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贺知春长这么大,还没有做过亏本买卖呢!这是绝对不行的!
再有她在高句丽赚的钱,虽然是骗来的,但那是她凭借自己本事骗的,就是属于她的。
因为当了太子,她便勉为其难的没有找兵部讨要回来。
你现在不让她当太子了?
没问题,先还钱!
就算她不想当,英国公同褚登善也不能同意啊,他们全家都是贺知春的手下了,你现在说撂挑子就撂挑子了,新皇若是旁人,嗯,莱国公老杜家在黄泉路上朝着他们招手了。
屋子里的三人,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说着,气氛有些尴尬。
正在这个时候,晋王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见到贺知春同崔九在这里,他的瞳孔微微的缩了缩。
贺知春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圣人是如何想的,她不得而知。
“九哥怎么这么快起身了,该在床上多躺些日子,修养好了才是。”贺知春关切的站起了身,朝着晋王走去。
崔九瞟了晋王一眼,晋王习惯性的抖了抖。
“圣人,那臣便先告退了。”
圣人摆了摆手,“去吧。”
贺知春同崔九一道儿退了出来,路过晋王的时候,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晋王挺了挺胸膛,先是呜呼哀哉的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听得圣人都有些不耐烦了,这才小声说道。
“阿爹,儿子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圣人有点恼,怎么一个两个的说话,都这么吞吞吐吐的呢?
你看人家孔子,都是直接子曰了,从来不叽歪,读了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九郎想说就说吧。”圣人看着晋王还渗着血的脑袋瓜子,心中的不忍又占了上风。
“阿爹,儿子查到了一件大事情,智远大师竟然是乌蛇,同我们家有仇……所以他给天宝说了一个假的命格,故意让我们兄妹相残。可怜长兄他……阿爹,还请阿爹快些派人把他抓了回来,以祭长兄在天之灵!”
晋王一口气说完了,垂下头去,瞧瞧地看着圣人的脸色。
可是圣人的脸上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震惊,而是十分的古怪。
就在一炷香之前,崔九还禀告他说,乌蛇现在潜逃了,因为这事儿十分的隐秘,知晓的人除了圣人派去办这个案子的大理寺众人还有涉及了高绵案的众人,就是褚登善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换言之,整个大庆的人民,还不知道黑暗之中有乌这么个势力呢。
所以他觉得不能够大张旗鼓的追捕智远大师,于是贺知春出了个主意……趁着皇后的冥诞,召老和尚来做法事。
那么问题来了,晋王是如何知晓的呢?
圣人可不来当讲不当讲的那一套,他是皇帝,当然是想讲就讲。
“九郎是如何知晓乌蛇这个名字的?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这事儿朕交给了大理寺少卿孙弗追查,当初朕让天宝以李十五的身份去大理寺,就是去查此案的。”
“你半点没有涉及到其中,又是如何知晓乌蛇的存在的呢?”
晋王腿一软,他千想万想,没有想到圣人是如此的反应。
再一想到贺知春走的时候那个表情,他顿时明了,李天宝那个小人,肯定是又给他挖坑了。
倘若贺知春没有先同圣人说这个事情,那么圣人的注意力肯定会全部集中在震惊乌蛇的身份,震惊贺知春的帝命是假的上,根本就不会有心问这样的问题。
可是如今……
晋王不傻,他能猜出来,刚才崔九同贺知春,肯定将老和尚的身份已经戳穿了,他们就不怕吗?
晋王想不通,但是他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怕了。
他一得到了消息,不顾头疼就来告状了,哪里想过这个问题。
这是交代给孙弗同李天宝去查的秘密,他为何知道了呢?
你问某,某问谁去?
某能说是乌蛇亲口告诉某的么?不能啊!
晋王一脑门子汗,他突然想到阮嬷嬷的话,天宝容得下你的,她如此说。
第449章 太子要散财
阮嬷嬷说的话,他不是没有听进去,他听进去,而且瑟瑟发抖。
只是他在赌,任何一个人,看到那个王座近在咫尺,都会忍不住把身家性命全部拿出来赌,那是一种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的勇气。
毕竟,他如今应跌落进了尘埃里,不会有比这个更糟糕的结局了。
他成功了,一个老嬷嬷算得了什么呢?
他失败了,也不差阮嬷嬷多踩他一脚。
他无法想象自己,活得像平王一样,当一个酒囊饭袋,还要时时刻刻忧心着王座之上的女人今日是不是来了葵水。
万一来了葵水,心情不好,把这群宗亲统统拉出去削爵减俸……简直是地狱!
晋王深吸了一口气,他甚至忘记了哭,“儿十分的惭愧,当初竟然有人敢对阿爹下手,儿气愤难当,一直在偷偷的调查,最近才在无意之中,有所发现。”
好在圣人并没有追问下去。
圣人现在满脑子都是崔九说的话,“大师虽然厉害,但是天虚省并不负责具体的朝事。那么是哪些人在帮助他呢?臣私以为,他能够同柳家联手,那么其他家呢,这朝堂之上,还有不少大师的信徒吧。”
崔九还说,“按照乌蛇的一贯做法,还请圣人务必小心,他再扶持下一个柳家。”
圣人拍了拍晋王的手,“九郎有心了,且先回去养好伤吧。嫡子金贵,你也要看重一些,小心养好了。”
晋王懵懵的点了点头,“那儿告退了。”
就这么完了?他明明告诉了圣人一个天大的秘密!
一转眼便又过了好几日,天气彻底的暖和了起来。
老和尚就是乌蛇的事情,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圣人再也没有提及。
圣人还是那个圣人,每日里忙于朝事,教导太子,睡睡美人。
至于晋王,已经开始试探着出来参加宴会,参加朝会了,圣人待他十分的和蔼可亲,比不得他去高句丽之前的风光,但是已经好了许多了,但是总归没有越过太子去。
这几日长安城中议论纷纷的有好几件事儿。
一来就是春闱就要到了,婚嫁之事又开始热闹纷纷起来,不少家中小娘子多的,都恨不得杏榜一出,将那三甲一网打尽了回家做女婿去了
更有那赌坊开了局,赌今年会是国子学里中进士的人多,还是天道书院的人多。
说起来那状元的大热门有两个,同贺知春多多少少都有些联系,那第一个就是天道书院的潭州学子杨远,这杨远便是之前给贺知乐定下的夫家。
他苦读多年,后来进了天道书院,又拜得名师,终于是要熬出头了。
这第二个,乃是陆寻的弟弟陆真,他打小儿便聪慧无比,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神童,之前一直在江东求学,今年年纪合适了,便来长安在国子学里颇有名气。
这第二件热闹的事儿,便是太子为了母亲的冥诞,要散财,每日让十位高僧在长安城以及附近的村子中出没,每位大师身上都带有福囊,遇见他的便是有缘人。
有缘人只需要为孙皇后祈福一番,就能得到一个装了钱的福囊!
其中更有第十一人,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号称大庆第一高僧的智远大师,大师不一定穿了僧衣,但是大师身上的福囊里装的并非是铜子和银裸子,装的可是实打实的金佛珠,以及一张天宝招福贴。
这一下子,长安城以及周遭的百姓都激动了,这简直就是天上要掉金子啊!
不少人闲得无事的时候,就在街上四处的闲逛,一见到高僧,便呼朋唤友的,恨不得将他们的袈裟都剥了去,场面好不热闹。
而十一位高僧的画像,都贴出来了,尤其是正中间的智远大师,画的格外的清晰。是个人一眼都能够瞧出来。
贺知春站在知味记的小楼之上,往窗外看着,心中直乐呵,这附近刚刚出现了一位大师,坊市里的人多,不一会儿大师身上的福囊就一抢而空,那些来晚了的人,都捶胸顿足的。
“真的见到大师就能够抢到福囊吗?真有人给送钱的?”
“当然是真的,大兄弟你是外地来的吧?太子仁善,过年的时候,也给发过福囊呢!钱虽然不多,但是拿去给细伢子买点糖吃,也是好的。”
“就是就是,咱们抢的不是钱,是福气呀!这些高僧,平日里哪里那么容易遇到,今日遇到了,还得了钱,不是福气是啥!”
这是她灵机一动,新想出来的招数。
老和尚都让晋王去告诉圣人说他就是乌蛇了,圣人传召他回来这件事,八成是没有结果的。
但是咱们不能够坐以待毙啊!
圣人一面装糊涂,让李思文继续去寻找大师,另一边,贺知春灵光一闪便想出了这个办法。
既显得她孝顺,又有利于发现老和尚的行踪,何乐而不为?
那十个寻常的高僧的确是她安排出去的,身上也带着福囊。
至于老和尚,他同晋王联络之后,墨竹去抓他,但是没有抓到,但是却肯定了一点,老和尚是潜藏在长安城中盯着局势的,他并没有出城。
只要在长安城里,金吾卫迟早要寻到他,而如今渴望从他身上得到金子的人,个个都是贺知春的耳报神。
有的老百姓,说不定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金子呢,如今你告诉他,有一个老和尚身上带了好多金子,你只要遇见他了,就是你的,不光是你的,如果你呼朋唤友,那你的亲友也都有金子拿!
你会怎么做?
换做贺知春自己个的话,她觉得她会猛扑上去压倒老和尚,然后大喊大叫,把七大姑八大姨全部叫来,大吼一声:“交出金子不杀!”
你说老和尚天天躲在屋子里不出门?那屋子里有下人吧,隔壁有邻居吧,他要吃喝拉撒吧?总会有人瞧见的啊!
而且大家根本就不会有暴露了老和尚的负罪感,没有听到太子说么?这是她弄得散财之事,为了的就是给去世的孙皇后祈福啦!
至于老和尚万一被抓住了,拿不出金子来,惹怒了众人?不好意思,关我何事?
退一万步讲,老和尚龟缩不出,身边全是忠心于他的人……这不是还有金吾卫和御史台么?
金吾卫随便报上一句,某要抓逃犯,开门让官爷检查检查……
御史台的眼线都是吃素的吗?
迟早要揪出老和尚。
第450章 再见陆寻
贺知春站在小楼之上,一边啃着果子,一边瞧着窗外的热闹景象。
虽然高僧身上的福囊已经被抢光了,但是这些人并没有立即回去,反倒是被知味记里的那些高谈阔论的书生给吸引了。
春闱在即,临阵磨枪也没有什么用。
大庆科考乃是不遮名的,也就是说,你的名气越大,便越是占便宜。
这样子无形之中,让那些寒门出生的学子,更加难以出头,像今年的大热门杨远,那也算不得是寒门出身了,他的父亲乃是潭州刺史,算是官宦子弟了。
陆真就更加不用说了,陆家乃是江东豪族。
说不定等到她把皇位传给侄儿的时候,这种局势,才能够慢慢的改变。
她想着,又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酸酸甜甜的,水分十足。
今儿个她出宫来知味记,原本是想要约了魏王妃同她的嫡妹沈怡出来见见的,但是临了魏王妃又查出了孕事,她便空闲了下来。
只等过一会儿,贺知礼闲了下来,兄妹二人一道儿试试知味记的新菜式。
“阿俏。”
贺知春的果子已经吃到了最后一口,正准备转身将那果核儿扔掉,便听到了雅室门口有些熟悉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绣着茶花的男子。
比起在荆州治水的那一年见到陆寻,他好像变白了不少,整个人也越发的沉稳起来。
手中的折扇早已不见,相反的是手微微的背在身后,带着几分烟火气。
而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嫩绿色的长衫,他生得极好,唇红齿白的,光是站在那儿,就自带着风流气韵。
“陆大哥何时来的长安?我竟然不知。且快进来一道饮茶。你身边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陆真?”
陆真挑了挑眉,双手微拱,不咸不淡的唤了一声,“太子。”
他的声音是介于弱冠的郎君与小童之间的,带着一丝沙哑,有些像是荒腔走板的小调。
陆真强作镇定,私下里,已经将贺知春翻来覆去的打量了一番,这可是大庆第一女太子啊!配得上一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一想到,他的亲兄长竟然求娶过太子,就带着一种战栗的欢喜,又有一种深深的遗憾,差点就当了国舅有木有?
可惜了。
可惜日后不能欺男霸女,让人天天告御状,国舅今日又调戏良家妇女啦,国舅今日又吃了胡饼不给钱了……
这简直要比考状元,有意思多了。
贺知春完全不知道少年陆真正在瞎想着什么鬼,她只是冲着陆真点了点头,便又看向了陆寻。
“去岁大考还不错,来京中做官了,现在在户部任职。”陆寻看着贺知春,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应道。
贺知春一愣,陆寻竟然这么快就来做京官了?
他不是要一个县一个县的治理下去么?她还以为他会从县令,做到刺史,然后一路从地方升上来,没有想到,他这么快竟然就进户部了。
“恭喜陆大哥了,升官乃是大喜事。”贺知春说着,让青梨上前给二人沏了茶水,三人按照主次落了座。
陆寻看上去并不欢喜,“恭喜阿俏才对。”
贺知春转念一想,顿时想明白了陆寻为何会当京官了。
陆寻的亲兄长,娶的便是当初贺知书心悦的那位柳氏女,柳家遭逢大难,不少人都牵连了进去,那位娘子虽然已经出嫁了,但是连带着陆寻的兄长一道儿,都深涉其中。
上辈子便是如此,贺知春曾经提醒过陆寻,但是不知为何,两家还是结了亲。
想必这次陆寻的长兄也受到了牵连,算是断了前程了。