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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五云深处帝王家
作者:疏楼
文案:
胆小好骗?坏人太多?强扭为妻?把持着她身子不放?
崇德帝姬赵顽顽表示,虽然记忆没了,骨头还是要硬呐!
什么,不是说是个残废侍卫么,这么快还黄袍加身?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迎儿,崇德,冯熙 ┃ 配角:冯家众人,街上众人,皇亲国戚众人 ┃ 其它:
☆、出嫁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请帮忙预收吧,关乎排榜和作者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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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间,权宦管通跟着御前内监走到延福宫寝殿门口。
“等小的先去通报。”
管通在外面站着,手里抱着一个狭长的檀木盒子。今夜小云寺着火失窃也烧死了人,因为事关宫里的人,他想来想去还是过来禀一禀官家。
“魏国公进来罢。”内监过来一低头,管通走进去,暗灯下官家正坐在殿上披衣抬眼,问询:“火可扑灭了?”
“禀陛下,已经扑灭了。”
“那吴道子的真迹呢?”
“救下来了,吴道子、展子虔的两幅佛画在此。”管通把檀木盒打开,官家点点头。管通没有再将画展开,而是请内侍接过去放置。因为官家历来灯下不看画。
看官家没什么关切的了,管通提醒他:“但是,崇德帝姬殁了。”
这崇德帝姬御前撞殿柱把脑袋撞坏了,关在小云寺里边,一着火不知道逃,烧得一个焦。按理贬为庶人的应该说“赵顽顽死了”,但考虑官家对死去的儿女嫔妃一般会有些许缅怀,还是按帝姬给他说了。
官家眼皮垂了一会儿,摆摆手:“那你就把这后事给朕办了罢。”
内监送管通走出来悄悄问:“这是要按庶人办,还是要按帝姬丧仪办?”
管通道:“庶人那就卷个草席埋了就是,官家何必特意交代?”
远远地这时候还能看见小云寺头顶冒的烟,管通心想方才从寺里跑出去的那匹马,应该已经被乱箭射穿了。
——————
文宅大姑娘房里的丫鬟绛绡得了个新差使。她被领到西厢房门口,听主母跟前的老妈子跟她说:“这就是刚接回来的二姑娘,你以后就伺候她。”
绛绡一看,一个穿着尼姑褴褛衣裳的女子,正愣愣地蹲在石头板上蜷缩着双腿。脑袋上的杂毛一圈圈的像个鸟巢。
“这?二姑娘?”
“二姑娘脑子有点毛病,一直将养在外面的,如今是回来应着婚约出嫁,就这几日的事了。”
绛绡一直是大姑娘文拂樱身边的头等丫鬟,这会儿怎么会突然将她支出来了?
“可大姐儿身边离不开我啊,李妈妈你换个别人?”
“换什么别人,就是大姐儿把你支过来的,因为你靠得住,有耐心。”
文宅里亲近的下人都叫文大姑娘叫做大姐儿,绛绡猜想这突然来了一个二姑娘要出嫁,估计就占几天地方需要人伺候,也就答应了。
“这二姑娘唤个什么名?”
“文迎儿。”
老妈子走了,绛绡走过去,蹲下来唤那文迎儿:“二姑娘,我扶你进屋吧。”
文迎儿一把将她推开,还是缩在地上。强拉她,便歇斯底里地哭。绛绡没办法,端了好些吃的放在地上,自己也盘腿坐在石头板上,拿箸夹起热腾腾的蒸饼喂她,结果文迎儿一口将那蒸饼咬起来,然后吐在地上。
绛绡见她疯傻,倒也不跟她计较,又夹一个伸过去,唱起小时歌谣来:“催命啊催命,郎官到家门咯。地饥啊地饥,吃饱了再嫁去,妈妈啊姐姐,送我到郭门吧,翁翁啊爹爹,女娃生来贱……”
嫁娘歌,正应景。“地饥”这个词儿也是前几年有的,因为那天子把“公主”改了雅名唤“帝姬”,政、宣年间就老闹旱灾火灾,于是到处都说是“地饥”了。
这文迎儿大概是知道自己要嫁人,直呆呆地盯着自己看,看了一会儿咬下一口蒸饼,含着热腾腾的肉馅子咽下去了。
好不容易哄她爬进屋里,这人也不上榻,也不洗,靠着墙就睡着了。这么含混伺候了几天,等到了出嫁那日,才好不容易让人摁住她给她擦了几把脸、洗了脑袋,换上凤冠霞帔推进轿子里去。
正想着炮竹里终于把这傻子送走了,却见文大姑娘跟前的二等丫鬟给她手上塞了红绸花,几个家丁推搡着她跟轿子一起出了去。
“这怎么回事?”绛绡挣扎地问,那接亲的点了下名册,道:“绛绡是吧,你是文宅给新娘的陪嫁丫鬟,赶紧跟上。”
绛绡愣住,还要挣扎,就已经被接亲的扭住胳膊跟在轿子旁边一路带了过去。
被押了半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真的是被文拂樱支出来了?她与文拂樱七八年间早就情同姐妹,说好了要随文拂樱入嫁定亲的冯宅。冯家二子冯熙是文拂樱的表哥,有婚约在身,文拂樱一直思慕要嫁给他,还说将来带了她去,会让表哥收她做了通房,以后两人和和睦睦的。
正想不通,却已经到了地方。绛绡仰头一看,那挂着彩绸的乌角楼门前挂的匾赫赫然便是冯宅。
旁边的媒婆推她一推:“快接新娘子下轿!”
绛绡蓦然惊醒:“新娘子要嫁给谁?”
“冯熙。难道你也是个傻子?”
————————
文迎儿被从轿子里拉下来,别人一拉她她立刻跳了脚,杀猪似地叫,四五个男丁又把她摁住准备拖进门。
冯熙刚下了马,快步走到轿旁,呵斥一声:“别动她!”
众人一看他,好似看见阎王似的缩了手。冯熙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右手将她整个腰身箍在怀里往里走。
文迎儿晃着盖头嘶叫,肩膀胳膊想从他臂膀里挣脱出来,却听他突然低叫了一句:“顽顽。”
文迎儿愣怔了下,额头隔着盖头被他嘴唇碰了一碰,他便就势带着她往里走。
冯熙勉强抱着她拜了堂,被一堆人送入洞房。门口被呼来喝去的绛绡这时候才得空跟上洞房去,乍一看那新郎却吓了一跳。
他容色不甚光华,满脸的胡须,左颊黥了面,众所周知逃兵犯人才会被黥面。他左腿吊着,用右腿走路,完完全全和她印象里不是同一个人了。
绛绡想起以前但凡谈起冯熙,文拂樱的脸上都会洋溢着桃花似得的笑容。若是让文拂樱来回答“冯熙长什么样”,她一定会说好些个与光华霁月相关的诗词儿来。
洞房之内,冯熙与文迎儿两个人在床榻上一左一右坐下,便听那撒帐的念:
“ 撒帐东,红云揭起一重重……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撒帐北,芙蓉帐暖度春宵…… 我辈探花归去后,从他两个恋香衾……”
撒帐词太长,念着念着,文迎儿就在盖头底下睡着了,脑袋靠着床桅,鼾声大作。
一群看热闹的全都笑了。绛绡自己也没忍住,笑了两声后微觉苦涩,总感觉文家是瞧见冯熙与冯家这模样,便李代桃僵,改换了这个不知哪里的傻子来履行婚约。若不这么想她实在想不出来原因。
冯熙一双眼睛望着他的新娘子,眼睛没有离开过,直到笑声落下来,他才用平静低沉的音调对众人说,“都出去吧。”
本来后面还有合髻和交卺礼,但显见也没法执行,就全都散去了。
外头宴席摆的是会仙酒楼端过来的器具,一应是银器琉璃,没有几桌宾朋,都是冯家近亲,文家就只来了一两管事。入炉羊脍是京里最有名的,龟甲汤那龟甲下面有大块嫩肉也没人翻,桌面上都在闹,没怎么动箸,等端回厨房全让丫鬟仆妇给分吃了。
洞房里头冯熙给文迎儿接了盖头,床前案几上摆着也是酒楼借的琉璃浅棱碗,映出文迎儿酣睡的模样。银瓶银盂淡烛光,洗干净的文迎儿还是娇俏细嫩的。
冯熙又盯了一会儿,把两个酒盏倒满了。文迎儿闻见酒味微微醒转,冯熙道:“喝交卺酒。”
喝酒她能听懂。冯熙把酒盏递给她,然后手臂环过去,仰头喝下。再看她也喝完了,但这一盏她却不满足,自己拿起酒壶咕噜咕噜全吞了下去。吞完伸舌头把酒壶舔了一遍,才呆坐着开始打嗝。
“结发。”冯熙又说,然后拿剪刀给两人各剪一缕,和梳子一起缠进案几上摆好的合髻锦布包里。放下之后,将脸凑过去亲吻了她一下嘴唇。
文迎儿醉得眼皮睁不开,但腿却摇摆下床,坐到墙根底去睡着了。冯熙拿了床被子,陪她靠墙边上盖着睡了一夜。这就算成婚了。
☆、清醒
绛绡早上起来去看文迎儿,洒扫的小丫鬟霜小正对着簸箕嗑瓜子。一看就她就把瓜子收起来。
“里面醒了吗?”
“二哥一早去禁中打卯了。新娘子还睡着。”
霜小说的二哥是说冯熙,冯宅都这么叫。绛绡点点头,“新娘子在床上还是地下?”
“床上啊,为啥在地下?”霜小奇怪地瞅她一眼。
这傻子嫁了男人,竟然可以上床睡了,难道是冯熙那方面的功劳……绛绡有点犯恶心。她一晚上辗转反侧也没睡好,想了想现在被陪嫁出来该怎么办,后来觉得还是先将就着。
霜小说:“刚才堂上过来传话:今早晨主母病稍稍好了,要让新妇洗沐收拾后去拜见主母。”
绛绡见门正开了一半,往里一看吓一跳,里面床前还坐着一个老妈子。霜小说:“这是堂上给新找来的一个婆子,和咱们两个一起伺候新妇。”
这个霜小是吴家本来做洒扫的小丫鬟,十三岁模样,挺机灵。
绛绡走进屋里,见文迎儿正仰躺着打鼾,床前这个婆子却将她胸前衣裳扒拉开了,捏着她抹胸上的珠子在看。
“你在干什么?”绛绡警觉。
“个头还不小。前些年我见过类似的变卖,少说卖了十几贯钱,这两年一颗一千也是有的。”这婆子吴氏半趴在文迎儿床上,床边红褥子被她裤子压带上去不少脏点子。
“你别动我家姑娘。”绛绡过去扒拉那吴氏的手,被她打落,这老妈子手劲真大。
“这么贵重的东西在傻子身上穿着,浪费啊。”吴氏盯着新妇绾色的抹胸上滚着的一朵石榴花样的边儿,用一颗颗圆滚的珍珠围成花瓣,莹白的闪在她眼珠里。
“你别拽劈了,这是丝的。”绛绡又去拉吴氏,吴氏不起来,还把她胳膊拦开。
“当我什么没见过。劈了就劈了,这傻子知道个什么。”
文迎儿忽然嗯哼了一声,吴朝她脸看去 。熟睡的人儿肤色粉莹,直是瘦销,下巴上半点肉也无,像笋尖。眉细长显得优容,长睫扫着下方,眼皮一直跳,不知梦到了什么。
从脖颈往下看到前胸,雪粉的细皮嫩肉上有几道红痕。这抹胸带子都没解,牢牢地绑在背脊后。胸前随着呼吸波浪起伏。虽说是仰面躺着,绾色丝绣没覆住那一双若隐若露的酥峰,正像冬日里山上阳面的雪化了,只剩阴面留着的半峰残雪。若是吴氏再拽一拽抹胸,那一双雪峰上的粉头都要露出来了。
绛绡心想,冯家老相公的犯事已经三年了,人死在战场上,是败亡,罪名是违背军令。但这三年冯熙还是受优恤在宫里侍卫亲军的,那个时候文拂樱还是说要嫁过来。怎么短短三年,他突然脸上刺了字又瘸了腿?这里面肯定有她不知道的内幕。要不然文拂樱不会掉包这个傻子嫁过来吧。
可如果文迎儿就是个顶包的,怎么连抹胸都穿得这么贵重?
吴氏突然从篓子里拿了剪刀,开始挑文迎儿抹胸上的串珠线。那珍珠下面是银攒花,银攒花上面吊着线缝在丝缕上,吴氏三两下挑断两颗珠子下的线,握着那银攒花眼睛溜溜地盯着,舍不得伸脏手摸那亮珠子。
“你这是要偷珠子?” 绛绡没想到这婆子敢干这种勾当,惊叫出来,
吴氏转头对绛绡低声说,“别瞎喊,这么多贵珠在身上兜着才是容易招了贼惦记,我给娘子拿下来藏好。”说着就又坐回去,拿起剪刀细细地挑那线。
绛绡料她是胡说,准备上去抢那剪刀,吴氏手里却冷不丁抛出一颗珍珠,荧光一闪,绛绡脑子便立刻转了,抢剪刀的手伸出去将空中抛落的珍珠接下。
那珍珠被吴氏手里握了半天有些温度,到了她手里却忽然觉得炙热滚烫,一时舍不得随手撇下。
毕竟文迎儿她才只刚伺候了两天,她还嫌恶得不行,但珠子摸着舒服多了。
吴氏看她那局促的模样,讥笑一声,油腻的脸上泛起几道褶皱,“东西落在手里,知道它的好了?”
“你胡说什么?”
吴氏手快,那剪刀三挑五挑还没看清楚,手里已经攒着抹胸上全部的珍珠了。
“咱们替娘子收好了,这样娘子省的担忧,这是好事。再说来,你还记得原先缝了多少颗吗?”
绛绡愣住。她的注意都在珠子装那石榴花样上,根本没有数。那吴氏道:“十六颗,你是你娘子跟前的吗?这也不知道?”
绛绡没这老婆子油嘴滑舌,想偷东西却冠冕堂皇的说话,当着她的眼皮就敢犯事。如今还反而对她咄咄逼人了,她反唇讥道,“偷东西都能说出花来,我现在就告诉堂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