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彧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
“宋小姐,你成功了。”
曹彧知道,这一夜的小池边,他听到的那句喜欢你,是他一生都不能忘记的热辣感觉。
心火沸腾。
“这就够了,”宋宜锦低下头,泪水砸落,喃喃着:“那……那我先回去了,免得引起误会,我会……忍不住想设计你的。”
曹彧笑笑,“哪有你这么设计人的。”
宋宜锦仰头看他,笑容灿烂、
另侧的秦昭宁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他收了。
表哥手下了。
一件衣服,宋宜锦给他做的衣裳吗?
秦昭宁听不清对面的话,但两人的动作还是能看得清楚。
一盏灯笼提在两人之间。
随着言语,逐渐拉近的距离。
曹彧手中的包裹。
哪一个都深深刺痛她的眼。
她现在还是秦家的小公主,长安城中仅次于公主的贵女,却输给一个边关来的野丫头。
秦昭宁莹白面庞上泪珠滚滚落下。
她对大表兄的感情分明也炽热如火,难道他,真的就感觉不到吗。
“小姐……”听春和吟秋在旁看到都心酸。
小姐恪守礼教,守着自己的一颗真心等待两家自然联姻。
结果却被边关的野丫头横插一脚。
难道还是小姐错了吗?
“我去叫人,看长公主怎么收拾这贱蹄子!”听春气不过,扭头就跑。
“回来!”秦昭宁回神,听春已经跑远,“快拦住她,宋宜锦就等着闹大呢!”
吟秋连忙去追,还是暗处的长宁抢先一步,一颗石头弹在听春脚踝,拦住了她。
“莽莽撞撞,你要闯大祸。”秦昭宁追上来呵斥。
“奴婢……奴婢也是为小姐不值啊。”听春委屈。
秦昭宁叹了声:“扶她起来。”
吟秋赶忙扶起听春。
“那宋宜锦是蝉还是雀尚未可知,你这一去若被表哥知道是我在暗中,可要害死我了。”秦昭宁责怪。
长宁赞许点头,注意到那边曹彧和宋宜锦已经走出小池范围,即将步入人群视野,曹彧先行一步。
宋宜锦咬着牙,特意往对岸望了一眼。
秦昭宁扬了扬下巴,走出阴影。
二女目光交汇,宋宜锦回身走到池边,“果然是你。”
“昭宁来赏风景,却是谁都没有看到。”秦昭宁扬起下巴。
她所料不错,宋宜锦果然知道被人暗中观察,就等着她把事情闹大呢。
到时候,宋宜锦再急于辩解越描越黑,这事情就算成了。
而在曹彧心中,宋宜锦却是无辜的,是受害者,真正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是她秦昭宁。
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秦昭宁冷笑,若非听春方才崴到了脚,她就真着了宋宜锦的道。
此前她帮着风花误让宋宜锦名声扫地,转头她便能还击,这庆安县主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你见不见到又能怎样,他说他会永远记住我,这就够了。”
“你!”听春忍不住上前,被秦昭宁抓着手腕拉住。
秦昭宁攥得极其用力,听春能感受到她刻入骨子里的愤怒。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回吧。”秦昭宁脸上笑容一直未变,拉着听春两人悠悠转身离开。
宋宜锦恼火地跺脚。
虽然她演得很成功,在曹彧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但这又能怎样?
她要的是曹彧娶她,娶她做世子妃啊!
“小姐,有人过来了。”香玉跑过来提醒,宋宜锦磨牙但也只能就此作罢。
她气冲冲走在路上,一时不查,与途中斜插小路上的老者撞到一起。
老者身边护卫立刻上前,怒容满面。
“退下。”老者站稳,声音平缓,护卫应声后退。
宋宜锦正在气头上,见对方穿着寻常便服却如此横,撞了她还理直气壮,顿时心火烧得更旺。
“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位王爷呢。”宋宜锦扬着下巴,声音讥诮。
老者愣住。
恍然间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一天,他撞到了那个柳叶眉的少女,被女孩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还不依不饶地非要他道歉。
想他当时虽然便装,却天潢贵胄,焉能向一小女子道歉。
两人就此不打不相识,竟也恩恩爱爱,携手过了数年,还有了孩子。
“你这人,怎么不答话?”宋宜锦蹙眉喝问。
一旁的福安都捏了把汗。
老者轻笑一声:“你也很盛气凌人嘛。”
“我家小姐是庆安县主,你是何人,撞了我家小姐还要打人不成?”香玉梗着脖子质问。
“当然不是,你们是从前面来?”老者突然话锋一转,让人摸不着头脑。
宋宜锦蹙眉,老者轻飘飘的一句,却莫名地让她觉得压力很大。
大约是他周围这些侍卫对他太过恭敬的缘故。
宋宜锦安慰自己,一边冷笑:“你不会自己看吗?这边就这一条路,我当然是从那边来。”
福安一怔,急忙取出怀里的羊皮地图,一边比对着位置。
“主子,就是这儿……”福安急道,抬头盯着宋宜锦:“她……”
宋宜锦被这些人的眼神弄得有些脊背发毛,“你不道歉也就罢了,总要把路给我让开吧。”
“放肆!”福安喝道。
他这一声的气魄,也非寻常人能有的。
宋宜锦喉头动了动,眼神有些慌张,她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吗?
老者噙笑,竟真将路让开。
福安几人立刻站到一侧,成了笔直的一条线,垂下头等候。
宋宜锦咽了咽口水,嘀咕一声:“怪人,”便灰溜溜跑掉。
第一九四章:天星【为苍雪洗剑+2】
老者向小池方向望了一眼。
福安立刻躬身:“主子,衍仙长留下的标记就在这附近,您要不要再走走看?还是……”
“还是相信天星已经出现。”老者接话。
此刻,他声音低沉有力,眼神也有了神采。
“回宫吧,该用丹了。”老者看了眼天色,转身离开。
他们身后的小池旁,长宁浑身僵硬。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在此时,见到她的父皇。
父皇来昌平侯府做什么?
前世可并没有这一桩,还是,她刚刚恢复公主身份,所以并不知道有这件事。
长宁竭力平复心中震撼。
今日昌平侯府一行,她本来只想知道当年抱错婴儿的细节,解开柳后之死的谜团,未曾想,谜团之上再添谜团,得知了这么多的秘密。
宋宜锦和秦昭宁的心思。
自己不是被抱错,而是被掉包的秘密。
长宁心事重重,昌平侯府的寿宴也接近尾声。
宋宜锦当然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这天赐良机,但她处于秦昭宁的监视下,却生生没有这个机会。
她找的那个莽撞小厮在靠近曹彧之前就被陆峥拦下,根本没能撞到曹彧,更别说将曹彧那件衣服“撞”出来。
那件衣服没能公之于众,她就是在上面熏过了多少脂粉香,又有什么用。
“秦昭宁,你别落在我的手里!”宋宜锦气急败坏地磨牙,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长宁看完这场好戏,也飞檐走壁地赶回去。
不过在客栈附近,她放慢了行动步调。
秦无疆说方谦离开了秦家,那他很可能会来找她。
但院子里严防死守,不像长宁这样观察出铁甲卫换岗规律的人根本无法混进去,所以方谦现在很可能就徘徊在院外附近。
她如夜晚鬼魅,飘忽不定。
目光定格在一家店铺旁边堆放杂物的角落。
那里蜷缩着一个男人,身形和方谦相似。
长宁走过去。
男人一动不动。
她犹如一只警惕的猫,缓缓靠近。
男人低着头,手挠了挠另一只手背,又逐渐向袖子里面挠去。
长宁当即发现他有问题,电光火石间腾跃而起,男人举刀便劈,又顿在半空。
纵使长宁蒙着面,他也能认出她的这双眼睛。
“方谦?”长宁低问,男人脏兮兮的脸在黑夜里并不好辨认,但能对她刀下留人的,也只有方谦了。
“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两人躲到巷口,长宁哭笑不得。
“我从突厥细作那儿学的。”方谦挠挠头。
他离开秦家就随时有被郑宋二人发现并追杀的危险,但他又急着跟长宁通气,所以扮成落魄乞丐待在客站周围,是最安全的手段。
“秦无疆都跟我说了,辛苦你了。”长宁说。
“辛苦?不,是方谦没本事,拖累了莫小姐。”方谦说。
长宁这才想起来,方谦上次误会她就是莫澄音,她还没来得及解释。
“我已经想好办法了,后天中元节祭天,我就在陛下祭天的路上拦驾,告御状!”方谦说。
“不妥,祭天的时辰不能耽搁,你即便告了状,也不能当场审理要等祭天归来才能接受你的状纸。”长宁劝阻,“这一来一回的时间里,足够郑安侯从你手中夺走证据的了。”
方谦蹙眉:“那我就在陛下回程时告。”
长宁点头:“还有,行事时辰不要通知秦无疆。”
“我明白,”方谦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