抓起桌上的一摞便签条丢到桌面上离赵司同较近的位置。
赵司同看看便签,又看看盛鸿年,问:“你真想要啊?”
盛鸿年双手交握搁在桌上,只看着赵司同,不说话。
“她结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赵司同提醒。
“公事。”盛鸿年简短地说了两个字。
赵司同翻了个白眼,嘟囔着:“谁信啊。”不过他还是伸手抓起便签用笔在上面写了一串号码,嘴上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个女人可不好惹,你别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着把便签撕下来递给盛鸿年,盛鸿年接过去后扫了眼便签上的号码,赵司同又说:“我真不懂,你眼光也太独到了。在美国的时候那么多美女投怀送抱你都不要,怎么偏偏看上这么个已婚母老虎?”
闻言,盛鸿年抿起唇,不满地瞪向赵司同。赵司同举起双手,耸肩,说:“算了我出去了,那外头那些部门主管是让他们继续等着,还是先回去工作?”
盛鸿年满脑子都是叶清欢,便说:“让他们散了吧。”
赵司同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门关上那一瞬间盛鸿年急不可耐地拿出手机拨了那个号码,电话响了数声。他从未感觉时间过得这么慢,电话里传来的嘀嘀声这么刺耳,手机又这么重,他的心一下一下跳得又这么重这么急。
终于,电话接通了,传来一声:“喂,哪位?”
是她的声音。
盛鸿年从真皮转椅里弹了起来,左手在裤子上摸了半天才找到了口袋,抄进去。想说话,嗓子像是被扼住了,他转身走到落到窗边。今天有轻雾,尚能看到穿城而过的那条横江,江上有游船,因为距离远看起来走得特别慢,像是蜉蝣浮在水面。
他心里没着没落的。
“喂,哪位?”她又问,声音透着略略的不耐烦。
盛鸿年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低声说:“是我。”
时间出现一刻停顿。
静默。
盛鸿年搁在裤兜里的手收紧了。
叶清欢的声音压低了一个音阶,缓缓地问:“你是哪位?”
心头被她着轻而缓的声调打了一拳,一阵痉挛,盛鸿年大口吸气,仰起头闭上眼,眉间死死地拧起。
电话那头的叶清欢安静无声,却也没有挂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