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给我。”苏晏神情凝重,对着云安曜说。
云安曜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赶到,马上把怀里痛晕过去的黄妙瑜交给苏晏。
苏晏将其放平躺在地上,伸手去探她的脉息。
“怎么样?”云安曜一脸着急,黄妙瑜本来就弱,如今被废了双眼,一旦危及性命,他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九爷,她怎么了?”云初微看着势头不对,着急问。
“她的双目…失明了。”苏晏看了许久,收回手,断言道:“应该是被强烈药粉刺激过,复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姑娘——”
最后面跟着下山的翠芙才听到苏晏的话,马上哭倒在黄妙瑜跟前,哭不醒她家主子,只好转过去,捏着拳头不断捶打云安曜,“都怪你都怪你,若不是你说了那些话,姑娘她根本就不可能这么早下山,更不会遇见那个人,你赔我家姑娘的眼睛!”
云初微蹙眉,“怎么回事?”
翠芙哭道:“之前我家姑娘向云大公子表明心意,遭到了狠心拒绝,所以早早就下山了,没想到才走到下山路口,就遇到那些杀人狂魔,姑娘身子不得劲,所以才会让奴婢上山去通知你们的,可是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姑娘她就……她……”
翠芙抽得厉害,话也说不完整。
云初微看了看昏迷过去的黄妙瑜,再看一眼一脸懊恼似乎在一天之内就沧桑了十岁的云安曜,不由得抿紧了唇。
按说黄妙瑜被害与她被云安曜拒绝这两件事是没有直接关系的。
可现在黄妙瑜才是被害者,况且就是因为云安曜的拒绝,她才会提早下山,提早遇害。
这种强行的因果关系让她的丫鬟先入为主直接认为罪魁祸首就是云安曜。
云安曜此时此刻,应该正处在无边的愧疚中。
“翠芙,你冷静些。”云初微开口,“我哥哥他事先并不知道山下会有埋伏。”
翠芙已经失去了理智,“可如果云大公子不说那些话,我家姑娘就不会下山,她不下山就不会遇害!”
“你……”云初微很想骂她一句不可理喻!
奇了怪了,她家姑娘表白,云安曜就一定得答应?
那如果是云安曜答应了黄妙瑜,最后遇害的人是云安曜,她这个做妹妹的是不是也可以站出来随便指责黄妙瑜没事乱给人表白祸害人?
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这丫头是怎么扯到一起的?
“微微。”
云初微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云安曜抢了白。
“你别说了,我会娶她为妻。”
“哥哥!”云初微明显不同意,这不是绑架么?
“是我害了她。”云安曜无神的双目放至黄妙瑜身上,“我该负责任的。”
云初微苦闷地捏着眉心,真是见了鬼,出门不利,遇到这么一桩糟心事儿。
“都快别耽搁了,先把黄姑娘带回去。”苏晏道:“她的眼睛还需要做些清理,否则眼球会受不住的。”
云安曜走过来,打横将黄妙瑜抱到马车上,翠芙跟上去照顾。
车夫已经被杀,只能他自己来赶马车。
“直接去国公府。”苏晏看着他道。
云安曜点了下头,快速扬鞭而去。
“菡姐姐。”云初微看到一旁脸色难看的许菡,走过去扶了她一把,“你没事吧?”
“还,还好。”许菡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唤上许茂,“哥哥,咱们也走吧!”
许茂并没第一时间上马车,而是走过去问苏晏,“国公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眼下没时间解释。”苏晏道:“许公子先上马车,等回去慢慢说。”
“好。”
所有人都坐上了苏晏那辆宽大的马车,由萧沐来赶车。
“一会儿让人来把现场清理干净。”苏晏吩咐萧沐。
萧沐道:“九爷,属下早前已经通知了人,这个时候,估摸着快到了。”
——
另一边。
赫连缙与赫连钰两兄弟抄近路下山,买了两匹马各自骑上往官道飞驰。
终于,在一处岔口遇到了国师易白的软轿。
及时勒马,赫连缙轻笑了一声,“易国师,在南凉杀了人,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阁下是?”黑轿内传来易白清凉的嗓音。
“不巧,赫连家行二。”
“赫连家行三。”赫连钰也冷着脸报上家门。
“原来是两位皇子大驾光临,本座有失远迎了。”
“那不如,现在出来迎一下?”赫连缙把玩着手里刺藤制的鞭子,语气有些百无聊赖。
“两位皇子见谅。”轿子里的人坐着纹丝不动,“易某重病在身,不便下轿。”
“那看来,只能本皇子亲自来迎你了。”赫连缙说完,策马扬鞭飞驰到黑轿边,手中的刺藤鞭子挥舞得很有技巧,一甩,缠在一个护卫的脖子上,手腕用力收,鞭子上的倒刺就戳进那护卫的脖子里,顷刻毙命。
其他护卫见状,一拥而上。
赫连钰被赫连缙这深藏不露的本事惊了一下,但随后就加入了战斗,与易白的护卫们打作一团。
两个人对七个特别训练过的护卫,显得有些吃力,况且易白的护卫善于使用暗器,让人防不胜防。
饶是赫连缙功夫不错,要轻易闪躲也不容易,所以,兄弟俩难得的合作了一回,一个守,一个攻,前后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就把七大护卫摆平,个个受了重伤。
站在黑轿外,赫连缙冷而冽的眸子好似透过那层厚重的织锦帘子看到了坐在里面的人。
“易国师打算让本皇子亲自上去请你吗?”
轿帘挑开,一身浓重黑色锦袍的人笔直而立,面部表情并没因为护卫惨败而有半分波动。
他在看赫连缙,赫连缙也在看他。
“咳咳…”易白的确有些咳,手中捏着一方雪白帕子凑到唇边,喘了口气,凉淡的声音自喉咙发出,“二殿下,三殿下,两位已经重伤了本座的护卫,这件事,算扯平了罢?”
“一命换一命。”赫连缙道:“若要真算扯平,除非,国师你以死谢罪。”
“呵呵呵……”易白轻轻笑了起来,“本座的命,二殿下取着容易,怕是,善后难。”
“国师当真想以一己之身挑起两国纠纷?”赫连钰眼眸深邃,他从来没接触过北燕这位国师,但凭直觉上,对方不会是什么善茬。
“就因为想灭下这团火,方才两位殿下出手的时候,本座便没还过手。”
赫连缙看着对面这位容颜阴冷森美的国师。
旁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易白来南凉,是在找一份地图,那不是什么藏宝图,而是能助他找到解药摆放位置的地图。
易白本是北燕易丞相的长子,奈何还在娘胎就被人给下了毒,出生便是病体,易丞相担心养不活,于是从小就把他送去了道观,这么多年过去,易白虽然没死,但身体每每受着病痛折磨,后来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解药的位置,这才迫不及待地找来。
至于这份地图和云静姝的关系,赫连缙不太清楚细节,他只知道,云静姝是棺材子——她娘死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入殓以后在棺材里生下来的,这种人被视作不祥。
云静姝是个什么身份,赫连缙也不清楚,上一世他为了菡儿走火入魔,整天做些毫无意义的事,关于北燕,并没花多少时间去了解。
况且上一世,云静姝把她腹中的孩子推给他以后被苏家赶出来没多久就被易白找到并带回了北燕,赫连缙就更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后续了。
但不难看出,北燕那摊浑水,比南凉复杂得多。
赫连钰紧逼不放,“光天化日胆敢在我南凉公然杀人犯我南凉天威,国师若是不给个交代,今儿就休想走这里半步!”
“本座不喜欢动武。”易白道:“况且,易某只是个病人,论功夫,自然不及你二人,你们若真要打,那易某便只能…先认输了。”
易白带病之躯,自然不善于动武,但他擅长用毒。
因为自身中毒的原因,这么多年研究了不少,却没有一种药能解了他身上的毒。
要说易白会轻易在人前认输,那绝对是无稽之谈,他不过是在给对手一个台阶下,倘若对手依旧不依不饶,他会毫不犹豫地用毒攻击。
赫连钰还想说什么,赫连缙伸手一挡,“易国师,不如咱们做个交易,今天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二殿下请说。”
“今天放你离开,就当是北燕欠了南凉一个人情,如何?”
易白眸子微闪,“这个……”
“国师可是北燕的大人物,莫非你的一条命,还换不得一个人情?”赫连缙字字句句带着试探。
“成交。”
易白没再多说,招呼了下东倒西歪的那几个受伤护卫,很快离开。
易白走后,赫连缙与赫连钰各自翻身骑上马。
赫连钰看了赫连缙一眼,“没想到二哥深藏不露,看来我以后得重新认识你了。”
赫连缙一脸的无所谓,“行走江湖两年半,若没有些傍身的本事,岂不早就成别人的刀下亡魂了?”
他知道,赫连钰回去以后,一定会让人深度调查他,对于这个问题,赫连缙从来就没担心过,因为不管赫连钰怎么查,都不可能查出丝毫破绽来。
——
云初微一行人回到国公府。
云安曜急匆匆把黄妙瑜抱进厢房安顿好。
苏晏回房提了药箱就过去了。
许菡和许茂也跟了来,兄妹俩都有些不安,虽然这事儿和他们没多大关系,可一想到山脚那惊心动魄的一面,还是忍不住心颤。
苏晏快速调配了一种药水,让云初微扒拉来黄妙瑜的眼皮,一滴一滴地点进去,让瞳仁里的药粉通过流泪的方式排出来。
黄妙瑜的瞳孔满是血色,可见伤得有多重。
苏晏动作熟练,没多大一会儿就处理妥当,取来白色方巾折叠起来轻轻盖住黄妙瑜的眼睛,然后绑在后脑上。
云安曜痛心疾首地问:“她怎么样了?”
“只是清理了残留在眼瞳里的药粉。”苏晏道:“关于医治,我还需要花时间再看看到底有没有复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