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好像顾越涵成亲前收到过顾越泽的信,这都多久了,咋没消息了呢。
顾越白浑身一僵,有些不知所措的瞅了眼顾越武,后者仰头望天,只当没看见。
“怎么了?”夏姜芙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顾越武,“小五知道什么?”
顾越武立即摆手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东境形势严峻,和东瀛时常交战,顾越泽忙得不可开交,别说写信,估计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这些哪儿敢和夏姜芙说。
“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故意瞒着我?”知子莫若母,两人以前可不支支吾吾捂着不说话,里边肯定有什么。
“说起来,自从三哥走了,京里好些少爷们也销声匿迹了,好比梁冲,以前得空就往云生院跑,这都好久不见人影了,顺亲王世子也是,没了他,书院清净得我都不习惯了。”顾越流扯着花瓣,一副想不明白的神情。
顾越白和顾越武却同时白了脸,二人异口同声开口,“我们找爹问问祖母怎么样了。”
两人神色异常,明显有事瞒着,没待夏姜芙想明白,就听顾越流惊呼一声,“我怎么没想到?”话完,凑到夏姜芙跟前,“娘,您说那些人会不会跟三哥一起做生意去了,就像我们去蜀州那样。”
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们会不会都跟着顾越泽见世面去了?想到顾越泽不肯带他,不禁有些来气,“你说三哥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带他们都不带我,不行,我要去问问他们到哪儿了,我也要去。”
说完话,将花儿往夏姜芙手里一塞,急匆匆跑了。
夏姜芙看了眼手里的花,外边花瓣被扯掉几瓣,瞧着不太匀称,她将多的花瓣全扯了,沉吟道,“秋翠,你说越泽干什么去了?”
她可不认为顾越泽做生意会带那群纨绔,去蜀州可都是奔着功劳去的,做生意能有什么功劳,而且以顺亲王护犊子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世子离开京城的,她转头看向秋翠,却见秋翠低着头,吞吞吐吐不答话。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她语气波澜不惊,精致的脸上不见任何愠色,却吓得秋翠噗通声跪了下去。
“阿芙。”顾泊远站在不远处石桥上,朝夏姜芙招手,“皎皎说她媳妇肚子有些不舒服,你过去看看。”
秋翠默默松了口气,她真怕实话告诉夏姜芙,夏姜芙会闹得人仰马翻,当年顾越涵离京,夏姜芙可是写信将顾泊远骂了个狗血淋头呢,这次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一听说宁婉静身体不适,夏姜芙啥心思都没了,急切追问,“她哪儿不舒服,是不是吃错东西了?请太医来看没有。”
地上的秋翠忍不住想竖起大拇指,论转移话题还是顾泊远更胜一筹,要知道夏姜芙最关心的就是宁婉静肚子了,关系到小小姐,所有人都得往后排,果然,夏姜芙提着裙摆就往心湖院跑,顾泊远跟在她身后,劝她慢点别摔着了。
太医还没到,宁婉静躺在床上,手轻轻搭在微微突起的小腹上,夏姜芙跑得一身是汗,“星辰,你哪儿不舒服?”
宁婉静抚这肚子,脸色有些泛白,声音也瓮瓮的,“母亲,没什么,估计是晚饭吃多了。”
顾泊远坐在外室,听婆媳两一问一答,不一会儿太医来了,顾泊远挑了挑眉,慢悠悠品着手里的茶,太医的说法和宁婉静差不多,不过宁婉静气血有些不足,得稍微补补才行。
“膳食都是依着院正给的书上来的怎么会气血不足?”夏姜芙一把抓过太医衣袖,“你再给把把脉,是不是弄错了。”
太医掩嘴轻咳了声,努力抽回手,偷偷朝帘外瞟了眼,来的路上管家让他胡诌个理由,他就纳闷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声称有病,方才又看侯爷挑眉暗示,他便清楚是侯爷的意思,想随便糊弄夏姜芙两句,却不想夏姜芙不依不饶,要是把院正大人叫过来,他更是说不清了。
刚把手插进袖子就又被夏姜芙抓了去,他不禁头皮发麻,这两口子到底在闹什么事啊,“夫人。”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你看看大少夫人脸色,是不是比之前憔悴了?”
夏姜芙眨了眨眼,认真打量几眼,“确实憔悴了,下巴也尖了。”
太医:“......”夏姜芙是不是太会顺着台阶下了......就宁婉静这圆润的脸颊,怎么看都不像瘦了的,当然这不是重点,他顺着夏姜芙的话道,“估是不是没休息好?亦或者膳食调理不当?怀孕的人娇贵,方方面面应周全,大少夫人安心养胎才是。”
夏姜芙若有所思,“奶娘呢,把奶娘叫进来......把厨房的管事也叫过来。”
事关孩子,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她摆手让秋翠送太医出门,自己留下陪宁婉静说话,顺便处理些事。
总算糊弄过去,太医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出大门,他顺着胸口,重重的呼出口气。
夏姜芙正襟危坐,神色严肃,无端生出几分威严,加之旁边坐着面无表情的顾泊远,奶娘战战兢兢的回答夏姜芙的话,没怀疑太医话里的真假,是真想找出问题症结所在,思来想去,就也老夫人了,老夫人寂寞,常常来找宁婉静说话,怀孕的人要多休息,可老夫人在,宁婉静哪儿好去床上躺着,当然,她没添油加醋,只如实将宁婉静一天干了什么一五一十告诉夏姜芙。
夏姜芙是受过老夫人折磨的,听说老夫人常来,当即冷下脸来,歪着头,恶狠狠瞪向事不关己的顾泊远,“还想让我去侍疾,也不看看她做的事,星辰没事就算了,真有个什么,我要她后悔活到现在。”
顾泊远脸上滑过少许尴尬,他只是让宁婉静配合转移夏姜芙注意,哪儿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老夫人身上,而且就目前形势,他还不敢解释,低头倒了杯茶,喝!
夏姜芙很久不曾气成这样了,让奶娘进屋伺候宁婉静,杀气腾腾的奔向老夫人住处,顾泊远怕坏事,老夫人的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了,“阿芙,皎皎媳妇怀着孩子呢,府里死人会吓着她的。”
霎时,周遭突然安静,下人们齐齐垂下脑袋,大气都不敢出,要是可以,恨不得将耳朵也垂下去,这样她们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闻言,夏姜芙转过身来,眼里难掩愤怒,顾泊远说道,“星辰的身体要紧,其他事以后再说吧,你要不要看看膳食单子,要不要调整下。”冲着夏姜芙直来直去的性子,两句话就能把老夫人气没了,虽老夫人曾犯过错,但眼下的可是无妄之灾。
这话提醒了夏姜芙,老夫人死是迟早的事,宁婉静的身体更重要,她让厨房管事把膳食单子拿过来,又认真研究了遍书,将单子的食物做了调整,反反复复修改好几次,觉得差不多了才拿到太医院找院正大人过目,谨慎起见,她将太医院的人挨个问了遍,确认这个单子不会引起诸多问题后才让厨房照着做。
忙完这些事都好几天后了,苏之荷找过她两回,均被她以忙为由给拒绝了,从太医院回来,她先去看了宁婉静,看她面色红润,气色不错后才放了心,回到颜枫院洗漱番,这才让秋翠去荷园请苏之荷过来。
秦臻臻陪着她,这几日为了食谱,两人研究了许多,婆媳感情更亲近了,洗了脸,夏姜芙就让秦臻臻躺着,“我给你敷敷脸,这几日你也累着了。”
“母亲太见外了,能帮上忙我心里高兴呢。”和夏姜芙待一起一点也不无聊,还让她涨了不少见识。
“我让人誊抄了份,以后你怀孕了也用得上。”她搬了根椅子坐在秦臻臻身前,打开润肤霜的盖子,食指勾了点出来,轻轻涂在秦臻臻脸上,随即从下往上推,见秦臻臻闪着漂亮的眸子望着她,她好笑,“你闭上眼,我给你抹点润肤霜,接着再敷脸。”
秦臻臻皮肤细嫩,摸着跟鸡蛋清似的,夏姜芙不敢太过用力,等润肤霜差不多干了才勾了些美白膏在手上,从下巴到额头,铺满秦臻臻整张脸颊,“刚开始估计不习惯,照镜子可别吓着了。”美白膏效果好,就是颜色不太好看,秋荷也没法子改变。
给秦臻臻敷好脸,夏姜芙在秦臻臻旁边躺了下去,让秋翠伺候她,敷到一半,门口丫鬟说苏之荷来了,夏姜芙拉住作势起身的秦臻臻,小声道,“躺着吧,你二婶不会往心里去的。”
爱美是人之天性,苏之荷是女人,会体谅她们的。
苏之荷和李氏进了屋,瞧见窗户下躺着的二人,着实惊讶了回,“大嫂,你们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将一张脸抹成煤炭做什么?
夏姜芙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去坐,秋翠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这种时候,她是最不想说话的,便替夏姜芙答道,“夫人为食谱的事操心好几日,难得空闲,敷敷脸养养颜,二夫人三夫人,你们要不要也试试?”
李氏低头看了眼碗里黑不啦叽的糊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大白天的,这也太吓人了。
倒是苏之荷感兴趣得很,她是顾泊冶原配,什么事顾泊冶都会和她说,关于夏姜芙沉迷保养的事她是清楚的,女为悦己者容,她要是夏姜芙就会这么做,因而,秋翠一问,她当即点了下头,秋翠唤丫鬟打盆水进屋,叮嘱苏之荷将脸上的脂粉洗了,完了过来抹润肤霜。
苏之荷点了点头,叫李氏和她一起。
她们不像夏姜芙好命,一年年老得厉害,有时候照镜子,她都有些害怕数眼角的细纹了,尤其回京见了夏姜芙,心底更是生出许多自卑来,年轻那会,老夫人明明称赞她更好看,几十年过去,夏姜芙没怎么变,她倒是老得快赶上老夫人了。
洗了脸,用巾子轻轻擦了擦,坐在夏姜芙身边,看夏姜芙眼里露出惊愕,她脸烫得厉害,“大嫂,是不是吓着你了,我的模样比你还老吧?”
秋翠手上沾了美白膏,只得用脚挪动凳子,听着这话不禁停下动作,心道苏之荷说的不是废话吗,她浓妆艳抹尚且比不上夏姜芙,素颜更是差远了,苏之荷肤色偏黑,眉毛淡而细,脸上尽是岁月辗过后的风霜,看上去比夏姜芙大了十岁不止,好在有李氏衬托,苏之荷不是最显老的。
“没,我看你挺和蔼可亲的。”夏姜芙手指轻轻压着嘴角,不敢让嘴唇动得太厉害。
苏之荷善意的笑了笑,弯起手指,勾了一大坨润肤霜在手上,问秋翠怎么做,秋翠抬着头,表情有些呆滞的望着苏之荷手指上摇摇欲坠的润肤霜,忙隔空在脸上转了转,“抹在脸上,像脂粉那样抹匀,快干了我给您敷美白膏。”
这润肤霜水润,轻轻一点抹在脸上就能湿润整张脸颊,苏之荷勾了一大坨,要等多久才会干?
李氏有样学样,也勾了许多在手上,躺在苏之荷身侧,两只手摊开,手掌脸上乱抹,跟洗脸似的,看得秋翠肉疼,秋荷忙活半个月才得一瓶润肤霜,就这么被李氏拿去洗脸了......
别说,润肤霜抹在脸上,冰凉冰凉的,很舒服,苏之荷故作好奇,“大嫂,这润肤霜在哪儿买的,我也买一瓶。”
夏姜芙扭头看秋翠,秋翠回道,“是夫人身边的秋荷研制的,外边买不到。”
苏之荷面露遗憾,夏姜芙眨了下眼,秋翠领会她的意思,“二夫人要是喜欢的话,待会可以拿一瓶试试。”只是别再像洗脸似的浪费就成,秋翠心里默默添了句。
“那就谢谢大嫂了。”
待美白膏敷在脸上,脸颊似乎被磁铁吸住似的,绷得紧紧的,苏之荷惊讶的同时喜不自胜,这是不是说明坚持用美白膏她也会变得像夏姜芙那般好看不显年纪?
美白膏洗了还得抹上凝肤露才算完,看夏姜芙满足的发出声喟,白皙光洁的脸暴露在视野里,面若敷粉,眼若星辰,饶她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任何瑕疵,她不得不承认夏姜芙生得好看,在她见过的众多贵人里,她算最好看的了。
李氏也有些诧异,夏姜芙素颜和上妆没多大的差别,可以说素颜更有番韵味,她以为夏姜芙全是靠脂粉堆出来的美呢。
“怎么了?”夏姜芙不习惯人直勾勾盯着她,问秋翠,“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不是。”李氏如实道,“大嫂太好看了。”
许久不曾被人直截了当称赞了,夏姜芙有些不好意思,“哪儿比得上年轻人,皎皎媳妇才是真好看。”宁婉静倾城绝色,少有的美人,她还差得远呢。
“大嫂也漂亮。”李氏肚里没什么墨水,不懂怎么夸人,看向苏之荷,后者笑道,“三弟妹说的实话,大嫂要不好看大哥怎么会非你不娶呢?”
“你大哥眼光好,知道我旺夫。”夏姜芙笑道。
人美又旺夫,顾泊远娶她可是赚大了。
“对了,二弟妹之前说找我有事,我忙着研究皎皎媳妇的膳食单子也没空,你是不是遇着什么麻烦了?”
苏之荷还沉浸在‘旺夫’二字里,说实话,她挺佩服夏姜芙脸皮厚的,她又不是不知内情,当年顾泊远不顾老夫人反对执意娶夏姜芙不就是看中那张脸吗,吹得自己好像很有能耐似的。
她收起心底嘲讽,说道,“前两日和三弟妹出去逛街时听说了件事,苏府不是嫁女吗,府上小姐好像偷偷跑了,说是去找意中人了,这顿喜宴,我们怕是吃不上了。”
许多年没回来,京里人的做派开放得她都觉得陌生了,闺阁小姐,说不成亲就不成亲了,追着心上人跑了,这种事换作当年,苏家人都别想抬起头来做人了,而现在,街上人们说说就过了。
宽宏大度得让人难以置信!
“还有这事?”夏姜芙真没听说,抬眉看向秋翠,秋翠颔首,“确有其事,孙家大小姐夜里偷跑出去的,孙府上下到处找人呢。”她知道夏姜芙不喜欢孙小姐,便没说此事,孙大小姐也是嚣张,她倒是一走了之,就不为府里其他人想想,她这一走,下边弟弟妹妹是别想说亲了,而孙大人仕途,差不多也毁了。
夏姜芙唏嘘不已,“难怪我不喜欢那丫头,瞧瞧她做的事,真想毁亲好言好语商量,谁会强迫她不成,可惜了她妹妹,粉雕玉琢的,以后没准能嫁个好人家也叫她给毁了。”
苏之荷附和,“是啊,连累多少人哪。”她打算趁此机会好好认识些达官贵人,叫孙大小姐坏了好事。
正说着话,管家拖着裤摆急急忙进了屋,“夫人,孙夫人求见。”
“孙夫人,哪位孙夫人?”她们刚说孙府的事呢,难道就是那位孙夫人?这时候不急着把女儿找回来来侯府做什么?
“您认识的那位孙夫人,她说有急事找您。”管家问孙夫人所谓何事,孙夫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要不是知道夏姜芙这几日在府里没出门,她还以为夏姜芙做什么事得罪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