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见——May_月见草
时间:2018-08-02 08:38:48

  她就着女儿荀太后的手,完完整整行完了一礼,身后的辛氏陈氏和宫氏,以及荀家一众女眷,也跟着齐齐跪在面前。荀太后早已收起方才的情绪,整理好心情,在诸多人的注视下,含笑看着她们:“母亲请起,嫂嫂们也都平身吧。”
  荀家一行人才在她左下手入座,和周围的命妇门寒暄起来。
  辛氏两个家人的女儿一个坐在身边不远处,另一个坐在对面的皇亲国戚里头,母女三人互相眼神示意。看着两个女儿气色都不错,想来过得不会不好,辛氏一路上提着的心也踏实不少。
  她们入座之后荀太后眼睛就没离开荀老太太过,直到看她把一个黑皮肤的小姑娘喊来身边,才回过神来,问道,“母亲,这位是镇夷将军的独女吗?”
  她这一问,让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了甄从容身上。
  金陵女子崇尚的美是弱柳扶风,是肤若凝脂,像甄从容这样皮肤粗糙的姑娘家,还真吓了她们一跳,等回过神来,一些年纪小的纷纷拿团扇掩着脸偷笑。
  唯有荀萱,坐在陈氏身边,紧紧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她身为甄家如今唯一未出嫁的嫡女,荀太后第一眼问起的居然不是她,这要她如何在自己的闺蜜朋友面前敢说受荀太后喜爱?
  甄从容像是全然没发现其他人目光似的,在荀老太太的眼神下,利落地从座位上起身,抬头挺胸地步到殿中,行礼。
  “臣女参见太后。”
  “好孩子,快起来让哀家看看。”荀太后抬了抬手,拉着走近的甄从容,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含笑看她:“果然是镇夷将军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自有一番英气。你这孩子跟着你爹驻守边关,一定受了不少苦。”
  “爹说都是应该的。”甄从容的回答依然是简单明了。
  “好!说得好!不愧是甄家的儿女,不愧是镇夷将军的女儿!”
  荀太后看着她,终于明白自己母亲为何喜欢这个女孩子,这分明,和她小时候的性子一模一样。
  既然是母亲喜欢的,她爱屋及乌,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旁边陈王妃见荀太后拉着甄从容感慨万千,趁机劝道:“太后,甄家有护国之功,既然甄家姑娘已经搬来金陵,不如给个她封号,这样也体面一些。”
  陈王妃一出口,她身边其他皇室命妇纷纷附和,这事对她们没多大影响,也乐得在太后面前卖个好。
  更何况一个小姑娘,家里人都不在身边,封个郡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人家一家子都为保卫家国,死的死,伤的伤,小姑娘唯一的亲爹还在关外不能回都,作为太后,自然更要好好关怀。
  “陈王妃说的有道理,”这么想着,荀太后点点头,对身边的女官道:“传哀家的口谕给皇上,甄家一脉兢兢业业,为国捐躯,满门先烈。镇夷将军精忠报国,死守边关,其女聪慧敏然,赐封英贤郡君,封地卫夷。”
  这一连串事儿发生的突然,甄从容眨眨眼,看着太后像是没反应过来,直到她身边的荀老太太拉了下她的衣角,无奈地说:“还不谢恩?”
  甄从容这才反应过来,拜谢道,“臣女叩谢太后娘娘赐封。”
  “起来吧,”太后摆摆手让她回去坐着,“你去陪母亲吧,跟哀家一块儿没得叫母亲觉得哀家吓着你。”
  “是,臣女告退,”甄从容又是一拜,才恭敬地退回到荀老太太身边。微微松了口气,哪怕再淡定,她也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或者说,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场面。
  “果然是个嘴笨的,”陈王妃身边的陈王世子妃掩嘴一笑,她也是出身将门,没多少金陵其他大家闺秀的温柔贤淑,平日里喜欢的也是马球蹴鞠一类的活动。故而不像其他人嘲笑甄从容肤黑,反而对她很有好感,“难怪你家老太太喜欢你,是个老实孩子呢。”
  “别取笑人家了,”陈王妃拍了下她的手,“你刚嫁进来的那会儿,还没这孩子淡定自如,吓得叫我王妃呢。”
  此话一说,周围女眷纷纷善意的笑出声。
  陈王世子妃嗔道:“母亲,就知道打趣我!”
  荀太后看着热络起来的氛围,也心情好了不少,和各家女眷互相慰问。众人饮着轻薄不醉的桃花酒,吃着果点,也慢慢放开了些。
  看着窗外不远处草坪上,荀司韶和小皇帝打成一片,荀太后回过头恰好和荀老太太的眼神撞上,两人相视一笑。
  底下顺势看到的宫氏却有些惶恐,她不似荀老太太,有些摸不准太后的意思,抿着唇上前一步,跪下行了一礼,恭敬道:“太后娘娘,不如派人把司韶喊过来,臣妇担心他没轻没重的,若是打闹伤到了皇上……”
  说到此,她就收了声,有些不好听的话不用说全,点到即止。
  “三嫂,你就是顾虑太多,”荀太后刚过三十,保养得当的脸上,带着十分真诚的笑意,“都是自家人,司韶这个孩子哀家也喜欢,聪明有分寸。平日里皇上课业着实重了些,难得有机会让他和表哥一块儿玩,就由着他们去了吧。”
  “是,”宫氏听她此言,才松了口气,“娘娘说的是。”
  “太后娘娘说的有道理,咱们今日难得聚在一块给太后祝寿,”陈王妃身边的和王妃也顺着说到:“今日我们女人这边只管聊我们的,莫管外头他们男人做什么了!”
  刘国公夫人也附和道:“王妃这话我爱听,不过,我们也就当是老姐妹们聚聚了!”
  荀太后笑笑,“我们这些老人家聚聚是没什么,你们可别拘着身边的小姑娘们,你们自去玩吧,让宫人们带着你们去逛园子就是。”
  太后开了金口,座下的未嫁姑娘们纷纷起身,各自结伴出殿。荀萱哪怕方才再气再妒,在众人面前却也要扮演好荀家嫡女该有的姿态,落落大方地挽着甄从容的手,带着荀芷一道离开。
  而前面太后传下的口谕很快就传到了小皇帝这边,小皇帝正在和荀司韶玩投壶,突然被宫人打断,极为不高兴。得知要赐封他外祖甄家的人,又是个郡君而已,便二话不说,对身边的人道:“既然母亲见了都说好,让尚书部拟旨便是,甄将军保家卫国,他的女儿确实该封个郡君当当。”
  荀司韶在旁边轻笑出声。
  他还当那个黑炭脸在金陵女眷中会不好混,却没想到人家已经给自己挣了个郡君来当了,不过那也是因为他家姑母是个心善的,不忍心那个黑炭脸在金陵人单影只孤立无援,特意给她抬一抬身份。
  宁知锦啊宁知锦,你说这可怎么办?我们家可是铁了心要把这块黑炭嫁给你咯。
  偷偷暗笑了一会儿,荀司韶侧眼看着身边吩咐尚书部的小皇帝,心想,怕不是没多久写的就是赐婚圣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清明回家探亲啦!下次更新是这礼拜日,么么哒
 
 
第14章 大孙子
  日落西山,宫宴也应时而起。
  行宫内,各处亭台楼阁已经点起了各色宫灯。
  行宫的园子里,按着季节栽花,加之花丛间暗处放置香炉,更为催生百花芬芳。故而这处皇家行宫名为百岁宫,宫内一年四季芳华不谢,暗香满园,今日太后圣诞,选此行宫,也取个长寿的吉兆。
  荀司韶跟着小皇帝入殿,皇帝的排场一路走来自然是载歌载舞,沿途无论何人,齐刷刷跪满地。小皇帝一边说着平身,一边还不忘跟身边的荀司韶说笑,“口都干了这些人,非要朕亲口说,就不能自己站起来吗?”
  “皇上,”荀司韶扫了他一眼,眼底满是幸灾乐祸,“其他人可不是这么想的,在他们眼里您是九五至尊,就该如此威严,刚才的话你可别再姑母面前提。”
  “当然不会说,朕又不傻。”小皇帝翻了个白眼,“四表哥你和母后一样,都当朕还是孩子。”
  “……”不就是个孩子吗?
  小皇帝身后跟着一堆想要巴结的宗亲,其中当然包括不少皇室子孙,这些人免不了被家中长辈提点过要和小皇帝交好,万事顺着他来。
  比如魏王的孙子,又比如河东王的世子。魏王是小皇帝如今仅存的亲兄长之一,其余的么……不说也罢。能在当年换天之时熬过来,还能留在金陵当王爷,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魏王有多会做人。后者河东王则是个外姓王,寻常情况下,得不到圣旨传召,一年都回不了金陵一次。
  河东王世子从早上入宫开始就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小皇帝,他见小皇帝只跟着荀司韶玩闹,寻常人根本插不上话更不能近身,感到非常好奇,还特地打听了一下荀司韶的来历。
  其他人都知道那是圣上母族的亲戚,两人亲近再自然不过了,所以都见怪不怪。、
  如今寿宴马上就要开始,小皇帝玩了一天也玩够了,前往正殿正式入席赴宴,才让他们这些人跟在身边。难得的机会可以近身,自然要好好把握。例如河东王这样的外姓被赐封刘姓的家族,自然对自家的孩子提点过一番。
  河东王世子想及入宫前父亲提醒的话,他挤开人群,上前几步凑上来对小皇帝和荀司韶说:“金陵果然和河东大有不同,连行宫的布设都这般讲究,以往我在河东孤陋寡闻,竟从没见过这般的园景布置。”
  荀司韶根本不想接这些客套话,连小皇帝听闻此话也撇撇嘴,不过他也当了几年皇帝了,虽然年纪小,打起官腔却不陌生,四两拨千斤道:“河东王世子言重了,河东人杰地灵,金陵江南富饶,自然各有各的好,世子不必过谦。”
  而后便别过头,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河东王世子见小皇帝不欲在言,一时间有些讪讪的模样。
  一旁的魏王孙刘召年见他吃冷落,一脸的嗤之以鼻。他也算和小皇帝一起在皇家书院读过书,称得上同窗,所以平日里在小皇帝面前勉强说得上几句话,方才他就想找机会开口了,如今见河东王世子抢了先,自然心里头不大舒坦,便发话刺他,“世子哪里的话,河东可是先皇御赐给你们的封地,世子的意思,总不会是嫌河东寒酸吧?”
  哟,对封地不满,这可以大不敬呢。
  他哪里是这个意思??他就是想拍拍皇家的马屁而已,怎么落了个对先皇不敬?这罪弄不好可是要灭门的,这个刘召年!
  河东王世子暗恨不已,但脸上却只能依然挂着谦逊地表情,拜在小皇帝面前诚惶诚恐道:“陛下,臣可绝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看到行宫处处精心布置,有感而发罢了。”
  “那世子是什么意思?”刘召年却不肯放过他,故作惊叹:“难不成意指这次太后宫宴过于铺张?”
  “你!刘召年你血口喷人!”得罪太后比得罪先皇还死得快,河东王世子怎么可能再憋得住,急道:“皇上,臣绝无此意……”
  “朕没说你有别的意思,”小皇帝不耐烦地一摆手,“行了退下吧,还有你,召年,你们都离朕和四表哥远点,最好四步开外。”
  烦死了这帮人,一天到晚明争暗斗的。
  小皇帝看了荀司韶一眼,心里暗暗感叹,就不能学学表哥,每天光想着琢磨怎么吃喝玩乐,不好吗?
  河东王世子和刘召年可不知道小皇帝的心思,两人落了个这般下场,也害的其他跟着过来的皇室子弟没脸,在后头被一帮人数落,互相恨起了对方。
  河东王世子不敢再出声,刘召年却是无处发泄怒火。他瞥见人群中一个少年低着头嘴角含笑,气道:“你笑什么?喂,说你呢,你刚刚是在嘲笑我吗?”
  少年见几道目光齐刷刷朝自己投来,他不徐不疾地抬起头,笑嘻嘻地反问道::“召年堂兄是在跟我说话吗?”
  “你喊谁表哥呢?”刘召年吼道。
  这些年仗着祖父魏王的宠爱,哪怕是在宗室里,也是为非作歹惯了,刘氏皇族每个人都对他敬而远之。所以遇到个脸生的愣头青,只当是哪个沾亲带故的旁系,便脱口而出,“怎么,现在随便来个什么阿猫阿狗的也都敢喊我表哥了?喂,你爹是谁啊?”
  少年还是看着他,没有多言只笑道,“家父顺亲王世子,这几日刚入京,还请各位叔伯兄弟们多多关照。”
  刘召年早在他说话的时候,从错愕到瞪圆了眼睛。
  顺亲王?那不是先皇的胞弟,太皇太后最喜欢的小儿子了吗?更何况,如今皇帝年幼太后不得不监国,风口浪尖上,这次的寿辰本是准备低调过去,宗亲里小摆几桌。是太皇太后念着小儿子,才逼着太后大摆宫宴,因此也就能借由此次以祝寿为名,让自己的小儿子回都了。
  有太皇太后这一茬关系在,魏王虽然是皇帝的兄长,那又如何?又不是一母同胞。而顺亲王才是先皇的亲兄弟,当今圣上的亲叔父,更何况还有太皇太后罩着。
  想到自己刚刚说的他是什么阿猫阿狗,刘召年瞬间脸就僵住了,他刚刚还嘲讽过的河东王世子,冷笑着说:“刘召年,你刚刚居然敢说人家是阿猫阿狗,人家可是顺亲王嫡亲的孙子,你这是在对太皇太后不敬吗?”
  “你少胡说!我是那个意思吗?”刘召年急道,看着少年的脸,好半天才想到家里跟他说过的名字,磕磕绊绊道:“召,召安堂弟?方才,方才……”
  “堂兄,”刘召安打断他要说的话,就跟完全不记得刚才刘召年口无遮拦的态度似的,热络地过来打招呼,“我在云南那边快无聊死了,好不容易见到宗室里的兄弟,就等着你们带着我玩点有趣的,金陵哪儿有好玩的,这几日你可得带我到处逛悠一番。”
  对方主动示好,刘召年当然不会再给他没脸,他还生怕刘召安和他计较起来,跑到太皇太后面前告状,那回去可真有够自己受的了。
  见刘召安一副一心想着玩的模样,刘召安拍着胸口说:“安堂弟放心,这几天就跟着堂兄我,包你玩遍整个金陵,尽兴而归!虽不敢说大话,这金陵城世家子弟里论排面,他荀司韶敢认第一,我刘召年就敢认第二!就算是御史台都要给我面子!”
  刘召安闻言,摆手称好,又好奇道:“荀司韶是谁?”
  刘召年朝着小皇帝身边努了努嘴,哼声道:“就那边跟着的那个。”
  他以为自己深情掩饰地很好了,却丝毫没注意语气里流露出一丝不屑和妒意,刘召安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就是他啊,我记得他,前几日在街上撞见过,非逼着我给他让道,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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