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眸光深邃难懂,似乎蕴藏着常人难以到达的幽暗鬼蜮,让人见之生惧
对方接触到她的视线,马上就扭转了脑袋,好似根本没见到她似的。
许菡放下车帘,抚了抚跳的有些快的心脏,深呼吸了几下才算平静下来。
“国公爷,青鸾夫人,你们俩还不打算走?”
等了半天也不见人行动,赫连缙有些不耐烦了。
云初微从马车内探出脑袋来,“横竖只是个无聊透顶的地方,二殿下那么急着去做什么?”
赫连缙懒懒瞥她一眼。
云初微道:“黄姑娘还没来,再等等。”
那位也去?
赫连缙不由多看了赫连钰两眼。
莫非赫连钰今天的目标不是菡儿,而是黄妙瑜?
那他就更要阻止了。
不多时,远处的街道上传来车轮从雪地上转动的声音。
马车上的标识正是黄府。
云初微笑了笑,“这才说呢,就来了,好啦,咱们准备出发了。”
黄妙瑜探出脑袋来,见到骑在马背上的只有赫连钰和赫连缙,神情顿时就黯然下来,“怎么…云大公子没去吗?”
“我哥哥在马车里。”云初微目色闪动,黄妙瑜竟然一来就问及云安曜,这是个什么意思?
另一辆马车,云安曜对于黄妙瑜的突然到来全无感触,小声与许茂兄妹说着话。
看来是自己忧思过甚了。
黄妙瑜渐渐恢复了先前的喜悦,慢慢放下车帘。
赫连缙余光一瞥,恰恰瞧见赫连钰攥紧了手里的缰绳。
这个动作虽然微小,却足以表明赫连钰此时的内心很不平静。
赫连缙最是了解赫连钰,这个人在人前从不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但今天因为黄妙瑜的一句话而失了方寸,露了情绪,可见影响不小。
赫连缙暗暗冷笑,赫连钰果然还是一点没变,想利用黄妙瑜来博得首辅的支持上位,再以一副慢性毒药毒死黄妙瑜,另娶菡儿为后。
如此阴毒的人,竟然有着一副翩翩如玉的外表,若非他已经活过一世,只怕又能被赫连钰给骗了。
人都到齐了,云初微吩咐车夫启程。
——
与此同时,距离城门不远的一处茶楼雅间。
着白袍披玄色描金披风的护卫拱手躬身,“爷,属下们查到佩戴那块玉坠的姑娘出城了。”
“行动吧!”
珠帘后,传出一把低沉的声音。
分明是白天,却让人觉得一排珠帘隔出了两个世界。
珠帘外冬阳和煦,珠帘内幽寂诡谲。
那人一身浓到阴冷的墨色宽袍大袖,修长十指却呈现像死人一样半透明的白,手中捏着一截人骨,打磨得纤细匀称,尾端蘸了点猩红,他在给半跪在他跟前的妖娆女子染唇,而碟子里红色液体,是还冒着热气的新鲜人血。
------题外话------
从这里开始,后面的剧情就逐渐波动了
第117章 庙会风波(下)
城外五十里,财神庙。
每年的大年初二到十五,财神庙附近以及庙里面都会进行神祭,来往游人络绎不绝,商贩们便看准了时机,在庙外摆摊赚钱。
大多数游人都会为图新鲜买上一两样作为来过庙会的纪念品。
所以,这地方游人繁多,一眼看去,繁盛至极。
云初微他们这一行人全是俊男美人,不管走在哪里都特别扎眼。
尤其是赫连缙和苏晏两个,还没到财神庙就让一路走来的姑娘们神魂颠倒。
为了避免一会儿到人多的地方引起轰动,云初微建议从后山上。
后山人少,清静。
把马车停在后山下,众人徒步而行。
云初微和苏晏走在最前面,许菡和许茂就跟在他们身后,赫连钰、赫连缙一道,最后面的,是云安曜和黄妙瑜。
后山的石阶比较窄,刚好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走,所以几人自然而然就分拨了。
“云大公子。”
黄妙瑜刻意放慢了脚步,她身子不好,爬上一段就得喘一会儿。
云安曜见状,停了下来,“黄姑娘,怎么了?”
“能不能,走慢些?”黄妙瑜有些难以启齿,很显然,她成了拖后腿的。
自出生就病弱的她几乎没来过庙会,也很少来这么远的地方又走这么多的路,所以显得很吃力。
“其实姑娘不应该来的。”云安曜默了一瞬,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要是在半道上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就全成罪人了。
“其实已经恢复很多了。”黄妙瑜笑说:“就是以前很少爬山,突然这么来一回,有些不适应而已。”
她一边说一边喘气,嘴巴里吐出的热气出来就变成了白雾,一圈圈散开。
“那你坐着歇会儿,咱们慢些上去也无妨,我等你。”
云安曜指了指一旁亭子里的石凳。
那是供游人暂时歇脚避雨的地方,每隔一段路就会设在石阶旁。
今年的雪特别大,周围的松柏树梢上全是冰凌子,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煞是壮观。
几人走了一段暖了脚,倒也不算冷。
黄妙瑜走到亭子里坐下,不多一会儿,云安曜也跟了进来,在她对面坐下。
丫鬟翠芙忙把随身携带的装了热水的水囊递过来,黄妙瑜接过,还没喝,“云大公子渴不渴?”
“我不渴。”云安曜摇摇头。
黄妙瑜道:“这个水我还没喝过,给你倒些出来吧!”
云安曜看着她,双颊因为爬山喘气的缘故,绯红绯红的,平日里她总是呈现一种病态的白,像今天这个样子,可不多见。
“我真的不渴。”云安曜还是坚持,“一会儿上去了,有的是地方找水喝,黄姑娘快些喝吧!咱们还得赶路呢,否则追不上他们几个了。”
“嗯。”
黄妙瑜打开水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来。
终于歇够了脚,云安曜站起身来。
“云大公子。”黄妙瑜突然唤住他。
“怎么了?”
“那个…听说你要议亲了,是吗?”黄妙瑜只是病弱,性子却不弱,她喜欢直白一点,本来自己身子就那样了,性子上再忸怩作态,只会让她失去一切先机。
“是。”云安曜很坦然地回答。
“那么,你可有意中人?”
云安曜沉默了。
他有意中人,但就在半个月前,他亲眼看着他的意中人上了别人的花轿。
他不回答,黄妙瑜便忐忑起来。
她懂,他的沉默代表着什么。
“所以,那姑娘是谁?”咬着下唇,问得小心翼翼。
“黄姑娘想多了。”云安曜收回思绪,“我若是有意中人,一准直接上门提亲,而不是把婚事交到我母亲手里,让她这里访访,那里看看哪家有适龄姑娘。”
竟然…没有么?
黄妙瑜心跳有些快,“那你觉得,我行吗?”
话音落,周遭顷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什么声音也没有。
黄妙瑜似乎能听到自己心噗通跳动的声音,很快。
云安曜是讶异的,他没想到黄妙瑜会这么问。
“姑娘说笑了,你可是首辅嫡亲孙女,等着上门提亲的优秀儿郎多了,以姑娘的眼光,我这样的,怎么可能入得了你的眼?”
“我没开玩笑,认真的。”黄妙瑜看着他,搁在双膝上的手指因为紧张而蜷了起来。
云安曜又是一愣。
“黄姑娘,你……”
“我知道身为女儿家,说出这些话来有些不大妥当,我也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可我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没谁规定身子弱的人就不能拥有争取并得到幸福的权利。
她能在外面的时间很短,能与他接触的机会更少得可怜,自然是抓住了机会就坦白心思,否则一味地矜持,对方根本就不能明白她的心意。
“黄姑娘,对不起。”云安曜重新坐回来,已经没有了继续上山逛庙会的心思。
“为…为什么?”黄妙瑜听到自己的声音是发颤的。
“没有为什么。”云安曜别开脑袋。
一则,她是赫连双的好友,他本来就喜欢赫连双,如果娶了赫连双的好友,那算怎么回事?
二则,做他的小侯夫人,会一辈子都在等待中渡过,他每年只能回来那么几天,她身子骨又这么弱,哪里受得住那样漫无边际的等待,她值得更好的人时时守在身边呵护。
而那个人,不会是他。
黄妙瑜强忍住眼眶里的泪花,“所以,我一点机会也没有,是不是?”
云安曜神情恍惚,他想到那天自己去找赫连双的时候,也曾问过她这个问题,赫连双当时告诉他,他有机会,但只是有机会和她做朋友。
“如果我以前给你造成了什么误会,那么,我感到很抱歉。”云安曜声音渐渐暗沉下来,“至于这件事,还希望下了山,黄姑娘就能忘记。”
“好,我明白了。”黄妙瑜撑着桌子站起来,身子有些发抖。
站在亭子外的翠芙忙过来搀扶着,一见自家姑娘这样子,就忍不住心疼。
本来就病弱,如今还被意中人一通拒绝,这病,怕是再也好不起来了。
“翠芙,下山吧,我累了。”
今天来的目的本来就是与云安曜独处,如今问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也没必要再上山了。
“姑娘小心脚下。”翠芙搀扶着她,慢慢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黄妙瑜出门的时候,黄大太太就安排了不少孔武有力的护院跟着,所以云安曜倒不担心她的安危,只道了句:“姑娘慢走”。
“姑娘,算了吧,放眼京城,想娶您的少年公子多了去了,咱不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翠芙见黄妙瑜神情黯然,不由出声劝慰。
“我没事。”黄妙瑜喘了喘,突然笑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去缓几天就能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