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胆问：“知道他去哪儿了吗？做什么去了？”
“大梁不是要和东辽结盟抗北蛮吗？咱们衡水当然还得帮大梁，这不今日衡水与东辽在南平进行演练。”城卫还没说完。
燕喃嘴张得下巴都快掉了，“演练？”
这是怎么回事儿？
衡水和东辽这就开始演练了？
东辽兵都已经派到衡水来了？
燕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东辽在搞什么名堂？那他们掳走春妮，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衡水城，有没有用来假装成她骗四爷？
燕喃转头问城卫，“南平在哪儿？”
城卫朝东南方一努嘴，“就那边，大蟒山脚下就是。”
燕喃二话不说，调头上马，不再进城，直接往东南方向跑去，不管如何，先找到渊哥哥再说。
青衫和钟永赶紧跟上。
阿白在后头大喊，“哎，好歹先进城买个烧饼再走行不？”
话虽如此，动作却不慢，紧跟在后头往燕喃追去。
大梁与东辽联合抗北蛮的事儿很快传遍了衡水，衡水城中还是汉人居多，四处欢欣鼓舞，个个觉得幽州复梁有望。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大蟒山中。
北蛮人此次带兵来衡水的将领名哲布，四十岁出头，已是一名老将，但听闻大梁与东辽演练之事，还是坐不住了。
“东辽人来衡水了？”
报信的副将道：“小的起初也不信，后派人往南平查看了一番，确实有骑兵队过去，原上也有人马走过的痕迹，看马掌印确实是东辽人。”
哲布站起身来，钻出营帐，看了看阴沉沉的天。
他们此次的任务，是要抢得占领衡水的先机，更想伺机破坏大梁与东辽的结盟。
若能将元四擒获，给冯萧一些压力，至少让他保持中立，不会在北蛮与大梁开战时拖后腿。
当然，若是能刺杀冯萧，将衡水彻底控制住，就更好不过。
“南平……”哲布看向巍峨大山后头，“我们过去要多久？”
那副将一抱拳，“山路难行，至少需要一个时辰，不过。”
他抬眼看着哲布，“南平原上湿地中沼泽众多，不便行军，若是咱们从山中出击，能偷袭他们个措手不及。”
哲布眯起眼，“他们为何会选在此地演练？”
“听说是为了试一种火器，此地没有农田村舍，最适合演练。”
“火器？”哲布眼一亮，仅存的一丝疑惑抛到脑后，一挥手，“立即整队，我们去看看，必要时候给他们个惊喜！”
若是元四和冯萧都在，还有东辽人也在，一网打尽，那就再好不过了！
元峥横渡湿地的队伍已经接近山丘，但不知为何，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
守在山上的汤圆早等得不耐烦，卢三也不让人放箭，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些人离山丘越来越近，就像看见鱼咬饵了还不提竿，一挥手，命令自个儿带的人，“放箭！谁射中元四，赏银千两！”
他说完斜一眼卢三，反正大人只说了与他们东辽人合作，可没让他事事都听他们的。
卢三心底暗骂，蠢货！
元峥等人一直不曾放松警惕，眼见又是一拨箭雨飞来，照例举盾。
“噹噹噹！”箭矢又是大部分落在沼泽地里。
“再放箭！”汤圆咬着牙，他就不信了，他们就能挡得严丝合缝！
“你没看出来他们是故意的吗？”卢三冷冷道，刘渭最大的毛病不是贪权，而是用人，他手底下尽出蠢货，稍微比他聪明点儿的，他都忙着防备打击，所以大梁才连北蛮都打不过，连皇帝都落到别人手里。
汤圆气得冒火，又拿元峥毫无办法，“故意什么？”
“耗你的箭矢。”卢三暗叹一口气，“大人稍安勿躁，咱们只管等元四进圈套就好。”
“哼。”汤圆冷哼一声，“你们的人都跟有邪术似的，能在那沼泽地上来去自如，我们的人没那本事，到时候他们若攻上来我们再撤，跑得慢怎么办？”
卢三扯起嘴角一笑，原来此人在忧虑自己的逃生后路。
他指一指山后，“这样吧，一会儿大人先带人撤，小的殿后，如何？”
汤圆哼哼两声，“我看元四根本就没上你的当！他若是真着紧自个儿未婚妻，怎么一点儿不慌？”
卢三好整以暇看了看南边，淡淡道：“那又如何？我只怕他不来，只要他来了就走不掉，至于他有没有上当，都不重要。”
汤圆见卢三淡定的模样愈加不舒坦，背起手来，看了看天，不阴不阳道：“那便等着吧。”
又过两刻钟，卢三仍按捺住性子等着，元峥的队伍却蜗牛一般行进缓慢，这会功夫不过往前走了三丈地。
卢三的眉头也有些发紧，这元四，看起来倒像是在拖时间……
他究竟想干什么？
不仅卢三有这个疑惑，元峥队伍里的熊猛等人也有这个疑惑。
他们这几天练兵下来，体力不说，调度行动听指挥这一点已经比此前好很多，规规矩矩听侯指令，再无人有怨言。
只本以为是要来打场硬仗的，结果是扛着盾牌跟走迷宫似的在湿地上钻来钻去。
这会儿更是了不得，干脆像要在沼泽地里挖宝一样，磨磨蹭蹭原地踏步。
“嘿，豆哥。”熊猛朝前头轻喊。
金豆回头瞅他一眼。
熊猛招招手，“来，来。”
金豆小心踩着木板浮桥来到熊猛身旁，“干啥？”
“我还想问你呢？”熊猛下巴指指前头，“咱爷是想干啥？跟山上那些放箭的比赛谁抗蚊子叮？”
他说着一巴掌拍死胳膊上一只蚊子。
这湿地里蚊虫不要太多，嘤嘤嗡嗡围着转，要不是他长得壮，能被蚊子给抬走。
金豆晃晃脑袋，“不知道。”
熊猛斜眼看他，“你还是爷大徒弟呢，这你都不知道？”
金豆一个爆栗子敲熊猛头上，“要知道那么多干嘛？反正四爷吩咐的事儿你照做就行了。”
说完回头往前走去。
熊猛呲着牙，“愚孝！”
元峥不着急，看着日头已偏西，慢慢悠悠又往前挪了一段地方，招呼身后人，“变阵！”
湿地里变阵，并不容易，又过去两刻钟，长蛇阵在湿地中排成扇形。
山丘上的卢三愣了愣，元四这是想强攻？
念头刚起，就见从那扇形队伍后，飞出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箭矢来。
第294章 各有算盘
“列盾！”卢三大喝一声。
那箭矢来得又急又密，不过也没太大威胁作用，“叮叮当当”砸在盾牌上，更何况，卢三等人还能随时后退，元峥等人却是进退都艰难。
卢三皱了皱眉，难道冯萧没来？就派了元四这么个纸上谈兵的人物来和他们硬抗？
靠坐在树下打瞌睡的汤圆被箭矢飞来的声音惊醒，一骨碌爬起来，“奶奶的，开打了？元四呢！”
“没上来。”卢三阴沉着脸。
他估算了一下，就算他们冲到山脚下，火雷箭也没法射过去，还是离太远。
元四想干什么他不知道，不过，他总算是确定了一件事。
元峥已经笃定他们手里的女子不是梁燕喃，不然不会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放箭！
说明他根本不在乎那女子死活！
可他怎么会如此确定呢？
卢三心头又惊又没底。
方才就那么一照面的功夫，他根本没法看得清楚，只凭他们这虚张声势，好歹也该生些疑心。
只要他有疑心，就不怕他不来，就不怕他不进圈套。
可这人怎么就半分疑心没有，上来就是强攻呢？
他究竟在什么地方露了破绽？
“把人带出来！”卢三看着山丘坡下列阵而待的队伍，一挥手，“绑上木桩去！”
好吧，就算元峥知道这不是梁燕喃了，知道是春妮的话，也该会顾忌几分吧？
“不反攻？”汤圆不满意，元四就这么几个人，还怕打不过？
“他们防备着呢。”卢三实在没耐心了，冷冷道：“冯萧也没出现，咱们若是冲到湿地上不但没有浮桥，更没有优势。”
汤圆也不是不懂形势，就是觉得他们明明有两千人不拉出来打，反而跟耗子似的躲躲藏藏，实在是窝囊，嘟囔几句，不再说话。
“元四！”卢三沉声运气往山丘下喊，“你就看着她死？”
元峥等人抬头望去。
半坡上竖起一根木杆，木杆上绑着的正是他们带着的那似燕喃的女子，没戴风帽，嘴里也没塞布团，能清晰看到脸容。
“是，春妮？”金豆睁大了眼。
元峥挥手止停了箭矢，果然是春妮！
他也曾想过那女子是谁，现成的有几分像燕喃的人，非春妮莫属，能突破梁府将春妮拿捏到手，东辽人也算有本事。
只如此一来，他定要将人救下才行，看起来顾当家等人还未准备好，他还得拖延时间才行。
元峥深吸一口气，对金豆道：“拿好盾牌。”
说完轻身一跃，站到铁盾之上遥看山丘上的卢三，扬声道：“把她交给我，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卢三还没开口，汤圆一看元峥空门大露，一示意身边人，“嗖嗖”两箭就往元峥飞去。
元峥轻而易举提剑挡落。
卢三情急，瞪了汤圆一眼，“得让他过来。”
汤圆不服，“万一直接弄死了不更好？”
卢三懒得搭理他，又看了一眼南面沼泽地，对元峥道：“四爷若想要人，就亲自上山来换，以你换她，如何？”
元峥则看了一眼他身后大蟒山，微微一笑，“这位兄台想法不错，可我怎知我上来你们就会放了这位小娘子呢？”
卢三见他确实在意春妮的生死，方安心了几分，“那四爷又如何大言不惭给我们留生路？我怎知会不会离开时中你们埋伏？”
元峥见他如此示弱，心头愈加不安。
冯萧这边的情报，是东辽来人至少上千，而这山丘上放箭的不过三百之数。
所以他推断，其他人定是藏身山丘后，先给他一个他们人少好对付的错觉，待他掉以轻心上了山丘再扑出来将他瓮中捉鳖。
正好他事先为了引来北蛮，散布了衡水和东辽合作演练的消息，也不算是撒谎，只不过不是演练，是真打而已。
按照时间计算，北蛮这时候应该和藏在山丘后大蟒山前的东辽兵遭遇才对，可山后仍静悄悄的。
是什么地方不对？
元峥思及此，昂首道：“我独自一人过来，你留下春妮，你们的人统统给往后退二十丈，如何？”
“没问题！”卢三身旁的汤圆一口应下。
反正他们要的是元峥的性命，只要元峥过来，二十丈完全在箭程之内，他们几百人一起放箭，谅他元四有三头六臂也挡不过来。
卢三一听二十丈，有些犹豫，二十丈的话，火箭雷没法用来对付元峥。
可他若是上山来，只要能留住他半刻钟，想来也行。
他一咬牙，“好！我们退！”
一摆手，带着身后众人斜斜往后退去。
那边燕喃等人已赶到南平湿地边缘，一眼看见远处小山上人影点点。
“是不是那儿？”燕喃着急问。
“应该是。”青衫聚起目力看过去，内力深厚到一定境界，视力也比常人要好些。“还有根高杆，上头绑了个女子。”
“是春妮吧？”燕喃立即跳下马要往湿地里冲，“四爷一定在那里！”
“小心！”喊住她的却是后头赶来的阿白。
“这地方路不好走啊。”阿白跟着下了马，手里竹竿往湿地浅滩里这儿戳戳，那儿戳戳。
燕喃收住脚步看着湿地上的浮草水藻，“都是水？”
“若都是水就好了。”阿白戳了戳一堆浮草，那浮草下头的烂泥冒起“咕噜咕噜”的气泡，“有沼泽，很深的沼泽。”
燕喃看着近在咫尺的山丘，急得恨不能长翅膀飞过去，“那我们怎么过去？”
阿白已戳着竹竿往前探出一步，“跟我走就行了，这种也不算什么，至少没毒虫毒兽。”
燕喃见他敢走，脚踩着他的脚印跟上。
青衫与钟永护在燕喃身后。
如此行一段路，青衫忽“咦”了一声，“那个站在高处的，是四爷吧？”
燕喃正小心盯着脚下，闻言抬起头来，正好能看见前头草丛上站了个人，正是站在铁盾上的元峥。
她生怕元峥将那高杆上的女子当成她而上当，不顾一切大喊一声，“四爷！”
这一分神，没跟紧前头的阿白，忽觉脚下一空，身子往旁偏去。
元峥正要往山丘上去，听见这声喊，猛地回头，他位置高，正好看见燕喃走在沼泽地上，还身子一偏，心“蹭”就飞到胸膛外。
第295章 出不去
青衫与钟永同时上前想拉住燕喃。
却有人比他俩更快。
燕喃脚刚踏上水面，还未踩实，胳膊已被人稳稳扶住。
是走在她前头的阿白。
“啧啧，说了得小心，怎么还乱下脚。”阿白右手拿着竹竿杵在前头，左手往后，正好撑住燕喃胳膊。
元峥眼看走在燕喃前头那人扶住了她，提起的心瞬间落下，扫到那人面上却一愣，皱了皱眉，这小子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