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疆已经帮了他很多,秦家的顾虑,他也可以理解。
“你想多了,秦家到时候一定会帮忙,老太傅为人公正无私,你将案子提出来,由他为你主持公道在合适不过,不需要让秦家成为状告者。”长宁说。
她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设想的。
但秦无疆任性,竟将方谦骗到秦府,府上便误会了她的意思,演变成了上门伸冤,要秦家出面的局面。
现在借机将一切扳回正轨,再合适不过。
“好。”方谦同意,他将破烂的外衫裹了裹就要走,“你保重。”
“等等,”长宁叫住他,“长安城的乞丐也是有团伙的,郑安侯说不定就在其中安插了人,你也要小心。”
方谦咧嘴笑得一口白牙:“我已经拜过山头了。”
这次换长宁瞠目结舌。
她倒是忘了,方谦虽然没来过长安,但在庆安却是巡城的一把手,当年也曾在街上和小子们鬼混过,这些规矩他都懂,否则也不会找到这么好的藏身之法。
“那就好,沈姑娘那边你放心,秦家不会让她有事的。”长宁说。
方谦舒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即便是秦无疆本人当中像他承诺,都抵不过长宁的一句话。
他转头离开,长宁也听到宋宜锦马车回来的声音。
她乘机跃入房中。
宋宜锦心中不快,扑入屋子里痛哭。
“明天的法会不去了,去把马车退了!”
宋宜晟听到动静出门,碧玉立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禀报一番,当然,略过了宋宜锦私约曹彧的事。
“风花误,她……”宋宜晟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被那抹艳丽的裙角拂过面颊。
“她喜欢秦无疆,必是外面将你和秦无疆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她气不过才会设计你。”宋宜晟敲开妹妹的们。
宋宜锦瞪着通红的眼看她:“听你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
宋宜晟一窒。
他怎么回事,话里话外却向着那风花误去了。
“当然不是,这桩事,我宋家记下了。”宋宜晟板着脸道。
宋宜锦吸了吸脖子,并不打算因此原谅哥哥此前的所作所为。
只要柳华章还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她就不会原谅宋宜晟。
“自从她来了,我就没有一件事顺利过,”宋宜锦啜泣,也无力再去同宋宜晟争辩。
因为柳华章真的知道长安太多的事。
若非她差点被柳华章杀了,连她自己都要怀疑柳华章的确是在长安生活过多年的人了。
虽然她身边有在长安生活过的木鸢春晓,但没人会相信有人能单凭别人的描述,就把长安大街小巷记得这么清楚的。
如果能,她就是妖怪了。
宋宜锦忽然一怔,妖。
宋宜晟一口咬定他亲眼看到柳华章被斩首了,可柳华章却死而复生,还顶着另一张脸。
她可不就是妖?
难怪她能把宋宜晟迷惑的团团转。
妖怪,妖怪。
宋宜锦打了个寒颤,顿时后怕起来。
多智近乎妖。
她就是妖!没人能那么聪明的!
“香玉,香玉!备马车,我们明天去大道宫参加法会!”
第一九五章:分汤【为苍雪洗剑+3】
“明日大道宫的法会,我就不去了。”秦昭宁回到家中先吩咐。
“是,”听春知道秦昭宁现在肯定很烦,当然没心情去凑那个热闹。
“还有,”秦昭宁叫听春附耳过来,“早上吩咐你做的事,办妥了吗?”
听春一怔,“您是说联系沈家人?”
秦昭宁点头。
“办妥了,奴婢已经派人去通知沈家在长安的铺子,不过沈老爷现在不在长安,听到消息似乎还要好些日子。”听春说。
这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要不奴婢想过办法,让她自己走?”
“不,”秦昭宁伸手,“她现在不能走,你让去沈家铺子通知的人再去一趟,就说搞错了,是另一个沈小姐。”
“啊?”听春茫然。
难道小姐回来的路上一直皱眉思考,就在想这件事吗?
“您不是说这沈小姐是个祸患吗,现在把她留下会不会影响到您……”
秦家是她们的根,一旦秦家有事,不单秦昭宁要倒霉,她们这些奴婢下场更惨。
听春很清楚这个道理,所以她办事极有效率。
“人有的时候就该为自己拼一下,不是吗?”秦昭宁一眼看来,听春顿时不知道如何应答:“小姐说的都对,不管小姐怎么决定,奴婢们都听您的。”
秦昭宁笑笑:“去给那个花穗送几两赏钱,若非她事先提醒过宋宜锦脾气虽躁人却狡猾,我必要轻敌。”
让风花误玩得团团转的宋宜锦,根本不配做她的对手,不过瞧她约见曹彧这手段,倒像那么回事。
至少,值得秦昭宁认真对待。
“姑娘,那个花穗还一直提到一个叫善云的丫鬟,说让您千万小心,别叫她坏了事。”听春见秦昭宁重视花穗的话,便将话转述过来。
“奴婢听着,她好像就是被那个善云陷害的,而且那善云手段狠辣,听说庆安侯的两个姨娘都被她玩得团团转。”吟秋也道。
“善云,丫鬟,这庆安侯府就如此人才辈出,连个丫鬟都能与我起冲突?”秦昭宁笑笑,并非她倨傲,而是事实如此。
就是宋宜锦这个庆安县主,若非对曹彧心存幻想,她也不屑与之为敌。
何况是庆安侯府的丫鬟。
“他们侯府的事就让庆安侯去头疼,我只关心我秦家的事。”秦昭宁道,“去问问,二爷是不是在祖父书房呢?”
“是。”听春告退。不多时带来消息,“二爷回来有一阵儿了,一直在书房同老太爷密谈,方才老爷回来也急匆匆赶过去了。”
秦昭宁颔首,站了起来。
“小姐,您要就寝?奴婢给您准备水去。”
“不是就寝,”秦昭宁扬起下巴,“是去书房。”
听春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昭宁往常虽然也会关心书房的事,但绝不会轻易过去。
“二爷又闯祸了?”吟秋心道糟糕,“咱们这回没来的及准备甜汤啊,奴婢去厨房端一碗先顶着?”
秦昭宁眼珠转了转,点头:“好,记得准备三个碗。”
“是。”吟秋跑到厨房。
大家族的厨房锅里是常备着鸡汤的,此刻应急,她要了一个繁花带盖大海盅端着,一旁放着三个瓷碗和餐具出来,跟着秦昭宁来到书房门前。
书房大门紧闭,院子里有书童看守,拦住了秦昭宁。
“昭宁求见。”秦昭宁站定,书童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敲门。
“什么事,”秦公允拉开门,脸色不善。
书童侧身向门前的秦昭宁微微弯腰,秦公允顺着看去,眉头一皱,声音略沉:“昭宁,现在是什么时候,不必送汤了,快回去。”
秦昭宁喉头动了动。
她不能退缩。
她要为自己的幸福争取。
秦昭宁迈了一步,屈膝施礼,朗声:“父亲,祖父,昭宁求见。”
屋内,秦无疆听到妹妹的声音转头望去。
“你若有空,倒是可以多听听她的意见。”女孩清亮的嗓音从他耳旁响起。
“昭宁……”秦无疆喃喃,望向前面坐着的祖父:“祖父?”
“胡闹!”秦公允呵斥。
现在一个二个的都这么不懂规矩了吗。
“来人,把三小姐送回绣楼。”秦公允拂袖喝令。
立刻有婆子跑来,听春吟秋也赶紧拉扯秦昭宁的袖子,低声哀求:“小姐我们快走吧,别惹老爷生气了。”
秦昭宁也没想到,她这第一步,跨出的如此艰难。
她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秦家人的倔骨头,可不知是长在儿郎的身上。
“父亲,请让昭宁进去,昭宁只说一句话。”她拎起裙角,屈膝跪倒。
“你!”秦公允被气得一窒,指着女儿:“现在连你也要跟为父作对了吗!”
“父亲!”秦昭宁声里带着哀求。
她从小到大恪守礼教,就这一次,他都不肯给她机会吗。
就这一次啊。
“来人,愣着干什么,把小姐给我关回绣楼里!”秦公允火气大旺,用了关这个字,嬷嬷们再不敢犹豫,立刻上前强行搀扶起秦昭宁。
“小姐!”听春吟秋哭叫,生怕嬷嬷们没轻没重弄疼了秦昭宁。
秦昭宁是何等的身娇肉贵,哪里经受过这样的呵斥,她眼中闪着泪花。
没想到打断她的腿,不让她迈出第一步的,竟是她的亲生父亲。
“祖父!”秦无疆在屋里大喊了声,跪到老太傅身前无声恳求。
老太傅眯着眼坐在太师椅上,此刻终于睁眼:“公允,”
“父亲。”
“让昭宁进来吧。”老太后开口。
“父亲,这……昭宁是女儿家,这不合规矩吧。”秦公允道。
哪有大家闺秀会参与到男人的事情中来的,只有家道中落,不得已时,女人才能站出来主持大局。
老太傅笑笑:“你瞧你,昭宁不过是进来送碗鸡汤,怎么就不合规矩了。”
太傅招招手:“昭宁啊,把汤端进来。”
嬷嬷松手,秦昭宁提起精神,吟秋听春也端起鸡汤餐具跟进来。
“记住,只是送碗鸡汤。”秦公允在门前虎着脸道。
“是,父亲。”秦昭宁乖顺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