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恬一惊。她压根不知道这事。
“没怎么样。只是揍了一顿。他嘴贱,还在那边扯皮子说只要我们打不死他,下一回再逮到机会他一定把你给上了。”
陈年旧事一点点翻开,就像已经入土的落叶,从土地里灌溉培育了一个种子出来。
春风一过,种子破土吐绿。
沈从南仿佛是在说一件很简单不过的事,“我那时候快气疯了,甚至想着阉了他算了,不过带着的几个兄弟都使劲拦着我了,我就没做傻事。”
阮恬心慢慢涌起千层万浪。
真惊“心动”魄啊。
“杜钰天这事是外人,比我清醒,他拖着我回学校了。我当时就放过了他。那周放学的时候,我送你回来以后,记不记得,当时下了雨。”
“……”
“你还给我送了伞。”沈从南闭了闭眼,“我后来想,还好我收下了伞,不然你和我之间,真的连一点联系都没了。”
“……”
“我回去了没多久,右眼皮老跳,就叫了杜钰天几个去你家。可是你不在,敲你家里门也没人。我……”
一个人的回忆永远只是残缺的拼图。
最后那一块最重要的拼图总是留在心尖上的那个人手里。“我去找你了。你去找我的时候,我去找你了。我就在你公寓楼下。我一点也不想跟我妈走的。”
阮恬既像是满足,又像是遗憾地叹息。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好奇我最需要的时候你会去了哪里。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去找我了。”
第四十章
阮恬习惯早醒。
天光透亮时, 阮恬就迷迷糊糊地醒了。
记忆回笼,四周原本只潜伏在黑夜里的陌生画面如洪水猛兽般涌入她的视线。
身边的男人躺着,紧闭眼睛,露着半张干净的脸颊。
光线亮, 隐隐显出他脸上细腻的绒毛。
阮恬心上一惊。
她怔了片刻, 下床猛地将窗帘拉上。
白昼收敛,房间瞬间暗了些。
阮恬舒了口气, 看着床上的男人,目光透着点傻气。
她跟个桩子似的在原地杵了半秒,忽然念及什么, 看了眼墙壁上的钟。
糟糕!
阮恬捡起地上摸着有点湿的衣服, 匆匆拉平了褶皱,慌乱地套上, 再捞起被扔在一边的包。她简单地洗漱之后,逃一样地离开了。
阮恬赶在十点前刷了卡,抢着步子挤进了电梯,一抬头就撞上蒋西岳戏谑的眼神。
阮恬意识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心虚地拽了拽衣摆:“……”
蒋西岳:“没回家?”
阮恬:“临时有点事。没回去。”
蒋西岳似乎是信了她的话,侧开话题, “从南把我车开哪去了?”
阮恬下意识实诚道:“他公寓的地下车库。”
蒋西岳测眸,看阮恬的目光意思玩味。
阮恬被他看了会, 才后知后觉, 她怎么会知道沈从南把车开哪儿去了?
除非她跟着沈从南一块去了!
阮恬耳根有点热。
她心道,这电梯怎么还不到。
蒋西岳松朗明快地开口, “是不是有电话来?”
阮恬不明所以。
蒋西岳:“我看你包一直有亮光。”
阮恬低下头,看包里那手机屏一直亮,来电显示刚好是他们在讨论的主人公。
阮恬:“……”
电梯“叮”地一声,终于到了。
蒋西岳先出了门,然后转过身,两手撑在墙壁两边,堵住了阮恬的路,“给你放半天假,回去换套衣服再来。”
阮恬:“……谢谢总监。”
电梯门开始合上。
蒋西岳慢慢消失在阮恬的视线:“今天下班后,一起吃个饭。”
蒋西岳去茶水间倒咖啡,胡震平也跟了上来。
蒋西岳看他一眼。
胡震平:“刚刚阮恬是不是来了,怎么没进来就回去了?”
蒋西岳挑了挑眉:“我让她回去的。怎么,你找她有事?”
“不是。昨天我看她淋着大雨,好心载她一程,不过她半路又给下车了。”
蒋西岳倒了咖啡,轻啜了一口,“哪遇上的?”
“景干小区外面。那会雨下的贼大,也不知道她在那干什么。”
蒋西岳笑了笑,“怎么,这么关心她?”
胡震平也跟着打哈哈地笑,“总监说的都哪跟哪啊。同事嘛。”
蒋西岳拍了拍胡震平的肩膀,“有想法就有想法,藏着掖着也不来事啊。要我帮忙的时候尽管招呼。”
胡震平没想到蒋西岳这态度,摸了摸脑袋,“哈哈哈。我要真有想法,到时候绝对不跟总监客气。”
蒋西岳:“成!工作去吧。”
阮恬出了电梯,才做贼心虚地拿出手机。
翻了翻未接来电,纪言初和沈从南的来电有为得多。阮恬叹口气,趁着手机还有电先给纪言初回电话,“言初,我……”
“你你你你你!你干啥去了?钓汉子去了,一整晚不回电话也不回家。”
阮恬:“就……有点事。”她尽量客观地描述,“遇上了个老同学,然后就聊上了,我老是手机静音的,你也知道,就没看到电话。然后跟他聊的比较愉快,就聊了一晚上。”
纪言初许久不吭声。
阮恬有点慌了,“言初?”
纪言初:“哪个同学,男的女的?”
阮恬愣了下,才说,“高中同学。女的。”
“周念念,还是那个姚芳芳?”
阮恬的关系圈很小,高中同学就留了一个朋友周念念和一个同桌姚芳芳偶尔微信联系联系,其他就没有联系的人了。
阮恬硬编道:“嗯……周念念。对了,言初,你今天上班吗?”
纪言初口气已经好了很多,“上班啊。工作日当然上班啊。怎么,你不打算上了啊?”
阮恬:“嗯。请了半天假。”
“那也好,你补补觉。”纪言初一边关心,一边忍不住吐槽,“跟我都没这么热情聊过天,竟然跟别人能聊一晚上。咱们的革命友谊也算到尽头了。”
阮恬:“……”
阮恬挂了电话,叹口气,看着通讯录上的沈从南,一鼓作气回了电话过去。
很快被接通了。但那边没出声。
阮恬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理亏,声音有点弱:“喂……”
沈从南的嗓子似乎还没醒,说话声有点沉喑,“吃抹干净了打退堂鼓呢,还是不打算负责?”
“……我上班。”
阮恬感觉脸烫了起来,她用手朝脸上扇了扇风,走出办公楼拦了辆车。
沈从南:“欠条呢?”
阮恬一惊,昨天这来来回回,一觉之后她把这事就给忘了。她坐上出租车,和师傅报了地址,才说,“等会写。”
沈从南听见她报了地址,问,“上出租?现在才出小区?”
“不是。蒋总监让我去换套衣服。”
听到阮恬这句,沈从南大概是被乐到了,“对哦,一个女白领,两天穿一套衣服,是个人都能想歪。啧啧,你完蛋了。”
阮恬:“……”
“那,晚上一起吃饭?”
他声音有点低,低得让阮恬耳根子软得不行。她静了半秒,想起蒋西岳跟她约好的,说,“不要了。我……你出那么大事,到时候再弄出什么新闻就不好了。”
“……”
阮恬踌躇了两秒,又问:“对了。蒋总监……你和蒋总监关系好么?”
沈从南有点漫不经心,“还行。就认识的朋友。上回你朋友欠债给你打求助电话,就是他听了电话喊了我去帮忙的。问他干嘛,你找他有事帮忙?”
认识的朋友。
阮恬眨了眨眼:“……没什么。就问问。好了。我挂了。你忙你的去。”
沈从南不吭声。
大概是心情不爽。
阮恬狠了狠心,切了电话。
沈从南这边刚结束通话,经纪人的电话已经过来了。
许延河:“在哪儿呢?一晚上每个影。”
沈从南还感觉有点不真实,躺在床上低低道,“做春梦呢。”许延河气不打一处来,“网上在刷话题你知道吗?#沈从南退出娱乐圈#,这回这事真闹大了啊,我跟你说,热搜到现在还撤不下来,一直有人网上顶,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一直耗着,等热度过去?我告你啊,就现在这情况,你办法行不通了。那一边不把你整死,是不打算罢休了。还有……”
沈从南有气无力地骂了声,“操!还有啥?”
“有人扒了那张照片上那个女的。天涯的人扒的,有人称她是你同学,说那张照片那个人就是你初恋。就差没说那女的的名字了。”
沈从南睁开眼,眸底一片清明:“……你把那帖子留个底,然后马上找人删了。我等会就来公司!”
沈从南挂了电话,从通讯录里翻了翻,给江易去了个电话。
江易高三那会听了家里人的意思,开了个日料店,每天管几个厨子和服务员,不愁吃不愁喝,爽利得很。沈从南空下来了,偶尔还会去他那蹭几顿饭吃。
江易接到沈从南的电话,乐呵呵的,“干嘛啊南哥?八百年了也没见你个大忙人给我来个电话。”
“问你个事。”
“这你还真找对人了。啥事啊?”
“许静和,你还记得不?我妈一朋友的女儿。”
“知道啊。以前还老追着你跑呢,后来和一学习贼溜的谈了,没多久就吹了出国念书去了。”
沈从南捏了捏眉心,“她前阵子好像回来了。”
江易乐了,“回来了啥意思,你又看上她,想追啊。那你找我没用啊,找你妈啊。”
“算了算了,你他妈知道的还没我多。”
“那你说你想问啥啊!”
“我以前得罪过她没啊。她是不是看我不爽很久了?”
“……”江易沉默了会,声音厚了些,“你得罪的可不止她一个女的。但许静和……你忘了高三末尾那会,许静和在你家门口等了你整整一天,你都不告诉她你要考哪里去了?她才选择出国的?”
沈从南揉了揉头发,“……我有事。挂了啊。”
江易忍不住吐槽,“你大清早的,你怎么听起来这么虚啊,跟被榨干了似的。”
沈从南原本还烦躁呢,听这话,嘿嘿笑了两声,“榨干?嗯,我今天的确有点肾虚。”
江易:“……”
“哪天有空喝两杯。我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