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珠——沈碧瓷
时间:2018-07-18 09:35:36

  明珠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不过,无论是哪种原因,明珠可以确定的是,明岚绝不是那种坑爹坑姐坑家族的蠢货。那便足矣!
  明珠淡声道:“时间不多。估计这次,我只能筹备一件参展作品。你呢?”
  没有预料的,明岚眼中漫上一层薄雾,她用力眨了眨眼:“好的东西,一件足矣。”
  明珠的意思,明岚明白。但是,以她现在的实力,想要在会展上脱颖而出,实在艰难。不如,帮明珠做好这件唯一的、足以震惊世人的展品!
  明珠微微颔首:假以时日,明岚的成就也不容小覤。
  几十天后,远道而来的林氏的兄长林芳杰夫妇带走了伤心羞愧的妹妹。
  临行前,明岚再三交待娘亲:“如果京城那人再来找你,你虚以伪蛇就好。千万别答应他任何事,也不要做任何报复的事儿。你斗不过人家小心反被设计。”
  林氏答应道:“我便在家做个木头人!”
  明岚沉吟了会:“他既然与英氏勾结,那我家在合浦的事必瞒不过他。他若问起,你实话实说就好。”
  林氏皱眉:“我还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岚啧了声:“你若能想明白,我们早想出缘故了。”
  林氏尴尬的瞪了女儿一眼,哽咽着上了马车。
  明华知道林氏要走,特地从学堂赶回家。他自小是林氏带大的。林氏虽然对明珠不好。但对他却是精心照料。不过,那也是因为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孩,而她自己,又一直未能再有身孕的缘故。送走林氏后,他跟随父亲到了书房,后怕无比的道了句:“好险!”
  向宁喟然长叹:“是我大意了!”他打起精神,“云深学院就要招考了?你可有把握?”
  明华自信满满:“我瞧过以往的试题。难不倒我。”
  向宁欣慰的道:“好!你若能有功名,也好替家中减些负担。”
  明华沉着道:“我是长兄,却让两个妹妹操心家事。实在惭愧。”
  “不急。”向宁轻轻敲了敲手指,微笑道,“不过,你也到了年纪。明年你若能考中秀才,我也该替你寻个亲事了。”
  明华的小脸瞬时涨得通红:“父亲!”
  向宁失笑:“明珠和你一样大呢!”
  明华知道父亲最疼爱的还是明珠,不由道:“等我进了书院,好好留心里面的学子。咱家不求家世如何,先看人品。”
  向宁深以为然:“好!”
  父子俩聊了一回,明华便到明珠那儿安慰并感慨了一番后,又讨了几枚香丸。
  “上次给你的百合香已经用完了?”明珠微觉诧异,用得也太快些了?
  明华不好意思的道:“我送了些给朋友。”
  明珠来了兴致:“什么朋友?”
  “就是和我一块儿读书的同学。”明华不好意思的道,“他学识不比我差。有回嗅到我身上的香味,就向我讨了几枚。”
  明珠惊笑道:“这般细致的男子倒少见。”
  “是。他比我大两岁,性子细致。思虑比较周全。”
  明珠便让白芷将新制的百合香又拿了包给他,一见他身上的荷包竟不是上回自己送予他的翠竹碧玉荷包,不由问道:“我上回给你的荷包呢?”
  明华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寻不到了。”
  明珠心下咯噔一记,暗觉不妙。荷包这等私物,若是随便掉了,出些什么事,那可说不清啊!
  “何时掉的?”
  “也就两三天前?”明华皱眉。“我晨起时四处寻不见它。”
  “你与谁同住一屋?可问过他们?”
  “我与展遥同住。就是他喜欢我的香丸,讨去了好几颗。”
  明珠沉吟片刻:“确定睡前还在?”
  明华皱眉:“睡前我书读得有些昏沉。记不清了。”
  明珠苦笑摇头。沉吟后,问:“这个展遥,家境如何?”
  “他母亲卖饼为生,家中条件极其普通。”
  很好。明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葱白玉手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会儿,道:“我给你一样东西。”她命红玉取了只匣子过来。从中翻出一枚发簪。这支发簪的簪身由乌木所制,簪头是由白玉琢成的一朵梅花。造型古朴,极是清雅。
  明华见了,十分欢喜,拿在手上把玩道:“你新制的发簪?送我的?”
  这是明珠为了赴英氏的鸿门宴特制的首饰之一,不过没用上。因时间紧促,造型相对简单,故男子也可佩戴。她冷声道:“想办法送给那个姓展的。”
  明华咦了声,随即想到了什么,眼底掠过一丝精光。
 
 
第93章 出手
  明珠费了两天时间,绘了一枚珍珠花冠。
  两寸阔的冠底,以一枚玫瑰琢型切割的粉紫碧玺为中心,四周依次用打磨成滴水形的玉砗磲蚌壳累成三层的雀屏状,一共三组。花冠部分,明珠用各不同的珍珠作为花蕊,绘制了形状各异的宝石花共计九朵。高低错落,大小不定,伴以枝叶缠绕,点点露珠,又垂下几缕珍珠宝石串。只看造型,就觉得精致华美。这是明珠取欧式王冠的魂,缀以中式珠宝的体,中西合璧之物。
  明珠一直认为:西方的王冠也好,首饰也罢,重在宝石的切割。足够多的钻石宝石的累积以达到闪耀人眼的目的,主要以静态美为主。而中国古典的首饰,重在一个“动”字!各种步摇、花钗、哪怕是凤冠霞披,无不可随女子优美娥娜的姿态摇曳生姿。轻薄的花片、层层的流苏、中国古代首饰以动态折射出的宝石光泽弥补了切割不足的遗憾。
  向宁见了这张花冠图,评论道:“精美足矣,也够新奇。但若要在会展的斗宝中决胜而出,怕还是差了一些。”
  每年会展的最后一天,会有一场集全国珠宝之精品与一台的评选大赛。坊间简称斗宝赛。事先会有行会的元老人物从参展的物件中选出有资格参加斗宝赛的商家。
  明珠讶然失笑:父亲的心够大。第一次参加会展,就想她拿个头筹?!不过,也不是没有希望!她眼底闪过狡黠。
  “这只花冠,可没那般简单呢!”
  眼看明珠又取出一层厚厚的图纸,向宁吃了一惊:何至于有这么多细节图纸?
  待他看了几张图后,顿觉技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到自个的工作台上试制一番。
  明珠笑问:“能制否?”
  向宁应道:“这些小十字钉,还有连接杆,不能用黄金做。黄金太软,怕是固定不住厚重的宝石。”
  明珠点头:“铜加金如何?”
  向宁道:“恐怕铜的成份要多一些。”
  “这样一来,会影响整体的颜?”
  “无事,再做鎏金即可。”
  “好。先试试金铜的比例调式硬度。”
  明珠一直庆幸自己投身于月家:若无有父亲这位名匠在,她纵有设计,也无人能帮她付诸实施。
  有意无意的,明珠问了个工作以外的问题:“父亲,北海王派陈公公来帮我们,您事先知道么?”
  向宁微微一怔,垂下的眼帘遮住了他眼底的波动:“不知。”
  明珠满腹的疑问在肚子千缠百绕:“北海王这么关注咱们家?”
  向宁笑了笑:“我若是他,也必然会关注妈祖点化之女!”
  明珠不好意思的笑道:“不论如何,他这么给我家面子,怎么也不见父亲你去谢个恩什么的?”
  向宁呆了呆,喃喃的道:“这个……谢恩?”
  明珠笑道:“哪日父亲要见他,若能带上我就最好不过!我也想见见传说中的北海王是什么模样呢!对了,您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向宁又是一怔,思绪不由有些散漫放空:“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容来。立即警觉,轻轻咳嗽两声,拿着图纸道,“我先去开模。”
  明珠面上不显,心底可是好奇心大盛,望着几乎算是落荒而逃的父亲,又有些不安:父母与北海王的关系,似乎不是她之前揣测的那么简单啊!
  向宁被女儿一番话说得心神不定,几番做坏了手中的蜡膜后,他索性放下工具。轻轻闭上眼小憩片刻。然而当他陷入黑暗中,精神慢慢的放松后,那些轻易便能触动他心弦、刻意深埋多年的记忆竟如潮水般悄然而至,令他几乎不能自持!
  猛地张开眼,向宁的面上一片异样的潮红。
  东山寺一别,已两月有余。那一日,他们谈了些什么?
  他说——当初放你走时便讲过,既然走了,就别给我后悔的机会。
  已经十五年了——
  是不是觉得十五年的时光足够我释怀,足够我放下旧情?
  难道不是么?
  向宁,你还是那般天真。
  韶之,我们已不复当年。
  向宁记得他伤感无奈的道出这句“不复当年”后,韶之深遂无波的眼眸刹时如映入星河的大海荡起了层层涟漪。
  他说,这一次,他不会放手。
  向宁的手捏紧了又松开。曾经,他有辰雪要照顾,如今,三个孩子便是他的软肋。尽管他不愿承认,但韶之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笑容单纯清朗的少年郎。他如今,是权倾广西位高名重的北海王!
  他会怎么做?
  他又该如何应对?
  与之遥遥相对的北海王王宫,寂寥一身北海王静坐书房,神情淡漠。
  “你见到他了么?”
  随侍在侧的陈公公冷不防被主子莫名其妙的这么一问,却立刻反应过来:“上回老奴在沈府,斥责了两位大人,并未见到月先生。”
  “嗯。”北海王微微一笑,“他听了你来,大概躲起还来不及。”
  陈公公陪笑了两声,瞅着主子的神,小心翼翼的道:“那么多年了。月先生想必风采依旧。”
  “是没怎么变。”北海王自顾自的道,“一点都没变。”
  陈公公暗暗摇头,心中惋叹。个人都有个人的劫!
  随意捞起一份文书,北海王递给了陈公公:“你看看。这是越州知府递上来的建言。”
  陈公公习以为常的扫了一遍,嘿笑:“冯知府所言颇有道理。《盐铁论》由来已久。殿下又坐镇合浦。这私盐之事本当力查。不过,冯大人提到的香水——殿下请恕老奴孤陋寡闻。那是何物?”
  北海王想了想:“冯知府之前也跟本王提过。说是由香油调制而成。味浓香远。小小一瓶价值十金。”
  “啧!”陈公公倒抽一口冷气。“花油虽也金贵,但这香水未免也太过暴利!难怪冯知府要建言殿下由朝庭如管控采珠般管控香水呢。”
  北海王唇角微弯:“可如此一来,岂不是断了商家的活路?再说,天下暴利之物何其之多?朝庭管得过来?”
  陈公公笑了笑,只好奇的再细看文书:“梅岭花市?”
  北海王意味不明的嗯了声,问:“你可知梅岭花市的家主是谁?”
  陈公公自是摇头:“不知。”
  “城中三大氏族之一,谢家前任家主谢翎的原配夫人穆采琳。”
  瞧着陈公公一脸震惊茫然的样子,北海王也不禁好笑:“你不清楚不奇怪。咱们到合浦时,这场官司早打完了。”
  陈公公挠了挠头,陪笑道:“老奴只记得谢翎的夫人姓韦。已经去世多年。这位韦夫人——”
  北海王嘴角一抹冷蔑的笑:“鸠占雀巢。”
  陈公公立时明白了:名门氏族,也是有不少勾心斗角的肮脏事的。
  “穆夫人一介女流,着实不易。老奴钦佩。”
  “谢家,真是可惜了。”北海王想到韦氏几个才干平平的儿子。又想到谢家嫡支流落在外,却能闯荡出这份家业。谢翎那老头儿若是知晓,怕是悔恨更甚!
  “这样也好。海有潮起潮落,人有跌荡起伏。这些氏族,此消彼长也再所难免。”
  陈公公迟疑的道:“殿下,那冯知府的这份建言书——”
  “先放一放。”北海王长眉微蹙。“我再思量思量。”
 
 
第94章 谢家的恩怨
  城中的谢府,仿似头笼乌云般阴气沉沉。下人们无不小心翼翼打起十足的精神,生怕惹恼了家主受了重罚。
  “父亲这是要做什么?怎么突然和梅岭花市杠上了?”谢逸云一头雾水。梅岭花市做它的花草生意,与谢家的行当完全没任何交集之处。当务之急不是月家和会展之事么?父亲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谢晓轩神情阴冷:“此事你不要插手。”
  “父亲。”谢逸云苦笑,“何必无缘无故的结个仇家?”
  谢晓轩忍不住冷喝一声:“他本来就是我们的仇家!”
  谢逸云瞧着父亲的神,心中一动。父亲只有在遇上那家人的事儿时,才会变得这般不可理喻:“莫非——是阿九他们的——”
  “没错!”谢晓轩喘了口气。“若不是机缘巧合让欧阳家发现穆海瑛竟然就是梅岭花市的木夫人。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
  谢逸云惊怔之后,默然不语。
  穆海瑛,穆海晨。这两人若论辈份,他应该叫一声姑姑与大伯。
  他按了按额头,为父亲的执迷不悔头痛不已。
  “您到底想做什么?”他忍不住低吼。“大伯与姑姑没拿谢家一分家产净身出户。您还想怎么样?!”
  谢晓轩双眼通红:“若不是他们,你们的祖母也不会死得这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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