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马甲掉了——水际
时间:2018-07-09 09:11:17

  “如今官家要俞将军性命,燕喃不管冒上多大的险,都想要将他救出来。若燕喃没有看错,神医您,是否也有此心?”
  说完扬着头,满怀期待地看向鹿神医。
  鹿神医心里泛起滔天骇浪,他对燕喃的话没有怀疑。
  她一来她和俞奕身边的丫鬟熟识,二来,她一开始就认出了俞奕却从未对外声张,说明确实是靠得住的。
  他只是震惊她竟然和俞弈还有关系,且一眼看穿他的意图,颤着嘴唇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有此心?”
  这是他一直想做而没做成的事。
  燕喃笃定道:“您给俞将军用针时的药,有一味,和我娘所中的苗疆僵尸之毒相同,若燕喃没有猜错,您是希望借让他假死而救他出困局,是吗?”
  她一语道破鹿神医心思,鹿神医胸口微微起伏一下,没想到燕喃细心如此,只不过帮他炙烤过几次针灸,便能想到这一步来。
  当初,若不是因为给俞弈配药,他仔细研究过能让人假死的毒物,也不会那么快就找到燕喃娘亲的病症因由。
  那蛇毒草,也是为俞弈配药而特意去大蟒山找寻的。
  “俞将军,也是老夫的救命恩人。当年我游历到西北,曾遇到西羌的马贼,是俞将军救下我,得知我想去吐谷浑,还特意派人送我一程。他为人正直仗义,乃大梁之忠良,怎么可能是叛国卖友之人!”
  鹿神医绷紧的身子稍稍缓下来,沉眉道:“我在唐侯府见到他时,便想救他出来,只一直未等到合适的时机。他并未得失魂症,对以前的事,记得清清楚楚。”
  燕喃见鹿神医亲口承认,方松一口气。
  “他并不赞同假死逃离之法,认为他就算死了,官家也会利用他的尸身来把林将军引出来。据他所说,林将军也仍活在这世上。”
  燕喃张了张口,把话又咽了回去,渊哥哥的事,还是让他决定要不要说吧。
  “但我除了此法,再想不到其他办法,唐府对俞将军看得极严,且在我没有把握救走他之前,唐府还算是安全之地。”鹿神医长叹一口气,这才发现燕喃还跪在地,忙起身将她扶起,“小娘子难道有办法救俞将军?”
  燕喃点点头,凝神道:“不仅是我,还有元四爷……”
  遂把元峥初步的计划简略说过。
  倒是不需要鹿神医帮太大的忙,只是担心他也着急救俞将军,万一真来个假死什么的,他们在外头就不好操作了。
  “……还请您这几天能尽量让俞将军身体好一些。”
  鹿神医听得有些激动,他确实是存了拼着最后一点时间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救俞弈,如今有燕喃他们的周详安排,如在死胡同里走出一条新路来,自然是连连点头,“小娘子放心,老夫知道该怎么做。”
  接下来两日,都平稳安好。
  元峥在衡水也一切顺利,与冯潇传达了官家旨意,衡水城内外都接受得异常平静。
  冯潇表示只要大梁军队到,便一切配合。
  但很快传来消息,北蛮已从与东辽正麓战的东线上抽调军队往衡水而来,看来是已做好与大梁交战的准备。
  而开封城内,各方也安静得出奇。
  丢了人证物证的相阔海和刘渭旁若无事,照旧在枢密院进进出出。
  梁湛这边,表面上亦是风平浪静,只暗地里周边多了若许踩点的不明人物。
  青衫直接从道观悄悄住进了燕回阁,梁湛也加强了甚多防备。
  而负责武举舞弊案的忠亲王也没动静,似乎已和刘渭达成妥协,让这案子不了了之。
  “爹。”得知拿到相阔海舞弊罪证的忠亲王幼子萧齐很是不解,“为何您不直接将罪证送到官家面前?相阔海难道还不足以拖垮刘渭?这可是欺君之罪!”
  忠亲王仍旧在八珍园中听着唱赚,吃着外头已找不着的新鲜荔枝,半眯着眼道:“咱们的官家,是个重感情的人。
  “唐侯母亲只是奶过他几口,唐家如今已是千人万人之上的富贵。我们只不过是在他落难的时候出过手,他便给你封侯,更信任我的忠心至今。而刘渭。”
  忠亲王伸手拍拍自己许久不动已经臃肿的大腿。
  “刘渭是助他登基的人,只凭这一点,一个武举作弊,充其量是刘渭贪权,贪权嘛,是个官都贪,这还不算什么。更何况,刘渭有不止一种办法能把自己洗脱干净。我若现在出手,引起刘渭警惕,就操之过急,反而落了下乘。”
  “那。”萧齐英挺的眉毛皱起,“难道刘渭犯什么事儿官家都会原谅他?”
  忠亲王哈哈一笑,看着萧齐揉揉他脑袋,“人最重视什么,自然就最害怕失去什么,这个道理,你可懂?”
  萧齐有些茫然地摇摇头。
  忠亲王眯起眼来,随着台上的唱词晃着脑袋,“没关系,我看,元四懂,梁湛这次真是找了个好女婿啊!别急,慢慢来。”
 
 
第268章 中元
 
  七月十五,中元节。
  中元幽影倩,月圆引魂归。
  白日里燕喃和梁宛茹随梁湛,以及梁二老爷家一起,同去了大佛寺参加盂兰盆会。
  安阳与梁维清两个大房的后辈也来了。
  晌午后,梁府人同在梁家位于大佛寺后山的小庙中祭祀先祖。
  安阳见到燕喃仍有些别扭,手握在身前也不是,放在身侧也不是,最后还是缩在袖中捏紧了衣袖。
  燕喃则大大方方上前见礼。
  “在宫里可好?”安阳向梁湛见礼时梁湛轻声问。
  安阳心头忍不住发酸,面对燕喃的一丝愧疚立即没了踪影,冷冷道:“不劳三叔牵挂。”
  梁湛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仍是温和道:“晚上,和你妹妹们一同去洛河放花灯吧,船已经备好了。”
  安阳来就是等的这句话,便是梁湛不邀请她也会找借口问到这件事的,梁湛这般给了她台阶更好。
  闻言端着手微微曲膝,应了声,“是。”
  站到旁边时才觉不太对,难道燕喃没把她害她的事儿告诉梁湛?
  趁燕喃上完香站过来时,她轻轻拉一拉燕喃衣袖,低声问了句,“那个人,告诉你爹了吗?”
  燕喃点点头,似猜到她想什么,淡淡解释道:“我只说那是害我娘的人,不过没抓住,跑了。关于你的事,我说过和你扯平就是扯平了,你若悔改,我不会追究。”
  安阳如今婚事已定,自个儿吓得家都不敢回,她也懒得再棒打落水狗。
  安阳听说那人跑了,心里一抖,身体瞬间绷紧了,一想到燕喃算是够义气,又一时冒出些愧疚。
  她没想到燕喃真的说放下就放下了,可她今晚,必须去,寿阳答应她了,只要她听她的话,一定会帮她摆脱嫁给唐二少的命运。
  但是,寿阳会对怎么对付梁燕喃?
  她想到那被扔进湖中的毒蜘蛛,想到寿阳后院中满地狼藉的死燕子,默默打了个寒颤。
  寿阳从来都没掩饰过她对燕喃的恨意,她想要的,是她的性命啊!
  怎么办?
  安阳不安地吞了口唾沫,瞟了眼燕喃,又瞟了眼梁湛,最后还是垂下头去。
  不关她的事,是梁湛请她去放河灯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会再对付梁燕喃就是了。
  所以,会发生什么,都不关她的事!
  祭祀完成,安阳仍旧先回宫,与梁家打了招呼说晚间直接去三潭码头。
  燕喃、梁宛茹与梁湛父女三人最后离开,各乘一辆回去。
  除了去时的两辆马车,回来时后头还多了三辆牛车,车窗帘都用蓝布罩得严严实实,似驮了重物,走得不快。
  梁府众人又一起用了晚膳不提。
  夜幕时分,燕喃先去了小绿天见梁湛。
  “爹。”
  “都准备好了吗?”梁湛正握着燕眉手让她练习抓握,据鹿神医说,这样有利于刺激病人知觉恢复。
  燕喃点点头,坐到二人对面,“您真不去吗?”
  “今夜,东辽不仅可能对你下手,我还担心他们对你娘下手。何三夫妻跟着你去了,府中必须多留些人才是。”梁湛一面替燕眉舒展手指,一面凝眉道:“我不放心她自己在家。”
  燕喃暗叹,不管梁湛出于什么目的,他对娘的一番心意,确实至真至切。
  “你自己多加小心。”梁湛嘱咐。
  他不清楚燕喃对寿阳等人的计划,但是东辽那边,想来不会放过元峥离开开封的这个机会。
  好在今夜洛河上必定会人多船多,巡逻城卫定然也多,燕喃又有足够的护卫,加上何三夫妻,东辽定也不敢硬抢人,应当能应付了。
  ……
  宫里,安阳也做着出发的准备。
  寿阳亲自给她送来准备好的素绢刺绣衣衫,心情看上去极好,微笑着看她换上,又嘱咐宫女替她好好梳发。
  安阳有些忐忑,待宫女梳好发退出去,寿阳上前替她挑银盘里的簪子,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表姐,我见了梁燕喃,不需要做什么?”
  “不用。”寿阳笑得温柔,那笑意却未及眼底,“你只要带她去个偏僻角落说话就行,若是你惹恼了她,她还会出手教训你吗?”
  安阳讪讪,“以她的脾气,应该会动手吧。”
  寿阳微微一笑,拍了拍手,落地罩外进来两个婢女。
  “这二人都是会功夫的,你记得随身带着,她们会保护你。”
  安阳暗自松了口气,她真的很怕寿阳再让她去下毒、暗杀什么的,小心翼翼问:“那表姐怎么对梁燕喃……”
  “这你就不用管了。”寿阳仍旧笑着,“我自有办法出气。”
  这些日子她被关在宫里,喝符水,看道场,被自己亲娘当疯子看,什么稀奇古怪恶心人的招都受过了,这些,全拜她梁燕喃所赐!
  中元节,她终于被恩准能随同母后祖母一起去洛河放灯,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这个机会。
  安阳左思右想也没个谱,眼看时辰差不多了,一咬牙,胡乱往头上簪了一支钗,带着寿阳给的婢女出门去。
  入夜的开封城,处处悬着招魂的绢幡与红灯笼,家家户户门口都摆上斋饭、馄饨、纸钱等物,迎接归来的亲人魂灵。
  不时有烟花在空中腾起,在圆月下绽放出一片又一片转瞬即逝的花火,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捧着灯往河道涌去。
  放灯祈福也有讲究,按大梁习俗,这花灯放得越远,燃得越久,先人越会给后辈福恩。
  老百姓多是用桑皮纸糊的花灯,点上蜡,在河边放出去。
  稍富贵些的,用更薄更轻盈的纹皮纸,可以在酒楼戏园子等地的专属河段去放灯,不必与大多数人打挤。
  而更高等一些的,则是用彩色绢纱河灯,既轻盈又漂亮,租上舟船,沿河而出,一面赏灯,一面寻到宽阔幽静的水面再放灯。
  租船里头也分档次。
  皇家人则在自家园林——金池的河道旁放灯。
  但很多后辈为了热闹,也会出来到金池旁边的三潭码头放灯。
  三潭码头处算是开封洛河最宽广的河道,也是游船画舫最多的,向来是富贵人家放河灯的首选之地。
  安阳找到挂着“月慢”二字灯笼的画舫,已有人下船来迎接。
  燕喃和梁宛茹早到了,听报说安阳到了,叫上梁二娘子一起到甲板上等候。
  燕喃见只有安阳一人,微皱了眉。
  寿阳没来?
 
 
第269章 第一个意外 
 
  中元节这日向来规矩较松。
  他们早从萧衡那儿打听到,寿阳最近安分规矩,宫里已暂解了她的禁足令。
  忠亲王府、官家还有其他天家王府的几个天潢贵胄也弄了一艘画舫,准备到三潭这边来赏灯。
  燕喃还以为寿阳会趁机出来,亲自跟安阳到梁府的画舫上来找她麻烦,结果竟然没来?
  安阳上了船,也有些奇怪。
  首先是没见到元峻人影。
  她都已经告诉他了,让他中元节晚上到这儿来,算是给了他上次提供元峥信息的报酬。
  他不出现,那他的事儿以后她再不管了。
  其次是梁府画舫上静悄悄的。
  中元节赏灯不外是图个热闹好玩,往年梁府也会租下画舫,一些巴结的,或是想凑热闹的人家,都会带着子女随梁府画舫出河,以她安阳县主的名头,就能让许多青年才俊巴巴地要个请帖上船来,一船人热热闹闹吃酒赏灯、联诗耍乐能玩到三更。
  所以往年最热闹的画舫,便要数崔府的和梁府。
  今年梁府画舫则安静得出奇,一船人只有梁家三姐妹,与旁边不远处崔府的画舫上丝竹管弦、欢声笑语的人影绰绰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没客人?”安阳揣着心思,忐忑着随燕喃等人进了舱外半敞的花厅,四下张望着问。
  舱内只有端茶送水的丫鬟仆妇,并不见其他人。
  装饰也不够华美,只简单挂着宫灯,摆着香烛,莲花灯也是寻常样式,没什么精心准备的样子。
  “大姐你不在呗,就没人来了。”梁宛茹快言快语地接过话,笑着打趣安阳的浪荡名声。
  换了以往的安阳定得还回去,今日她有心事,这会儿又疑神疑鬼,觉得梁湛特意请她来,是不是与梁燕喃约好要算计她。
  “我爹和二叔都没来,也就没请客人。”燕喃端着一盏茶靠窗而站,淡淡答她。
  “我也没有相好的姐妹,宛如的朋友今年都去了崔府的画舫,崔府今年在船上摆了座河灯宝塔,她和二姐一会儿也会去凑热闹,大姐若想过去,跟着去便是。”
  安阳想到寿阳的叮嘱,忙摇摇头。
  也学着燕喃的模样端了茶站到窗口边上来,看着河上已飘起来的盏盏莲花灯,道:“清静些好,我如今也喜欢清静了。”
  船身微颤,已是离开码头启航。
  有丫鬟给燕喃和安阳搬来两把椅子,又将舱内所有隔扇花窗尽数打开,河风透船而过,清爽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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