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离了挺好的,这么干耗着谁都不舒服。”乔荔踢掉了脚上的绿色高跟鞋,两只脚在半空中晃荡着,说,“我看着他们两个都累。明明没感情了,还为了面子硬撑,何必呢?我这次回来就是打算填把火,让他俩离了。然后我带我妈去欧洲玩几个月。她在家呆的时间太长了,都不知道外头的世界有多好了。”
“人家都是劝和不劝离,你倒好,盼着爸妈离婚。”叶清欢埋怨。
“他们懂什么啊?伤在谁身上谁知道疼。我妈这样的,死心眼,不给她个痛快她一辈子走不出来。”乔荔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叶清欢,“对了那个盛鸿年,他回国了?我怎么看新闻都是他跟潘素的呢?他那死心眼的程度比我妈厉害多了,我才不信他会跟潘素搀和到一起呢!是不是你搞的鬼?”
叶清欢用钢笔的一头抵住下巴,只是轻轻“嗯”了声。
“那他现在还是单身吗?”乔荔又问。
“不是了。”叶清欢说。
乔荔眼光一闪,想了想,微微一叹,说:“可惜了。我只听说他在美国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后来就再没谈了。没想到他跑回国又谈了。”
“他在美国的时候谈过女朋友?”叶清欢问,眉头微拧。
“是啊。对方是我朋友的朋友,一个钢琴老师。两人异地,盛鸿年在美国,她在国内。据说是盛鸿年追的人家女孩,后来不知道怎么又分手了。”乔荔说,“这次我在法国遇到了那个女的,她还是单身,还跟我打听盛鸿年来着……”
听着乔荔说的话,叶清欢敛眉沉思,忽听乔荔嚷:“哎?你把戒指换了?”
叶清欢愣了下,“嗯”了声。
乔荔抓起叶清欢的左手端详,说:“蒂芙尼新款哎,不错不错,比你之前那个强多了。多少钱买的?”
“不知道。”叶清欢说。
乔荔眉头一皱,又一松,眼睛闪闪发亮,问:“别人送的?”
叶清欢但笑不语。
乔荔立刻从桌子上跳下来,扑过来抓住叶清欢就问:“谁啊谁啊谁啊?哪个小子这么有福气?快告诉我!”
叶清欢歪歪头,笑,说了三个字:“盛鸿年。”
顿时,乔荔的表情,就像是吞了一只死耗子。
桌子上叶清欢的手机响了,盛鸿年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乔荔见到了,讪讪退开,叶清欢拿过手机放到耳边,轻轻“喂”了一声。
“今晚加班吗?”他问。
“不加。”她说。
“晚上我去接你,先去买东西,然后回家做饭。”他说。
“你忙完了?”她问。这几个月,他们两个从同城异地,到异城异地,又到同城异地,见面机会寥寥。
“刚把最后一笔工程款结了,让工人拿着工资回家过年去了。过年期间缺人手,很多项目暂时停了,我也就没什么事儿了。”他舒了口气,说,“总算能过个清静的年了。”
“那很好啊。”她说。
“晚上五点我来接你。”他说。
叶清欢应了,放下电话。乔荔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难以置信地看着叶清欢,试探地问:“听这个意思……你们已经同|居了?”
叶清欢点头。
乔荔立刻叨叨上了,说:“那个前女友的事儿你可别放在心上。他门谈的时间不长,分手是盛鸿年提的……嗨!都怪我嘴巴长!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啊……你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呢?”叶清欢把钢笔放到桌上,伸手把笔记本电脑拉到跟前,打开邮箱,里面有陆洲发来的通稿文件,她便把那文件打开了,边看边问乔荔:“晚上你来吗?一起聚聚?”
“不用了。”乔荔立马说,“我得回去陪我妈,以后再说。”
叶清欢没说什么,专心看稿子。
乔荔看了叶清欢一会儿,说:“你把盛鸿年的号码给我一下。”
叶清把手机递过去,乔荔照着把号码存到手机里,然后默默把鞋子穿好,说:“我先走了啊,明天再来找你。”
叶清欢点头。
乔荔火速离开叶清欢办公室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盛鸿年打了个电话。
下午盛鸿年如约到亦安接叶清欢,叶清欢上了车,系安全带,听盛鸿年问:“乔荔回来了?”
“是啊。”叶清欢把安全带的扣子插到卡口里,说,“她刚从欧洲回来。你们联系过了?”
盛鸿年眉头耸了耸,说:“她倒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口无遮拦。”
闻言叶清欢怔了下,抬头看盛鸿年,他看起来不太高兴。
“怎么?你们聊得不愉快?”叶清欢问。
盛鸿年撇了撇嘴,踩了脚油门。发动机一声闷响,车子抖了抖,像只刚从梦里醒来的大河马,打了个顿后才提起速度跑出去。
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直到车子停到某商场的停车场,叶清欢准备下车,却发现车门锁着。
“鸿年?”她回头询问他。
“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盛鸿年说,神色郑重。
叶清欢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就说:“前女友的事吗?我已经知道了。”
盛鸿年被堵的直瞪眼,扭头盯着她看,问:“你不在意?”
“有点在意。”叶清欢说,抬手把头发拨到耳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膝盖,低声说,“不过还好。那是在我们分开后发生的,你有权利追求别人,我非要在意的话就太不讲理了。”她转头朝他笑了笑。
盛鸿年深深看着她,伸手过来摸摸她的脸,说:“清欢,不管你信不信,我想说,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我一直都是你一个人的。我试着让自己脱离过,可是失败了。我没想过还会再遇到你,还能再拥有你。我本来的打算,如果这辈子不是跟你,那我宁愿一个人过。可是我又遇到了你,所以我跟自己说,再也不能错过了。”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这么正儿八经的告白还是第一次。叶清欢有些不好意思。
她便调皮一笑,问:“那如果我有过男朋友的话,你会不会在意?”
“我不能在意。”盛鸿年想都没想就说,“在意了,恐怕我就要打人了。这么好的女人,他拥有了不知道珍惜,不能给她幸福,让她一个人在世上漂泊,到现在还是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这么差劲的男人凭什么把我给比下去?”
“真是自大。”叶清欢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手被他握住了,他拿到嘴边亲了亲,说,“下周回趟文溪好不好?下周三,我看过黄历,宜嫁娶。”
叶清欢抱了抱他,说:“好。”
盛鸿年满足地笑了。
叶清欢在他耳边轻声说:“鸿年,我也是一样的。不管身体还是精神,一直是你一个人的。”
盛鸿年默了一刻, 用胳膊环住她。叶清欢挺身把自己送到他怀里。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个悲剧, 孑然一身, 手足无措地面对这个世界。她渴望彼此紧握的双手,绝对温暖的拥抱,爱人每天的晚安,一起许下的誓言,她奢望,期盼,此时此刻, 尘埃落定。
给她梦想的, 是他啊。
叶清欢微笑,埋头在他颈间, 听他说:“我们明天就去文溪好不好?”
“明天周六啊。你不是说下周三?要在文溪一直住到周三?我这边有点忙, 不能离开那么久。”叶清欢轻声说,近年底了, 亦安的事情也不少。
“不到周三, 那就周一吧。周一登记, 日子也不错。那天去登记的人肯定少,不用排队。”盛鸿年说,“明天叫上清洛一家,周末在文溪一起陪陪你妈妈。周一去民政局办手续,办完后我们就回海城,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他反应倒是快, 一瞬间而已,倒是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叶清欢故意说:“你怎么那么肯定我妈会同意?”
“你妈早就同意了。”盛鸿年嘟囔。
叶清欢讶然,问:“什么时候?”
“我在医学院念大二那年,你妈妈生病,脑瘤手术那次。我到文溪看她,她总说可惜你没跟我走到一起,说你没福分。我想她大概是想说你太没眼光了吧。”盛鸿年念念叨叨地。
叶清欢扁嘴,捏起拳头打了他一下,盛鸿年笑,问:“就周一,好不好?我等不及了,怕夜长梦多,一个不小心你又飞了。”
“哪儿那么多不小心啊……”叶清欢轻叹。
“这可难说。”盛鸿年咕哝,亲亲她的脖子。
叶清欢想了想,说,“一会儿我给清洛打电话,让他们准备一下,明天一起回文溪。”
盛鸿年轻笑出声,拍拍叶清欢的背,说:“那我等你做我的盛太太。”
两人在车里腻歪了一阵子才去超市购物。转了一圈把购物车填满,买了晚上做饭的材料,明天回文溪的随手礼,还有给叶清洛孩子的玩具。到收银台前排队等结账的时候,盛鸿年突然左顾右盼起来。叶清欢问他怎么了,他说有东西忘了买。
叶清欢便说:“那去买吧。”她作势要离开排的队伍。盛鸿年伸手拦了她,有些支支吾吾地说:“我自己去就好。队太长了,你先排着。”说完他把购物车推到叶清欢手边,自己大步离开,钻过旁边排队人墙朝远处走去。
叶清欢扶着购物车,穿过人墙的缝隙,看他走到隔着的第三个收银台前边站下了,低头看着什么。旁边结账的队伍往前挪了一个位置,三个人高马大的男孩挡住了叶清欢的视线,她翘起脚,还是看不到他,便放弃了,转回身来继续排队,等他。
盛鸿年站在收银台对着货架举棋不定。货架左边是一排口香糖,右边是三种牌子共八种规格的,安全套。
盒子上印着文案:空气套,持久,螺纹浮点,草莓味儿……各种噱头,引人遐思,可……他没用过……
第一次买,猛然间还有点不好意思。他犹豫着,没上手拿,朝左右看了看,排队人挺多,不过没人注意到他。
他再看看货架,想要不每样买上一盒。又想拿那么多盒是不是太情|色,有种需索无度的既视感,再吓着她。
想了半天他决定看价格拿一盒算了。虽说贵的不一定好,可便宜无好货这道理还是对的。
他看货架上有个只剩下一盒的,价格是旁边的两倍还多,便把手伸向那盒。恰巧从左边伸过来一只手,跟他拿住了同一盒。他即刻松手,那人也松手,他头朝左转,看到了赵司同。
“你?”两人同时叫。
盛鸿年撇了撇嘴。
赵司同挠挠头,大方说:“你先。”
盛鸿年没动。
“怎么?你不要?”赵司同问,“这是进口的,只有这家超市有卖。”
盛鸿年撮了下嘴唇,问他:“这种好用吗?”
“废话!超薄的,当然好用。”赵司同说,看盛鸿年一径不动,突然想到了什么,旋即露出迷之微笑,探过头来,凑近了小声问:“你不会是没用过吧?这几个月难道一直是真身上阵?”
盛鸿年皱眉,瞥他。赵司同啧啧两声,羡慕道:“艳福不浅啊。”
盛鸿年懒得跟他废话,伸手把那盒从货架上拿下来,想了想,又拿了一瓶口香糖。
“你自己过来的?”他问赵司同。
“她也来了。”赵司同拿了旁边较便宜的一盒,空气感。
“她?潘素?她也在这里?”盛鸿年左右看看,人很多,没见到潘素。
“放心,我知道现在是电影宣传期,我们很小心。她在车里等我。”赵司同用肩膀撞了撞盛鸿年,低声央求:“我们几个月没见了,不像你们两个,夜夜笙歌。咱兄弟一场,你在叶清欢那儿帮忙遮掩点儿。潘素就怕叶清欢骂她。”
盛鸿年只是点点头,随手把盒子揣到裤兜里。赵司同看着他的动作,有些惋惜地说:“就那么一盒了,让你爽了。”
盛鸿年本想走,听赵司同这么一说又站住了,扭头低声问他:“谁爽?”
“你啊。超薄的啊,你不爽谁爽?”赵司同用你是傻子吗的眼神看他。
盛鸿年撮了下嘴唇,垂下眼,犹豫片刻,又咳了声,侧着脸不很自在地问赵司同:“那对方呢?”
“对方?”赵司同怔了下,随即失笑,说:“我又不是女人,我怎么知道。”
盛鸿年冷冷地瞥了赵司同一眼,很不满。赵司同挠挠头,又朝货架上掠了眼,喃喃说:“要说女人的感觉的话……我曾经有个女朋友说她喜欢螺纹的……”
盛鸿年转回身看看货架,指着一盒杜蕾斯问:“这种?”
赵司同说:“她说冈本比较好。”
盛鸿年把裤兜里那盒掏出来塞到了赵司同手里,又从货架上拿了一盒冈本揣进裤兜,手里拿着那瓶口香糖转身走了。
叶清欢终于等到盛鸿年回来,问他:“买什么了?”
盛鸿年把手里的口香糖扔到购物车里,叶清欢看到了便也没说什么。
排到他们结账,叶清欢把购物车里的东西拿出来让收银员扫码,买了三个袋子把东西分类装好。收银员问:“就这些吗?”
叶清欢低头装东西,嘴上说:“是。”
盛鸿年把裤兜里的盒子掏出来放到收银台上。
收银员面无表情地拿扫码枪扫了盒子上的二维码,随手把盒子放到叶清欢那边,低头在结账器屏幕上用手指点着。
叶清欢好奇去看是什么东西,看清楚后脸瞬间红了。
明明是出来买个东西,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可就这么一小盒,瞬间把两人间的气氛推向了粉红午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