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良才筷头轻敲杯口,肚上的肥膘随之抖三抖,“狗奴才,来!给本官斟酒!”
“是。”谢芝上前,取白玉酒壶,佳酿缓缓倾泻入杯中。
吉良才目光痴迷地睨着谢芝搭在壶口的手,心头暗道:这奴才双手真他娘的好看,合该砍下来挂在床帐上,供自己日夜观赏。
他正起歹念,却见那玉骨般的手指陡然向自己喉间伸来,快如闪电直掐命门,还未待反应过来便又被泼了一脸的烈酒。
酒水渗入双目,刺得他大声嚎叫起来。
“来人呐!将这狗日的奴才给我……”话还未喊完,便被谢芝抓住毛发,狠狠按在桌上。
而后手中筷子也被夺去,就着他的耳廓插了进去……力道之大,直接将他耳朵穿透,整个脑袋都钉在了小桌上……
一时鲜血迸溅,吉良才的哭嚎声直冲屋顶,整座白塔都能听到他的惨叫。
周遭富商被吓傻了,随着吉良才的哭喊抱头鼠窜。
吉家的家丁上前与谢芝打斗,却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玉非生的加入,两人三拳两脚便将这群家丁打翻在地。
吉良才此时正被钉在桌上不得动弹,血泪模糊间也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狠下心也要将耳上筷子拔去。身还未动,又被谢芝发现,赤红着眼替他拔下筷头,而后又将他头往旁一推,另一边耳朵也被筷子贯/穿,又是一阵血泪惨叫。
“我真恨不得即刻杀了你。”谢芝双目赤红,难掩心头之怒。
这时埋伏在周遭的暗卫已循声闯入塔顶,谢芝冷眼看着那些瑟缩如鼠的富商,冷酷道:“将这里所有人带回刑部,一一彻查!”
……
两日后,白塔饕餮宴案件被公之于世,陈雪东以及几个谋划此宴的皇商皆被贬为奴籍,身家财产悉数充公,发配边境。期间死的死、疯的疯,终是尝到恶果。
而身上涉及命案的几人则被当街斩首,头颅高挂在刑场三日,以儆效尤。
其中罪魁祸首吉良才还身在刑房,受刑部拷问。
“说!你身上到底背了多少命案!”一道冷如冰霜的声音斥问道。
天牢刑房内,被浓烈的血腥气息和一股难以入鼻的污秽臭味充斥着,室内油灯忽明忽灭,若是耳聪目明之人便可瞧见这满地的刑具和零碎的血肉……
地上匍匐这一肥胖的男子,浑身浴血,苟延残喘。而他面前是一面绢布屏风,原本洁白的绢布上已布满血污,果真是地狱恶鬼,连血肉都是脏污的。
“没了……没了,都召了!”吉良才抬起一张已辨不清五官的血脸,口中舌头被连根缴去,现下说话支支吾吾浑然不清。
这两日他一直备受酷刑,期间好几次昏死过去,又被狱卒浇上一盆盐水,生生疼醒过来,如此反复受折磨。
而下令的那两人只是一再地让他招供,乞求不管用,威逼也不管用。吉良才几乎以为自己下了十八层地狱,因生前罪行被地府官吏审判刑罚。
“他在说谎。”那屏风之后的‘地府使者’魔音再次响起。
吉良才已痛得麻木,但‘说谎’二字却是戳中了他的痛感,立即抽搐起来。
“你……凭什么……说我说谎!”他口齿不清奋力反驳着,断臂上缠绕着一根金线与屏风之后相通。
屏风后的叶秋嬗冷笑,她凭什么?凭的不过是那些惨死的无辜百姓的冤屈罢了,她甚至连手都未搭在金线上,不管他是否真的已将罪行招供,只是兀自道一句:“说谎。”
这样,谢芝便会下令。
“还不召?施刑!”
又是一阵响彻云霄的惨叫,刑房内的几人如看死物一般冷眼看着他受尽折磨。
……
良久,一番酷刑之后,吉良才被强行唤醒,口中鲜血溢出,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你们都不是人,你们禽兽不如,你们如此折磨我……你们不是人……我乃娆然郡太守,你们却不拿我当人看……你们禽兽不如……”
众人俱是冷笑。
“他在说谎。”
“施以刖刑。”
……
“他在说谎。”
“施以宫刑。”
……
刑部十大酷刑轮了个遍,直至两日之后他生生痛死,才将其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吉良才以血肉祭冤魂,死后无依。魂魄堕入地狱后必遭饿鬼撕碎吞食,来生投入畜生道,供他人生杀拿捏。如此才算是恶有恶报、自食其果。
孩童走失一案终于破解,娆然郡遗留的乌烟瘴气也遭到朝廷彻查打击,吉良才手下贼党皆被裁决。小宝儿也回到冯妈妈怀抱,好在虽受了惊吓却并未遇害,如此结局尚算是皆大欢喜。
吉良才兴许只是人间极恶的一道缩影,但相信自他为‘前车之鉴’后,世间再不会有饕餮盛宴。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这玩意儿写死了!连我都松了口气!
童尸案告一段落,下一篇章会正式开始悬疑破案风~~~~
明天会来两章过渡,放松一下心情~
谢大人亲自发糖,你收是不收?
谢谢秋白、红豆还有个名字显示不出来的小天使的营养液。感谢大家这两章的鼓励~讲真,我还以为会被撕,毕竟文案初始并非暗黑风,陡然写的这么血腥……
由此看来小天使们接受尺度还是挺大的233333爱你们(づ ̄3 ̄)づ╭?~
第38章 及笄之礼
凡牵涉到‘宝田会’一案的富商皆被查处, 其中不乏靳朝有名有望的皇商。此事之后大靳的商货贸易难免有所亏空,虽后有他人替补, 但短时内也难以恢复到先前的秩序与繁盛。
虽然此事有利有弊,但当今圣上赏罚分明, 对谢芝更是青眼有加。碍于他刚刚上任不好再升官级,只得赏下金银珠宝且允了太史令将其功绩载入史册、表彰于世。
人人皆道谢家又要出个千古功臣,谢芝春风得意的同时, 也不忘枢密省等同僚的功劳, 特别是叶秋嬗,身为一个弱女子几次犯险,能破此案她的功劳最大。
然叶秋嬗衣食无忧也无功名需求,在他几次询问之后, 终于得来一个要求。
“谢大人将枢密省地道挖一条到我家后院来吧, 以后我要去枢密省也无需大费周章了。”
这倒是个可行的主意,谢芝毫不犹豫应下来。于是接下来的半月里,朝廷工匠便紧锣密鼓地开始开凿地道。
叶府后院偶尔能听见一些细微的敲凿声, 但若要深究却也找不到源头。
如此半月之后,叶府密道大功告成, 入口处便设在落亭苑的假山之后,细心做了掩盖,要将铺了草皮的铁板抬起才能瞧见地道。
叶秋嬗对此十分满意,将自己那身男装行头藏得好好的,就等着哪日被上司传召了好前去协助。
可她等了几日也没有动静,打听了才知晓, 原来谢芝的恩师应大人近来不在京中,去了大漠边境。京内的异族刺客也是因他的威慑而销声匿迹,又经过宝田会一案,歹人自然生畏,如此也算是过了一阵子太平日子。
天下一旦太平,枢密省便空闲起来。除去枢密省的公职,叶秋嬗则还有一事要忙。
再过半月便是中秋佳节,而中秋前一日乃是她及笄诞辰。
叶府内院一早便忙活着准备笄礼所用礼服和各类礼器,叶秋嬗身为笄者更是从月初便开始跟老妈妈学习礼节了,以防笄礼当日乱了阵脚。
中秋前几日,叶秋嬗正食着午后茶点,忽接到她父亲的传令,说是要商量笄礼之事。叶秋嬗忙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裳往正屋赶去。
此时正值秋菊开得最烂漫的时候,路过花圃,叶秋嬗还流连了片刻。
叶芳素来对园林建筑不大讲究,他院子外那些个花草植被全是赵氏生前所种,如此十多年了,长势喜人十分青葱茂密。年前肖氏擅作主张在花坛里立了几个雕刻艺品,说是风水好有助家主仕途,但也着实没什么品味,几个木头桩子杵在那儿,挡了视线不说还坏了美感。
叶秋嬗每回来此都要唾弃一番,她正考虑着要不要跟她爹建议将这几个木头桩子撤了去,没想到这时刚巧有一人从门洞中出来,两人不备,撞个正着。
来人一身月白布衣,身形高大,却是个陌生男子!
叶秋嬗轻呼一声,忙以袖掩面退到一旁去……
“姑、姑娘……对不起,在下没伤着你吧?”那男子结结巴巴道。
叶秋嬗这才稍定神,抬眼瞧去。却见是个眉目清朗、脸庞白净的青年男子,身着布衣倒不像是为官之人,但也并非叶家亲戚,为何会出现在她爹院子里?
“敢问公子可是我爹请来的客人?”她问道。
那男子一愣,反应过来面前这美貌女子便是叶府的千金叶小姐,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冒犯,忙垂首告罪。
“在下名唤稽央,受令尊之邀来贵府洽谈公事,方才走得匆忙,无意冒犯了叶小姐,还请小姐恕罪。”稽央低眉顺眼,白净的额上渗出冷汗。
叶秋嬗瞧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不自觉一愣,心道难不成自己长相看起来是个胡搅蛮缠的?狐疑地眨了眨眼,柔声道:“方才是这雕刻挡了眼,连我也没瞧见公子你。不过是无心之失罢了,公子不必自责的。”
稽央听她音色柔亮悦耳,不自觉抬起眼来,一瞧见那芙蓉玉貌,又红着脸埋下头去。
“叶、叶小姐,在下告辞。”结巴着向叶秋嬗告了退,而后步履匆匆离开了。
叶秋嬗愣愣地看着他好似躲避洪水猛兽一般逃走,觉得有些好笑,摇了摇头提裙进了院子。
叶芳此刻正在书房公干,听她的敲门声才唤人将其迎进来。
甫一进门,便听他朗声道:“嬗儿,太妃娘娘派人传了信,后日你及笄她将亲驾来做正宾。”
“太妃姑姑竟记得我的生辰?”叶秋嬗惊了。
叶芳却宠辱不惊,抚了抚胡须道:“你先前有勇救候世子之举,后又被特邀赴了祭火节宫宴。何止是庚太妃,连岭南侯府都派人上门送了礼的。闺阁女子名声这般响亮,真是让爹好生烦恼啊……”
他面上虽这么说着,嘴角却微微翘起,分明是十分引以为豪又不肯表露出来的模样。心头喜滋滋地想:我叶芳命里无丁,生个女儿倒是争气。看来真该给她择个入赘夫婿,往后暗中辅佐,还怕我叶家兴旺不起来?
如此想着,叶芳抬手朝叶秋嬗一招,唤她过去。
“嬗儿来,爹跟你说说话。”
叶秋嬗还少有见他爹如此和颜悦色,颇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款步走了过去,坐在他下手方。
“转眼你便这般大了……”叶芳瞧着叶秋嬗越发美丽的脸庞,感慨道。平日里的不苟言笑虽使得他额上眉间留有皱纹,但仍能辨出年轻时的俊美相貌。
诚如庚太妃所说,叶秋嬗真是像极了他,甚至比他还胜一筹。
叶芳仿佛是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拍拍她的肩,竟有些不舍。他手掌的温意透过衣衫传达过来。
【我女儿绝不能嫁到别人家去,她性子这般良善,去了婆家定然要被欺负……但瞧着后生里头就稽央性子较为谦逊恭敬,如今又有功名在身……只是他后家条件着实贫寒了些,好在本人倒是颇有才气……可相貌方面却比不过同辈那两人出众……唉,且再瞧瞧吧……】
叶芳在心头纠结半响,全被叶秋嬗听了去,直愣在当场,脸上浮起热意。
怪道方才便觉着稽央这名号甚为耳熟,原来就是那个家境贫寒的今科榜眼啊……她爹竟然有意招稽央为婿……
叶秋嬗不由地想起方才稽央局促腼腆的模样,自己也闹了个大红脸。
……
三日后,叶府车马盈门、宾朋满座。来往皆是世家家眷,这场笄礼好不气派。
良辰一到,叶秋嬗着豆绿色采衣,梳着环髻。走入堂内,瞧着也不过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儿。倏尔加笄之后,换了一身襦裙,未添花钿的脸庞清丽可人,已变成一豆蔻少女了。
直至三加三拜礼成,初试大袖礼服,头戴钗冠。袅袅婷婷立于堂上,眉目娟丽、环珮叮咚,竟是已有成年女子之韵,却仍保留着少女的纯真灵气,好生难得。
即便是保养得当又天香国色的庚太妃也不禁羡慕,及笄之年乃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女大十八变,一天一个样儿。早前还瞧着只是有几分清秀之姿的孩子,这下再看,却是琦年玉貌足以令人惊艳了。
叶秋嬗着礼服在堂内向众位长辈行礼敬茶,她如今只顾着头上沉甸甸的钗冠,没留神去瞧他人反应。
凡是笄礼女子都会让自家姐妹帮忙梳头加笄,是以今朝许久未见的叶祎盈也‘出山’了,只不过心头不大乐意,给她梳头也不见个笑脸。但好在还算识大体,从头至尾小心翼翼不敢有所差池,让叶秋嬗也着实松气。
礼成退回房内后,还轻声向叶祎盈道了一句谢。换来她一瞬愣神,片刻后又噘着嘴轻哼一声回道:“大姐姐谢什么,明年我笄礼时,还不是要累着你来替我加笄。”
“好。”叶秋嬗勾唇应下,两姐妹未再多言,转头背对着各自忙活各自的了。
入夜,府里送完宾客,叶芳与何氏忙了一整日,皆是疲惫不堪,又受了叶秋嬗一杯茶后,才各自回了院子歇息。
期间何氏趁众人不注意,悄然塞了一个锦囊给叶秋嬗,沉甸甸地。叶秋嬗好奇心大起,回到自家院子便迫不及待拆开来。
却是一袋子钥匙,令她不由得一怔,怕是何氏又将管家权交还过来。正不知所措,眼角却瞟到袋中还有一张字条,忙抽出来细看。
信上写道:
“秋嬗,你爹有意招婿入府,想必此事你已有所耳闻。是以母亲才将府内钥匙悉数复刻一把交于你,你若是想收回内院管事权,即日起便可上手。你若是还想松快几年,母亲替你管着也无妨。钥匙还是给你,往后在府中行事也方便些。”
叶秋嬗一字不漏地看完,字里行间都感受到何氏对自己的疼爱与照料,竟觉得眸中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