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王妃/夜雨闻铃断肠声——苍白微
时间:2018-07-11 09:08:19

  李蕙被放在地上,也规规矩矩行礼。
  玄宗笑了笑:“过来让皇祖父瞧瞧。这些日子怎么不进宫玩儿了?”
  前些日子銮铃有身孕的时候,李墨兮便常常带李蕙去大明宫陪玄宗解闷儿,李蕙一张小嘴儿,很是吃得开,总能把玄宗逗得笑哈哈。这两个月,连李墨兮都很少进宫了,更无论李蕙。
  李蕙乖乖走到玄宗面前,玄宗手一伸把他抱起,瞧见李蕙小脸红扑扑的,满是汗,回头对随侍的高力士道:“拿点儿咱们特意为小蕙儿准备的酸梅汤来,瞧这汗。”
  李蕙终于小嘴一撇,委屈地把脸搁在玄宗的肩上:“皇祖父,蕙儿何时才能长大?”
  玄宗不解他话中何意,只笑呵呵拍了拍李蕙的肩膀:“很快啊,日子过的很快,你别去想,它转眼就过去了。”他说着,不经意看了看立在一侧已然英俊挺拔的李墨兮。
  李墨兮本想避开玄宗的目光,却惊觉玄宗鬓边发白,在阳光下刺眼地闪了一闪。他这才惊觉不过也就是那一转眼间,这威慑大唐的天子已是个老人了。
  弹指间,白云苍狗。
  “朕这次来,想见见蕙儿,还想看看禤儿。”亲手为李蕙洗了满脸大汗,玄宗道。李墨兮略愣了愣,才明白玄宗说的是他和萧裛琖的孩子,忙道:“他在珠帘殿。”
  “禤儿是谁?”李蕙一面喝甜汤,一面问。
  玄宗微笑:“是你刚出生的那个小弟弟。”
  按理说李蕙该是李禤的小叔叔,可李蕙当下算作是李墨兮的儿子,所以那李禤便是他弟弟了。只是,李墨兮很少向李蕙提及,所以他并不知道。
  “不去看他!”李蕙把勺子一摔,气哄哄跑出了大殿,玄宗一怔,见李墨兮不拦着,他便也没出声。倒是云心雨心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远远在珠帘殿外便听到婴儿稚嫩而嘶哑的哭声,仿佛扯开了嗓子,要把这燥热的天空冲破。玄宗眉头一凝,摆手不让人通禀,便加快了步子。
  殿内一片清凉,萧裛琖安然坐在窗下的榻上刺绣,嘴角还有微笑。一旁的奶娘却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走来走去,一脸焦急。
  琴书和琴画一个陪在萧裛琖身侧,一个站在小摇床边上,都是惊惶而担忧。琴画琴书曾陪萧裛琖去过温泉宫,因而知道玄宗的模样,当下瞧见当先进来的竟是当今天子,都骇破了胆,两人齐齐跪倒在地。
  那奶娘虽不明白到底是何种状况,可也连忙抱着孩子埋头跪下。萧裛琖才不紧不慢放下手里的活计,远远也跪在一旁。玄宗面色不悦,径自道:“墨儿,把禤儿抱来。”
  李墨兮略有迟疑,除了当日把孩子抱给銮铃看了一眼,他便再没见过这孩子,没来过这珠帘殿,别说抱了。当下,他硬着头皮上前,奶娘忙把哭闹的李禤小心交给他。
  那孩子十分弱小,缩在锦缎的襁褓里,仍像是未满月的模样,一张小脸哭得通红,眼睛也是红肿的,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一看到这孩子,李墨兮原本的厌恶和逃避之情登时烟消云散,一丝丝纠葛着的心疼随之而来。
  孩子在他怀里仍是哭,他不禁皱眉道:“这是怎么了?诸葛先生说它哪里不适么?”
  奶娘深深埋头,身子打颤,却不敢说话。
  见李墨兮望着那孩子的眼神有了关切和温柔,玄宗微凝的眉峰才略略放下,他道:“让朕瞧瞧。”
  玄宗轻声哄着孩子在殿内踱了几步,见孩子仍是哭,才回头看向奶娘:“孩子可是饿了?”
  奶娘急忙忙磕头,低头应了声。
  “明知他饿了,还让他这么哭着?要你是做什么的?!”玄宗脸色一沉,眼看就有把这奶娘拖出去斩了的架势。那奶娘这才战战兢兢道:“不,不是奴婢不想小世子吃,是王妃她,她让小世子饿着……”
  殿内静了静,玄宗余光瞥了眼仍跪在那里的萧裛琖,才把孩子递还给奶娘:“先给孩子吃饱了再说。”奶娘急急抱着孩子进了内殿,很快,孩子嘶哑的哭声停止。
  这大殿原本杂乱的光登时清新了不少。
  玄宗随意往一张椅子上一座,沉沉出声:“朕决定把孩子带到宫里去养,你们谁也别拦着。”
  李墨兮震惊地回神,他忙要说话,玄宗已抬手把他止住。玄宗的脸色低凝,不容置疑:“你们的事朕管不了,也不愿去管,朕不想孩子受苦。”
  这么多年,李墨兮还是头一次见玄宗这么严肃,远远仍是跪在那里的萧裛琖脸色终于变了变。
  过了一会儿,奶娘把熟睡的孩子抱出来,玄宗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端详了半响,面上才露出几分晴光。他低低笑句:“瞧他睡得多香?……真好。”
  这话李墨兮听在耳边,又瞧见玄宗说话时愉悦的神情,多年前的回忆便猛然袭上心头。那时他几岁?
  七岁?还是八岁?
  在马球场上玩累了,便毫无顾忌地趴在他的龙椅上睡着,迷迷糊糊听到耳边他对武惠妃低低笑句:“瞧他睡得多香?……真好。”
  ……
  玄宗正低头逗着怀里的孩子,李墨兮便看到他的鬓角,乌黑中藏着刺目的白光,原来刚刚不是他眼花了……他腿上一软,不自觉便在玄宗身前跪下了。
  玄宗一怔,讶然道:“墨儿?”
  李墨兮嘴角动了动,却没说话,反而脊背一弯,郑重向玄宗磕头。磕完头,才垂首道:“……臣谢皇上多年来的抚育之恩,臣谢皇上对禤儿的关切之情。”
  “……”玄宗眼神动容,惊呆地望着李墨兮,这么多年了,自从李墨兮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世,去庆王府看过庆王之后,便对他心怀怨恨,再不肯和他亲近了。他本以为李墨兮再不会原谅他了。当下,玄宗难掩激动:“墨儿?”
  “臣请求把孩子留给臣。”李墨兮方才脑子一热,现下便冷静多了,“臣会好好把禤儿抚养长大。”
  “唔……如此,朕便再信你一次。”玄宗也没再追问,便抱着孩子起身,亲手把孩子交给李墨兮。李墨兮亦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孩子瘦弱,脸色却白净,而且,这么安安静静地细看,竟有七分像銮铃,若不是知道这孩子是别人生的,当真便像是他和銮铃的孩子一般。
  李墨兮望着孩子内心惊讶和惊喜翻滚,却忽而有些明白为何萧裛琖把孩子要回之后,又不喜欢这孩子了。他心中一时滋味难辨,却是玄宗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好好待这孩子……到底都是你的孩子。”
  “……”一股寒意袭上脊背,李墨兮身子略僵,这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玄宗却是笑了笑:“朕该回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李墨兮的身世出现的太简单了~~~~
  不知道萧裛琖的表现是不是有点失常,偶觉得此女有疯了的征兆。。。。当然只是我自己觉得,亲们表被误导。
  问:有人心疼蕙儿咩?反正偶的心是一抽一抽的。。。。
  请多多支持吧!这几日诸人的命运正处在大动荡中,欢迎大家发表自己的看法和憎恶倾向,要知道某微是很容易受到心理暗示的人。。。。。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墨兮当即把李禤抱回皦玄殿, 李蕙正闷闷坐在殿里撕纸——每当李蕙不高兴, 便会坐在那儿把李墨兮教他写字的纸慢慢一点一点撕掉,要知道那上面满是李墨兮辛辛苦苦写下来让他临摹的字。每当此时,云心雨心就会心惊胆战在一旁苦劝,生怕李墨兮一个不悦, 把她们可爱的蕙皇子怎么怎么了。不过李墨兮对李蕙的宠爱却是宽大无边的,不论李蕙怎么闹,李墨兮都耐着性子应付到底。
  当下瞧见李墨兮抱着孩子进来, 云心和雨心登时低身行礼, 悄声朝李蕙道:“小皇子快看王爷来了。”
  李蕙眼神一亮,登时把手里的纸一扔,却一眼看到李墨兮还抱着孩子, 脸色又暗了下去。他坐在书桌前沉闷着脸, 嘟着嘴, 不动。
  李墨兮瞧见李蕙撕了一地的纸,没说话,只逗了逗怀里睡着的孩子, 微笑道:“云心来看看这孩子长得像谁。”
  这样久了,难得见到李墨兮脸上有笑容, 云心疑惑地走过去, 一眼看到那孩子, 忍不住惊呼出声:“和王妃很像!”
  她说的王妃自然是已故的正妃銮铃,然,她叫完忙地抬手捂住嘴, 不敢再发出声儿。因为这一阵子,銮铃似乎很忌讳被提到。所有人都不敢提。雨心一听,便也激动地凑上去,看了看,连道两声:“果然!果然!”
  她还要说话,云心已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不过,李墨兮倒没发怒的征兆,他自言自语说句:“让他睡在哪儿好呢?”便抱着孩子往寝殿去了。
  李蕙见李墨兮走远,才跳下椅子,不情不愿地走过来问:“真的很像美美?真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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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初秋已至,天空是爽朗明澈的湛蓝,中午还是很热,早上和晚间却已有了清凉的寒意。吃过午饭竹凊便不知哪里去了,大半天都没在她眼前出现。銮铃有些奇怪,就去敲竹凊的房门。里面没人答应。她便推门进去。
  房间不大,却收拾的干净整洁,窗子开着,秋日的光漫进来,让整个屋子里都亮堂堂的。竹凊坐在窗下摆弄她的绣品,背对着銮铃,秀颈一弯,很是专注的样子。
  “这小丫头是聋了?”銮铃暗笑一声,索性放轻脚步,她悄然来到竹凊身后,用手在竹凊肩上拍了一把。竹凊恍然未觉,仍埋头绣着手里的一枚铃铛,金线丝丝贯穿。
  銮铃这才察觉情况不对,她笑容一敛:“凊儿?”
  竹凊手上的针线终于停了停,一滴泪却吧嗒落在那绣花架子上,那淡白绢子上的金铃旁陡然便多了一滴露珠。
  竹凊素来是能哭的,可也总是为了她,这次又是为了谁呢?銮铃一着急,把竹凊手中绣花的架子拿走扔在桌上,一把抬起竹凊的脸。竹凊两只眼都红通通的,脸上满是泪,瞧见她便急急忙忙垂下脸。
  “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了?”銮铃沉声问。
  竹凊一摇头,终是忍不住哭出声,便把脸埋在銮铃怀里。銮铃伸手把她抱紧,一转眼却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样东西。那管竹箫纤细精美,箫管的尾部还挂着一串碧玉珠子,小小的三颗,翠绿通透,下面挂着金黄的穗子。
  这串碧玉珠是竹凊的家人留给她的,竹凊一直当成宝贝藏着,前些天在风冽那里看到,所以銮铃知道是竹凊把这碧玉珠送给了风冽。而风冽也收了。此刻风冽又把这碧玉珠还给了竹凊?还就还吧,为何又有一把箫?
  是风冽选择了木媌?
  銮铃一时想不明白,见竹凊哭得伤心,她便也默然不语。直到竹凊渐渐不哭了,她才小心地问:“你们俩——你和风冽怎么了?”
  竹凊把脸从銮铃怀里撤出,抹着泪道:“没什么,他把东西还给我了。”
  “那这箫?”銮铃下意识问。
  “他答应做给我的。”竹凊喉头又一哽。
  “……”銮铃心里也堵得慌,她那天之所以放心大胆地找风冽说那一番话,她一直以为风冽心里喜欢的该是竹凊,她以为风冽会选择竹凊才对,怎么会是木媌?怎么会是……她转身向外走去。
  “小姐,你做什么?”銮铃这动作倒把竹凊吓了一跳,她忙抓住銮铃。銮铃凝眉道:“我问问他去——我要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要!”竹凊一下着急:“小姐不要去,他心里的人不是我,我早知道的!”
  “……凊儿?”銮铃被竹凊弄得有些糊涂,竹凊很早就知道风冽和木媌有关?竹凊拽着她沉默片刻,才含糊道:“他说他……只是个侍卫,只须做好王爷吩咐的事,不愿谈儿女私情。”
  “这是什么话!”銮铃仍是往外走,不信道:“你们既然跟了我出来,就和王爷没什么关系了——”
  “小姐!”竹凊急得站起身,急得两眼又有了泪,脱口道:“他心里一直记挂的都是王妃!”
  銮铃怔了怔,诧异地回眸。竹凊腿上一软,坐回椅子里,她垂下脸不看銮铃,哽咽道:“那串碧玉珠……我骗他是小姐送给他的,他才收下的,这次他还给我时,说他不应该收下小姐给他的东西,也不应该和我纠缠不清——他对王妃没有非分之想,只想默默保护她而已——这便是他心里所想的事,小姐别去问他,他心里够苦的了。”
  銮铃猛然把竹凊抓在她胳膊上的手拿开,不信地后退一步。竹凊含泪望着銮铃,微笑了笑:“我原本答应他不告诉小姐的,可还是忍不住说了。其实除了王爷,风冽他……也很好啊!”
  銮铃面色发白,神色零乱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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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禤在皦玄殿住了几日之后,哭症才轻了些,脸上慢慢有了血色,只是仍瘦的跟只小猴子似的,睡眠又浅,多数时候有点风吹草动,他便睁眼开始哭。
  李墨兮本是个极不喜哭声的人,这几日倒也慢慢习惯了。不过因为他把李禤抱回皦玄殿的事,李蕙仍在和他冷战,他真是头疼不已,却也按兵不动——以后没了銮铃,这小娃娃也该长大了。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不忍心。把信往书案上一放,他起身踱了两步,终是推门走出去。信步走着,不觉来到李蕙的寝殿外,李蕙正生闷气呢,这几日都不肯见他。
  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他转身又离开,好歹他是长辈,该这小娃娃先来找他才对。这么一想,他便又来到李禤的寝殿,真难得啊,这孩子能安安静静地没有一点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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