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喃听元二夫人大骂寿阳，心里暗爽，见寿阳被拉开，一骨碌爬起来扶住元二夫人，低声道：“夫人，咱们回家再骂，这儿是宫里，小心些！”
元二夫人听她说的在理，又无大碍，心里气儿才松快些，没错，回家两人一起把这疯女人往死里骂！
寿阳头发被揪乱，钗斜鬓歪，衣衫不整，气得扶着宫女大喊：“他不是什么元四，他是我未来夫君林九渊！”
第244章 疯了的公主
戏台上下忽然一片安静。
个个瞪大了眼，见寿阳头发凌乱，双目通红，面色狰狞得几乎扭曲，全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寿阳。
就连扶着寿阳的宫女都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哈哈！”元二夫人首先笑起来，“难怪公主追着喊着不惜杀人都要嫁给我嵘儿，真是。”
她悻悻然拉着燕喃往外走，“我跟个疯子计较什么。”
寿阳眼光扫过去，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惊诧和同情，有人轻声叹道：“怕是想念林驸马太甚才疯的。”
“宫里瞒得可真严啊，怪不得如今都没嫁人，原来是疯了。”
有人讥诮着：“怎么也没个太医跟着，就这么跑出来多吓人！”
“啧啧，就这么疯了，也怪可怜的。”
……
寿阳浑身颤得如筛糠，尖声喊着，“元四呢？元四人呢？林九渊呢？让他自己出来说！让他出来！他就是林九渊！他还想杀我！”
寿阳挣脱开宫女，一股脑儿往前头跑去，“你们不信过来看啊！他想用茶毒死我！”
“殿下！”两名宫女忙住追着她跑去。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个个见到寿阳过来忙不迭往后退。
寿阳一路往前头厅里冲去，后头人忙跟上看热闹。
寿阳来到厅中，见那壶茶还好好的搁在桌上，翻过一只茶碗，提起茶壶就倒了半杯，一回头，一把拉过离她最近的一名宫女，“喝下去！”
那宫女听得分明寿阳说茶里有毒，这会儿见用她来试茶，哪还肯喝，吓得瑟瑟发抖，“扑通”跪在地上。
“殿下，不能啊！”
心里懊恼得要死，她冲这么快来扶这疯子做什么？
果然疯了的人做事太可怕！
寿阳二话不说揪住那宫女头发就要把茶往她嘴里灌。
另几个宫女太监吓得忙扑上来劝。
“殿下，有毒没毒一会儿太医来就知晓了！”
“没毒。”扶着元二夫人的燕喃忽怯生生道，“我刚才喝过了，就是普通的龙团，喝起来还有点山楂的味儿。”
她为了证明这点，又亲自过去倒了半盏茶，扬脖一饮而尽，再翻过来茶盏示意众人，委委屈屈看着寿阳道：“公主殿下约我来此，自己着人备的茶，怎么这会儿又怪到四爷头上了。”
众人的反应和眼神已经说明一切，所有人都暗暗叹息，疯了，这寿阳公主是真的疯了！
寿阳已经气得除了发抖，红着眼死死盯着燕喃，完全说不出话来，事到如今，她又怎么还不明白，这分明是元四和这梁燕喃设好的局！
不对，是林九渊的局！
从元四说出月仙殿开始！
引她来此，再由梁燕喃出面，假装懵懵懂懂地说出元峥就是林九渊的真相，再在她心神受震的时候，给她一个他要害死她的错觉！
那茶汤颜色殷红想来是山楂的缘故，可哪有人龙团里加过山楂？她当时自然想到茶汤有毒。
由此来逼她大受刺激之下再盛怒，所有复杂的情绪变成嫉妒和痛恨，一心只想取梁燕喃性命，连被她牵引着跑到戏台都不曾觉察，再让她在盛怒之下说出心声……
而那戏台上说话，隔壁院子都老远能听见，更何况是一墙之隔的乞巧楼！
这都是圈套！
她不该不信安阳的话……不该就这么信了梁燕喃。
就算这一切都更加证明，元四真真正正是林九渊，否则又怎么会如此处心积虑暗算她？
可现在她就算满身是口都说不清，就算说到爹爹面前，谁信？
她的判断都基于她对林九渊的了解，而除了她，又有谁能那么了解林九渊？
说流星追箭的绝技吗？可林九渊会不代表就没有后来人不会！
说喜欢燕子吗？那更是荒谬得让人笑话！
寿阳脑中骨碌骨碌直转，想来想去都没办法证明自己说的话。
个个都只当她是疯了！
这恐怕，就是元四和梁燕喃想要的效果！
外头一阵骚动，是得到消息的皇后带着嬷嬷宫女匆匆赶来。
厅内立即跪拜一地。
皇后一进厅就见到寿阳狼狈模样，来不及让众人起身，心疼不已地冲过去。
扶着寿阳臂膀揪心道：“这是怎么了？”
寿阳见到母亲，心下骤然一松，眼泪夺眶而出，哭着扑过去，指着梁燕喃道：“娘，她和元四，他们想陷害于我！”
众人听得大汗，纷纷同情燕喃，明明是梁燕喃差点儿因为未婚夫被寿阳给掐死，这公主怎么红口白牙倒打一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皇后冷冷朝燕喃看过来。
元二夫人气不过，若被寿阳得逞，官家真给嵘儿赐婚公主可怎么办？
她正梗着脖子想开口，被燕喃一把拉住抢了先。
“娘娘明鉴！”燕喃挡在元二夫人身前，哀切中带着委屈，“公主非说小女子抢了他的夫君林九渊，可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林九渊。”
这下轮到皇后满头汗，林九渊林九渊，莫非给她的寿阳下了什么蛊不成？
怎么人死都死了还这么阴魂不散！
她清咳一声转头看向寿阳，低低道：“可是这样？”
寿阳说不清楚，急得直冒烟，“娘，你信我，元四爷，元四爷就是林九渊！”
皇后见她这模样，哪是宫女所说的不太正常，分明是癔症的模样，揪心得要命，想着先把寿阳给哄走，低声抚慰道：“好好，娘会查清楚，来，我们先回去。”
招手示意宫女来扶着寿阳往外走。
回身看见仍旧跪在地上的众人，这才清清嗓子冷冷道：“今日之事，便在这门内了结，出了这门，我不想再听到半分闲话。”
那便是让在场所有人都要把严了嘴。
元二夫人颇有些不服气地动了动，被燕喃紧紧拽住。
“都起来吧。”皇后说完，命人扶着寿阳往外走。
寿阳依旧抓狂，被宫女半扶半推着往前走。
围观众人也都恭恭敬敬陆续退开。
人群往后退去，在众人最后头的一个小宫女轻轻抬起头来，微微笑着看向寿阳。
寿阳的目光和她撞了个正着，浑身剧震，猛地死死抓住身旁宫女的胳膊。
那是……那眉眼，那笑容，甚至发式都和当年她见到的一模一样，那分明是，林燕子！
真的……有鬼！
“啊——！”寿阳发出刺耳的一声尖叫，两眼一翻，软软往后倒下去。
第245章 背锅
虽说皇后这边下了封口令，可闹出这么大阵仗，“寿阳疯了”的消息还是像风一样悄无声息传遍了乞巧宴。
广阳殿里永宁帝早已退下，剩下的朝臣们都松泛起来，闲聊的闲聊，出去游园的游园，三三两两扎堆。
等乞巧楼那边的这股风吹来时，殿内瞬间又多了新的谈资。
唐侯心情有些郁郁，独自站在廊下吹风，唐府这么被点了名，唐依和她娘听到这消息还不知会作何反应，打击是免不了的了。
刘渭捧着杯酒遛过来，讪讪跟唐侯打招呼，“侯爷。”
唐侯目不斜视，淡淡“嗯”了一声，心里却火冒三丈，他刘渭还敢找门来。
“我方才，并不是想说唐府。”刘渭叹了口气，非常遗憾地解释，“您这一个女儿，定然是舍不得远嫁，我怎会不明白？”
刘渭越说越是来气，这口锅他背得实在是冤枉，“是元四那小子，好巧不巧在那关口问我茶要盐还是要糖？！我喝甜茶谁人不知……”
唐侯一伸手，止住了刘渭的话头，“事已至此，刘大人也不必多说，唐某能为圣分忧，是份内之责，亦是臣子荣幸，并未有舍不得。”
刘渭张口结舌，他好心想解这个结，谁知唐侯统统用官话给挡了，竟是半点话柄不给人留！
刘渭气得牙痒痒，只觉冤屈无法诉，可对着唐侯一张谁的面子都不卖的锅底脸，又实在无奈，一跺脚，叹口气悻悻然转身走开。
他那边刚一走，这边唐侯身边又多了个人。
“侯爷。”
唐侯微诧异地扫一眼突然出现的元峥，“你来干什么？”
元峥抱拳苦笑道：“小的方才在这旁边。”
他指了指唐侯身旁的廊柱后头。
“不想听见了刘枢密使的话，既然提到了小的，小的自然该来解释解释。”他露出一丝无奈。
“小的当时问刘大人是否加糖，大人当时只需点点头便是……也不知小的何处得罪了刘大人，这些日子，竟是，哎……”他叹了口气，只一揖首，“小的不免要小心翼翼着些，所以才一问，哪知……”
唐侯在枢密院自然也有自己人，早知道刘渭想着办法给元峥穿小鞋的事儿，更何况元峥没有要害他的动机，对他的话倒是信了几分。
见他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明明是背锅，又不肯说刘渭坏话，倒是个实在人，叹口气道：“你难道不知你在武选擂台赛击败的相阔海是何人？”
“自然是知道。”元峥肃然道：“可这是为大梁选人才，擂台赛若弄虚作假，岂不是欺君？”
唐侯心头一向是永宁帝最大，最喜欢的便是忠君之人，见元峥忠君而不慑服于刘渭的权势，看他的神色也稍稍柔和下来。
“你只管好好做事，自然有人看得见。”唐侯背起手说了一句。
算他不管，忠亲王想来也不会由着刘渭把他的人踢出去。
元峥恭敬道：“是！”
“四哥，四哥！”崔十一不知从哪儿一路疾跑过来，“你听说了吗？”
他似跑到跟前才看到唐侯，忙停住脚，搔搔头朝唐侯一拜，不好意思笑笑，“侯爷。”
唐侯见他模样，忍不住挑眉问：“什么事儿慌慌张张的。”
崔十一神神秘秘道：“听说寿阳公主疯了，见个人说是她夫君林九渊。”
唐侯蹙起眉，“当真？宫里可不能胡乱传闲话。”
“当真。”崔十一不满地发誓保证，“天家的闲话我岂敢乱传，这是刚刚乞巧楼的事儿，多少人都亲眼看见的！”
元峥轻咳一声。
崔十一方住了嘴。
“十一，宫里的事儿，不管真假，最好都别说。”
唐侯点头，伸手一敲崔十一头，“你小子，多跟元四学学。”
崔十一不满地嘟嘟囔囔道：“我是觉得，寿阳公主这是愁嫁给闹的，现下好了，满大梁还有谁敢娶她？这不刚好东辽求亲嘛，让寿阳去呗，两全其美多好！”
“十一。”元峥示意他别再多说，向唐侯一揖，“打扰侯爷了。”
转身拉着崔十一离开。
唐侯却听得心头微微一颤，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元峥揽着崔十一下了台阶。
崔十一回头看看，得意道：“怎么样师父，我还可以吧？”
“不错。”元峥笑着答应，“那边情形怎么样了？”
“我看是真疯了。”崔十一叹口气，“听说她当着皇后娘娘的面都又哭又喊，说你是林九渊，哎哟我的个天，这还不疯吗？光看脸，你都林将军好看不知多少。”
元峥抽抽嘴角，“是吗？”
“当然。”崔十一十分不满寿阳把元四认成林九渊，“林将军战功是不错，可那脸黑的，跟包公似的，哪像师父你面白如冠玉……”
他说着说着瞅一眼元峥，不对，师父脸怎么看起来也有点黑了。
哎哟，差些忘了，这个师父是最崇拜林将军的！
“不过，嘿嘿，林将军穿戎装那气势还是相当威风的……”崔十一话锋一转把林九渊一顿夸。
“你的差事定了吗？”元峥哭笑不得，转了话题。
“没呢。”崔十一一说到差事哭丧起来，“我想跟你进枢密院，可我翁翁说不可能。”
没了元四带他整日里逗猫惹狗，真是了无生趣。
“你跟唐二少混去吧。”元峥抿唇，“殿前司是个好地方。”
唐二少武举没能入前三甲，最终在唐侯安排下进了殿前司做侍卫。
“唐二少？！”崔十一一想到要成日里跟那二货呆一起，摆了个嫌弃的表情。
“寿阳认定我要害她，她如今这般不正常，可能还会对付我，到时候，宫里的消息还得靠你。”
元峥这么一说，崔十一立即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堪了大用，拍着胸脯正色道：“好，师父放心，我去盯着那疯子！”
“元四。”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元峥与崔十一回头，见准追了来。
准一把拉起元峥，“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崔十一眼见准拉起元峥走，吸吸鼻子，心里酸不溜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准把元峥拉到一处无人角落，直直看着他问，“寿阳为何会认定你是林九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