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吃饱。”叶清欢轻飘飘道,瞥了潘素一眼,“你吃不饱吗?”
潘素一瘪嘴,小声地哼哼着:“能吃饱。”
盛鸿年忍不住笑出了声,潘素目光怨怼地看了盛鸿年一眼,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憎的东西那样,把身子往后一撤,一脸的嫌弃。盛鸿年发现后有些不明所以,想他不过笑了一声,不至于让这潘素如此仇视吧?
叶清欢的手机响起来,她说了声抱歉拿着手机离开座位,盛鸿年目送叶清欢快步离开,嘴上问潘素:“她总是这么忙?”
潘素手下用刀子狠狠地切着那块烤西葫芦,说:“欢姐大概是全亦安最忙的人了。”
盛鸿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想到刚才她跟潘素的互动,不觉又笑了起来。
潘素切完了烤西葫芦,抬眼间恰好看到盛鸿年在笑,到底是忍不住了,她俯身叫了盛鸿年一声,盛鸿年看向她。
潘素郑重其事地小声说:“盛总,我跟您说个事儿。”
盛鸿年见潘素的样子突然就误会了,以为她即将说的话是关于叶清欢的,便敛了心神打算认真听。
潘素咬了下嘴唇,说:“我说了,您可别生气。”
“你说。”盛鸿年温和道。
“就是……”潘素扁了扁嘴,小心翼翼地说,“您能别笑了吗?因为……男人有酒窝,看起来好恶心啊。”
赵司同噗一声把嘴里的汤喷出来,弄了自己一身,一边手忙脚乱的拿餐巾去擦,一边强憋着笑。盛鸿年恶狠狠的视线瞪过来,他匆匆站起身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赵司同就这么跑了,潘素很满足地说:“您看,您生气的样子看起来就帅多了。”
面对这么个奇葩盛鸿年相当无语,真不知道怎么反应。而潘素朝他身上瞄了眼,说:“哎呀,您衣服上也沾了汤了。”
盛鸿年低头一看,右边肩膀上确实有些污渍。潘素拿起餐巾殷勤地伸手过来要帮他擦,盛鸿年正要婉拒,却见到叶清欢打完电话回来了。而叶清欢见到这一幕后脸色瞬间变了。
这是吃醋了?
盛鸿年心头一喜,就没挡潘素。潘素一看盛鸿年不拦,一心想着讨好大金主,干脆站起来,探身过来帮盛鸿年擦衣服。她的大凶器垂下来,碰到了桌上的水瓶,水瓶偏倒,盛鸿年忙抬手去扶,这一扶不要紧,手掌触到了潘素的大凶器。
旁边几道亮光闪起,叶清欢喊了声:“站住!”
盛鸿年一扭头,见一个抱着相机的男人飞速朝餐厅门口窜去,叶清欢转身就去追。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快帮鸿年想想,潘素说他恶心的时候,他该怎么怼回去?
怼得好的盛总有红包哈。
盛鸿年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看到叶清欢追出去他也推开潘素追了过去。出了餐厅他往左右看判断她走的方向,结果看到她扔在右边走廊上的两只高跟鞋, 他眉毛一挑, 弯腰捡起她的鞋子追了过去。
叶清欢追着狗仔一路跑到了马路上,可路边有接应狗仔的车,车门早打开了,狗仔捂着脑袋一蹦便上了车,车子随即发动窜了出去,叶清欢扑了个空,立刻跑到马路正中举起手机对着车尾拍了几张照片。
车子的尾灯很快消失在拐弯处, 叶清欢单手掐着腰急促地喘着气看着前头, 立刻收回手机拨了个号码。
盛鸿年拎着高跟鞋追出来的时候,看到叶清欢光着脚站在马路中间打电话, 他立刻朝她跑过去, 听她吩咐:“……我马上把照片发给你,你查一下车牌, 看是哪家公司的车。”他跑到她身边, 低头看她。
叶清欢一脸凝重, 继续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今晚我要结果。对方拍了照片,很可能凌晨就会发布,我们的时间不多……对!就是这个意思!我等你消息!”
讲完电话,叶清欢收起手机,才抬头看了盛鸿年一眼。
“出什么事了?”盛鸿年问, 凑近了打量她,她微喘着,头发有些乱,汗水把发梢打得半湿。
她这个样子,让他瞬间想起十年前的那个晚上……
心里头便有些燥。
“狗仔偷拍。”叶清欢简短地解释,喘着气低头把那几张照片发了出去。
盛鸿年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地问:“会怎样?后果严重吗?”
“暂时不清楚,对方已然抢了先手,只能等了。”叶清欢低着头说,看着手机,照片像素高,发得慢。头发垂下来挡了脸,她抬手把头发随便地往耳后一掖。
如此一来,她从额角到耳朵到完骨到下颚再到脖子的线条一路毫无遮挡,蜿蜒起伏地下来了,大片肌肤呈现在他眼前。
十年前那晚,她在他身下的时候,这些地方的每一寸都曾从他的唇底滑过,他曾经反复亲吻……
心里头,更燥。
叶清欢刚想抬头跟盛鸿年说先回酒店再从长计议,一道强光从身后射过来,刺耳的车笛声接踵而至。
她回头看是一辆车开了过来,他们两人站在行车道上挡了人家的路。她说:“到那边再说。”说着她迈开步子要走,突然身体腾空,人已经被盛鸿年打横抱了起来。
失重感让她惊叫,忙用手揪紧了他的西装外套。
他抱着她三步并做两步跳上了路肩,剧烈的颠簸晃得她头晕,她闭上眼,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站定后又转了个圈,她觉得更晕,脚被甩得飘起来,裙摆飞扬着抽打着她的小腿。然后他猛地站住了,她的身子随着惯性往他身上撞,他倏然收住胳膊抱紧了她,她的额头一下子顶到了他的颌骨,撞得她哼了一声,整个人被他摁进了怀里。
她听到一辆车从身前驶过,有人在骂:“不要命了你们!?”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耳边只有他的心跳声。
他身上的古龙水味儿混合着他的气味让她无法呼吸。
叶清欢张开眼,抬起头,猛然发现他的脸很近很近,在看着她笑,呼吸都扑在她的眼睛上,温热撩人。而她窝在他的怀里,像一把吉他,任由他随意摆弄。
暧昧让气温瞬间升高了几度。
她心里一慌,挣扎着要下来,他不撒手,咕哝着:“已经这么轻了,还减什么肥?”
“放我下来!”她轻喝,挣扎。他勾唇,眯眼,收紧了胳膊,说:“不放!”
美人在怀,温柔缱绻,他舍不得。
“盛鸿年!”她又急又怒,高声呼喝,狠狠地瞪他。他心里幽幽一叹,知道不得不放了,却还想多抱她那么一时半刻的,就慢悠悠地说:“急什么?你鞋都没穿。”
叶清欢皱眉,盛鸿年把手里拎着的高跟鞋抛到地上,抬脚用脚尖把一双高跟鞋拨正了,然后才慢慢弯腰把叶清欢放了下来,让她的两只脚恰好踩进了鞋子里,她站稳后他转身去马路上帮她捡手机。她咬着嘴唇低着头整理裙子,直到他把她的手机递了过来。
她没看他,接过了手机后用手掌在屏幕上蹭了蹭,检查手机是否摔坏,听他没话找话地说:“光脚都能跑这么快,你这些年专门练短跑了?”
她咬着牙不回答他,兀自地低头检查手机,心烦意乱的。
他走近一步,妄图拉近跟她的距离,低声问:“没摔坏吧?”
她立刻后退一步,又把距离拉开了,沉声说:“没坏。”
空气又静默下来。
她看到他又跨了一步过来,她的脚却不听使唤了。她站在原地,看到他的手伸过来……她的心越揪越紧……
赵司同咳了声,两人一惊,同时转头看过去,盛鸿年把手撤回来抄进裤兜里。
赵司同在旁边看戏已经看得挺久的了,就走过来问:“我听潘素说有人偷拍,怎么样?人抓到了吗?”
盛鸿年嘴巴朝马路上一努,说:“跑了。”
赵司同“哦”了声,走到叶清欢身旁,问:“叶总监,会有什么问题吗?”
叶清欢把头一偏,低声说:“在观察着。”说完她快步走回了酒店。
赵司同目送叶清欢走开,便走到盛鸿年身边,瞄了他半天,最后语重心长地说:“鸿年,有句话我一定得跟你说,非礼勿动啊,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有老公的……”
盛鸿年脸色一变,妒意瞬间升腾而起,又被他强压下去。他佯作无事地伸出胳膊揽住赵司同的肩,说:“行了,别说了,我都懂。走吧,回去接着吃饭。”
赵司同嘀咕:“你要是真能懂就好了。”
盛鸿年笑了笑。
道理都懂,可忍不住的时候,也确实是忍不住的。
“走啦!”他硬声说,拽着赵司往回走。
四人在餐厅继续用餐,期间叶清欢的电话短信不断,盛鸿年想跟她说句话都不行。
趁叶清欢又出去打电话,赵司同问潘素:“不知叶总监的丈夫在哪里高就?”
潘素眼珠转了转,回答:“他是圈外人。”
赵司同“哦”了声,又问:“他们感情不错吧?”
潘素埋头往嘴里塞了一块烤胡萝卜,含糊地说:“嗯,感情可好了。”
盛鸿年霍然吸气,赵司同瞟了他一眼,目露怜悯。
一顿饭草草吃完,赵司同结的账,叶清欢一直在打电话,盛鸿年问潘素:“你们怎么回去?”
潘素说:“怕晚上喝酒,就没开车。”
盛鸿年转头对赵司同说:“先送她们。”
赵司同不情愿地应了,默默地给人力总监发了个短信,吩咐他明天给盛鸿年招募一个司机。
四人同坐一车,赵司同开车,盛鸿年坐在副驾驶位,叶清欢跟潘素坐在后面。路上叶清欢一直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字,潘素伸头过去看,小声问:“查得怎么样了啊?”叶清欢冷冷瞟了潘素一眼,潘素缩了缩脖子,坐了回去。
车子到了叶清欢说的地方停下,叶清欢跟盛鸿年赵司同道别后下了车,潘素也赶紧跟着下去了,叶清欢一看潘素也下来了,皱了皱眉,问:“你不回家?”
潘素绕过车尾小跑过来,小声对叶清欢说:“我待会儿自己打车吧,那个赵总看起来不太友好的样子。”
叶清欢回头朝车子里看,却见盛鸿年推开车门下了车,她又皱眉。
“原来你住这里。”盛鸿年面带着微笑走过来,双手还是抄在裤兜里,转身朝小区打量了一番,又不笑了,语调微微发沉,说,“这个小区看起来不比十年前你住过的那个好。”
叶清欢不语,潘素却从盛鸿年的话里发现了什么,问:“十年前?”
盛鸿年也不说话,只打量眼前这个小区。这是在海城很常见的那种旧房改造安置房,距离市区远,楼间距窄,以中小户型居多,居住密度非常大,住在这里的不是身价千万的回迁户,就是外地来海城打拼的新市民,贷款买房,每日为三餐温饱劳碌。
他不知道她在亦安的年薪多少,理论上不应该太少,可是她却住在这里……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过得并不很好?
心疼猝然而至。
他扭头看她,却诧异地发现她脸上的表情非常柔和,目光温柔,看着前面。他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张着双手迈着蹒跚的步子朝她跑过来,嘴里含含混混地喊着:“嗯妈,嗯妈。”
她蹲下身子,张开胳膊,小女孩扑到她怀里,她费力地把孩子抱起来,很熟练地一手托着孩子的屁股一手搂着孩子的背。孩子用胳膊环住了她的脖子,趴在她肩上开心地笑。
明明是七月的暑热天,盛鸿年却宛如置身北国寒冬,嗖嗖的凉意从脚底直窜上来,冻住了他的腿,身子,心脏,胳膊,嗓子,一直到大脑。
潘素发觉盛鸿年的异常,疑惑地叫他:“盛总?你怎么了?”
盛鸿年猛地回过神,大口地吸气,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仔细打量孩子的长相。
这孩子长得非常可爱,那眉眼就像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一瞬间他心里的悲苦涌了上来能把他淹死。
他想过那么多种可能,却漏了一个最重要的,就是她会有孩子。
她跟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婚姻可以解除,夫妻可以反目,可是孩子不行。孩子是无辜的,他的道德底线没有低到去破坏一个孩子的原生家庭的地步。
其实静下心来想想,十年,又不是十天,一场婚姻一个孩子,多么正常的事儿,他怎么会想不到?
还是下意识地自欺欺人了?
然后现实给了他最响亮的一个大嘴巴,打得他找不着北。
这时候一个穿着碎花长裙的女人走了过来,把孩子从叶清欢怀里接了过去,孩子扭着身子不想走,女人硬是给抱了过去,含笑说:“这孩子真是,一见到你就兴奋,我都追不上她了。”
同时间,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来:“你是……鸿年哥?”
盛鸿年机械地转头,看到一张男人的脸,那面貌十分熟悉,可他脑子里面乱哄哄的,这张脸跟记忆对不上号。
“真是你啊!鸿年哥!”叶清洛惊喜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清洛啊!叶清洛!”
盛鸿年瞳孔一缩,猛地想起来了,惊讶地问:“清洛?”
“就是我呀!”叶清洛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伸手握住盛鸿年的胳膊,笑着说,“咱们有六七年没见了吧,鸿年哥?你不是去了美国吗?终于回来了?”
碎花长裙女抱着孩子问:“清洛,这位是谁啊?”
叶清洛松开了握在盛鸿年胳膊上的手,朝碎花长裙女走过去,小女孩伸出胳膊去够叶清洛,嘴上叫着:“爸啪,爸啪!”
叶清洛把孩子抱了过来,一手揽着女人的肩把她带到盛鸿年跟前,介绍说:“这是我鸿年哥。”接着又喜滋滋地跟盛鸿年介绍:“鸿年哥,这是我老婆,刘琼。这是我女儿,叶子萱,刚一岁。”
小女孩含着手指忽闪着大眼睛盯着盛鸿年猛看,接着羞涩一笑,扭过身子把脸埋到叶清洛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