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花事——鹿青崖
时间:2018-07-02 09:06:42

第215章 没钱还债
  薛世历这态度,想给阮氏治病,又不想正经给她治,一副不得已打发打发的样子,也不知是为何。
  当下他说了那让薛云沧开个方子的话,薛云沧顿了一下,道:“婶娘这头疼是劳心的缘故,只吃药,怕是没什么用。”
  薛世历一听就皱了眉头,薛云卉见阮氏直叹气,薛世历那眉头更皱起来了,又听他道:“就这一点子家业,也至于劳累到卧床,我成日替在衙门操劳,也没得这事!”
  阮氏被他这连番的无情话说得终于绷不住了,抖了手,“老爷净说轻巧话,你日日只拿了钱出门,却不管家里饥荒成灾了!往日里还有些进项,如今什么进项都没有,个个只伸手朝我要钱,我怎么不劳心了?!”
  阮氏说着,泪也滚了下来,捏了帕子捂了脸。
  薛云沧兄妹不由地对看了一眼,二房素来进项多,薛世历在衙门也是混老了的,总有些钱财,不然薛云洋也染不上那赌瘾,如今怎生说只出不进呢?
  “你这婆娘!”薛世历被阮氏这两句弄得有些难堪,尤其还当着小辈的面,他让阮氏别哭,“哭个什么!如今只说看病的事,你先好起来再说呀!别让大侄儿白跑一趟!”
  阮氏却是哭得来了些精神,“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怎么想!你不就是怕我倒床上起不来,你没得当甩手掌柜了么!我倒问问你,这么些日子,你可成天地拿了钱往哪去?你也晓得家里没钱了,连个大夫不给我请,还让云沧跑着一趟!他自家病也才刚好!”
  阮氏少有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薛世历被她说得一愣,继而老脸有些僵。他嚷了阮氏一句“净想些有的没得”,便朝薛云沧道:“你先给你婶娘开些药吧,让她吃了药好些再说!”
  薛云沧自然不好插手叔叔夫妻之间的是,只道好,便跟着小冬开方子去了。倒是薛云卉没走,坐在阮氏床头,看看自哭得伤神的阮氏,又看面色发黄的薛世历,突然想起一桩事来,这二房还打了一张九十两的欠条,没还钱呢!
  她想了想,道:“二叔近日都忙些什么?竟日日出门去?难不成得了知州大人青眼了?”
  薛世历在马知州处一直处于可有可无的境地,马知州自己带来的钱粮师爷自然比他强,要不是他在此混了久了,恐是早就被撸了下来,薛云卉是想不到他还有得了器重的时候。
  果然她这么一说,薛世历脸色更难看了。
  薛世历转过头来,朝着薛云卉冷笑一声,“我说大侄女,你这性子可不行,二叔奉劝你一句,该管的事管,不该管的事别管。往后你哥哥娶了新人,你这样的性子,人家还不得把你撵出去?!到时候,可别怪二叔没提醒你!”
  这话可把薛云卉惊着了,她这二叔既然不跟她装客气,这是可劲地敲打她呢!怎么着,是觉得瑞平侯府迟迟不上门纳她这个妾,没用了是吧,不用巴结着了?
  薛云卉呵呵笑了一声,“二叔说的不错,侄女都记下了!可惜侄女这脾性这么多年了,改不了了。往后被人撵出去,也是自作自受。只不过,被人撵出去之前,得先把账给收了!我说二叔,你那九十两什么时候还?!”
  薛世历本来见她被自己说得怔住,还有些解气,只她竟把话头转到了九十两银子上,这下薛世历可就跟喉咙上黏了坨面一般,说不出话来了。
  阮氏倒是气喘着开了口,“穗穗,还九十两呢!九两都拿不出来了!”
  薛云卉挑着眉看薛世历,薛世历嚷了阮氏一句“少说废话”,又转了头对薛云卉,“做侄女的孝敬叔叔本来就是本分。这几年,你婶婶可没少照看你们兄妹,怎么几十两银子,你兄妹二人还得算这么清楚?!”
  他说完,颇觉自己占到了道理,又转头朝着案上写方子的薛云沧道:“大侄子,这些年你卧床,我们西院可没少照看你吧!小丫鬟随你们差遣!逢年过节,也送去不少吃食!现如今你好了,那不成这些恩情都忘了?还朝叔叔要账了?”
  薛云卉气得笑了,二叔倒是个人物,颠倒起是非黑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什么叫孝敬叔叔的本分?他这个叔叔亲自来探过他侄儿几回?还什么小丫鬟随差遣,不就是她不在家的时候,有几次找小丫鬟去请大夫么?哪回不专门给小丫鬟塞跑腿的铜板?还有逢年过节送吃食,这个倒是错不了,可这些都是阮氏送过去的,他这个当叔叔的见了一回,还把这些吃食全拦了回去,说什么大房都是吃药的,吃不着这些东西!
  可真是好叔叔了!
  薛云卉正要张口同他对付一番,却听薛云沧说了话,他淡淡道是,“侄儿病卧床榻这几年,叔叔婶婶的情义我都记得,也分得清楚。不过方才穗穗说得九十两的银钱之事,虽当初字据是我立的,可拿给二叔的钱,是穗穗这些年攒的,这钱同侄儿不相干。二叔欠了穗穗的钱,自该还,这个错不了。”
  薛世历没想着薛云沧竟把这个事撇清了干系,他想拿捏着这个侄儿说事,竟说不成了。那边她那好侄女却呵呵地笑。
  “可不是?二叔欠的是我的钱,可别弄错了,字据可是在的?二叔你可别赖账!只说说什么时候还钱吧!别没完没了地拖下去!”
  薛世历可被她说得老脸越发挂不住了,可他此时一两银子都没有,更别说九十两的巨款了,回不了薛云卉的话,只盯着她连说了三声“好”,呼哧呼哧地出了门去了。
  薛云卉坐在阮氏床沿冷笑了两声,倒是阮氏看着怪过意不去,拉着她的手道:“但凡有点钱,这些日子也被他都拿了去。穗穗你多跟他要债也好,免得他拿钱出门心里没点数。只是,家里真的没钱了,你这账年前恐是还不上了。”
  反过来握了阮氏的手,薛云卉说无妨,“只二叔日日拿钱出去作甚,婶娘也不知道么?”
  阮氏只是摇头叹气,“我平日都在家中,他只说出门办事,或会同僚同年,或者打点衙门的人,我如何跟了他去探?只他近来日日如此,家底哪里够他掏的?更不要提你二哥和二嫂还尽是伸手了!”
  阮氏说着又是落泪。
 
 
第216章 对我上心些
  在西院遇了一程子污糟事,薛云卉回去的时候,禁不住想,二叔定是有什么瞒着人了,不然从前没见得他往外掏钱,还是知道要攒些钱财养老云云,毕竟眼下就薛云洋和薛云洋的儿子薛品是依靠,这两个看似都不如何靠谱,还不如攒钱来得踏实。
  薛云卉琢磨着,下晌跑了一趟桥头,找老关几个说了些闲话,问了一程。
  老关朝她招手,同她小声道:“你叔叔的事,我晓得,他是看上可翠楼的姑娘了!”
  薛云卉差点惊得跌了下巴,“二叔都年逾不惑了,从前没迷这些,现下如何迷了起来?可瞧见他日日去啊?”
  老关瞥她一眼,“日日去?你觉得他那身子受得了吗?不是,我就见过几回,头两个月你不在家的时候,后来没见着去过了。”
  薛云卉说那不大对,“我是婶娘说他现下也日日拿钱出门。”
  老刘听着哼了一声,“不去那楼子,那是把人家包了!”
  这下薛云卉更震惊了,“他竟这么被迷成这样?什么样的人物啊?我不记得二叔还有这毛病啊!”
  老关呵呵笑,“是男人都有这毛病!咱们这清心寡欲的,年轻的时候,也荒唐过!况你二叔年岁也不大。”
  一旁,刚送走来算命小伙子的老邓啐了他一口,“不似人人都似你一半。薛道长莫要听他的。忠于家室的男人还是有的。”
  老关哈哈大笑,“你就说是你自己不就得了!除了你,我还真没见过旁的!就连老刘他,不是差点跟人跑了一回!”
  老刘就手扔了个枣子过去砸他,“赶紧闭嘴吧你!”
  薛云卉却被这三个老头儿引得哈哈大笑,“今日这事可是打听对了,竟还挖出来这么大个陈年旧事啊!”
  “还不算旧事呢,也没几年……”
  老关还没说完,嘴上又被砸了一颗枣子,他咬着吃了,呵呵地笑,不继续说了,只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薛云卉这才想起她是来打听二叔的事的,不想扯得实在是太远,于是又把话头扭了回来,问:“那二叔包养的哪个姑娘?在哪养着的?我可得去瞧瞧!”
  三个老头儿说不知道,“也就是猜猜,不过你二叔前一阵子老往可翠楼去,却是不假。”
  薛云卉揣了这么个模棱两可的消息,想去可翠楼打听打听,不想天公不作美,天阴起来,风里已是夹着雨丝了。
  几人不好再扯闲话,收了摊各奔各家,薛云卉到了家的时候,雨丝已是变成雨滴砸在脸上了。
  只是这雨越下越大,薛云卉倒是又皱了眉头。看样子,鬼侯爷今日也不会来了吧。也是呢,本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来不来的,都是他说了算。没谁要他信守什么承诺。
  没见着连老关老刘,还有放浪的时候吗?更不要提炙手可热的京城新贵瑞平侯爷了。到底似老邓这般一辈子只守着一位老妻的,满天下也找不出来几个。
  且他同她,本也只有一张纸的干系而已!
  她晃了晃脑袋,抛开这些有的没得,反思了一番近日的行径,觉得自己近些日子越发地多愁善感了,这个也想想,那个也想想,一点都没有从前在涿州城步罡踏斗的薛道长形象。这样真是不好,睡觉都睡不香了!
  她劝自己要少思少虑那些不相干的事,多把心思放在赚钱上要紧一些,毕竟二叔这九十两,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要回来。
  到了晚间,薛云卉把小丫头收拾干净拍进了帐子里,拿了昨日卢婶很有先见之明晒的厚一些的被子出来。一场秋雨一场凉,这场雨还没下完,夜已是凉了。
  小丫头正值长个子的时候,撅了屁股就呼呼地睡了,薛云卉看着窗外的雨幕,只觉得一股秋凉冲进心间,她暗道自己恐是又要多想了,赶紧摇着脑袋要去关上窗户,只是突然一阵不同于雨声的响动传来,窗前突然从天而降了一个人。
  冲进窗里一股泥土的腥气,从天而降的男人抹了抹额头上的雨水,道:“给我拿条巾子来。”
  薛云卉连忙反身去寻。
  ……
  这么大的雨,他披着蓑笠也没能挡下多少,薛云卉想问他下这么大还来作甚,他却先开了口,“昨日进宫去了,自宫里出来又被兴盛侯爷叫去说事,没得来,你可怪我?”
  薛云卉低了头,反问:“怪什么?”
  话音没落,被男人搂近了臂弯里,男人没似往常一般将她搂得喘不过气来,不知是不是身上被淋湿的缘故,只道:“不怪,你低头作甚?”
  薛云卉不理他,挣了一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男人不依,还故意抚上她的耳朵,痒得她一躲,却撞进了他的怀里。他低声笑了,“是你自己撞进来的。”
  伸手要将她搂紧,又想起自己身上还湿着,问她:“我身上都湿了,怎么办?”
  薛云卉自然晓得他衣裳湿的厉害,不仅如此,方才贴在她耳朵上的手还是凉的。她道:“庄昊没给你带换的衣裳?”
  庄昊总是带些东西跟他上路,薛云卉晓得。
  男人低声笑了,“本想问问你,可有给我备身衣裳,不想竟忘了这茬。”
  他说到这,又捏着她的腰,问:“你备了么?”
  薛云卉心道,若是说没有,他肯定要将她的腰掐上一番,可没有就是没有,哪个想着他能冒雨过来?
  她不说话了,男人还是不饶她,依旧将她掐了一番,只掐得她求饶了,他才缓缓道:“对我上心些。”
  薛云卉被这话说得还挺冤枉,可她还是道:“你让我上心,也给我发月例银子啊,我也不要多,就庄昊那么多的分例就行了!”
  男人气得咬牙切齿。
  生气的结果,便是下着雨也要把她弄到客栈去。雨上这么大,没法飞檐走壁,索性那客栈就在能看见薛家光亮的地方,挑伞走在寂静的巷子里,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在里头。
  伞被夜雨打的如撒珠子一般咚咚作响,伞下男人搂紧了怀里的人,两人踩在深深浅浅的水洼中,齐起齐落的步子也像是秋日的雨,有着不同于夏日的、别样的安静在里头。
 
 
第217章 夺食
  袁松越把湿衣裳换掉了,穿了一身素白的中衣走到了桌前,见着被他捉来的人趴在桌子上喝茶想事情,伸手捏住了她的手,想说什么,却回过头打了个喷嚏。
  薛云卉被他这么个喷嚏引得回过了神来,感觉到那握着自己的手还是凉丝丝的,就跟外头的雨一样凉,薛云卉连忙倒了杯热茶给他。
  “你这样怕不是着凉了。”她皱了皱眉。
  男人端起茶杯,没喝茶,却打量着她,笑问道:“心疼了?”
  薛云卉说和她没关系,“我是为天下百姓深感忧虑。似侯爷这种忠君爱国、劳碌奔忙的人病了,宫里的皇上和天下的百姓最难过。”
  男人盯着她瞧了一眼,“之前还说没怪?现下尽是话里有话。”
  这话倒把薛云卉说得一愣,她本不过随口呲打他的,到被他听出旁的意思来了。她哼哼了两声,不说话了,眼睛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热茶。
  男人笑着把茶喝了,让她再倒一杯来,待她顺从地倒了杯递过来,便连递过来的手一并捂在手里,问她:“方才在想什么?”
  “想钱。”
  男人有些无语,“你就那么缺钱?你跟我回家,想要多少自己拿。”
  薛云卉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侯爷想引我卖身?可惜我不是没及笄的小姑娘家。”
  袁松越又是一阵无语,怎么什么话到了她嘴里,就变得难听了呢?
  他哼了一声,恨恨看了她两眼,又道:“你要钱作甚?可是要还那梧桐田庄的债钱?”
  薛云卉挑了挑眉,谨慎地看了他一眼,真是没有他不知道的。
  她道:“我娘的陪嫁,我舍不得不行吗?”
  男人说行,又问她:“你手里还差多少钱?”
  薛云卉更谨慎了。她身边的事这个人就没有不知道的。不过那都没什么,总归都是些人间的事,可她是妖精转世来的这桩,她自来不敢对外透漏半分,除了青藤,没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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