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花事——鹿青崖
时间:2018-07-02 09:06:42

  若是手里有剑,袁松越这便要掷剑出手!
  他顾凝这是要做什么?!
  顾况却打了个寒噤,搓了搓脖颈,嘀嘀咕咕,“今日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总觉的冷呢?一阵一阵的,跟雪往脖子里灌似得?”
  被两个男人同时看住的薛云卉,也抬起头来,回看一遍了这二人。
  她冲顾凝笑笑,晓得袁松越唯恐她说出什么同意的话来,她开口道:“不了,你去吧!”
  袁松越大松一口气,顾凝却半垂了头,只有顾况又恢复了过来,跟薛云卉道:“小道长,回头咱们专门请你来家里玩!”
  只是这话说完,一阵冷意又至,顾况不敢再耽搁了,拉着顾凝便走了。
  顾氏兄弟一走,袁松越便一步上前,瞧着周遭,没人注意,直抓了薛云卉便往一旁僻静处去。
  薛云卉被他抓得手腕生疼,也不嚷什么放开,只咬着牙忍着。
  他还生气?他还抓人?他同人家小姑娘有说有笑的时候,怎么不去发火发疯,也去抓人家?说什么在大营忙碌,竟是骗人!
  薛云卉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愤怒,且愤怒得全不理智,然后更是将这愤怒冲出了口。
  她使劲一甩手,没甩开,更是怒火上窜,“你倒是说说,你跟人家顾二姑娘说得是什么笑话?这么好笑?!”
  袁松越听了她这一句,简直气得仰倒。
  他同人家说笑话?不过是那顾二姑娘同他说了几句,他一句都没回应,她却来质问他,还发了火!他还没好好问问她,不过是一晚上没回来,她怎么又同顾凝扯到了一处,还跟着顾凝回家?!更可气的没,顾凝居然还要带她去见什么娘?!
  “你倒是倒打一耙!越发能耐了!”袁松越气得不轻。
  薛云卉闻言更生气了,胸腔里的火苗直接烧到了手上。手腕被袁松越攥得生疼,她一怒,浑身的力量往后上聚了过去,扭着胳膊使劲一甩,竟瞬间挣脱了!
  只是“咚”地一声响起,薛云卉这大力甩出去的手,一下打在了一旁的墙上,眼泪比人反应的快,哗啦一下就涌了出来。
  “穗穗!”
  袁松越吓了一跳,顾不得计较她方才哪里来的牛劲,也顾不得她同顾凝回顾家,还朝自己倒打一耙的事了,“伤着了没?!咱们回家去!”
  ……
  坐在炕上,薛云卉看着自己被包成球的手,郁闷不已。袁松越端起茶盅,替她撩了撩茶叶,给她送到嘴边,“不烫了,润润口吧。”
  薛云卉也不闹腾了,乖乖地喝了一口,袁松越放了茶盅,将她搂紧怀里。
  “还疼吗?”
  薛云卉郁闷地点头,“都肿这么高了,能不疼吗?”
  袁松越疼惜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头,“我没想到你劲儿竟不小,是我疏忽了。”
  倒也不是他疏忽了,薛云卉心想,那是她当时怒火攻心,聚力的时候,带了些灵力进去。谁能想到,直接甩到了墙上,把左手小指撞肿了!
  倒霉透顶。她不想说什么了,哼哼两声。
  袁松越见她不说话,想了一下,“我本是在西山大营那边有些差事,今日下晌才得回,只下边的人道你进京了,且昨日就来了,我便加紧了差事,办完了回来寻你。进京的时候,正巧遇上顾况迎了顾二姑娘回家,道是他们家今日有喜事,说什么都要我去一趟,我敌不过那兄妹邀约,想着转一圈便走,不想遇上了穗穗你……和那顾凝。”
  解释了这么多话,简直少见。薛云卉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又少许责怪之意,却也只是少许,要不然,也不会让她舒服地靠在他怀里了。
  他解释清楚了,薛云卉还想追究一番那顾二姑娘同他说笑些什么,又觉得没了必要。
  她道:“我与顾凝也只是在朝天宫门口遇见而已,他也道家中有喜事,邀我去,我正好与他商议那道录司的事,便也跟去了。”
  袁松越看着她的脸,见她坦坦荡荡,心中暗叹一气。
  “说开可不就好了?”
  薛云卉仰着脑袋看他,“可不是?反正我是不会二话不说,便抓人手腕!还抓这么疼!”
  她咬着牙说,袁松越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又只好在她的愤愤中道:“是我的不是了。你这几天在家中养伤吧,道录司的事,交给我。”
  薛云卉却立时转过了身子,从他怀里挪了出来,“不用不用!你不是最近差事忙么?还有你嫡兄那边……你忙你的,我这手没什么大碍的!”
  袁松越却不说话了,低头看住了她。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般上心呢?
 
 
第352章 心头好的地位
  接下里的两日,袁松越异常的忙碌,差事上积压的要处理,从京里往大营来回地跑,而锦衣卫动作极快,袁松起已是被押进京,一起来的,还有秦氏。
  薛云卉被圈在袁松越的小宅子里养伤,小指肿得像腊肠,袁松越每每给她亲自换药,都要疑惑地嘀咕一句,“你当时哪里来的牛劲?”
  这个问题薛云卉没有办法回答,只笑眯眯地听他嘀嘀咕咕,心道他还不知道他捡了个宝。
  这日一早换过药,袁松越难得有点空闲陪薛云卉吃顿早饭。薛云卉让人把各馅包子每种包两只,挨个地尝,尝了这两日,仍然乐此不疲。
  袁松越问她:“喜欢什么馅的?以后可以让人多包些来。”
  “都好吃!”薛云卉捏着个咬了一口的冬瓜虾米的包子,同袁松越伸了手指头数,“前儿的茴香包子和酸豆角肉包都合我的口,昨儿的梅菜包子也别有风味,就是甜了点,吃一个还行,吃多了怕是要腻。哦!今儿这个虾米的更好,真一个鲜呀!”
  舀了一勺银耳莲子羹喂到她嘴边,袁松越提醒她,“别噎着了。”
  薛云卉笑眯着眼睛把这勺羹汤喝了,“侯爷喂的,就是好喝!”
  “贫嘴!”
  袁松越点了她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这些包子,比小酥鱼如何?”
  “这怎么比?包子是包子,酥鱼是酥鱼。”薛云卉不知他让自己比什么。
  袁松越又问,“我的意思,你这小酥鱼的心头好地位,可否因着这些包子动摇了?”
  薛云卉歪着脑袋想了想,“虽然这些包子也好吃,也新鲜,不过动摇小酥鱼,还不至于。心头好哪里是容易动摇的?”
  这话说的袁松越心里熨帖极了,摸了摸她的脑袋,又给她舀了一勺羹汤。
  薛云卉却就着他方才这个问题,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也许是能动摇小酥鱼的吃食,还没出现罢,毕竟我吃过的也不多。”
  拿着勺子的手一顿,袁松越立时道:“我看你已是吃过不少了,不用再尝新的了。”
  “为什么呀?”
  袁松越哼了一声,趁她张嘴,连勺子带汤水一并塞进她嘴里,“谁知道那些新的吃食是不是有毒。”
  薛云卉听得云里雾里,吃食怎么能有毒呢?可她正要问,却被袁松越一勺接着一勺的汤水把嘴巴塞满了,等她一口口咽了下去,想问什么已是忘了。
  吃过饭,袁松越换衣裳准备上衙门,华康过来回话,是锦衣卫递了消息过来,说今日下晌可以让袁松越见一见他嫡兄袁松起。
  袁松越什么都没说,这便是应了。薛云卉问他:“侯爷,午饭晚饭都不回来了?”
  这话很有些日后成家的感觉,袁松越将她揽进怀里,“估计回不来了,若有事也可能去趟大营,晚间也未必归,你自己小心些,有事吩咐人来做便是,别再伤了手。”
  薛云卉点头道好,艰难地用没伤到的两根手指头替他系了系带子,送他出门去了。
  连着忙了好几天的袁松越却没有任何疲惫之感,只看着在门口送他出门的人,便觉得浑身气力满满,挥手让她回去,别冻着了。
  先往衙门跑了一趟,匆匆忙忙将手头上的事理了,过了晌午便直奔北镇抚司的衙门去了。
  他到的时候,正好瞧见韩烺手里把玩着鞭子从狱门口出来。袁松越不由地皱了眉头,上前拱手,“韩大人。”
  韩烺一看他皱眉便明白他如何作想,也不说明,只拎着鞭子上前,“侯爷可来了,本指挥可早就等着侯爷了!”
  他这么说,还故意挥了挥鞭子,袁松越倒是暗道一声差点被他骗了。自己突然见他拎了鞭子出来,还以为是给袁松起用刑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虽厉害,可袁松起之案,不过是第一日刚审,便是用刑,也不至于韩烺亲自来,尤其韩烺故意说什么等着他的话,明摆是故意让他迷惑。
  做了锦衣卫,果然不一样了。
  袁松越也不同他来扯去,只道:“有劳韩大人,家兄在何处?”
  韩烺一看没骗得了他,也不再耍玩,喊了一旁的北镇抚使,“让侯爷瞧瞧他兄长去。可得看紧些,别让侯爷兄弟窜供。”
  袁松越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多谢韩大人提醒。”
  韩烺去了,袁松越跟着北镇抚使进了狱中,袁松越禁不住问:“不知家兄这案子,审得如何了?”
  北镇抚使回头看了他一眼,“侯爷可以去问令兄。”
  袁松越道好,一路跟着他向里走。北镇抚司的诏狱是朝野皆知的地狱,狱中阴暗,几步之间只有摇摇晃晃的火光映着地板,只是地板之上虽日日刷洗,可依旧让人觉得漆黑一片,像是无数人的鲜血浸透石板里间一般。
  袁松越不是第一次来了,早在袁灼获罪之时,袁松越便曾经来过此地。
  今日倒也算是故地重游。
  袁松起被单独关押了一间,袁松越到的时候,袁松起正呆滞地坐在石块砌成的床前,袁松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锦衣卫没给他上刑,只是手脚上了锁链,也是齐全。
  锦衣卫已是礼遇了,袁松越暗道,回头是该给韩烺封个大红包。
  “大哥。”他喊了一声。
  袁松起恍惚地抬起头来,看了他好几眼,才道:“是你来了。”
  “是我。”锦衣卫的校尉打开了牢门,袁松越走了进去。
  袁松起冲他摇头,头摇着,又垂了下去,“不是你,是不是?”
  袁松越知他意思,道不是,“是谁,大哥心里清楚么?”
  “清楚?我不清楚。”袁松起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又垂了回去,“我不过是想当个田舍翁而已。”
  他声音有些哑,原本已有些发福的身形,又突然消瘦了下去,面上的皮肉松弛,衣裳挂在身上。
  袁松越突然有些歉意,他同秦家斗法,无论拼个怎样你死我活的局面,都同袁松起没什么干系,袁松起如今这样,算不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不知该怎么说,袁松起抬起头朝他苦涩一笑,“你七岁来秦家时,我还挺喜欢你的。我那时想,总算有个人能替我顶一顶肩上的担子了。可是我娘不喜欢你,外祖一家更是烦厌你。”
 
 
第353章 颠倒
  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诏狱里,灯火忽明忽暗,潮气和冷气从好似被血浸透的青砖上泛起,袁松起低垂者头说了许多,袁松越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
  “……我永远也成不了爹期望的人,也努力过,也试过,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放弃了。”袁松起脸上松弛的皮肉越发松弛,像是要坠到地面上一样,“我羡慕你、嫉妒你,后来又觉得你这是在帮我解脱,便是爵位爹传给了你,我都觉得说得过去……后来你自己有本事,将咱们家的爵位讨了回来,我想爹在天上,定是开怀大笑。可惜爵位回到了袁家,我却不得安宁了。”
  他自嘲地笑笑,一时沉默,沉默之后,他的声音越发沙哑,“只是我没想到,自己会被抓进这诏狱里来。我不过是个庶民,竟也能进这诏狱了。”
  说着,他又是摇头,却缓缓站了起来,缓慢地像一个垂暮之人。可他终究还是站起来了,带着袁松越不曾见过的疲惫,把目光落到了袁松越脸上、眼上。
  “不是你,便是他。我以为不是你,越哥儿。”
  袁松越坦然与他对视,良久,却又轻叹一声,“大哥,树欲静而风不止。”
  袁松起突然转过了身去,“我知道,可我能怎么办?就像是这桩按在我头上的通敌案,书是我买的,也是我让人誊抄的,最后卖出去的人也是我,我该如何自救?”
  话到此处,他突然转回了身,踩得脚下稻草吱呀作响,“你说我该如何自救?!”
  ……
  “主子,二房的姑奶奶来了。”
  云恭大长公主府里,门帘被撩起,沈嬷嬷亲自进来回禀。
  云恭听了,“哼”了一声,“儿子进诏狱了,倒想起我来了。之前让她莫要离京,她缘何非要回去?”
  沈嬷嬷劝她别生气,“她这会没等咱们叫她,便上门来了,可不是觉得还得依靠着主子您吗?”
  指了一旁半新不旧的貂毛手笼,让沈嬷嬷伺候她戴上,云恭往榻上坐了,才道:“那就让她就来听训吧。”
  沈嬷嬷一听这“听训”二字,便晓得云恭亦是拿定了主意如何对待不请自来的秦氏,当下微微一笑,叫人去了。
  秦氏比袁松起身形消瘦更甚,跪在云恭面前便不起来。云恭一看她这样,八成便是什么都不晓得。
  也是,一个宅院里的妇人,身边跟着的没一个能触碰到朝廷里的事的,秦氏倒是想知道些内情,可也没得路让她知道。
  云恭一想到自己送到宫里的那些银钱,就心口嚯嚯地疼。但凡秦氏有点本事,早早将她那个卑贱的庶子掐死在内宅里,可还有后边半分事?!
  她自然没有好气,却也并不隐藏,“你这是做什么?你家二儿子能耐,何不去找他?”
  秦氏险些被她这口气吓出眼泪。
  她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只在家中好好的,突然锦衣卫便上门,先是说查问查问,倒也没什么旁的,可几天过去,那锦衣卫再上门时,脸陡然变了,说她的起儿犯了私通鞑靼的大罪,立时便要押进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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