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珠——沈碧瓷
时间:2018-07-18 09:35:36

  烧死十人,受伤人数高达近百人。一时间,京城轰动!顺天府尹门前跪满了哭泣的受害家属,京城听闻此事的人,无不愤慨,吵着要官府给个答复!
  御史立即闻风出动:为什么要烧这些人的房子?
  很快便查出,是为了占地建房!
  谁那么大的胆子,敢为了赚钱就放火烧人?
  这一查——竟然查到了琅王的头上。
  “混账!”琅王惊怒交集,踢翻了桌子。“好好一件事,被你们办成这样!”
  “殿下殿下!”尹通判也没想到,手下的那些人,竟然这般黑啊!他明明给出五十两一户的价格,结果到了他们手上,竟然变成了三十两!还欺上瞒下,哄他说刁民不配合,要来个狠招吓唬吓唬他们。谁知道竟然是放火啊,而且还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现场捉了!
  “陈洛军怎么到得这般及时?”琅王皱眉,“既然现场捉了他们,怎么又让火烧得这般严重?”他心中咯噔一记,心底冰凉,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中计了!”
  是谁?是谁设下了这个圈套害他?!
  璃王,一定是璃王!
  琅王咬牙切齿:“想害我,我便拉你一起下水!”他目光冰冷的看向尹通判,“尹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尹通判软倒在地,悔之莫急!
  后宫内,皇帝将御史的折子扔给了皇后。
  “你自己看!”
  皇后莫名的展开折子,看了几行,手指开始轻轻的颤抖:“这、这——”她猛的拍了折子道:“陛下明察啊!这一定是别人陷害我儿!”
  “别人?哪个别人?”皇帝又扔了张折子给她,“你再看看这份。”
  片刻,皇后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陛下……陛下……”
  刘御史参琅王为谋私利,纵容下属强迁流民,甚至纵火伤人!
  王御史又参五城兵马司的陈洛军明明在案发现场捉到放火的贼人却不曾及时救火,导致伤亡惨重!
  帝后心知肚明,陈洛军是璃王的人。
  如果说琅王御下不严,那璃王就是用心险恶!明明可以及时救人于火灾之中,却硬是任这把火烧足了小半夜!
  皇后惊惶至极,反倒平静下来。
  她冷冷的推开两本奏折,注目皇帝道:“陛下,说说您的打算吧!”
  皇帝看着皇后眼角淡淡的皱纹,想起与她多年的夫妻情义,生下长子时的不尽欢喜,还有她在后宫这么多年的操劳,他深深叹口气,握着她的手道:“我刚想立琅王太子,琅王就见利忘义不顾我大明百姓的死活强迁流民。璃王呢?一旦有机可乘不惜害死流民陷兄长与不义,皇后,朕想问你,你觉得他们配得上天子之位么?”
  皇后闭上眼睛侧过头。
  皇帝苦笑悲叹:“这幢案子,废了我两个嫡子啊!”
  皇后心中大恸!
  “你,你好狠的心!”
  “我若不狠心,两个儿子,不,我三个儿子一个都保不住!”皇帝激动得咳嗽不止,“百官也不会同意让这样的皇儿当太子!”
  皇后悲愤的道:“说来道去,你还是想立淳王为太子!”
  皇帝立即道:“不论谁是太子,谁做皇帝,你的皇后、太后之位,永不会变。”
  皇后捂着嘴抽泣不止,眉眼唇角皆是凄凉。她苦熬这么多年,竟白白为她人做了嫁衣!
  她不甘,不甘啊!
  然而她再不甘,满朝的愤怒与沸腾的民怨却不得不想办法平息。
 
 
第264章 琅王被贬
  早朝上,刘御史的口水简直都要飞到皇帝的脸上,质问连连:“这样的琅王,如何堪当大任?!”噗通一声五体伏地,“陛下三思啊!”
  礼部徐尚书出列道:“琅王治下不严,以致下边办事的人欺上瞒下闯下大祸。但却非琅王本意!”
  刘御史冷笑:“琅王何止是治下不严?承办此事的,是琅王妃的娘家贺国公!贺国公身为朝庭重臣,竟为了贪没拆违的银子勾结京城的流氓贼子威胁百姓!琅王殿下内外不修,纵容岳父行此违法乱纪之事,以致连简简单单的京城拆违都能办成惨剧,诸位还指望他将来治理得好天下?!”
  徐尚书一噎,竟无言以对。
  王御史又出列道:“陛下,酿成此悲剧并非琅王一人之责。五城兵马司的陈洛军也罪责难逃!大理寺已审明案发经过,陈洛军在他们放火之初就与他们狭路相逢。但陈洛军只顾捉人,眼见火起却置之不理。才令伤亡这般惨重!”
  户部李大人蹙眉道:“陈洛军那夜只带了一支小分队巡罗。即要捉贼又要救火,人手不够也是情有可原!”
  “大错特错!陈洛军沽名钓誉,只想捉贼请功,却视百姓之命如草芥!当夜流民的哭喊痛呼响彻云宵,陈洛军却能置之不闻与贼人纠缠,这般冷血无情,令人发指!”王御史言若带箭,犀利得让人无法指谪。“哪怕令一部分士兵去救火,也不至于是今日这个惨烈的结果!”
  众官员心中戚戚然:是啊,陈洛军太狠了!见死不救,其罪难逃!
  然陈洛军,为何要这般做呢?
  就连首辅张大人心中也是一片荒芜:难怪皇帝要心灰意冷。这样的皇子,简直是朝庭的悲哀,国家的劫难!
  只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陈洛军所为是受黎王指使。且陈洛军一口咬定案发时火势极小,两个纵火贼又极其难缠,这才耽搁了救火的时间,他愿认罪!故,此案在表面上,黎王并未被牵连。
  陈洛军被撤职问罪,投入狱中。
  但琅王的罪责却不可宽恕。原本,琅王还寄希望与父王替他遮掩,重罚主办方的贺国公府即可,谁知,皇帝竟直接下令,改封他为福王,远封陕西甘肃。
  此令一出,琅王当即在府内吐血晕倒。
  百官不想素来优柔的皇帝这一回竟这般狠厉。不仅革了贺国公的世袭,还直接将嫡长子贬去了鸟不拉屎的甘肃!这个信号非常明确又危险。如果黎王事先知道会有火灾,并派陈洛军螳螂捕蝉,却见死不救。那黎王的心可比琅王更狠啊!
  皇帝的判令一下,京城的百姓大呼陛下圣明。皇上可是连自己的嫡长子都狠狠责罚了呢,又赔付灾民足够的银子,这场风波总算慢慢平息。
  黎王在府内与幕僚们偷偷庆祝:“如此一来,太子之位,舍我取谁?”
  黎王有个幕僚姓段,人称段先生。此人四十左右的年纪,相貌平平,但精于谋略,才智十分了得。这次便是他发现京郊城外的动静,又献计黎王,狠狠的将琅王坑出了京城。
  “琅王的才干着实有限。”段先生摇头笑道,“迁人造房,原本是件天大的好事。咱们谁都没有想到。他占尽先机,最后却被手底下的人一层层的盘剥酿成悲剧。殿下,咱们要吸取教训啊。”
  黎王长眉一扬;“听您这么说,您觉得,这生意,还是做得?”
  段先生微笑道:“殿下表现的机会来了。”
  几日后,黎王上书皇帝,请求在火灾原地为流民重建新居。道路、下水道、商铺一一规划。重新设计后的房屋干净整洁又安全,当然,流民的新居只是规划中的一部分,另外更多的空地,用来建造将来可以出售的宅院以充盈国库。
  皇帝立即允了,并赞黎王:“一心为国为民。”可转头却将这件事交给了淳王督办。
  黎王立时如夏饮冰水,浑身透凉。
  皇帝给他的理由很简单:“陈洛军难道不是你的人?”
  黎王正要解释,皇帝却挥了挥手:“朝庭百官又不是傻瓜。这次朕保了你一回。若再将此事交给你来办,百官能服气?”
  黎王心下骇然,面上委屈万分:“儿子身正不怕影子斜!”
  皇帝笑而不语,笑容冷涩如冰。
  黎王只觉心慌意乱:“儿、儿臣先去看看母后吧。”
  皇帝斜窥了他一眼:“也好,你母后正因你大哥的事情伤心呢,你好好安慰他。”
  黎王心中抽紧,诺诺而退。
  他慢慢的走向坤宁宫,离坤宁宫愈近,愈觉心虚。
  既然父王知道那事背后有他的手脚,母后焉能不知?她向来偏爱大哥,一心想立长子为太子。如今大哥却被自己害得远赴甘肃,母后心中还不知那如何怨恨他呢!
  快到坤宁宫时,他竟转身折了回去!
  还是等母后消了气,想他的时候,再去请安吧。
  皇后站在高处,目视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又恨又急!皇帝已经跟她摊牌,琅王黎王都已与太子之位无缘。她急着要告诉黎王这件事,可他却心虚得连坤宁宫都不敢进!自己及身边的人又被监视得死死的。皇帝狠起心来,一点余地也不给人留。她可怎么办?
  皇后焦虑万分的回到寝宫,心浮气燥下轻轻咳了几声。大宫女立即道:“皇后可有不适?我去拿些秋梨膏来给您润润喉咙。”
  皇后点头间心思微动:“好。”
  夜间,皇后的咳嗽渐重。第二日就唤了御医诊脉,御医只道皇后怕是夜间着了凉,并不严重,食补为先,休息调理几日就好。
  皇后就这般不轻不重的病了几日,一直不见好转,反而大有严重的趋势。一时太医院紧张忙碌了起来。
  黎王终于闻讯前来探望母后。
  坤宁宫里里外外一股中药的味道,黎王一路进殿,觉得母后宫里的人似乎多了些?
  皇后半躺在床上,只着杏黄色的中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挽成平滑的扁髻。只用一枚凤首金簪装饰。面色暗黄憔悴,眼中全是血丝。
  黎王惊讶的扑跪到床前:“母后,你怎么病成这样!”
  皇后爱恨交杂的瞪着他:“你总算敢来看本宫了?”
  黎王低下头:“儿子,儿子这阵子事务繁忙——”
  皇后张嘴欲言,想到身边的眼线,只好道:“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是心疼你兄长,夜不能寐,不当心才惹了风寒。”她伸手握住黎王的手腕,望着他的眼睛,笑道:“幸好本宫有你。”泪水潸然而下,皇后心情激荡下抱住了黎王的肩膀,在他耳畔飞快的轻声吐出三个字:“逼宫吧!”
  黎王身子一僵,脑子里划过一道闪电,嘴中道:“母后安心,皇兄虽然在甘肃,但今后他若想您和父皇了,随时可回来看您。您不要太过忧伤。身子重要。”他加重语气,“儿臣——全靠您了!”
  “好,好!”皇后笑着抹泪,“本宫也全靠煜儿了!我虽为皇后,但其实和闵妃没什么两样。都是靠着自个儿的儿子。只有你们好好的,咱们才有活路!”
  黎王听得心惊肉跳,太阳穴畔青筋暴起。
  “儿臣——明白了!”
  这一夜,折腾了多日的坤宁宫总算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第265章 动不如静
  黎王回到府中。立即唤来段先生,两人在书房内密谋良久。
  “逼宫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最后一条路。可现在的情况,还不到那个地步啊。”
  “母后的意思很明白。父皇意在淳王。我们就算不逼宫,淳王也不能再留了。”
  “看来陛下一定是对皇后说了些什么。”段先生用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北字。“我倒觉得淳王不足为惧,最大的威胁,还在此处。”
  黎王脊梁泛寒,随即一松,笑道:“您是怕他趁虚而入?这点您放心。我早有安排。”
  “殿下的布置若能生效那便最好不过。”
  “琳琅此女野心惊人。北海王当了皇帝,她顶多是个尊贵的长公主。但若助我登位,她便是两广之地掌实权的女郡王!”黎王想到琳琅与他说出那番话时轻描淡写的模样,心中仍有余惊。
  “长公主有什么意思?”琳琅不屑的道,“不过是地位尊贵些罢了。哪及得上手握实权的一方霸主?”
  “我若能许你一方霸主之位,你当如何谢我?”
  “——我父兄的性命,如何?”
  “——你舍得?”
  “他们若想夺位造反,我便是大义灭亲。”琳琅娇笑,“他们若是聪明,自然会听我的话,支持您的千秋大业。”
  “你有把握?”
  琳琅拈了朵白色的小花,握于掌心,眼中的笑意幽深残忍。
  段先生思量再三皇后所之事,蓦地拍桌道:“险些上了陛下的当!”
  “什么?”
  “殿下您想想,既然陛下已经有了决断。就算杀了淳王,您也得不到好处。便宜的是琅王啊!”
  黎王瞪大眼睛,跺脚道:“母后、母后——”她哪是在帮他啊,她是在为了皇兄忽悠他玩命呢!
  “再说逼宫。您若成功,琅王也能打着勤王的旗号回京讨伐您。逼宫失败,您是死路一条!但琅王有皇后在,又是嫡长子,这江山最后是谁的?”
  黎王面色惨白:“母后啊母后您就一心向着皇兄么?”
  “那也倒不是。”段先生猜得极准,“皇后怕也是被陛下给算计了。这是皇帝在利用皇后逼您自乱阵角,好捉住您的错处,再如对琅王般那样对付您啊!”
  黎王闭上眼:“父王太狠心了!”
  “殿下,现在只能稳,不能乱。”段先生沉声道,“当务之急,殿下,您和王妃赶紧想办法诞下子嗣!”
  黎王捂额:他身边女人不少,大夫也说她们身体都不差,怎么就一直没孩子呢?莫不是自己身上有什么问题?
  段先生微笑道:“殿下若信得过,我过几日寻个大夫来为王妃诊诊脉?”
  这只是种婉转的说法,御医都说王妃身子康健,要看大夫的是黎王自己。
  “有劳先生。”黎王拱了拱手,神情颇为气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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